徐老三连忙站起身,走到了蒋驭郎面前,微微驮着背道:“少爷,你醒了?”
蒋驭郎点点头,问他:“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徐老三微微一怔,一双浑浊的眼睛透了点明亮,看着蒋驭郎回道:“少爷已经昏睡一天了。”
蒋驭郎点点头,又问道:“妹妹还在睡吗?”
徐老三摇摇头:“小姐让哑巴抱去喂奶了。”
蒋驭郎了然,在他穿越来的时候,便是身处花家夫妇的共同葬礼上,而花月郎本人八成就是因为受不住这份双重打击,恶疾突发而死的。没了亲娘,刚刚出生的花月奴自然只能抱到外面去,寻个有奶的产妇来喂养。
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天几趟地往外抱,可不好啊!
蒋驭郎叹了口气,看向见了自己就开始一副欲言又止的徐老三:“徐三叔有事要说么?”
徐老三闻言低下头用力地按了下烟斗里的烟丝,而后抬起头,说道:“少爷,听三叔一句话,带着小姐,咱们离开禹城吧。”
蒋驭郎闻言心中动了动,他当然知道徐老三这番话的意思。
花家开的是镖局,但这买卖却是在花月郎曾祖父时就开始了,本就做得不大不够气派,到了花月郎老爹这一代,就已经完全没落。人少力薄的镖局,只能接一些路途短、镖利不过百两的小买卖,所得利钱也只能勉强镖局上下九人糊口罢了!
就在半个多月前,花月郎的父亲花通云突然接到了一笔价值五百两的大买卖,镖利虽大,但是路途不远,只要过了禹城边上的骇河,再走二百里路就能到达目的地,因为这个原因,花通云便斗胆接下了这份买卖。
谁知道,半路上没有顶住山妖的袭击,竟然连人带货都陷在了玉琴庄外小叶林中。直到六天前花通云连同押镖的五名镖师的尸体,才被玉琴庄的人捡到,给送了回来。
但那一趟镖货却是再也没有一并送回来,至于下落究竟为何,却是无人知道。坊间谣传是玉琴庄的人贪墨了,但是蒋驭郎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小叶林只是一张野外地图……蒋驭郎的思维忽然定住了,整个人都不由得呆了一下:小叶林?野外地图?玉琴庄!
蒋驭郎猛然想起了自己穿越时正混着的那个游戏——《铁血江湖》,那游戏中的一个主城便是山东济南,而禹州则是济南周边的小城,那小叶林还有玉琴庄便是游戏里地图名,只不过一个是野外刷怪区,一个是任务传送区。
蒋驭郎忽然明白了这一趟系统“配送”的金手指是什么了,同时也明白了系统在消除了他武学上的知识后还将上一回送的金手指带走的原因。
若不出他所料,这个世界的地图是与那个游戏重叠的,而这个世界的人印象中的“山妖”则是这些地图中刷新出来的小怪、boss。
蒋驭郎立即重新翻了翻花月郎的记忆,可惜花月郎娇花一个,常年被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是镖局的继承人却甚少与镖师们厮混在一起,对外面的事情大多知之甚少。蒋驭郎努力地翻找了许久,才零星地得知了一点关于“山妖”的事情,直到这些小怪被打死后不仅会身体立即消失,还会掉落一定的物品。
这些物品中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像是牙齿、皮毛之类不值钱的东西,却也有部分掉落的是药品,甚至是兵器、铠甲。
第4章 青霜(一)
明白了何谓系统“配送”的金手指,蒋驭郎在心里打了个勾,长于钻空子的脑子立刻想出了一条生财之计。
如此一来,那花家因为走失的镖货而欠下的五千两赔款,以及此前欠下的债务,于蒋驭郎眼中也就不算什么了。
脑子里绕过一条生财之道,蒋驭郎咳嗽了几声,朝徐老三摆摆手:“徐三叔不用说了,生于斯养于斯,花家的祖业不能败在爹和月郎的手上。”
徐老三见自家少爷这般讲,不由得摇摇头。他还要再劝,这时哑巴正好抱了襁褓中的花月奴走进了拱门。
蒋驭郎不想和徐老三继续在搬家逃债这个问题上纠缠,见到哑巴,立即作出欢喜的样子迎了上去,将妹妹抱在了怀里,瞧了瞧。到底是柔弱身子骨,还没抱住多长时间,蒋驭郎就觉得胸闷疼,连忙将花月奴塞回到哑巴的手里,然后便开始弯下腰,声嘶力竭地咳嗽了起来,恨不得把半条命都咳嗽出去!
