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当初救您一命的上将么？”奥格斯一脸惊讶，“我当时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都吓呆了，他可不像是传说中的杀神。”
“为什么不像？”
“长得……不像。”奥格斯绞尽脑汁做了个比喻，“更像是应该在学校中教导文学的教授。”
也就是说，长得斯文，所以不适合成为军人？
东方慕轻笑了起来。
爸爸那温和的气息实在不像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人，可是偏偏他的军衔是上将无疑。
“如果东方言真的是你父亲的话，你算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了。”他们家的家训，救命之恩必定要回报，他当初承蒙东方上将的帮助，也正是那次任务平安归来之后，他才晋升了军衔。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儿子。”莱安感慨道，“不过你明明没有病，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爷爷安排我进来的。”因为之前对方帮自己保下了光脑，而且对方明显认识爸爸，对于他口中的救命之恩暂且不提，眼下他确实对莱安产生了不少好感，至少从一开始的接近、交易的性质到如今已经能缓和下语气说话了，“我六岁的时候我爸爸和父亲被调去了边缘之地，没到一周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记得传闻说你父亲两兄弟的感情不错……”
“我大伯属于那种不敢违背爷爷命令的人，而且受我爷爷的影响，我大伯对地球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所以对于我父亲的婚姻，他们持反对意见。”东方慕说，“我是在晚上被迷昏送进来的，醒来的时候主光脑已经被没收了，幸好他们没给我换衣服，我衣服上带着爸爸送给我玩的备用光脑，他们大概打算等我被周围的人同化的时候，就告诉我父亲我真的疯了，然后可以借机对我爸爸发难……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手段。”
但是很抱歉，九年了，他还清醒着。
“你就没想过逃出去？”
“想，”东方慕低声说，“做梦都想，我好几次做梦梦到我爷爷指着我说因为我身上带着地球华夏人的血统，所以才会发疯，都是因为我爸爸的血统问题，逼着他们离婚，也梦到过我爸爸回来之后看到我疯了，也跟着崩溃了，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会吓出一声冷汗，可是我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在这里我遇不到哪怕一个能帮助我的人，而且即使你现在给我一艘宇宙舰我也不会开，我的主光脑被收走，他们应该在我的个人资料上填的是精神病重症，无论我去到哪里，只要一个指纹检查，就能知道我是个神经病，所以我逃不出去。”
“你打算一直呆在这里？”
“不，”东方慕握紧了拳头，“其实不久前我已经找到人给我爸爸传消息了，只是后来听你们说边缘地带‘失联’很久了，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值得我敬佩。”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隐忍至今，九年的囚犯似的生涯，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正常人，“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我不知道。”东方慕沮丧地说，“虽然我很想利用你的家族与我爷爷对抗，虽然你说我爸爸对你有救命之恩，可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
莱安笑了笑，伸手摸了下他的头：“我还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你想到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对我开口，不为救命之恩，单单为你肯收留我和奥格斯这一份人情。”
他心里一暖：“谢谢。”
一番谈话之后他对莱安亲近了不少，虽然依旧不肯把自己的床分出来，但是好歹也帮忙折腾了一下被子。
整整一个晚上，外面一直是乱哄哄的，他不打算再让杰西他们进入这里，所以没有出去使唤机器人把隔壁的房间整理出来，事实上，一楼还有两个房间，可惜里面也是一片空白。
九年来，房间里面第一次多了人，东方慕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可是谁知没过一会儿，就伴随着外面的吵杂声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奥格斯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莱安坐在他的书桌上，右手边放着一瓶喝光了的营养剂，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光脑。
“行了？”哪怕没有回头，莱安也察觉到了东方慕的情况，“桌子上有营养剂。”
东方慕迷迷糊糊地进卫生间梳洗了一下，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一些。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营养剂灌了下去。
