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明捧着碎了一地的心夸张地倒在魏大江身上，“我倒成猪八戒照镜子了。”
“不错啊，还会说歇后语了。”魏大江毫不留情地插了一刀子。
几个人都笑了。
闹了这么一出，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他们这桌上菜的速度快了很多。想来是老板娘还是怕他们在店里闹事，想着赶紧把他们送走。
这次几个人没喝酒，就要了几个招牌菜。几个少年一边吃一边回忆着叱咤风云的初中岁月，竟然还有那么几分岁月匆匆的感慨。
沈磊看到老板在后厨炒菜，老板娘在前厅招待客人，每次有大盘或者烫手的菜都是老板亲自端出来，并不让老板娘动手。
沈磊不由自主地把他和小萌男代入角色，突然想到如果两个人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回过神儿来沈磊就骂了自己一句：“傻X！”
一顿饭吃得时间不短，沈磊假装上厕所把账给结了，又惹得唐宋一阵不满。哄了好久并保证下一次一定说话算数才作罢。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了晚自习，走读生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大门也关上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们，原本出去的时候就没打算从正门回来。
优等生唐宋同学并不觉得跳墙有什么不对，反而还觉得很新鲜很兴奋。
“我还从来没跳过墙呢！”小萌男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小唐宋，不是我看不起你，正拉八经的墙你还真跳不过去，咱们今天要走的是一个施工的断口，整个学校都没几个人知道。”贾明明痞里痞气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还有，请别加‘小’字。”小萌男一脸不屑。
说着话，那处断墙就到了。因为小食堂施工的原因，这里被开了一个口子，仅有一米来宽，可以容一辆独轮车通过。
学校也怕有学生消息灵通从这里偷跑出去，白天是有人守着的。晚上宿舍里有老师查人数，除非有年级主任特批的请假条，否则没人敢夜不归宿。
这不，就让沈磊他们钻了空子。
唐宋失望极了。不过，另一样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里好像有人！”唐宋抓着沈磊的衣服，一脸紧张地低呼。
其实沈磊早就看到了，他原本没想惊动人家。可是小萌男一声低叫，也足够让搂抱在一起忘我地不知道在干嘛的俩人察觉。
矮个的身影一下子就把高个的推了个踉跄。
郝雷凶恶地瞪了几人一眼，沉声说：“怎么又是你们？”
沈磊和闫旭东不约而同地皱眉，贾明明直接翻了个白眼，“兄弟，你把我的台词抢了。”
郝雷看了眼闫旭东以及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惹的沈磊，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相安无事可以各走各路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你是唐宋？”
其实在湘菜馆里的时候苗喵就看到了他，只不过当时唐宋背对门口，她不能确定。
不过，现在看到唐宋的脸，苗喵百分之百确定了。对于竞争对手，苗喵恐怕比对自己的男朋友还要在意。
小萌男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你认识我？”
苗喵看着他，又看了看郝雷，突然就笑了，娇声说：“我对你很感兴趣。”
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感兴趣”，小萌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可是沈磊的脸却黑了。
有个人比他更黑，那就是苗喵的正牌男友郝雷，不仅黑，还有点绿。
原本在一边看戏的三个人也有点吃惊，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个女孩子还真不简单，刚刚还跟别人抱在一起不知道做什么，现在却一脸妩媚地对另一个人说“感兴趣”。
“别废话了，快进去。”郝雷沉着脸推了她一把。
苗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也没再纠缠，扭头走了。
沈磊也拉着呆呆的小萌男走了。
贾明明丢给郝雷一个警告的眼神，郝雷还沉浸在愤懑中以至于对这么明显的挑衅并没注意。
对于这个小插曲，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在意，除了处心积虑挑起事端的某人。
******
离跳墙事件过去几天之后，有一天晚自习，突然有个从来没见过的男生跑到二班后门告诉唐宋有人在操场上等他。
唐宋根本没多想，正好晚自习中间有20分钟的大课间，往操场上走一圈时间足够。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毫无戒心，他经历了十几年来最颠覆人生观的一件事。
当那只仿若怪兽的拳头招呼到脸上时，唐宋整个人都懵了。
“你为什么打我？”唐宋根本没认出郝雷，在他简单的生活里，除了家人之外，也就沈磊还能在他心里占据些位置。
“为什么打你？”郝雷又一拳招呼过去，“看你不顺眼。”
