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烨抬眼,将头枕在了扶颂肩上,看着他毫无瑕疵的脸侧和精致的耳朵,吻了一下,才笑着说道:“为你束发。”
“凤尾琴可化万物,平日都是以簪子形态保持着。”烛烨手中持着颜色古朴,就如同一席尾翼一样的琴簪,看着水镜之中扶颂的眼睛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为你束发。”
扶颂唇边有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极其自然,“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你不比必心急。”
烛烨眼睛弯了一下,有些许发丝挡在嘴边,看不清楚,却又更加的让人心弦像是被波动了一样。
发间感到会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舒服的让扶颂几乎想要出口呻/吟。
他闭上眼睛,轻轻感受着烛烨的手在自己发尖穿梭的感觉,等到头上被插/入了一个硬质的物体的时候,他才睁开了双眼。
眼睛有些困意,那种舒服的感觉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扶颂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手艺倒是不错。”
镜中人和自己平日的发髻并不太一样,可却又觉得像是比以前更加贴合。
“我早就想这样看你了。”烛烨站在扶颂身后,看着被自己绑的特意有些松散,却又固定着不会垂落的发髻,道:“这样闲散的,才该是你。”
“嗯。”扶颂看着镜中的他们,抿唇一笑,“这样很好。”
*
三十三重天上平定不久,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四方妖魔作乱从未停歇,还有民间不少事情由下方人不可处理,或是有新晋需要封君的神仙飞升,都是烛烨的事情。
此时天地间灵气浓郁,神木林的复苏更是让四方灵气焕然一新,隐隐有一种回流旋转,生出新生源力的样子。
扶颂特意等到烛烨被四方承了君位的老祖宗拉去鸿蒙神殿,没时间再和自己腻在一起的时候,才挑了一个时间,带着自己的掌灯使去了那个暗不见底的黑狱。
那一次雕题边城魔幻作乱,想要阻止正音古佛归天,让四谛天内锁着的十万罗刹霍乱天下,却被烛烨察觉,带领着是万万天兵天将直接从天边现身,霞光招摇了整个雕题,最后他亲自将离夜抓住,关到了黑狱之中。
再一次踏足这里,扶颂心里却是一点都没有再感到慌张,而是极其淡然。
再一次回想起千年前那一场灭了整个巫族的灾祸,现在全族都在,巫伢长老也有时间整日板着脸查看烛烨政事……再好不过了。
扶颂脸边聚气一个微笑,身边的两个掌灯使者好奇的看了看,随后也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灯又举高了些,“仙君,仔细些脚下呀。这黑狱之中百万年来都没有一丝阳光,阴暗的很哪。”
扶颂身边的两个掌灯使者,是从巫族内挑选出来的两只萤火虫精灵,样子长得米分嫩可爱,一席紫衫,头上包着两个小鼓包,脚上蹬着的鞋子也都有两个巫族幼儿才会带着的毛团。
“好。”扶颂微微一笑,这两个掌灯使是巫伢长老特意挑选出来的,大概也是知道,以他的性子,身边也是需要些活泼的人跟着。
两个小精灵再也没有拘谨了,围绕着扶颂飞了两圈,最后干脆大咧咧的坐在了扶颂的肩头,两只小细腿一踢一踢,却也细心的将灯柄牵引的更长了些。
温黄的暖光在周身照亮了一个不小的范围,扶颂耳边只能听得到四周压抑起来及其低沉的龙息。
他微微垂眸,终于踏入了最深处的一个拐角。
在这个黑狱最深处,由万年玄晶打造出来的牢房,只关押过两个的神仙。
一个是千年前的巫颂,一个是千年后的离夜。
*
凤尾琴可以划去一小部分的结界,扶颂双手掐了一个法诀,看着掌灯使者贴心的将灯举在了牢室的正中央,照亮了盘旋在其中,浑身泛着乌黑色泽的黑龙。
黑龙的双眼闭着,似乎是不适应那样的光芒,扶颂等了很久,他才将双眼睁开,变回了人身。
“阿苏。”离夜端坐于牢室之内的地面上,一身玄色的衣袍铺落在地,显得格外的浓黑。
此刻站于牢门之前的扶颂一身洁白的银色衣着,已然是穿上了只有天帝才能有规格穿上的银底圣服。
离夜目光微微一暗,看着扶颂和往日完全不同的打扮,道:“你终究是选择了帝烨。”
