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柏忽然开口,沧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他忽然就变得如此冷漠如此冷酷,可是蛇柏抬手指着门口,再次漠然开口了,那眼神中带着疏离和寒凉,他语气冷然,一字一顿道:“出!去!”
能够看出来蛇柏眼中的情绪,那是一种屈辱,是不愿将自己的狼狈展现于人前的倔强,沧澜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可是他不能反驳蛇柏的话,能做的唯有转身离开。
直到跨出寝殿的大门,两扇门关合起来的时候,沧澜终究还是红了眼眶,他忽然明白了逆水灡的那些话,原来是因为这个,他知道一个男人怀孕了究竟是多大的屈辱。
而这屈辱是自己给予的,在死海海底意识不清的第一次,然后在寝殿,蛇柏的忍耐,天宫时被逆水灡下药身不由已的承、欢,原本以为自己与蛇柏发生的那些都是身不由己。
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对于蛇柏已经产生了不该存在的感情,更何况蛇柏的肚子里……
沧澜相信,若是蛇柏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他们两人的骨血,即便蛇柏说了想要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么也会毫不犹豫的除去那骨血。
这是对一个男人的折辱,就如同他在意自己是否在上面一样,蛇柏哪怕允许自己在下面以留下沧澜,却不会愿意让自己承受着这种折辱。
因为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
或许下次再见蛇柏,两人之间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吧……
沧澜轻轻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也同时捂住心里漫涌上来的冷意。
直到沧澜出去,蛇柏才颓然的放下手,歪斜的靠在软垫之上,将头转向床里侧,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
“过来,给本座好好诊治,若真的是第二种境况,那么……”准备一碗药!
未尽的话,两个人都明白含义,万彦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蛇柏刚才那一下,他已经受了重伤,可是妖毕竟是妖,只要妖丹不碎,那就不需要担心会死亡。
万彦跪在蛇柏的床边,仔细的为蛇柏检查着,随着检查深入,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豆大得汗珠一滴一滴滑落,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伸手去擦。
“主……主上……是……是真的……可是……”
蛇柏不耐烦的看着万彦,无视万彦苍白脸色以及唇角衣衫上的血迹,冷然道:“可是什么?”
万彦不敢直视蛇柏的眼睛,他想,自己大约是要没命了,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主上是真的有了,可是这孩子……不能拿掉!”
预料中的暴怒和重击没有到来,万彦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蛇柏痛苦的脸色以及握紧床单的双手,“主上……你哪里不舒服?”
似乎是察觉到父亲的不喜一样,蛇柏只觉得自己的小腹瞬间绞痛起来,脸色一瞬间更加苍白憔悴。
“他……呃……他!”
万彦连忙查看了一下蛇柏的脉搏,随即迅速封了蛇柏几处穴道,蛇柏的脸色终于好了些,也不那么痛苦了。
万彦松了口气,因为这个连紧张的心情也有所缓和,“主上,这孩子不能打掉,且不说此子有什么命格,但说现在若是主上拿掉这孩子,只怕也要连累的主上性命堪忧,若是严重,只怕连魂魄也要消散。”
沉默许久,蛇柏忽然开口了,“是魂魄相连?”
万彦艰涩的点头,眼中的惊惧做不得假,蛇柏愣愣的再次没了反应,不知道多久后终于挥手让万彦下去了。
待万彦下去以后,蛇柏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眼中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忽然一阵淡蓝色光芒亮起,蛇柏将那发光的物体拿出来,正是当日从死海海底带回来的蓝色珠子,这珠子自打蛇柏出现在死海就一直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只是蛇柏平时不注意,这珠子也没什么动静,一时间也就忘记了。
可现在……
蛇柏疑惑的拿着这珠子,只见珠子闪了几闪,便将当初蛇柏和沧澜初入死海海底的场景显现如来,从两人出现在死海海底宸殿门口的时候开始,景象一直到他们离开死海海底。
蛇柏看着因为自己重伤陷入昏迷之时被沧澜趁虚而入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周围白骨雕成摆件因为受到冲击开始移动发出细碎的声音。
本来蛇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孕子,当看到那在死海海底宸殿幻境之中出现的那个小东西飞入自己腹部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死海海底本就神秘莫测,更何况那个神秘的宸殿,空置了那么许多年也不知道衍生出了什么东西,竟然就这样将自己暗算了!