唐宋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愤怒地瞪过去。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还手啊？”郝雷身边一个高瘦的男生挑衅。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都没想到，唐宋真的就那么一拳轰了上去。
郝雷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被他打得后退了一步。
“很好。”郝雷目露凶光，如果唐宋一直不还手，他还真不知道这架要怎么打下去。
“真是不怕死。”帮手二挽起了袖子。
郝雷摆摆手，“对付这么个书呆子，我自己就够了。你们去外面看着，妈的，不是自己地盘就这点不好。”
操场看台下面的小黑屋，原本是放置清扫工具的地方，此时正上演着一场关于青春的搏斗。
瘦瘦小小技能为零的唐宋，对上练了专职打架斗殴副职练体育的郝雷，结果可想而知。
唐宋身上的伤痛在不断叠加，但他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痛呼。面对强大得多的对手，他就像个红眼小兽一样毫无章法地攻击着，能多打一拳就多打一拳，能多撕咬一口就多撕咬一口。
原本没有什么仇怨，郝雷也不过是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口气顺带发泄一下旺盛的精力而已，没想到后来竟让唐宋打出了真火，下手也就没了分寸。
唐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身体上的每个部位仿佛都不再是自己的，胀痛，僵硬，手脚也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打回去
闫旭东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唐宋早早地钻到了被子里，他意外极了，平时小萌男可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不挨到教学楼熄灯他绝对不离开座位。
“诶诶，”闫旭东拍拍拱成一个大茧子的被窝，开玩笑地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优等生也学会逃晚自习了？”
“东哥，你傻呀，现在是晚上，没太阳。”李俊是整个宿舍里唯一一个敢于不怕死地挑衅闫旭东的人。
宿舍长看了眼唐宋的铺位，不确定地说：“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我看他晚自习上了一半就回来了。”
李俊抓着洗脸盆一脸鄙视地看着宿舍长，“你看到他不舒服还让他自己回来？”
“我以为他上厕所呢，现在一想，好像还真没看到他回去。”宿舍长一脸懊恼。
闫旭东收起脸上的笑，拍了拍上铺，“唐宋，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困了。”其实唐宋一直醒着，他们的对话也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只是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
闫旭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对劲儿，他直接踩着下铺扒到唐宋床上。
李俊抱着他的腿大喊：“东哥，脚下留情，我的床单！我妈新给我买的床单……”
上铺，唐宋也拼命蒙着被子和他作斗争，“我没事，没事！”
越是这样，闫旭东越觉得肯定有事。他强硬地扒开被子，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了一下。
唐宋实在没忍住抽泣了一声，慌乱地缩到被子里。
“可能是……有点发烧，我去给你涮把毛巾敷敷。”半晌，闫旭东才开口说道。
“盆！”李俊狗腿地递上。
闫旭东接过盆，扯上唐宋的毛巾，一出宿舍门，脸就沉了下来。
笼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雪白的毛巾被泡得飘了起来，闫旭东却恍若未觉。
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唐宋肿了半边的脸以及明显带着於青的嘴角。经验丰富的他不用想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让闫旭东纳闷的是，唐宋怎么会去打架？和谁？
脑子里突然晃过在过道里不经意撞到的人……闫旭东心里一凌，想都没想就拨通了沈磊的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东子？”
“沈磊，你在哪儿？唐宋他……”闫旭东脑子一转，换上了轻松的语气，“你家小唐感冒了，不肯去医务室，你能不能过来？”
闫旭东知道沈磊这两天不在学校，要不得一天八趟地出现在他们宿舍。
那边爽朗地笑了两声，“跟个小孩子似的。”提到某人，大少爷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好，“行吧，我一会儿回去，帮我看着点儿。”
闫旭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他刚才火气上来直接就给沈磊打了电话，却没考虑到沈磊看到唐宋的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就连他都这样了，更何况是沈磊？闫旭东想想就头疼。
