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弦发现青灵的爪子上还绑着信笺,解下后打开一看,是西域文字。
浏览了上面的内容,萧子弦眉头紧皱。
青灵看了看他,飞过去在他脸上蹭了蹭,那就像是在道歉。
萧子弦道:“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以后若是要再见二叔,先跟我说声可好?”
青灵拼命点头。
望了望窗外,离子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萧子弦起身道:“随我出去一趟。”
青灵虽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极为听话的跟着自家主子走。
萧子弦沿着寂静的街道,去了齐府。
齐雷家还是灯火通明,仿佛知晓有人会深夜而至一般。
院内放了四个大灯盏,把整个庭院都照得大亮。
齐雷坐在书桌前,此刻他已卸下白日里的装扮,恢复外族的容貌。
听见身后有动静,他笑道:“三哥,怎来的这般快?”
萧子弦坐在他对面,问道:“我若是想问你是敌是友,你可会答?”
“三哥认为我是敌是友?”
萧子弦不语。
“三哥,我非敌非友,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二叔那边我自有法子对付。”
“那你白日做另外一副模样又是为何?”
拉齐狡黠一笑,给他斟了杯酒,道:“我对那青朝帝王很感兴趣。”
萧子弦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三哥你不会吃味吧?”
拉齐说完没敢看萧子弦,伸出手逗逗青灵,笑道:“青灵啊,我给你备了素食,还热着,赶紧吃。”
除了萧子弦以外,青灵以前最亲近的就是拉齐,所以它也特别听拉齐的话,当然,有的吃怎么会不吃。
“你可知道从启水镇来的名叫安瑶的姑娘?”
拉齐动作一顿,道:“三哥你看到她了?”
萧子弦点头,“她为何会与青帝之妃一个模样?”
拉齐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进屋拿了幅画出来,画面上的,不知是青帝的太子妃,还是如今的安瑶。
拉齐解释道:“三哥可还记得,公主自入了青朝以后,最爱穿的,便是汉服里鲜艳如血的红衣了。”
“你说她是……”萧子弦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拉齐无奈地笑了笑,“三哥,你想太多了,世人都懂,已故去的人怎还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上面的,只是与公主极为相似的人罢了。”
“这也是二叔安排的?”
“不然呢?”
萧子弦再次沉默了,二叔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拉齐继续道:“三哥,我今晚找你二叔他并不知道,日后若是他问起,你可切莫与他说。这个名叫安瑶的女子,她现在住在离西湖不远的一座小筑上,你得空时可去找她看看。”
萧子弦收了画道:“你有去找过她?”
“没有,我对此事并无兴趣。”
萧子弦便没再问了。
拉齐笑道:“不说这些了,陪我喝两杯呗。”
“睡前饮酒易头痛。”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虽是有些不愿,但萧子弦还是留下来了。
至一更时分,萧子弦方才抽身回了客栈。
烛光下,安瑶的画像更加艳丽,这不禁让萧子弦想起了还在开宁国时的库尔玛。
库尔玛受母妃的影响颇大,她自小便热衷于青朝文化,因此不仅模样生得与中原女子一样灵秀清丽,而且行为举止都跟汉人有着七分的相似。开宁王很宠爱这个女儿,许诺定要为库尔玛寻得能文能武、十全十美的汉人夫君。
直到库尔玛十七岁那年,青朝太子亲征,两人在巧合之下相遇相知,而后便是共结连理。
库尔玛入了青朝便很喜爱耀眼的红衣,就如她的性格一样。萧子弦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人能如此神似她,仿佛库尔玛从来就未曾消失过一样。
约在灯前坐了半个时辰,很多记忆都如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之中,萧子弦心觉疲惫,终是收了画像上床就寝。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到在门外静看的苏玖连。
……
为了尽快巡视江南的其他地方,苏玖连就让叶一两兄弟去查找陈秋徇私枉法的证据,右相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西域节没有因为一桩纵火案而停滞,仍旧还在继续如火如荼的举办着。
莫紫憋在客栈三四天了,实在是憋不住了,就想拉着苏烨往街上跑,没想到沈君诺和林雨行也想去。
萧子弦见他俩似乎都不曾玩赏过西域节的样子,便问道:“你们可是不曾去过西域节?”