“恩？”他疑惑地眨眨眼睛，又尝了一口，“这是……”
莱安转过身：“怎么了？”
“这营养剂居然是有味道的？”东方慕惊奇地看着莱安。
“……你不知道吗？”莱安诧异地反问。
“他们给我们喝的营养剂，一直像是白开水，什么味道都没有。”东方慕咂咂嘴吧，这营养剂的味道比不上果汁，可是好歹是有味道的，好歹是甜味的！比起白开水一样的食物好得太多了，“我喝了九年没有味道的营养剂，都差点怀疑我的味觉退化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莱安笑道，“这营养剂比普通的营养剂贵，不过营养度的一样的，只是因为多了味道所以价格贵了些，一般人家都是以普通营养剂或者自制营养餐为主。”
“等你和我一样好几年都在喝白开水的时候你就知道厌恶了。”东方慕恋恋不舍地把营养剂喝完，“这群混蛋居然为了省钱让我喝了九年的白开水，等我出去……糟了！”
“等你出去了怎么样？”莱安打趣了一句，随即发现东方慕的神色变了，“怎么了？”他不由得问道。
“把我的光脑给我一下。”看到对方的光脑，他才想起来他忘记干了什么。“快点。”
莱安疑惑地把他的光脑按钮递给了他。
东方慕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光脑，一边看着程序启动一边挪到莱安的身边。
因为上一次清空了光脑程序，所以眼下打开光脑的时候光屏是一片空白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东方慕迅速地输入背得滚瓜烂熟的网站，点击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挂上去的任务已经被人领走了。
小S级任务设定是一旦有人接了任务那么就会有定金转到对方账户，如果到时候对方没能完成任务，要赔偿十倍的金额。
眼下东方慕只想着不要那赔偿费了赶紧把任务撤下来。
只可惜接任务的人没有留下身份信息，只说了一到两个月完成任务。
小S级的任务最迟是半年内要完成，所以对方说一到两个月算是快速的了。
东方慕叹息了一声。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莱安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网站的乾坤，“你哪来的联邦币发布任务？”
“秘密。”东方慕骄傲地哼了一声，“不过眼下任务被接走了，我原本担心光脑被拿走之后我没有离开的机会，所以当时候发布了任务请求对方帮我送信，当时想着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只是眼下安全了，他想把任务撤回来，没想到已经被领取了。
“你不希望你爸爸来接你？”
“希望，但是不是现在。”东方慕盯着光屏，不死心地想办法试图查查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对方，“按照你说的，我爸爸和父亲应该是不得已才隐藏自己的信息，眼下要是我的求救信息发过去了，我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但愿即使信息发过去了，他们也不能立刻明白画中的含义。
“其实……”莱安看着东方慕沮丧的样子，慢慢开口，“你想要离开这里，不一定要等到你爸爸回来。”
东方慕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莱安笑着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神经病学习
“什么办法？危险吗？成功率高吗？”东方慕问道，如果成功率不高的话，那么他不会冒险尝试的，眼下的状况不支持他任性地尝试这些成功率低的方法。
在他的计划里面，最好是成功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不然他不敢轻易尝试。
“向联邦中心高级医院提出申请，复查你的精神区域，只要确认你精神状态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这里对你下的‘重度精神病’的判断就会失效。”联邦中心高级医院是目前联邦最具权威性的医院，附属于联邦，目前整个联邦的医疗试验都在里面进行，一旦他们判定东方慕的脑袋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精神病医院的判断结果就可以直接作废了。
“甚至，你可以提出详细检查的申请，如果确认你这些年精神状态一直是平稳的，那么你就可以向检察院提出上诉，控告医院对你的伤害。”
在这里的病人至少没半年需要检查一次，如果有情况好转或者加重的迹象，要改变治疗手段和更改治疗药物，东方慕进入这里九年，已经有七个病人因为病情好转被接回了家。
可是东方慕知道，在他的个人资料栏里面，永远只会有“重症”，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好转迹象。
按照莱安说的，若是到时候他能申请到中心医院的检查，证明他这九年来精神状态一直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东方慕完全可以把这里的医护人员告上法庭。
毕竟第一次可以说是错判，第二次可以说是意外，可是连续九年，至少十八次的检查都一致认为东方慕是重度精神病，那么可就不是粗心大意可以解释的了。
“可是，向医院提出检查申请，还得过我爷爷那关吧，毕竟我爸爸和父亲不在，他是我最直接的监护人，”他现在的年纪无论是21世纪还是这个时代都属于未成年的范围，在双亲出差的情况下，他的爷爷拥有他的监护权，如果不是他的爷爷提出申请，恐怕对方也不会理睬。