蛇柏气的想要将蓝色珠子扔在地上,可就在这时蓝色珠子显现出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像是生怕自己被摔碎一样讨好的亮了亮,随即上面显现出一团初显形状的小龙。
那小龙只是有了一个大致轮廓,没有长角,身上也没有鳞片,软软的抱成一团,小爪子有时候会动一下,可是更多的还是安静的沉睡,还不具备神智,只是有些微意识的它又怎么知道孕育他的父亲刚刚还想要将它杀死。
蓝色的珠子显示出来的幼小雏龙,却因为形状大小和雏龙抱团的模样相差无几,看起来更像是小小的雏龙正孕育在珠子内部一样。
蛇柏看着蓝色珠子内部小小的雏龙时心里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随之而来更多的却是柔软的情绪,这小小的一团让他体会到了血脉相连的悸动,以至于他竟然不知不觉的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那小小的还没有完全成型的一团。
可是还不等手指触碰,那蓝色珠子再次闪烁一下,猛地向蛇柏的腹部冲去,蛇柏下意识的双手护住腹部,可是那蓝色珠子已经进入了蛇柏的体、内,蛇柏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腹部,能够感觉到腹部弥漫的暖意,不禁有些愕然。
“你是……想要保护它?”
腹部从内而外的闪过一阵温柔的蓝芒,似乎是对于蛇柏的答复。
蛇柏愣愣的,随即才想到自己刚才想要保护腹部的举动,心又开始乱起来,至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孩子无法打掉,而且他还因为那蓝色珠子而在短短时间对那个孩子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情。
倘若真的能够将孩子拿掉,他现在也存了舍不得的情绪。
大约,血脉相连的孩子不会背叛自己吧?那样的话留下来似乎也可以……
沧澜心情起伏许久,也一直在门外等着万彦,他想知道最后究竟如何了,蛇柏是不是真的有了两人的孩子,可是当看到万彦出来时狼狈的样子后,他的心忽然就像是被狠狠攥住一般,只觉得疼。
万彦瞥了沧澜一眼,擦身而过的瞬间说道:“我去煎药,一会儿,你送进去吧……”
是真的!
沧澜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竟然是真的,而且看万彦的样子,所谓的药定然是落胎用的……
心狠狠的抽痛起来,不知道是为了那可怜的还来不及出世就要消失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对蛇柏产生的不容于世的情感。
他想去阻止,可是却忽然发现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他本来就是那人的奴隶,更何况若不是自己的话他又怎么会如女子一般孕子?
若是换做他屈辱的孕子了,那么也定然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的拿掉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孽种!
沧澜捂住脸,颓然的靠在白骨炼成的柱子上,心里的混乱让他的思绪不甚清醒,这个孩子他究竟是希望他留下,还是应该痛恨!痛恨自己竟然和要亲手除掉的妖孽有了孽种……
而出了如此事情后,即便那个孩子消失了,可是他还能够坦然的将蛇柏击杀么?
毋庸置疑,蛇柏如今的身手下滑许多,不过只有全盛时期五成的力量,倘若他想要击杀,还是可以得手的,可是他真的想要杀掉蛇柏么?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于蛇柏的杀机竟然已经消失了……
沧澜苦笑一声,枉自己是天界上仙,却原来也难逃一个‘情’字,而今他想的除了可以陪在蛇柏身边,竟然再没了其他斗志,所谓的为民除害,到如今也只不过剩下私心的想要陪伴蛇柏了。
可是……那小小的孩子何其无辜……
第十二章
万彦将熬好的药交给沧澜的时候,沧澜脸色很难看,万彦看着嗤笑一声,“你凭什么摆出这个样子?要难过也是主上难过,因为你!主上要承受这样的屈辱和苦难,而你只要难过一下就可以觉得心里好受了么?”
沧澜被万彦说的更加难受,但他却无言以对,这些本来错就在他,他没有反驳的余地,转身便去给蛇柏送药。
蛇柏的寝殿里没什么声音,安静的近乎诡异,走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蛇柏蜷缩在床上正在睡熟,可即便是梦中却也睡不安稳的样子,眉宇都皱成了一座山川,脸色更加苍白憔悴。
看着这样的蛇柏,沧澜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起来,他一定很难受吧,被不属于他承受的苦难折磨,变成这么脆弱的样子,是否也是恨极了他呢?
沧澜没有叫醒蛇柏,只是坐在床边仔细的看着蛇柏的睡颜,手中的汤药一直被他用法力温着,想着蛇柏醒来以后药也还是热的。
这么一等沧澜就等了半个时辰,蛇柏醒来的时候脸色略略好了些,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竟然睡得两颊带了些许红晕,看到沧澜脸色不好的坐在床边脑子一时间有些不清楚,问道:“怎么这个样子?有事?”
沧澜被问得下意识低头看着药碗,踟蹰道:“我,是来给主子送药的。”
蛇柏刚刚睡醒的时候脑子都是不太够用的,若是有人告诉他做什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此时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坐起身,没什么疑虑的接过药碗,然而沧澜却并没有彻底将药碗放开,蛇柏觉得奇怪的问道:“不是给我的药么?”