经过几天的相处,林雨行对众人也没有那么抗拒和冷言冷语了,被问了还是会答上几句话。
“每次西域节的日子,就是我家斋戒的日子。”
谈及伤心处,林雨行眉头又拧到了一起。
沈君诺补充道:“义父做的事业难免会触及到血腥,为保家人平安,义母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带我和雨行去城外山上庙里斋戒,希望可净去邪气和杂念,以正身心。”
莫紫回想起那天林天虎带着的几个女人,有些恶寒,“就你那几个娘?看上去不像是诚斋礼佛的人啊。”
“她们才不是我娘呢。”
“雨行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已故去,那天来客栈的,是义父后来的妾室。”
莫紫扯开话题,“没去过正好啊,一起去呗,身为杭州人没玩过西域节那也太可惜了吧。”
莫紫说完,拉上两人又出去玩了。不过走之前还是萧子弦想得周到,给两个小孩掩了下容貌,才不至于被发现。
客栈里就只剩下苏玖连和萧子弦两个。
苏玖连道:“与我一同去看看城中各地可好?”
萧子弦明白他是想巡视杭州城,因此也不多问,同他一块出门。
街市过于热闹,估计也不会巡到什么,于是两人就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去。
说是偏僻却也还是在杭州城内,只是略显幽静,少了市井的喧嚣。
古稀老者坐在门外细聊家常,年轻男子整装而出,妇人择菜而归,相视一笑之间,尽是温馨之意。
“你爱读中原诗韵,那也定是喜爱这江南的安宁之家吧?”苏玖连问身旁的萧子弦。
“嗯,这般诗情画意的江南,若厌恶,恐怕是不可能的。”
偶尔的水土不服可以忽略。
苏玖连看着他继续问道:“你可曾想过让你的族人也居住在这温暖如春的江南明地里?”
萧子弦一怔。
“不如就让你的族人迁居江南吧,也好解了你的思乡情愁,不用时常奔波两地。”
“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只是不想你劳累罢了。”
萧子弦想了想,而后笑道:“迁居一事还是算了吧。”
“缘由是何?”
“生居塞外的人,世世代代都习惯塞外的水土人文,若突然间住到江南来,怕是会和我刚来江南时那般寝食难安。”
良久,苏玖连都没有答话。
萧子弦继续道:“家乡离青朝不远,不需担心。”
苏玖连点头,既然他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多加勉强。
“江南富庶繁华,百姓方面我们可不必过多干涉,要点还是放在官员身上。”
“这次撤了陈秋,须得另外安排其他清廉人士,右相门生不少,据我所悉,都是品行端正,是时候提拔一些了,适时我们再做商量。”
萧子弦道了声好。
“我们再往前走走。”
苏玖连其实很想问萧子弦昨夜去了何处,但又不知如何问。他答应过他会解松他身上的束缚,要是现在问起,就失了诺言。
想罢,苏玖连便也不再执着了。
看到农田里的人正在耕种,萧子弦便道:“整个杭州城应是这里进去就是大片的田园,我以前有了解过,杭州的粮食来源,一半以上都是出自此地。”
“如此说来,杭州城的米农大多也是小康之家?”
“嗯,起码温饱是不需担心的。”
苏玖连点点头,这般肥沃的土地,作为一国之君,应该有义务维护好,不可让它缺了一田一亩。
“巡访过杭州,下一路我们便去苏州吧。”
苏玖连有些惊讶道:“不回京都?”
“只巡访一处,怎的够?”
苏玖连看着他的表情,道:“已经想回去了?”
“我只以为你会挂念朝都。”
“如今自由,我求之不得,怎会挂念?”
这帝王有时候就是任性。
苏玖连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竹屋,笑道:“若是日后能放得了朝政,我们便也建那样的屋子,日出而醒,余昏而息,可好?”
萧子弦无奈,“一国之君怎么好随意放下朝政?”
“一国之君亦有迟暮之年,届时怎会放不下?你可是不愿?”
萧子弦一笑,“若你需要,我怎会不愿。”
苏玖连挑起嘴角,顿感欣悦。
萧子弦望了望远处,只觉碧天之下,满是祥和意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兼职去了,今晚再开短篇O(∩_∩)O~
☆、【第二十二章】定处
入夜以后,趁着大家都睡觉了,萧子弦起身整理好衣着,准备出门。
青灵也从梦中醒来,打算跟着自家主人走。
萧子弦轻声笑道:“你要同我一道去?”