艾玛,这身子够娇弱的啊……蒋驭郎一面咳嗽一面右手搭左手脉,按了按,随即脸色一灰,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蒋驭郎知道花月郎的身子骨很娇弱,但是他没有料到花月郎的经脉竟然是武学中所称的废脉,这样的脉络根本不能研习内力,只能学习一些粗浅的外门功夫。
可是花月郎这身娇肉贵易推倒的身子骨,不经过内力的洗髓伐骨,怎么经受得了学习外门功夫的折腾?
偏偏这时一个大侠满地走,妖女漫天飞的强权武林,腿脚上没点功夫,是要怎么混出个人样混出点风采?
蒋驭郎还记得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做一个顶天立地“闻名遐迩”的大善人,这没钱没地位的,是要怎么做到十里八乡都知道济南禹城有个花大善人呢?
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琢磨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蒋驭郎被徐老三扶进了卧房,半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思索着该怎么做。
蒋驭郎小躺了一个时辰,便起身走到书桌旁,取来纸笔按照记忆描绘书写了起来。然后带着那三张刚刚做好吹干的图纸,他走了出去,先与徐老三说明自己要出去走动走动,然后便叫了哑巴跟在自己身边,出了家门。
蒋驭郎让哑巴带着他去了本城的悦来客栈后,便转角向北走,按着五行八卦的口诀绕过八条小巷,这才在一个当铺前站定。
哑巴站在蒋驭郎身后,见到少爷七拐八弯地竟然来到了当铺门前,不由得心中暗淡:自从总镖头遇难,花家便彻底没落了,这当铺也渐渐地走得勤快了起来,便是他也不知来了多少次了。但是花月郎是花家大少爷,长养于家中不通庶务,哑巴现在看到他站在当铺门前,心里自然十分难受。
哑巴心里千丝万缕的惆怅,没有看见蒋驭郎面上根本没有一丝半点的别扭与羞愤,反而嘴角还微微勾着。
蒋驭郎没心思理会身后哑巴的心情,抬脚便迈进了当铺,随便找了个窗口便朝里面的伙计说道:“送货。”
他说的是“送货”,而不是“典当”,这让窗口里的伙计露出了颇为奇怪的表情。倒是左面第二个窗口里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走了过来,将原来的伙计推到第二窗口上,而后朝站在台子前的蒋驭郎瞅了一眼,而后耷拉着眼皮,问道:“这里是当铺,不是布肆肉铺,你来送什么货。”
蒋驭郎笑笑道:“自然是好货。”
山羊胡子眼皮微翻:“你哪来的。”
蒋驭郎回了一句“悦来客栈”,而后又将来时经过的八条巷子说了一遍。山羊胡子一面听一面点头,等蒋驭郎说到最后才将眼睛睁大了些,问道:“倚翠居门前挂的灯笼有几盏?”
蒋驭郎笑道:“一共四盏。”这说的其实不对,应该是六盏,但是山羊胡子是从第二个窗口走过来的,答案就变成了四盏。
到这时,山羊胡子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蒋驭郎说道:“既然是好货,当然要到里面先验验货。”
蒋驭郎笑道:“应该。”然后他就跟着山羊胡子走进了当铺内厅,而哑巴却依旧被留在外面。
一进内厅,是一间狭长的小屋子,屋子里放着九盏灯,昏昏暗暗地点着。山羊胡子也不说什么,只将蒋驭郎留下,便走了出去。
蒋驭郎是既来之则安之,并没有因为四周昏暗寂静得环境而露出怯弱之色,而是泰然自若地拣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没得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富态,“身宽体胖”。
蒋驭郎抬头,见到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做了个斯文文的礼节:“城南花家镖花月郎见过二当家。”
中年男人起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凸出来的肚子上抓了抓,将蒋驭郎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开口道:“你怎知道‘九家买卖’?”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是城南花家镖局与“九家买卖”可从来没有过接触,而面前这小小儿郎,不过八。九岁年纪,恐怕连江湖都未涉入,如何就能知道他们这些暗地里的营生?
二当家心里纳闷,他自然想不到蒋驭郎是因为上辈子的缘故,才知道这个“九家买卖”的存在,进而会来到这里。而蒋驭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笑笑,便将揣在袖口的三张图纸拿了出来,取出一张摊在了二当家面前。
二当家见他不说,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小子的笑容诡异得很,叫人心里毛毛的瘆的慌。他将蒋驭郎递来的图纸瞧了瞧,便放了下来,冷声道:“你要卖的难道是这么一张图纸?”
