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烤肉上的时候倒罢,一想到了,这劲儿就停不下来。
前两年因为爪子太嫩不方便钻木取火,想来现在可以了。白辙稍一琢磨,就满世界搜枯草叶子干苔藓,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些,却因为雨季刚过,湖边湿热,干燥的树干又不知道能从哪里找,找了一大堆阴干的,带着潮气哪里能生起火来。
难不成他得凿岩取火?不要啊!他的撕金裂石的爪子可不是用来取火的……万一烧了毛多不好!
白辙想了一阵,无可奈何,转身又到墙上添了幅画。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天,我需要火种,但这事真是[哔]他[哔]的麻烦。当然,我有信心,我一定能生火。大不了等秋天嘛。”
火种。
白辙画下篝火的痕迹,然后死死地盯着它看,仿佛看久了就能看出火花来一样,可是那终究只是刻在墙壁上的冰冷的图案而已。
白辙叹口气,突然山洞外电闪雷鸣——这个是常有的不足为奇,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喀拉声传来,又是什么东西轰然而坠的声音,紧接着,很快,白辙闻到了烟熏火燎的气味。
太呛了——等等,烟熏火燎?烟?火?
白辙立刻冲出洞外,洞外那株大树被雷火击中,树冠已断,剩下那截树干一片焦黑,火焰逆雨直窜。
白辙大喜过望,将洞口的巨石推开,飞身出去,轻轻一击就将大树放倒,飞快地拖了回来放在洞口一侧,再架上两段半干的木头,瞅着它们安安分分地烧起来了,白辙顾不得被熏的风险,忙又加了两段上去。
毛茸茸们被吓得半死,吱哇乱叫地挤成一团,白辙一个个拍过去,让它们都找地儿躲着,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筹划怎样保存火种。
最好是有炭,埋在灰里,怎么都能保存好,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能用缓燃性比较强的植物了。
什么植物缓燃,白辙哪里知道,还不得一个个试……
想到这,白辙转身去另一个洞口,刨开堵着洞口的杂物,那些藤蔓树枝当火媒子很好,白辙把它们码在一旁,里外转了转,选了这个洞口里面三步远的地方挖灶。
刨个不太深的坑,一时没有草木灰可以垫在底下,就拿砍来的树铺上,引来的柴火就放在坑里烧,再放几段细一些的进去。怕一个火灶不够,他又挖了好几个,点上了三个,看着火种安安静静地燃烧,白辙心中无比得意。
以后他就是能吃烤肉的野兽了!
想到烤肉,白辙马上飞出去冒雷雨叼了头肥嫩嫩的花犼兽回来,在雨地里扒干净肠肚皮毛,切成几大块搭在几片宽大的荷叶上,均匀地撒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调料,翻来覆去搅拌几次,放在一旁腌制。
拨几块尚算平坦的石头架在火灶四周,用木片从其他两个火灶里铲烧出来的灰扑灭明焰,只剩烧得暗红树干缓慢地烧。
白辙计算着腌制的时间,觉得还需要等等,就高兴地摇着尾巴回床上趴着去了。
被火焰吓到得毛茸茸们赶紧一拥而上凑过来要抱要摸要安抚,白辙一一摸过去,发现胆小的那几个还在发抖,白辙加大点力气把它们都拨近一些让它们紧紧贴在自己肚皮上,好一会儿那磕磕嗒嗒的哆嗦才停下来。
野兽都是怕火的,不足为奇,时间还长,他总能让毛茸茸们习惯火种的存在。
稍微打个盹儿,一觉醒来就是天擦黑。白辙兴冲冲地跑到小洞口,三个火灶里的火仍在安稳地燃烧,他叼起从柴禾堆里抽出来的细竹子,用大爪子压着肉块一块块地串肉,每块肉上串五六根竹子,然后架在没有明火的那个灶上。一连放了五块,把一灶火遮得严严实实,他小心翼翼地转着竹子使肉块受热均匀。
花犼兽肉质膏肥,烤不多时就滋滋滋地冒油,裹挟着香料的蛋白和脂肪焦熟的香气简直是天堂的气息。
白辙拼命吞着口水,脑海里回响着教堂唱诗班的圣洁歌声,哈利路亚,撒上一点盐粉,哈利路亚,再加一点果碎,哈利路亚,今天就有肉吃,哈利路亚,丰富我们的食谱……
然后,然后串肉的细竹子就烤断了,白辙最着意烤的那块肉整个拍在了红彤彤的树干上。
白辙赶紧拨开剩下的肉,把掉下去的肉捞起来,他可不是心疼肉,他是心疼他的火种和爪子上的长毛!火种还好只是暗了一下,紧接着就因为油脂的滋润而猛烈地烧起来。他的长毛则被烧焦了一撮。
“嗷呜——”白辙惨叫一声。他的长白毛!!!得下半年换毛的时候才换得掉!!!何等的尼!玛!!!