闫旭东把毛巾随便洗了两把，拎上盆就回了宿舍。
他把半湿的毛巾递到枕头边，“给，降降温。”
“谢谢。”唐宋伸出一只手接过去，又缩回了被子里。他不仅感激闫旭东的照顾，还感激他的不声张。
他的脸又胀又痛，之前还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不用想就知道现在他脸上有多精彩。
闫旭东把毛巾给了唐宋，又嘱咐了李俊一声，就走到了宿舍楼下。
沈磊的车就在这时候开了过来。
闫旭东看到沈磊下车，愣怔的同时心里也无比庆幸——如果他再晚下来一步，就让沈磊这么直接上去……呵呵。
“怎么这么快？”
“刚好就在这附近。”沈磊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心情很好，“人呢，发烧了？”说着就要往上走。
“磊子，我有话跟你说。”闫旭东拦住他，想着怎么跟他开口。
沈磊反手拉住他的手臂，“边走边说。”
“等等！”闫旭东伸开胳膊，撑住楼道口的小铁门，“先听我说完。”
“怎么了？”沈磊咧开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磊子，”闫旭东一只手压在他肩上，“你先听我说完再上去，你答应我要冷静。”
沈磊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东子，你知道的，你如果要向我表白，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去你的！”闫旭东听到这么一句，绷了半天的表情瞬间就裂了，“磊子，唐宋让人给打了。”
沈磊原本溢满笑容的脸眼看着就沉了下来，“谁干的？”
“我不确定，但是我今天在学校看到郝雷了，就在操场那边的过道。”
沈磊咬了咬牙，额头青筋突起。
闫旭东同样绷紧身体，戒备着他突然发疯。
没想到，沈磊看上去十分冷静，然而，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人现在怎么样？”
“应该是没事，自己回的宿舍，就是……脸有点难看。”
“那就行，帮我看着点儿。”沈磊转身就走。
这下倒把闫旭东闹懵了，“你不上去看看？”
沈磊顿了一下，背对着他，声音低沉，“我怕我……忍不住。”
闫旭东看着他大跨步地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上去。想了想，在最后一刻冲过去坐到了副驾驶上。
沈磊脚踩离合，扭头看他。
闫旭东坦诚地说：“与唐宋相比，我觉得你更让人担心。”
“我没事。”沈磊目光一片深沉，车子起速就上了四十迈。
沈磊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电话。
“老大，想我啦？”听筒里传来贾明明贱兮兮的声音。
“明子，找人打听，郝雷那傻B现在在哪儿。”
“有架打？”贾明明声音里的兴奋劲儿沿着电话线就传了过来。
沈磊“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没过半分钟，沈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对呀，老大，咱们跟三中那帮傻B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沈磊瞥了眼旁边那个“傻B”之一，对方回给他一个“没事儿你们说我完全听不到”的表情。
“唐宋被打了，八成是他。”
“我草！”电话那边“哐”的一声巨响。贾明明把遥控器摔到茶几上，直接砸碎了他爹新买的一套茶具。
“什么八成是他，草他X的肯定是他！”贾明明在那边怒吼。
“先找人。”
“等着，五分钟。”贾明明主动挂了电话。
“很有可能是在体校附近的网吧，体校期中有比赛，管得严，他既然跑出来了，肯定不舍得这么快回去。”闫旭东分析。
沈磊的车的岔路口一拐，直接上了北二环。
果然，五分钟没到，贾明明的电话就过来了，“体校邻街的聚贤网吧，他们就仨人，X的，我找人问了，就是他丫动的手！”
沈磊放下手机，看了眼闫旭东，“你确定要去？没准都是熟人。”
三中的初中分部主打体育，市体校一半以上的学生都出自那里。闫旭东初中也在那里上，只不过人家争气，中考直接考上全市最好的一中，根本没动用家里的关系。
闫旭东听了沈磊的话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就急着和我划清界线？”
“草！”沈磊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高开区。
******
彼时郝雷和他那俩小伙伴正在紧挨着门口的机子上“穿越火线”，抬头看到沈磊也并不意外。
郝雷把鼠标摔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我说刚才怎么有一中的傻B找我打听事，呵，你们来得倒快。”
沈磊一句废话没说，直接抬脚踹了过去。那力道，不仅把郝雷踹翻在地，就连背对着他的那人也被椅子带起的劲撞到了屏幕上。
一时间整个网吧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这儿，收银的小姑娘似乎见怪不怪，把装钱的抽屉一锁火速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跑了出去。
郝雷铁青着脸站起来，因为疼痛，腰微微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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