青灵蹭蹭他的脖颈。
“也好,不过可不许将此事告诉他人,连小公子都不能说。”
青灵点头答应。
其实它根本不会说,也没人能听懂。
熄了灯,出了客栈,萧子弦往西湖走去。
西湖美景到了晚上也毫不矢荣华,反而更显柔意。
不远处的小筑精致华美,几盏琉璃灯装饰在外,映出古朴的花纹。
小筑应是刚建了不久,看不出有任何的风霜痕迹。
停在小筑门前,萧子弦止步了很久,脑里思索着待会儿要说的话,方才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而开门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见到萧子弦之后,竟是用西域礼仪给他行了礼,且道:“塔干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你识得我?”
“将军威名,开宁上下无人不知。”
少女给他让路并道:“安瑶主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将军多时了。”
萧子弦也不多言,径自走了进去。
安瑶此时正在小筑内跳舞,为她奏曲的,是另外一名清秀的少年。
这曲子也是来自西域的开宁国曲,名为《别殇》。曲声哀愁凄凉,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有些惊秫。
安瑶的红衣翩然起舞,即使在黑夜中也是极为的耀眼。
曲罢,舞停。
少年抱着琴躬身退了下去,连头都未曾抬起过。
安瑶笑笑道:“让将军站久了,请过来这边坐。”
萧子弦不疑有他,坐在她对面。
安瑶沏好一杯茶,道:“夜里不适饮酒,清茶一杯还望将军莫要介意。”
萧子弦有种特别的怪异感。眼前的安瑶和故去的库尔玛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她们的动作乃至微笑都一模一样。
“你是开宁之民?”
“自然,不然我怎么会认识赫赫有名的塔干神将呢?”
萧子弦握紧双拳,曾经只有在战场上才出现过的阴戾之气此刻浮上他眉梢,“二叔究竟定了什么计划?你和他又做了什么交易?”
安瑶心中一颤,果然眼前这人是真的不好惹,表面即使温润,实则发起怒来比任何鬼神都要可怕。
“将军先莫生气,裘戎大人不告诉将军也是有原因的,据我们所知,将军似乎对那青朝帝王动了意不是?”安瑶眼眸轻抬,直直的看着他。
“这等事不过是你们的主观臆测,与我何干?”
“那为何将军待在青帝身边三年都未曾伤他一分一毫?”
萧子弦拍案而起,心中莫名的烦躁,面露怒色,“我只想知他们派你来是何用意!”
安瑶捏捏自己的脸,道:“将军不用怀疑,我这张脸并非易容而成。你若不信,可亲自过来检查。算起来,我与将军应是有血缘关系的吧。据说家母是将军父亲的旁系族亲,所以我的容貌与公主的本就有五分相似,再加上过去的五年里,我一直吃她食,穿她衣,学她之礼,梳她妆面,怎会不与公主一个模样呢?”
萧子弦不免惊讶,“伮王他五年之前便已预料会有今日了?”
开宁伮王自从失去了最宠爱的女儿之后,他的状态就开始出现偏狂,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分不清虚实。幸而后来经过治疗之后已经好了不少,可库尔玛之死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也因此刺杀一事便落到萧子弦身上。
安瑶道:“将军,下一步你可要助我入宫。”
“你入宫作甚?”
“自是要青帝退位让贤,将军不忍动手,唯有让安瑶代替了。”
退位让贤?萧子弦皱眉,不多时就想到了她所指的意思。
“夜已深了,将军先行回去休息吧,不然被青帝察觉可就麻烦了,进宫一事,望将军好生思量。”
萧子弦不多停留,转身便走。
青灵都头到尾连叫都不敢叫一声,它不喜欢这个红衣服的人,总觉得惹它家主人生气的人都不是好人。
匆匆回到客栈,萧子弦觉得自己该会彻夜不眠了。
于是他点了灯盏,细细思索着。
二叔也许已经改了计划,安瑶若是能进宫,青帝必遭不测,到时烨儿即位,加之他年纪尚小,届时整个萧氏江山,已然成为了开宁的腹中之食。
萧子弦对刺杀一事本就十分矛盾,不然也不会至今都还未动手。自青帝上位以来,西域一带已被平定,他制定了西域法则,才得以让各国和平共处,从这点来看,他是个明君。可是,作为开宁国将军,他又如何能忤逆自己伮王的意思。
感觉他脑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不相上下,直至让萧子弦忍不住按住太阳穴。
世间难得双全法,唯有见机行事了。这么想着,才缓了他的头痛。
……
白天,萧子弦要用的书都摆在桌上,等三个小孩到了之后,分发给他们一本。
苏烨问:“老师我们是要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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