第一块烤肉沾满了灰,烤得乌七八焦的,白辙一巴掌拍飞了,不死心又烤第二块。一开始,香气还是正经的烤肉香,白辙小心地挪动位置以免竹子被烧断的惨案再度发生,结果是油滴下去,火窜起来,一个不注意肉就烤焦了……对,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生的。
总之第一顿烤肉相当坑爹,毛茸茸们都不肯吃,白辙含着泪把能吃的都吃了,然后立誓再也不玩BBQ。传说每逢年节各行各业的人都要祭祖师爷,木匠祭拜鲁班,开X院的祭拜管仲,长随祭拜钟三郎,这要是在地球,大阴帝国的厨师得来祭拜他……
☆、走到尽头
虽然对烤肉失去了信心,火种却是必须保存的。以后储存粮食、烘烤毛发、取暖都用得上。再说,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厨艺能练好呢?
白辙将附近所有能采集到得植物都拿来试一遍,发现了两种缓燃的植物,一种是藤条,这种藤条非常粗,皮非常厚,木质光滑有蜡质,藤心坚韧,整个构造有点像蜡烛,另一种则是毛茸茸的草,类似艾草,燃烧起来没有明火,暗红暗红的像炭一样。白辙分别给它们取名叫烛藤、似艾。还有一种石头也能燃烧,白辙发现这种石头疏松多孔且质轻好搬运,拖了几块垒灶,结果石头烧了起来。这种石头烧得慢,烧起来并不十分灼热,白辙管它叫石柴。
白辙取几节竹子切开了,装入草木灰,再用木楔子削成刚好能塞进去的大小,用粗叶子裹着塞紧开口,一头刺小孔通风,里面就放着已经点燃的烛藤、似艾和石柴。
塞紧竹筒开口后,白辙将几节竹子翻来覆去地颠着玩,观察怎样平衡通风孔的大小和透风之间的矛盾,也可以观察三种缓燃物的燃烧程度。
这个实验白辙做了十七八次,最后决他定常备一筒需要的空气比较少的似艾和一筒非常经烧的石柴。烛藤拿来照明尚可,保存火种就有些不足之处了,需要的氧气量大,又不经烧。
白辙确定选材之后,每天出去打猎都带着火种,测试他正常的活动下火种保存的时间,结果还行,第一天全熄了,不过火种燃烧完全,第二天多放点草木灰和材料,也就好了,唯一的问题是颠簸中抖出来的草木灰有点多,撒在他身上不太舒服。考虑到火种的重要性,这点不适他忍得了。
可巧这几天又有雨,白辙连雨水中的保存效果都一并检测过了。大概是因为通风孔钻得小,又多数在两侧,雨水除了让草木灰变得发潮,倒没别的影响,白辙只要随身携带一些可供紧急替换的草木灰就可以了。为此白辙特别用巨鳄、巨蟒和水蛇龙的皮裹住竹筒储存草木灰,足足十八个竹筒,笨重异常,白辙却甘之如饴。
又一次绵绵雨季过后,就入了秋,白辙忙忙碌碌地准备越冬的食物,和往年一样,风干肉烤干肉盐干肉都有,坚果之类也是一满山洞。
大量水鸟飞到这里越冬,总数怕有数十万,飞起来遮天蔽日,远远地不知道覆盖了多广。白辙往湖中的几个小岛上飞过去看了,只见白压压灰压压黑压压五彩缤纷的全是水鸟,鸟粪遍地都是,若非白辙飞得高,恐怕少不了要被袭击。
难怪这地方草木极为茂盛,气候湿热、水源充沛又少洪涝不说,这些肥料也实在给力。
这么看来,这地儿也不算是福地了,每年都要被这种武器肆虐一番,他能飞很高躲避,他的毛茸茸可不能,他才不要抱着一堆满身鸟粪的毛茸茸睡觉!洗干净了也不行!
