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内侍官偷偷瞥了一眼李尘寰的表情,然后慌乱的跪下道:“奴才不知,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自然注意到了这个表情,立刻沉下脸道:“太子?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尘寰迟疑片刻,才请罪道:“是儿臣的错!母后说……”
“皇后?怎么又有她的事?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皇帝微恼道,作为九五帝尊,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他的欺瞒。
白妃见状忙斟了杯茶递上去:“陛下息怒。”
李尘寰也不再隐瞒,干脆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回父皇的话,前日玉贞妹妹身体不适,晨起时便恶心呕吐不止……”
“恶心呕吐!”皇帝一愣,随后猛地站起来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李尘寰和白妃两人不慌不忙跪下劝道:“陛下(父皇)息怒。”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怒火道:“皇后她怎么敢?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朕?”
他停了片刻才无力的挥挥手:“起来吧,你们并无过错。只是皇后她……太叫朕失望了!来人,把皇后宣来兴庆宫。”
内侍官立刻战战兢兢的出了兴庆宫。
“陛下不必动怒,此事还待从长计议。事关皇家体面,陛下须得想一个两全之策才行。”白妃进言道。
皇帝沉吟片刻,转向李煜宸:“太子,你物色的人选是谁?”
李煜宸恭谨回答道:“是王丞相家里第三子。”
皇帝微微皱眉:“王子琪?朕倒是觉得他的两个次子颇是有才,只是这第三个儿子,怕不会辱没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不知羞耻的勾搭道士,还在肚子里留了野种,他也没脸说玉贞会被别人辱没了。
当务之急,还是赶快给玉贞找到下家。
他一点儿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出嫁,那么他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的。
“也罢,皇后也是王家的人,她自己的侄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皇帝叹了口气,敲定了此事做回龙椅上,却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岁。
白妃淡然的看着这一切,随后唇角微微扯出一抹残忍的笑。
她本无害人之心,但却护不了自己与孩子。
如今一报还一报,该偿的债,她要一一讨回来,眼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皇帝,皇后,玉贞公主,还有那些道门的道士,当她在给李煜宸清洗身体的时候,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把这个母亲逼迫的崩溃了。
她不敢想,如果白翊没有把孩子救出来会怎样,她也不敢想李煜宸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刀伤,鞭痕,连时光也抹不平。在看到那些上后的瞬间,她心底被撕裂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时时滴血,永不弥合。
那样清晰的疼痛提醒着她,有人伤害了她的孩子,却还快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怎么能忍?
皇后一路上也没有从内侍官的嘴里打探到消息,心情忐忑的进了兴庆宫。
当她看到白妃和李尘寰两人都安静的站在书房里不说话时,心底更是没底:“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似乎平静了一些,道:“朕打算拟一道折子,把玉贞嫁给你兄长的三子。”
“王子琪?这怎么可以?”皇后虽然料到没有好事,但是却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噩耗,下意识的反驳道。
兄长的三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好吃懒做,不求上进。就因为品行不端,并不敢让他入朝为官,只怕他惹出事非。
纵然如此,也是天天有烂摊子等着他的兄长和父亲收拾。
不过为了图面子,才对外宣扬这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事实上,京城里大半人家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朕是在通知你!”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皇后还要争辩,却被皇帝阴郁的眼神吓唬住了:“陛下……”
她转而把怒火对准李尘寰:“太子!你这个当哥哥的,给玉贞挑的驸马就是这样的?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姐姐此言差矣,那王琪也是您的亲外甥啊!您这话说出来,咱听听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外头去了,倒是惹人非议。”白妃不紧不慢道。
皇后自知失言,若是她和母家心生间隙,日后在后宫里更是举步维艰,因此只好哀求皇帝道:“陛下,臣妾也只是舍不得女儿,就让她再在宫里留一段时间,陪陪臣妾好不好?”
