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按点电话,站起身,对摆倾决说,“我有事要先走,你今晚能留下来照顾宋城吗?”
其实他这么问,并不希望摆倾决能够答应,因为他不喜欢摆倾决,仅仅这才刚见面,他对摆倾决就有了敌意。
摆倾决点头,一笑说,“钟同学,你不用担心,我能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他。”
钟尧不语,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的离开。
见钟尧一走,摆倾决恢复冷漠,偏头盯着还在昏迷中的宋城,但他的眼神越发幽深。
他伸手在宋城嘴唇上摩擦,好像要抹去脏东西,一直到对方唇瓣被□□到泛出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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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时,宋城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浓重的消毒水却告诉他,他在医院,他还活着。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的疼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侧头看向窗外,已经天明。
还好他活着,还好他没死。他该庆幸,还是该窃喜,居然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才真的确定自己活着,那么谁送他来的?
他正思索,希望是心里那个人,可会是对方吗?他不能确定,没胆确定。
恰好这时,病房门被打开,摆倾决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饭。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宋城的心没由的狂跳,原来真是他,他也盼求是他。
他张嘴,喊道,“摆倾决?”像是不确定。
摆倾决走来,应了一声。
他们相望,眼中不知谁起了涟漪。
风吹落叶,清晨微芒。他与他,甚好。
不过,谁真情,谁假意,哪能看的出来。
时光漫过,未能揭晓。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他问他,想要一个答案。
摆倾决沉默,像是默认,又像是否认。
他给他问题的答案,而是说,“既然你醒了,我就不必待在这里。”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饭,留下这句疏离的话,转身便走。
宋城微愣,一刹那,却伸手拽住摆倾决的衣服,与之对视。
他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属于他,而是正挂在摆倾决身上,他喜欢上他了。那么,现在他该怎么做呢?
如果他告诉摆倾决,他喜欢他,摆倾决恐怕不会给他一个他要的答案,或许还会嘲讽他。
他们啊,只是交易,这句话是他曾说过的,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就算这样,他仍旧陷入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中。
只是,就连爱情,也不让他安生。而他更明白摆倾决对他没感觉,他清楚,很清楚,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当初他才会找上摆倾决。如今,爱情到来,他却没勇气说,如此懦弱的他,让他瞧不起。
要他先给摆倾决告白吗?但他做不到。因为这感情会给他带来痛苦,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要把它压在心底当做秘密,永远,永远不要被人发现。
其实,他是在逃避,逃避这份感情,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这样,他便可以有自尊的面对摆倾决,做回他原来那般模样。
这是宋城,这是他,他的性格,不让他变得脆弱,哪怕在爱情这种事上面,也不给自己一丝机会。
何况,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因爱情而变得不像原来的他。只是,他的面子,又能算什么?
他松开手,隐藏内心的悸动,假做冷淡说,“把你的垃圾带走。”
摆倾决皱眉,仿佛没听见一般,问他,“你说什么?”
他被他盯着,感觉异常难受,却不想丢下脸面,于是他道,“我说,请你能不能把这饭扔掉,我看着它,非常碍眼。”
摆倾决听后,沉默不语,没有丝毫犹豫,然后拿过饭,扔进垃圾桶。
他的眼神,像一支利剑狠狠穿透宋城的心,让宋城心痛,但这不是他要求摆倾决做的吗?他哪怕后悔,哪怕难过,也不可以表现出来。
他闭眼,漠然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摆倾决轻笑,笑里带着寒意,在这房里渐响渐无。
“宋城,我昨晚真是有病,才会陪着你。”他仅仅只说这句,便不做停留,走出病房。
突然宋城喊道,“谁稀罕你照顾,你赶快滚,我看着你就讨厌!”
我讨厌你。
摆倾决,我讨厌你。
可是你知道吗?