这个冬天尚算温暖,总共就下了三场小雪,不过三四天就化得干干净净,没风的日子白辙就带着毛茸茸们爬到树上晒太阳,那些在树上筑巢的留鸟看见他们也不躲闪,最多呱唧几声,大约在嫌弃他们碍事。白辙对这种塞牙缝都不够还没有灵珠的鸟一点兴趣也没有,毛茸茸们一向最听话,白辙不去招惹它们,毛茸茸也不会找它们的茬,一时间湖边树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懒洋洋的毛茸茸,难得时光静谧如斯。
暖冬意味着食物丰富,受冻受饿的动物都不多,白辙食谱上挂着名的那些家伙都自在从容兽丁兴旺的,白辙当然也就过得十分满足,存粮消耗不大,还能隔三差五地浪费几块肉烤着吃。只是他的手艺实在太糟了,烤了一冬天的肉,也不过堪堪能保证外面那层不至于被烤成碳。成果么……反正连毛茸茸都不肯吃。
一开始白辙烤好了肉要和毛茸茸分,毛茸茸们总是一个个病恹恹的样子,白辙以为它们病了,就自己吃了。后来发现它们只是在分烤肉的时候没精打采,白辙把烤肉吃完了,它们立刻活蹦乱跳,这哪里是病了,它们就是不想吃白辙烤出来的肉,装的。
啧啧。白辙自嘲地想,他的烤肉比他本人还厉害,竟然能让这些小弟无师自通地领悟“装病”这种极富策略和智慧的技巧……
肥冬过了,又是春草碧绿时,候鸟纷纷北还,大河水势愈加凶猛,湖水一天涨过一天。
去年的小毛茸茸们,成长期短的都能当爹当娘了,成长期慢的也是半大毛头小子,成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烦不胜烦。
白辙懒散了一个冬季,正是无聊的时候,忽然抬头见繁花似锦,东风如抚,于是觉知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吃喝不愁,又可以上路了。
摊开在白辙跟前的路有好多条,白辙边整理行装,边思考走哪条路。
湖泊有三条支流,两条入大河,一条不知去向,白辙在空中侦察过,大河往下一马平川,另一条往北去,远处山林郁郁。
心里掂量着两处风景,白辙爪子上的功夫却没搁下。六筒火种,十八筒草木灰,一捆救急用的烛藤似艾和石柴,香料和香料的种子,少许可以充当食物的植物的种子和块茎,一些肉干,几捆兽皮,还有给彩鸦们孵蛋用的树枝和兽皮兜起来的窝。
行李分别用兽皮抱起来,再用拧起来的藤条串起来挂在白辙身体两侧。彩鸦的窝在白辙的右翅膀下,火种则在左翅下,愿意和他继续流浪的毛茸茸们挤了一堆,它们紧紧抱着白辙的长毛,从肩中间一直挤到腰上。这点负重对白辙来说真不算什么,他的身体又长大了一些,体型最大的猛犸和雷犀看见白辙的影子就跑得没边了,白辙一顿吃一头猛犸也只是八分饱,换成丑兽和花犼,至少也得三头。不过他对食草动物没兴趣,所以白辙对雷犀和猛犸的胆小只能耸肩。
一些毛茸茸和小毛茸茸选择留在湖泊边的洞穴里,白辙为它们扫清了附近的猛兽,他随身携带的肉干正来源于这次清扫。
启程那天,白辙在湖泊东岸犹豫了许久,最后他选择沿着大河继续往东南方向去。这是个1/2的等概率问题,而白辙选择把最初的路走到头。
☆、寂寞冷于冻原
实际上白辙已经记不太准确他来到异界多少天了。假如他的计数没出问题的话,他只是游荡在广袤的土地上就花了十三个异界年,相当于超过二十个地球年——如果算上每天的时长差,也许会是三十甚至四十个地球年?