皇帝原本也有些不舍,玉贞到底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但是转瞬他那一丝动摇就消散了:“朕可不愿意把一个大肚子女儿嫁出去。皇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白妃去操办。日子选个最近的吉日就是了。至于妆奁陪嫁,一并按照公主规格置办。”
顿了顿,才又道:“太子,给你妹妹选一处公主府。”
皇后一脸惶然,怎么不过几日,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完全失去了控制。
第19章 请旨出兵
白妃在旁边站着,忽然就看到李尘寰给她递了个眼神。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本方才被皇帝摔在地上的折子,不由得微微迟疑的回望着他。
李尘寰微不可察的对她轻轻点点头。
白妃便顺势俯身拾起那本折子,轻轻拂拭着上面的茶渍,温和劝慰道:“陛下再生气,也犯不着拿这死物置气啊。”
皇帝接过折子,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就顿住,从白妃手里抽过那本折子,打开仔细看了几眼,随后又是一阵恼火:“怎么沧州有人写反诗,密谋不轨这等大事,居然没有人告诉朕?”
“父皇,三书省共阅奏章,舅舅等几位老臣从旁照看,想来这等微末枝节能够处理好,也就没有通知您了。”李尘寰轻声道。
皇后闻言,面色又是一变。
她被白妃设计的措手不及,还没有想好对策,这边李尘寰的下手更狠!直接就冲着她母家去的,这是要把她连根拔起的意思么?
可不就是李尘寰有意无意的提醒,皇帝才会没事儿了来翻看已经批阅审核过的折子么?
沧州有人造反,这件事可大可小,而当初,她的兄长思虑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不为别的,就因为沧州守备定远将军乃是王子逸,她兄长王丞相的长子。
原本以为已经瞒天过海的事情,熟料又有人上了一本折子,还神鬼不知的避开了她兄长遍布朝野的耳目。
这件事若是说没有李尘寰插手,她自己死都不信。
皇帝语气一低:“你这话什么意思?朕不是叫你这太子监国么?为何对这些事你却浑然不知?”
皇后干咳一声,想要打断李尘寰的话,因为她有一种近乎真实的预感,只要李尘寰继续说下去,她的母家肯定没有好下场。
李尘寰犹豫的看着皇后,然后非常无奈的转头看向皇帝,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
皇帝阴鸷的眼神逼视着皇后:“皇后可是有话要说?”
他与皇后结婚,不过是父母之命。
皇后是个传统的女人,描红女工都能拿得出手,家室模样也都与他般配,两人便成了亲。
只是皇帝自幼便喜好诗书风月,而皇后却并不是那么知情识趣,就像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木头美人,且在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多番明里暗里以他的身份为母家大开方便之门。
原本就不怎么有的夫妻情感也在这些日日夜夜里消磨无几。
待李天熙登基为帝后,皇后更是为她母家谋了不少好处。皇帝也不是傻子,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虽然生气,但是也能理解,便并不阻止。
而如今,连这般大事都被隐瞒,皇帝如何不能震怒?
皇后这是第二次见识皇帝如此震怒,第一次是当年白妃的父母未曾出席他与白妃的婚宴之时。
李尘寰清了清嗓子,道:“回父皇,儿臣代天巡游回京后,原本也准备去处理父皇交给儿臣的政务,只是舅舅说他如今已经打理好一切,不需要儿臣操心。儿臣既为父皇有此良臣高兴,又深感惭愧不能为父皇分忧。”
“太子!”皇后厉声喝道。
“如果你想要成为大唐的第一个废后,朕,绝对成全你!”皇帝一字一顿怒道,“皇后,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你的好哥哥做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么?以后这个天下朕是要交给太子的,他没有权利去管,谁还有这个资格?你的好哥哥吗?还是他的儿子!”