比起讨厌你,我更喜欢你,更喜欢你啊。
安静,一切安静,可他安静不下来,他多么想叫住摆倾决,说出感谢对方的话,但却挽救不了什么。
他咬唇,看着外面的蓝天,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多么美好的晨日,多么美好的一天,却给他这样的开头,而他这般,也是自找的,也是活该吧。
☆、第 107 章
阳光折射进屋,照在他佝偻的身上,洒下温暖。他缩卷在地,身边放着一个碗,碗里仅留下几粒米饭。
他睡得及其不安稳,皱着眉头,当听到门声响起,他反射的醒来,躲向墙角,眼里充满对来人的恐惧。
他的眼睛并无神韵,但没有焦距,身上衣服单薄,连裤子也没穿,大腿根下一片猩红。
宋森安进屋,手里握着手机,然后慢慢走向他,笑道,“洪单然,你在忍耐一周吧,等骆诗苇解决完我的事后,他会来满足你的。”
他在对他笑,笑容的背后,带给他的只有渗人和恐怖。宋森安用药折磨他许多天,把他的自尊践踏至尘埃,让他体会到绝望与悲哀。
那个药,让他沉沦进悲惨的世界里,如同畜生般,渴求被人拥抱,而宋森安在一旁看他变得脏肮,低贱,而他被药性埋没后,毁着身体,把自己亲手变得不堪。他恶心自己,连仇恨都被压制住,换成对宋森安的害怕。他不想承受那种折磨,也变得异常乖顺,仿佛失去生机,麻木了。
宋森安一笑,蹲下身看他,“怎么?我说骆诗苇一周后来接你回去,你没有开心吗?”
他颤抖身体,低着头,隐忍对宋森安的惧怕,估计连宋森安的话也没听进去。
宋森安眯眼,挺喜欢看他这样,少些自傲,至少他觉得很舒服。
不过宋森安本来也没想把洪单然折磨这么惨,只怪对方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他仅仅是帮骆诗苇拔去对方所有的刺,免得造成两人全身的伤。他想,要是洪单然早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够抗衡他,也不会被他折磨成这样,可惜,人总是过于看高自己。
他抬起洪单然的头,见着对方眼底的惊恐,笑容收敛,“今天我不会给你打那个药,你安心睡一觉吧。”
洪单然没有信,害怕的往后缩去,把身体蜷成一团。
宋森安叹了叹气,站起身,也不在多说,抬脚往门口走去,而这时,洪单然忽然抱住他的脚,痛苦喊道,“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洪单然面露绝望,哀求着他,但他肯定不会如对方愿,只是他担心洪单然寻死。
懦弱的人,总让人可悲。
他俯视他,讥讽道,“你不想杀我了吗?还是你想要屈服在别人脚下,一辈子做一条狗?”
洪单然恍惚,眼神半恢复清明,不加明确,看着宋森安。可能宋森安的话,大概激起他心中的一些情感,让他又恢复正常。
他捏紧宋森安裤腿,眼神里夹杂愤恨,“宋森安,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看洪单然情绪又变成原来那样,他倒放心,只要对方没有消极到自寻短剑,他便不用顾虑,毕竟要是骆诗苇看到毫无生息的洪单然,也不会放过他。他虽不怕骆诗苇,但多一个仇人,对他并没有好处。
宋森安嘴角勾起,望了一眼洪单然,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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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声响起后,洪单然还保持蜷缩的姿势,一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尽管他神志不清,隐约也能感觉到周身事物,可变不回最初的自己。
他一想起宋森安,一想起被药物控制的自己,就觉恶心,可在他耳畔忽而又响起宋森安如来自地狱般声音,对他说,你想要屈服在别人脚下,一辈子做一条狗吗?
他不是狗,他不要做狗!
他捂住耳朵,想要阻断那个声音,却没有什么用,然而又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单然,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狗,而这结果可是你想要的,以后可别怪我没早给你说清楚。
啊——
不要说了,我不要做狗,我不要!
他面露绝望,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宋森安,骆诗苇,我恨你们!
报仇,他要报仇,他要把所受的侮辱全部还给宋森安和骆诗苇!
☆、第 108 章
大概是由于那次的梦,夏荥不想靠近海边,而今天宋森安说要去海边走走,他也只好忍着异样的心情,和宋森安一同出门。
大海很美,很壮观,可映照在夏荥眼里,却充满忧伤。
他握住宋森安的手,找些寄托,让他少一丝难受。宋森安带着他,沿着海边慢慢走,没有和他言语。
这种安静,倒是第一次令夏荥觉得惬意和舒适,心情渐变放弃下来。
他侧头,看了看宋森安,又低下头盯着沙滩里的贝壳。一路上,贝壳随时可见,却没有一个好看的贝壳出现。
他思想跑远,突然脚下一绊,往前栽去,被宋森安搂住。
宋森安望着他,带有无奈,“想什么呢?”
夏荥摇头,靠在宋森安怀抱里,闭着眼。
“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他搂住夏荥,带笑问。
“没有。”
夏荥声音闷闷的,也直接表达出他的心绪。
“真的吗?”
