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后,萧承烨便是直接下令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杖毙冬棋,为的便是以儆效尤,警告那些暗中有所心思的下人安分守己,一旦越出底线那便是再也没有活路可走。
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效果不错,晟王府里头的下人们这段时间倒是安分了不少,萧承烨没有这个心思去处理王府里头的这些糟心事,他仍然是一心记挂着如今生死不明的林修玉。
唯恐这些人再借着当年侯府一事做出文章,也害怕他们这些人伤害到他,当初老侯爷与明王一党可谓是水火不容,若非他当初赌气离开京城,想来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
若是当初他陪伴在京城,想来这些人畏惧着他手中兵权也不会大肆屠杀,然而当时先皇在外出征,诸多皇子也大多并不在京城之中,这京城里面竟然大多都是明王一党,倒是正好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老侯爷一家死的死,亡的亡,唯一活着的林修玉竟然也是失去了记忆变成了如今最为寻常的布衣百姓,至于那位生死不明的林家小姐,萧承烨也始终未曾放弃过继续调查,可始终并没有多大进展。
明王的突然攻击让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们兄弟二人配合默契,情急之下安排的计划也并未出差错,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算漏了明王的野心与贪婪。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如沐春风宛若君子,可内心却是无比狠戾凶残,明王萧承应便是如此。
林修玉也不明白不过是吃了几块糕点,怎的会突然失去意识,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会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昏黑潮湿的地牢之间。
太过于昏黑的环境让他看不清周围布置,只能是下意识地挪动着四肢,缠绕在纤细四肢上的铁链却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得林修玉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昏黑的地牢夺去了他的视觉,仅剩的听觉和嗅觉显然并不能够帮助他什么,反倒是过于潮湿的地牢让得他不由得染上了些许病气。
有些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林修玉只觉得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为了保持住时刻的清醒,也为了自己能够顺利从这该死的地方逃离出去,林修玉不得不时时刻刻处于警惕状态,也不敢过于沉眠,只能是咬着牙挺过了漫漫长日。
萧承应看着伏在脚边上轻声喘息的林修玉,不由得勾唇一笑,唇角眉宇间却也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快意,大笑道:“林砚之啊林砚之,你终于乖乖跪在本王脚下了!哈哈,当初你联合那萧承烨欺辱我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嗯?!”
说罢,还不由得伸出脚狠狠踢在了林修玉身上,后者猝然不及之下只能是强忍着痛楚蜷缩着身体轻轻颤抖着,竟是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身上的痛楚和脑袋的昏沉并没有影响他的思考,他强迫自己冷静清醒下来,明王的话似乎另有所指,他似乎在一开始就和萧承烨关系亲密,而且从明王的话来看,自己似乎在之前与对方结有深仇大恨。
可是这一切,林修玉根本没有半点印象,他也不敢多言生怕露陷,只能是咬着牙继续挺着,只盼着这人能够得意忘形将自己的所有计划尽数交代出来,这才方便他趁其不备有所行动。
林修玉还有用处,萧承应在计划还未得逞的情况之下自然不会取了他的性命,也不知是给他喂了什么东西,饶是林修玉再如何强撑住快要支离破碎的理智,终究还是抵抗不住药力失去了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
萧承应冷眼瞧着伏在地上衣衫凌乱的林修玉,眉头一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得勾唇一笑,整张脸显得格外阴鸷可怕。
“将这位公子好生侍候干净,随后送我房间去。贵客若是到了定然要拖住他,切莫要我那好皇兄乱了计划,京城里面的那些棋子也是时候要动上一动了……”
萧承应捏着林修玉的脸颊,抚摸着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林砚之,朕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命,若是萧承烨知晓他家宝贝胭脂被我给睡了,不知是何反应?!你可要记清楚了,从今日起便再无皇帝萧承宣,再无晟王萧承烨,有的只是新皇——萧承应!”
萧承烨不敢带太多人马,只带了一半暗卫暗中跟随便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郊古刹。
可是偌大的一座古刹却并无半点人烟,这着实有些奇怪,萧承烨紧蹙着眉头,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不安,他一间一间地搜查,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线索,满怀希望地踹开一个房间,迎接他的不是漫天的尘埃便是遍布着的蛛网。
晟王并不傻,明王只要抓住了林修玉这个把柄,晟王自然会自乱阵脚。然等到萧承烨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萧承应这招分明便是声东击西,而他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并不在此。
思及此,晟王不由得脊背一凉,只觉得浑身血液几乎都要逆流而去。他不敢多想,只得命令手下全部暗卫尽数回到京城之中,萧承应很有可能是要举兵造反!