从大河到海洋,从热带到寒带,从东南到正南到西方,再到北方,白辙几乎走过了这块大陆的整个南部和西部、大部分北部和少量东部。这块大陆跨越南北半球,最南端在南半球,不过并不深,最南端的气候大约是亚热带的。白辙在南边海洋上看见了许多岛屿,也许往南还有大陆也说不定。
这样广袤的陆地,沿着边缘走一圈,大约是超过百万公里行程。白辙见过浩瀚蔚蓝的宝石似的咸水湖,经过五彩斑斓的山野和森林,走过红的白的金黄的参差森立的山崖。巨大的陨石坑,光秃秃的戈壁石滩,红色岩石地带……世上千奇百怪他都见了,却始终未曾发现智慧生物的踪迹。
别说智慧生物了,同族的他都没遇到,也不知他妈到底去了哪里。
这让白辙非常绝望。
更让他失落的是,当初跟他走的毛茸茸,第一代毛茸茸,很多已经老得毛发斑白,少部分已经老死或者病逝在旅途上。
然而白辙自己大约还在少年时期。
他的这个种族发育真够慢的,他的发育高峰期是头五年,之后依旧在不快不慢地成长,直到第十年才停止肉眼可见的体型上的长大。现在的他和他记忆里的母亲差不多一样大,而他还没迎来发情期,白辙猜测自己可能还有一个典型的发育高峰期。
与他的体型、能力相衬的是他的饭量,花犼丑兽之类常见的肉食动物早被他剔除出食谱了,他懒得一只只去捕杀,巨熊之类也只是饿极了才花点时间抓来救急。大型类恐龙生物才是白辙现在的主食,只有在捕猎飞禽时白辙才愿意麻烦点捉些只能塞牙缝的,那是为了解馋而无法找到替代方法的事儿,这世界虽然有他这样能飞的猛兽,却不常见,他想吃天上飞的,只能将就那些小的。
烤肉什么的,白辙已经放弃了执念,生的就生的吧,这么多日子他也吃习惯了。
沿着北方的冻原上的刚刚解封的河流来到东北方尽头的大海,白辙从海边的山崖上飞起来上极目望远,确认是没地方走了,才悻悻然掉头南下。
南下后沿着第一条河流逆流而上,白辙又走了大半个夏季,河流发源之地是皑皑雪山,他远远看见了,当即就调转头往东去。
秋天很快就到了,白辙得选个地方越冬。他可以无视四季更替,他的小弟们还没有皮糙肉厚到这个程度。
十几年旅程,他的小弟们种类比最初多了许多,除了小熊貂、小狸、野狗和彩鸦,还多了草原豹猫、白面鹰、飞鼠、蜥蜴等等,其他还没白辙爪子大的毛茸茸白辙都懒得数。它们愿意跟着又乖乖听话不捣乱,白辙就带着它们,漫漫长路他总得有些事拿来解闷。
可惜这么多年,他画下的壁画,写的字,依然没有一个毛茸茸看得懂。他连话都快说不转了。
寂寞比冻原的经年雪还冷。
白辙这次选的越冬地是一块山间平地,三面环山,南面临河,大小凑合,草甸丰美,天晴时很可以上去打打滚晒肚皮。说缺点也有,就是食物有点紧巴巴的。白辙不太在意,他饱餐一顿,接着两三天不吃饭也不觉得饿。这地方属于温带,冬天大雪会结冰,土壤是黑土,物产必定丰饶,此地尚小,猛兽不多也正常。往南跑个两三天,气候渐暖,他还找不着吃的才有鬼了,至于毛茸茸们,就那么大点,加起来还吃不到白辙饭量的五分之一,随便都能对付过去。
选中这块地方是因为时间刚刚好,这地方正北的山上有一口温泉,呈鸡蛋形,即便是比较大的那头也只够白辙勉强转个身,小的那头白辙挤都挤不进去,水不深,可以给毛茸茸们洗澡。大冬天的泡进去,美美美!旁边还有个避风的山坳,枯藤缠绕如屏风,大约温泉水脉从下面过,里头暖烘烘的,泡完温泉出来正好烘干毛发,简直爽哭!
这么一想,这块地方小点儿也就无所谓了,食物少点,那不是正好,没有猛兽,他出去打猎也放心让毛茸茸们呆着这山谷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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