“不是。”蒋驭郎笑道,“这张图纸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两张。”他将手中另外两张扬了扬,笑得坏坏的,“您手里那张是衡山山腰上的地图,各大门派中恐怕已有许多,但我手中这两张,一张是天山山脚百草原,一张是江南*林的地图。”
二当家闻言脸色更冷:“小子倒是好大口气,却不知道那百草原根本就没有地图可言吗?”百草原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看似无害其实沼泽错乱,生长着许多含有剧毒的蚊虫猛兽,就连植物中也有许多毒草毒树会主动攻击路过的人与动物,最可怕的是这个草原的地势是随时随地地变化、移动的,人在其中很容易就会陷入四周都是毒物的困境中,难以逃离。
若非这处地方生长着一种能够起死回生的“还生草”,恐怕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愿意涉足其中。
蒋驭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百草原的地图递了过去:“不是没有地图,只是这地图也会动罢了。”
二当家挑了下眉,将地图接过,却是只看到三行口诀在其上,心中立即了然,脸上神色稍稍缓和,问道:“那*林是否也是一张口诀?”
蒋驭郎笑道:“不是,就只是一张地图。”*岭的可怕在于漫天的迷雾,以及不论用何种方法都不能测探方向的诡谲,但是如果有一张确凿的地图,一张连各种怪物出现的地点以及它们攻击的手段、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的地图,这两样麻烦就算不上什么麻烦了!
二当家捏着三张地图,眉头皱了起来,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样要卖多少银子?”
蒋驭郎笑道:“一张五万两,等九家买卖将它们卖了,再支付银两。”
二当家立即明白了蒋驭郎的心思,“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好胆量好自信!”“九家买卖”是由下九流的世家勾合所作,在道上有它的渠道也有它的声望,只要是九位当家看得中的东西都能买下。
自然,有买就有卖,只要你有钱也能从“九家买卖”这里买到你想要的货色,只是进门时的暗号就不能是“送货”而是“买货”。
蒋驭郎来了这么一手,无非就是想通过“九家买卖”在道上的声望,将手里的图纸卖出去,否则以他一个末流镖局的少东家,谁会相信他手里的地图是“真正”的地图?
而“九家买卖”看到这两张地图,自然不会将可能的商机放过,但为了自家的声誉,在出售前必然会进行一次验货,其中的损失便是他作为商人的风险。
二当家自然知道世界上绝对没有无风险的买卖,他甚至知道风险越大,往往意味着盈利越大!
二当家将衡山山腰的那张地图重新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标注的一个怪物,心底微微有了底。这个怪物二当家是知道的,十分厉害,五十年前衡山派英才衡阳子意外陨生,就是吃了这怪物的大亏。
只是衡山派掌门老辣,当年并没有将这个怪物杀死,而是将它囚禁起来,安放在禁室内保护衡山派秘宝,效果却是奇佳,下九流中不知多少贼匪死在了这怪物手上。
但不管怎样,这怪物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若非他下九流中一个外号“偷天”的神偷儿九死一生地从衡山派禁室中逃了出来,却也未必知道这个怪物。
而根据“偷天”的描述,那个怪物正是和这地图上所写的“六耳猕猴”一般,是一只硕大的长有六只耳朵的猴子!
第5章 青霜(二)
二当家心下立即有了成算,他也不屑于和一个八。九岁的儿郎牵扯不清,于是只又说了两句撑气场的场面话,便和蒋驭郎签下了契书。另外又按照“九家买卖”的规矩,给了蒋驭郎交易十分之一的银两算做定金。
蒋驭郎拿了这笔一万两的定金,回去后就将花家的外债还清。剩下五千两银子则是兑出三分之二给徐三叔,让他将门面重新休憩一番,另外再聘用五十个走镖好手,将花家镖局重新经营了起来。
徐三叔见到少爷出去了一趟就带回了一万两银子,心里立即起了怀疑,连忙将跟在蒋驭郎身后的哑巴招呼了过来,细细地盘问了一翻。哑巴说不出话来,只得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但是他一直等在当铺外头,根本不知道内中的交易情景,因此比划了半天也没能将事情原由说清楚。
徐三叔不得以,只好仗着是侍奉花家的老人,腆着一张老脸询问了自家少爷。蒋驭郎当然不会说实话让他起疑,只能一面娇。喘咳嗽,一面悲戚戚地告诉许老三,他将花家一件最贵重的传家宝典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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