萧承烨在京中和明王斗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性情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此人刚愎自用,对于自己的计划一直是颇有信心,无论是心机城府此人都是各种好手。萧承烨并不擅长于人心算计,可是他对于这位兄弟十分了解,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倒是能够察觉到一些被他忽略已久的线索。
若是明王萧承应当真是要举兵造反,那么既然将他从京城引了出来,那么林修玉安危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一旦萧承烨救出了林修玉,明王便不会再留活口。
想来他怕是早就盼着要将他们兄弟几人彻底除之后快,至于林修玉,萧承应此人有着极为可怕的兴趣爱好,林修玉小时候又是出了名的熊孩子,若是一旦落入他手,所遭遇的事情定然是极为可怖。
萧承烨不敢多想,只能是强行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死死捏着手中长剑,却是突然之间想起来在城郊古刹的附近正是明王萧承应的一座私宅,林修玉很有可能就被关押在此处!
暗卫已经被他尽数调派至京城协助皇兄处理叛乱,萧承烨只能是独自一人闯入明王私宅,然而对方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这般轻易得逞,宅院之内竟是布置了将近数十名的江湖高手暗中偷袭。
好在萧承烨应敌经验丰富,方才没有中招,只不过这数十人的合围攻击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想着如今生死不明的林修玉,萧承烨只能是咬了牙,不要命地举着手中长剑一脸狰狞地大肆屠戮。
不要命的人最为可怕,这些江湖高手招式功力皆是上乘可对于一个同样水准还不要命的对手来说就只能是甘拜下风,尽管身上大大小小落了好几处伤口,可是萧承烨仍然是咬着牙将这些人尽数割了脑袋,下手全然没有半分留情。
强忍着疼痛,萧承烨运起轻功便是朝着这私宅内直飞而去,只盼着能够早一点见到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
京城之内同样是惊心动魄,谁也不知道明王究竟是如何调动兵部兵力的,谁也不知道这一群训练有素的铁甲部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御林军已与这铁甲军形成两军对抗之势,明王萧承应穿着一身铠甲骑着宝驹站在队伍最前列,瞧着紧闭着的宫门,不由得冷笑一声,大声笑道:“皇帝萧承宣残害忠良,毒杀先皇,品性恶毒夺取皇位,实乃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今我萧承应便顺应天理,清除大俞冤孽,将这等残害亲父的罪恶滔天之人绳之以法,尤以示众告诫天灵!”
☆、底牌已出
林修玉昏昏沉沉地在漫无边际的梦境之中来回游离,他见了许多陌生的人陌生的事,记忆之中的那段空白却始终盘旋于心。
明王不知给他吃了什么,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浑身酸软无力根本不能动弹,林修玉咬着牙支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绵软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明王殿下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终究还是个直男,倒是没有对他做什么。只不过这喂入口中的药实在是太过于可怕,林修玉挣扎了许久始终没有半分进展,所幸停下了动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恢复体力,等着那个人前来救助。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林修玉只觉得自己即将要在漫无边际的空白之中失去神志,隐隐约约觉得身旁多出了一道颇为熟悉又不知为何有些陌生的气息,方才挣扎着睁开双眼,迷茫地看向来人。
依旧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姿,林修玉却像是突然之间忍不住,积攒已久的眼泪顿时失去了控制顺着有些苍白的脸颊滑过。他努力地抬起手臂朝着那个人伸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开口呢喃着:“狗蛋……狗蛋……”
明王的突然造反让不少人都颇为诧异,然而剑已经指向宫城,大军压境之下想要保得完卵着实困难,而那些见风就倒的墙头草们倒是看准了时机倒入了明王麾下,站在大军身后大声嚷嚷着当今圣上的诸多罪行。
皇帝萧承宣一袭铠甲戎装站在宫城外,看着底下这一群乌合之众,颇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开口道:“四弟怎的这般着急?父皇究竟是如何战死,想来你们应该比朕更为清楚吧,当初孙氏做了些什么,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也就无需皇兄我亲自说出来了吧……”
萧承应动作一顿,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阴鸷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私军,笑道:“先帝究竟是如何战死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经此一役,我便是当今圣上。”
他顿了顿,又抬起眸子仰着脑袋望向萧承宣,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而你,便是大俞历史上第一个因弑父篡位之罪而成为阶下囚的皇帝。不知皇兄对臣弟这番安排,可曾感到满意?”
萧承宣面不改色地把玩着手中长剑,似乎完全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唇角的笑容倒是颇为轻松。
他抬眸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得笑道:“听闻四弟有礼物要献给朕?大军尚未开战,不如尽早让朕来瞧瞧?若是让朕满意了,倒是可以免除你意图造反的罪名,给你留一个全尸,如何?”