皇后吓得呆若木鸡,片刻后却委屈得红了眼圈:“陛下真是冤杀臣妾了,臣妾一介女流,如何能知道朝政?臣妾尽心尽力的为陛下管理好后宫,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陛下……臣妾只求一死表明心迹!“
皇帝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方才还龙颜大怒,此刻见皇后哭的梨花带雨,又心有不忍,片刻后熄了怒火叹道:“罢了,你回去吧。此事朕自会处置。”
皇后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行礼,恶狠狠地剜了李煜宸和白妃一眼,出了兴庆宫。
李尘寰无所的低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和皇后撕破脸的感觉,果然比想象中的好。
虽然他眼下没有必要和皇后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白妃对他而言,更有利用价值。如果能拉拢白妃,和皇后撕破了脸也没有什么不好。
皇帝把那本折子握在手里,捏的指骨发白:“是朕,太过纵容他王家了。”
王家祖上有开国功臣,凌烟阁上也是赫赫有名,家底殷厚又是京中显贵。而搭上了王皇后这条路子,他们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外戚专权,也是每一届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
皇帝沉吟片刻道:“这折子上头说王子逸虚报战功,并未剿灭那兴奋作浪的妖道,如今沧州百姓也在传唱那妖道编写的诗句,朕需要派个人去查探一番。最好能将此事平息下来。”
李尘寰沉吟片刻后,道:“父皇,如此说来,儿臣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以手指扣了扣桌面:“说。”
李尘寰目不斜视道:“儿臣知道,白妃娘娘的弟弟白翊师承昆仑仙山一脉,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所成就,且他们门派以锄强扶弱为己任,若是能让他前往,则此事不难。”
“白翊?”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转头看着白妃,“是爱妃的弟弟?那孩子居然有这样的仙缘?朕却是不知道。他如今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怎能堪当重任?”
李尘寰笑道:“父皇有所不知,白翊公子虽然年纪轻轻,的确是高手一位。且他身后的师父是为大能,若是白翊有求于他师父,则他师父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来,更可放心。”
皇帝想了想,回头看着一脸惊愕的白妃,征询她的意见:“爱妃意下如何?”
白妃不知道李尘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并不愿意白翊被禁锢在朝堂,便斟酌道:“臣妾弟弟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这样的事,朝中武将众多,总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又翻了翻手里的折子,抬眸看着白妃:“七年前,你母家的事,归根结底,也有朕的原因。如今,朕要恢复你白家的荣光。封你弟弟为定远大将军,承袭你父亲开国县公的爵位。白府原宅邸赐给他,你看如何?”
白妃愣了愣,随即脸上挂起一丝勉强的笑意:“臣妾代白翊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疲倦的点点头:“此事既然定下了,你们就退下吧……把两位国师召进来,朕要见他们。”
“是。”李尘寰和白妃两人先后退出宫殿。
一路无话走到御花园,白妃才停下脚步看着李尘寰:“殿下这是何意?”
李尘寰淡然道:“白翊虽然是娘娘的弟弟,同样也是本宫的朋友。前日国师带人闯了三皇子府寻衅,若非本宫及时赶到,却也不知道后果如何。若是有个朝廷命官的身份掩护着,那些人字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白翊。”
白妃咋一听国师上门找麻烦,心头便是一惊,随即听李尘寰的话,竟然是他出手帮忙,有些半信半疑:“是我误会了殿下了。”
李尘寰摇摇头,深邃的眼眸满是诚恳:“没什么,如今我与娘娘,也算得上是盟友了,自然要相互提点帮助。”
白妃回想起方才在御书房的一幕,微微颔首:“自然,要守望相助。”
皇帝表面上是在补偿白家,但是何尝不是为了制约王家?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李天熙这一点倒是看得清楚。
只是她与李尘寰两人联手,何愁皇后不倒?
第19章 承袭父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开国县公白傅国之子白翊品性温良,不露圭角。行昭日月,德效先贤。朕承命于天,然天道仁慈,亦不忍白公后嗣凋敝,香火无继。故此,着今日起,白翊承袭乃父爵位,封开国县公,官从二品,赐金鱼袋。钦哉。”皇帝李天熙的近身总管手持圣旨,朗声宣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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