“……”似乎每一次和离夜交谈,他的话语之中有的全都是扶颂选择离烨而没有选择他这样的话题。
“我想要一个原因,千年之前我并未对巫族起恶意之时,你又为何不选择我。”离夜从地上站起,身高在这昏暗的室内有些压抑。
扶颂微微一笑,“你到底都没想明白,你和烛烨到底都是不同的。”
“苦寒崖边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可也依稀记得,为了不让你死去,他分支了自己一条传承的力量给你,你却想要取而代之。”
“我和他之间的力量本就没有不同,为何他可以有,我不可以。”离夜双手背负身后,神色傲然。
“那不提这个。”扶颂微微一笑,耳边有些许发丝垂落,他刚想挽到耳后,就想起烛烨比较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于是抬头说道:“在神木林的时候,我和巫伢长老早就已经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天帝了。”
“他曾经想要再去苦寒崖将离烨带回来,可最终都没有打算舍弃掉你。”
“巫伢长老养了你整整两千年,可你无论是对他,对我,还是对整个巫族,都没有半分留情。”
离夜面无表情的听着扶颂一一说出,神色却是越来越不屑,“巫伢养育我千年,也不过是觉得我会是天帝,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倾心。”
“你到底都没有明白。”扶颂叹了一声,“你根本就无心,我多说也是无益的。”
“可我并未想过要害你。”离夜上千了一步,“我当日要将你流放诛仙台,那也是因为你不肯交出无上天书助我登位!”
“我即便是改了你的明道,又如何。”扶颂抬起眼,面上还是那么温和,“你的心就不适合做三界之主,我相信你会转眼屠尽所有魔怪,可相对的,整个三十三重天上再无祥和,你生性薄情,四海八荒之主实力强盛,对你来说是威胁,你绝不可能放任他们四海逍遥。”
离夜双拳紧握,显然是被扶颂说出了心事,可却抿着唇不多说一言。
“我和巫伢长老用了一千年都没有将你的心性转过来,反而是将巫族至于死地,”扶颂最后看了一眼离夜,脸上也变得没有了表情,“我一直拿你当作弟弟,可你最终都不能理解我和他的苦心。”
“说了这么多。”离夜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扶颂发间带着的凤尾琴,“你还是成了离烨的天后。”
扶颂眨眼,有些没有太明白离夜的意思。
“你不选择我,无非就是因为我不能给你正当的天后之位。”离夜嘴边的笑意嘲讽之极,他自然是想到了,在他迎娶北冥之墟龙女的时候,那条龙女在大婚当日被天降之雷劈的魂飞魄散的样子。
扶颂想说的话有不少,可在此刻,却只能留下了一声叹息。
“我会让离烨留你一命,在这黑狱之中,你若是真的大彻大悟,守门天将会顺从天引将你放出来。”扶颂转身,两个掌灯使提着莲花灯飞到了他身边,却也不再说话。
直到到了外面,看到了一派碧蓝如洗的天空,两个小灯使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太……不要脸了。”
另外一个尖耳朵的小姑娘疯狂点头,随后她们一起看向了黑狱门口,撇撇嘴,赶上了前方的扶颂,唧唧喳喳的想,以后可再也不要来这个破地方了,里面关的可都是些什么家伙呀。
*
路口站着的烛烨在看到扶颂出来之后,转过了身,日光倾斜而下,他的眼神之中不无担忧。
像是有极度的不自信一样,他站在洁白无瑕,用玉鹤褪下的翎毛雕出的桥上看着向他走来的扶颂,没有言语。
扶颂三两步上桥,并未多谈他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是主动的牵起了烛烨的手,道:“走吧。”
“嗯。”烛烨敛眸,余光看到了极其黑狱极其不起眼的入口,抿了抿唇,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松了一口气。
“阿颂,此次你下凡历劫,我陪你一起吧。”
“嗯?”扶颂挑眉,看着烛烨忐忑的神色,微微一笑,“我自然好说,阿父那关,你要自己去解释了。”
“好!”烛烨顿时笑开了眼,手中牵着扶颂的手上下晃了晃,最后道:“凡间十年时光匆匆得过,可之于他们又是长久的一辈子,阿颂,我想陪着你。”
扶颂微笑,并未再多言,脸上的微笑却是更大了一些弧度。
☆、第四十章 一起
烛烨是怎么说服巫伢长老让他许了自己百年时间下去陪着自己的,扶颂是不知道的。