“医院只规定了如果双亲外出的话代理监护人提出申请才会采纳，可是并没有说本人提出的申请他们会无视掉，既然你不指望你的爷爷，那么你就以自己的身份投递信息就好了。”
除去监护人申请，当然也可以自己提出申请，未成年人总是能受到更多的照顾，他们对每一个孩子都怀着极大的善意——这是东方慕在网上看多了新闻、机甲比赛点评以及小说之后得出的总结，不过他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待遇便是了。
“可是我的光脑属于备用光脑，在联邦系统上没有详细注册，从这台光脑发出的信息他们同样不会受理。”
这是备用光脑的弊端，联邦所属医院对这样没有完整注册信息的光脑中发出的申请是不会理睬的，除非在一开始的就接到议院或者军部的通知，言明有特殊情况之后才会仔细审核投递信息。
在只用于备用光脑的情况下，他即使可以随随便便往外面发信息，可是很多地方是会阻拦的。
“如果你想要出去，我可以帮你。”莱安指了指自己的光脑，“用我的光脑发出的信息，他们不会置之不理。”
东方慕心下一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你来到这里闭门不出不就是因为外面的情况需要你暂避吗，我拿着你的光脑去投递信息，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呵……”莱安轻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事实上，在这里的这几天过于安逸了，因为他确信胜利属于自己家族这一方，加上与家人的联系减少之后，他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不挂在心上的事情，对方却记得，并且惦记着不给自己添麻烦。
“无所谓麻不麻烦，只是你知道现在外面有点乱，所以即使你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应该会过一段时间才有人受理，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用我的光脑吧。”
“等一段时间吧。”东方慕想了想，“至少等到收到消息外面已经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再请你帮忙。”
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可是眼下不适合给对方添乱，而且外面这么乱，信息发出去大概也会石沉大海吧，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莱安又给他普及了有关申请检查精神方面的事情，一天下来，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东方慕被关得太久，渴望外面的一切，毕竟在育婴房中被抱出来到进入这里的前六年里面，作为一个孩童，他所能见识的真的少之又少。
而在没有钱的情况下，他能从网上学到的也不多。
莱安也算是在这里度假没事做，除了时不时远程遥控一下自己的下属们忙活，其他时候基本就是耗时间，所以他并不介意回答东方慕一些积累已久、于莱安来说过于幼稚且轻松的问题。
看着神采奕奕的东方慕，莱安隐隐有些心疼。
十五岁正是好知的年纪，正是对大千世界载满憧憬的年纪，可是这人却被关在这里，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空白。
从聊天中莱安可以察觉到出东方慕最为憧憬的就是如今盛行联邦的机甲，他渴望着有那么一天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机甲，大概是双亲都是军人的关系，他渴望着进入军部，走上双亲曾经走过的路。
只是可惜……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
东方慕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驾驭战斗机甲了。
他错过了最适合培训的年纪，在被关在这里的期间，虽然他坚持每天挑起一些事端来隐瞒自己每天锻炼的事实，可是毕竟不是系统化、专业化的，日后即使出去了，也不适合驾驶战斗机甲。
他最多能将普通的机甲学好，但是要想像他的两位上将父亲一样亲临战场已经是不可能是事情了。
不过眼下看着东方慕这样好奇，莱安还是耐心给他讲了联邦目前的战斗机甲和防御机甲的区别。
而等他说完之后，东方慕已经察觉了自己自身的不足：“日后我大概只能学习防御机甲了吧。”
他眼中有着些许的惆怅，他的两位爸爸都是军人，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开蒙早，自然很早就开始记事，耳濡目染之间，憧憬着爸爸们所过的生活。
只可惜他应该是无法继承他们的道路了。
“不过仔细想想，联邦还有更多的人不适合驾驭机甲，要是我出去之后能够摸到防御机甲的门槛也不错，”他笑了笑，“虽然眼下连出去的希望都没有，可是我还是想幻想或者憧憬一下。”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出去之后要做些什么，比如网上能看到的星球美景，比如他想要去一个学校进行正规的学习……很多很多事情是被关在这里无法办到了。
正因为时不时幻想一下，给予自己动力，才能度过漫长的日子。
莱安看着东方慕喜欢，便在后面的好几天里面干脆就用自己的光脑教导东方慕一些学校会教导的知识，于宇宙舰、悬浮车等交通工具的操作上也进行的教学，虽然东方慕目前不一定能实践，学一些理论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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