“嗯。”夏荥轻声一应,但内心并非如此,他多么希望,他的心声,能够传到宋森安耳边。
其实,他不知道,宋森安早些日子就看不出他的不对劲,可宋森安不会给他点出来,因为现在彷徨的人,还有宋森安他自己。
宋森安牵起他的手,一捏,“一周后,我们就回染若市,所以这几天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夏荥看着他,没有出声,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的这么快。
“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他问道,感觉心有些慌。
“我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不能在这里多耽搁。”宋森安柔和一笑,在夏荥额前轻吻。
夏荥点头,表示理解,可他不安,又开始不安。在他沉默之际,宋森安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放在他手心里。
他一愣,“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吧。”
他在他注视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宝蓝色耳钉,像大海一样湛蓝,看的夏荥晃眼,为什么宋森安会给他送这个?
他抬头看他,迟疑说,“我没耳洞,这用不上。”
“那等你以后打了耳洞,再戴上。”宋森安温声说,轻揽过夏荥的肩。
夏荥微愣,他想问,若他要是一辈子都没打耳洞呢?那么他送他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没问,默默看着这耳钉。
宋森安见他并没有开心,开口道,“不喜欢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要弄丢了它怎么办?这应该挺贵的吧?”
夏荥这话,引来宋森安的低笑,宋森安说,“这个耳环是我送你的,也就属于你,若你弄丢,也别担心我会责备你。”
“可……”可他不敢接受。
这种小恩小惠,获得多了,会让他变得贪婪。
夏荥不想从宋森安那里拿到好处,他的心愿,只是想简简单单的爱宋森安。
“你收下吧。”
宋森安的一句话,让他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他垂头,把礼物盒放进口袋里,背上却无形多加一层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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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森安搂着他,又继续往前走,海风吹拂,把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吹散。
他的目光,遥望原地,澄明,清澈,却隐隐透露苍凉。望着海,他能够平息内心的躁动。在这里,其实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也是离过去最远的地方。
曾经有段时日,他跳海自杀,却没死成,那种懦弱的自己,他不相信是他,可记忆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不得不信。
那个人,也就是曾经的他,想要逃避痛苦,抛弃所有的一切,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让灵魂到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残酷的另一个过度里,但事实是人死了,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终究要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无人轻扰,为自己而活,为复仇而活,但他总觉得,他心底缺少什么,缺少什么呢?
找不出答案,找不出根源。
他偏头,看着身旁的人,低声喊道,“夏荥。”
夏荥抬头,和他对视,相望的眼波里,有他的身影。
大概,和夏荥待一起,他才能感受到他是存在于这个世上,不加悲惘。
他揉了揉夏荥头发,又望着远方的海线,心境慢慢开阔,少一点伪装吧,太累了。
夏荥迟疑,“森安,你……”
“我们回去吧。”宋森安轻道,嘴唇边的笑一淡。
这最后一周,算我补偿你给你的。
不管将来,我与你会变成什么样,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夏荥,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第 109 章
酒店大厅放着一架钢琴,每天中午便有人来弹奏,然而今天却没人。宋森安注意到这一点后,停下脚步,眼里有一丝波澜。
远久的过去,曾有人,一直为他弹奏,那人是谁?
曾经悲歌
歌泣岁月
留恋飘渺的你
失去真实自我
仰望天空
永不相见
与你,与我
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模糊间,有个男子对他轻笑,眼神蔑视,他说,记住,我叫非无恙,别来无恙的无恙。
他皱眉,心口蔓延疼痛,漂亮的眼睛透过钢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映呈在瞳孔里,发着蓝色的光。
非无恙?
这人是谁?
“森安,你不舒服吗?”夏荥看宋森安脸色发白,担心问道。
宋森安回神,给他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眼睛却还盯着那架钢琴。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上来下去的人议论着宋森安和夏荥。
夏荥一拉宋森安的手,想提醒宋森安,但宋森安的视线没有看向过他。
突然宋森安松开握着夏荥的手,对他说,“你想听我弹一曲吗?”
夏荥一愣,反应一会儿,才点头。
宋森安向那架钢琴走去,伸手接触黑白琴键时,身体一震,一些陌生的记忆正极力要突破重重锁链,爆发出来。
谎言,虚假,必然有一天会被拆穿,那时他会怎么去面对呢?而现实,给予他什么结果?
他坐上长凳,似有风吹起他的白衬衫,把他眼里蕴藏的淡淡悲伤吹出。
他抬手,优雅的姿势,熟悉而陌生的弹奏着一首荡漾在他心中的曲子,不知名的曲子,带着忧伤的调子,诉说最不真切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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