只是在当日,看着巫伢长老一副满意的表情看着自己和烛烨,却怎么都觉得是不是有那么两三分的不对劲。
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身边只着了一身素白长袍的烛烨牵着手跃下了转生池水,也没有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巫伢长老走近两步,看着池水之下自己仅仅搂着扶颂,不让他遭受一点转生池水会有的漩涡失重的不舒适感,终于是满意的扶了扶胡子,背着双手,迎着灿烂的朝阳走向了日光倾泻照射之下的鸿蒙神殿。
烛烨走了就是算了,他虽答应自己已经提前预计且处理好了这未来一百年将会有的事情,可具体如何,还是要亲自看看才会安心呀。
为了小扶颂的幸福,养了他两千余年,感情胜似亲生父母,他即便是辛苦一些,也是不妨事的。
*
这一世,兴许也是扶颂运气好,生在了一个江湖人家。
那户的主人姓吕,名为恪,他世家百年都是武术世家,家里早就已经有一个十一岁的长子,此刻年过五十,在这个朝代,已经算得上是老人了。
夫人比他年少上十岁,两人虽然同房,却也鲜少做那事了,不想也就是那少许的几次,在被诊断难孕子嗣的夫人居然又怀上了一胎。
只是脉象看起来极为不稳,看护的医女也说,吕夫人早年难产受创,后又因没有看护得当落下了个病根,这一胎虽然是怀上,可也是一个容易滑台的脉象。
而也是与此同时,吕恪的结拜兄弟,年岁不过三十上下的武戈的新婚妻子也同时怀有一胎,两家同时怀了胎,当下两家夫人就亲亲热热的聊在了一起。
两个当家的汉子都面有愁容,可却也都是开心的。
“不瞒贤弟,内子早年因我之故身子受创,现在虽然有了孩子,可也恐怕……”吕恪面有难色,坐在主坐之中,听着妻子清脆的笑声,心里也知道,妻子近些年因为身子弱,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哎,兄长这是哪里的话。”吕恪本身就是江湖神医,早年身负盛名救了怀中抱着即将生产的妻子的吕恪,偏巧他又因为不肯给一个贪官医治正被追杀,他一时心软救了吕恪妻子,自己却身陷了包围。
吕恪江湖义气,不顾自己身上受伤救了武戈,自己却又因为强行提起功力受到了反噬,昏迷两三日之后,再次醒来,就是在一个小茅屋内。
他的身边有一团襁褓,房内还有柴火烧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妻子那个时候,正下床给他熬药。
他才刚想下床劝着妻子去休息,却压根动弹不得,好容易哼了两声,不只是给妻子招来,又引来了刚刚采药回来的武戈。
两人兴趣相投,虽然年差近二十岁,可却也皆为了异性兄弟。
那之后,两个人一起走南闯北,十年过去,也算是闯出了一片天地,只是可怜女子生产本就是走一遭鬼门关,后又跟着他们走南闯北,到底是有了病根。
“愚弟曾给嫂嫂看过,这些年兄长为她精心调养,身子比起十年前早就已经强上许多,现在有了孩子,嫂子心里开心,就连平日苦的喝不下去的那些药都肯入口了,这么一来,十月怀胎一过,嫂子定会安然无恙!”武戈又怎么会不晓得吕恪的担忧,因此一早听到消息,就已经给吴氏看过了。
“如此甚好、甚好!”吕恪一笑,看着武戈的脸诚心的道:“亏得有贤弟。”
“兄长客气了。”武戈大笑,看着两位夫人想携着双手走出,奇怪道:“方才还见你们聊得开心,怎的没一会儿出来了?”
吴氏和苏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两位自家夫君,这才由苏氏说道:“夫君,妾方才和妹妹商量着,我们二人同时有孕,实在是有缘……”
武戈眨眨眼,和吕恪对视一眼,不由得大笑。
“好好好,我先前还觉着这俩孩子少些什么,现今夫人提起,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吕恪扶着胡子大笑,隔着桌子拍了拍武戈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贤弟若是此次生了个乖女儿,可是要嫁给我家这还未出生的宝贝儿子啊!”
“兄长说笑。”武戈也是笑,“指不定阿蓉生个儿子呢。”
“贤弟说的倒也是。”吕恪歪头想了一下,道:“反正咱们两家相距也近,贤弟的为人为兄信得过,即便是个女儿,为兄也是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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