“是……是啊……”沧澜语气有些含糊,他不想让蛇柏将这药喝下去,可是他却深知,即便他现在在蛇柏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阻拦了,也不可能一直阻拦下去,所以终于还是放手了。
蛇柏将药快速的喝下去,随后把碗递给沧澜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
“是……”沧澜低下头,“是拿掉孩子的药……”
“拿掉孩子?”蛇柏重复了一句,一瞬间脑子似乎终于清醒了,蛇柏眼神暗沉的看着沧澜,“你出去,叫万彦过来!”
沧澜看着蛇柏的样子,立即便知道蛇柏已经清醒了,想来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自己吧……
起身离开,顺便告诉寝殿外面的万彦,蛇柏叫他,沧澜便离开了,他想他需要冷静一下。
蛇柏看到万彦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低声道:“刚才沧澜送来的是什么药?”
万彦噗通跪下,身子有些颤抖道:“是……是给主上养身子的药,主上因为腹中孩子,再加上体内死灵煞气无法彻底祛除,所以此时此刻身子太过虚弱,必须服药保证孩子的健康,这样主上才没有性命之忧……”
蛇柏揉了揉额角,响起刚才沧澜说的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气蔓延,沧澜就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以后不要熬药了!将药都制成丹丸,本座会随身携带的。”
万彦应下来,蛇柏又道:“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跟沧澜说,既然他以为本座已经除掉了这个孩子,那就这样吧,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做!”
一瞬间万彦脸色便阴沉下来,沧澜竟然很希望这个孩子消失么?既然如此那么他更要这个孩子平安活下来,不仅是为了保住主上性命,更是要沧澜后悔!
“属下明白!属下会悉心为主上调养身体的。”
蛇柏对于沧澜的反应心里是存了怨气的,即便当初他自己并没想留下孩子,也是想用一碗药让这个孩子消失,可是那毕竟是当初,他是孕育这个孩子的人,有这个想法他觉得没什么,可是沧澜凭什么嫌弃这个孩子?
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有了这个孩子?
甚至于还盼望着一碗药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即便蛇柏也有同样的想法,可他却不会去想自己,他本就护短的厉害,此时此刻更是觉得沧澜可气又可恨,索性一连几日不曾见沧澜。
起初三天还好,但是后来几日沧澜一直都守在蛇柏寝殿之外,或者守在蛇柏处理事务的殿宇之外,就算是跟在蛇柏身边也是小心翼翼的,蛇柏如今身子刚刚元气大伤,他总还是不想蛇柏动气,身上留下什么毛病。
也因此沧澜每天都会亲力亲为的为蛇柏熬制补身的汤药,凡间女子生产之后都是要坐月子的,而今蛇柏这“小产”也定然需要好好补一补。
看着每日定时送到跟前的羹汤,蛇柏觉得有些厌烦,万彦说这只是普通的羹汤,起初蛇柏也就喝了,可是连着喝了几日,即便每日都会变换花样,可他是桑洲妖主,不是那些没用的人类,成日来的喝这种没用的东西心情也不禁烦躁起来。
更何况此刻沧澜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气愤,做出这样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已经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他还可以安然的将自己当做一个奴隶?
甚至于他还在暗地里继续计划着怎样才能将自己除去吧!
以前蛇柏不介意,可如今还能够不介意么?沧澜他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再怎么样这个事实也无法改变,如今孩子的父亲对自己如此态度,蛇柏当真被气急了。
猛地将一碗滚烫的羹汤仍在沧澜身上,热汤的汤汁溅在沧澜脸上,胸口的衣襟上,骨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拿这种东西给本座!你当本座是什么?”
沧澜脸上被汤汁烫的发红,衬得回到桑洲后又重新出现在脸上的两个血字更加艳丽,他微微侧过脸看着蛇柏的怒容,无奈的叹息,“之前发生的事情主子一定元气大伤了吧?据说这种汤对于……那之后的身子有恢复作用。”
蛇柏眯着眼睛看着沧澜,这中间省略下来的话语,他是想说小产么?
“既然那么怕本座元气大伤?又为什么端那种药给本座?你难道不是应该很得意么?本国堂堂桑洲妖主却因为你……呵!怎么现在又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关心本座?”
“我……”沧澜想反驳,可是他无从反驳,当初虽然是万彦将药给了他的,可终归是自己将药端到蛇柏面前的,自己毕竟是那个无缘的孩子的父亲,即便不是自己的本意,可如此未免也太过绝情了。
“你想说什么?”蛇柏起身绕过桌案,一步一步逼近沧澜,“是想说都是你的过错还是想说是本座的过错?嗯?”
直到两人距离不过半尺距离的时候,蛇柏忽然倾身抬手捏住沧澜的下巴,强迫沧澜和自己四目相对,“不论你怎么想,你都是本座的人,生也好死也罢,只要本座不放手,你就不能离开!”
沧澜看着蛇柏眼中跳跃的黑色火焰,那是要将他吞噬的深邃,让他无法拒绝的惑人情绪,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只觉得唇上有些柔软,竟是蛇柏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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