萧承应紧蹙着眉头,只觉得事情似乎是有些脱离控制,萧承宣久久不开战,他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对方仍然是不动声色丝毫不为之所动,全然没有一点要开战的意思,这对于着急想要登上皇位的明王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萧承宣此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可却是一肚子坏水,小时候他们也没少被其欺压,想要在智计权谋之上扳倒对方着实有些困难,明王对于自己的计划自觉天衣无缝,他有这个信心萧承宣今日必死无疑,而他也会成功登上皇位,成为这紧握天下权的至尊之人。
不过好在明王殿下尚且还有着一张底牌,只要这张底牌甩出来,萧承应可不相信,自家皇兄不会失态。
他垂下眸子向一旁的副将招了招手,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后便是对上萧承宣那张清俊笑颜,道:“孰生孰死,尚无定论,不如待皇兄瞧瞧我精心备下的这份礼物再做定夺罢!想来定然会让皇兄万分满意……”
兄弟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厮杀,萧承宣竖起来的铜墙铁壁几乎让明王殿下毫无应对之策,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左右还有着底牌在手,只要此人一出现,萧承宣便注定会有所失态。
而只要这位皇帝陛下先行出售,那么他们便会应得先机,明王便可以借着皇帝陛下恼羞成怒欲将他除之后快为借口,顺理成章地将这些人尽数杀光,随后顺利坐上皇位完成这积累已久的造反欲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黑色软甲的士兵拎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骑着马缓缓走了过来,将那衣衫凌乱浑身脏污的疯女人丢到中间,才跪下身子行礼,道:“禀明王殿下,林琬琬已带到。”
明王下意识地抬起眸子瞥了一眼自家皇兄,果不其然素来淡定自若的皇帝陛下在看见这女人的第一眼便彻底失去了理智,萧承应好整以暇地勾唇一笑,只等着皇帝陛下彻底失控,到时候他的计划便能够顺利实施。
那女人蜷缩在地上,把玩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心智,萧承宣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中长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却是突然见得那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突然之间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剑径直朝着明王扑了过去。
淮阴侯林家满门忠烈,饶是女子手上功夫也不会弱于男子,若非遭此劫难,林琬琬绝不可能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家,看着亲人们是如何死于这些人屠刀之下,为了能够活下来,为了能够报仇雪恨,她必须要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好在她当初年纪还小用了这么多年方才减去了他们的警惕之心。
她比谁都要明白明王想要做些什么,然而她忍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这一天,又如何准许这些刽子手将她用作伤害他们的武器,今日饶是拼了性命,她也一定要取了萧承应的狗命!
“萧承应,今日我林琬琬定当取你性命,为我林氏一族报仇雪恨,以安亡魂!”
林琬琬的攻击太过于突然,且下手毫无章法,萧承应避闪不及便是被砍了好几刀,然而他身边的将士们都不是摆看的,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立刻将其制住。
那副将正准备举起长剑取了这疯女人性命时,却是见得明王好整以暇地擦去了身上的伤口,面不改色地笑道:“先被杀了,这女人我拿着还有用处,杀了多可惜,让她在旁边看着,倒是比去死简单有趣多了。”
林琬琬嘶吼着挣扎着,然而这么多年勉强讨活,她的身体又如何与这些军营之人相对抗,尽管心中再如何不忿,仍旧是避免不了被压制住的命运。
明王就是想要当着萧承宣的面欺辱她,想要将萧承宣彻底逼疯,然而皇帝陛下心智太过于深沉,他早已猜测出了他的计划,自然不会顺应他的意思。之所以久久未曾开战,原因也很是简单,他在拖时间,等晟王回来,那么他们便会多出几分胜算。
至于林琬琬,暗卫们早已就位,等时机成熟自然会第一时间救下她的性命。
几番来往下来,萧承宣依旧是油盐不进,萧承应终于是忍耐不住,他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然而为了唾手可得的宏图大业,他必须隐忍不发,内心却是越发焦躁起来。
萧承应不由得大笑了一声,强忍着身上的伤处,大吼道:“皇兄,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刀兵相见本非臣弟所愿,然皇兄所做之事着实天怒人怨,臣弟乃大俞子民又如何忍心将大俞天下交于你这昏君之手,故而今日不得不顺应天理清除昏君扫除叛党。若皇兄愿就此投降,臣弟或许还愿意在今后的史书里给皇兄您留下一个好名声,至少一具全尸倒也是绰绰有余的,皇兄您意下如何?!”
萧承宣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说话,却是突然听到一声清朗的大笑声,抬起眸子一瞧,正是晟王爷萧承烨横抱着林修玉踏着轻功飘然而来。
林修玉已经服下了解药,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之中他的记忆也已经逐步恢复,尽管浑身上下还有些酸软无力,心中却是愈发清明了些。
他拿起了萧承烨递过来的长剑,指着萧承应冷笑一声,朗声道:“大俞永昌十一年,先帝为平叛乱御驾亲征,却因军中卧底泄密导致作战计划全面失效,先帝身受重伤,于返京途中驾崩。同年六月,先帝出征期间,当时的贵妃娘娘如今的皇太妃孙氏以淮阴侯林家犯上作乱为由,将林家上下尽数屠戮,不知明王殿下可还记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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