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硕还在逗孩子，猛的听了这些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半晌才说：“你真的决定了？”
谢书晟点头。
“人选选好了？”
“让师父替我选。”
“啧啧，你也是，小闻也是，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想那么早就隐退。”
谢书晟摇头：“不是隐退。”
顾冲天听的云里雾里的，知道最后两句才听出来这是要换教主的节奏？
胡硕摸了摸木木的头：“我也老了，指不定那天就翘辫子了，先说好我的情报网不会交给暗部那群混蛋，如今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只是因为你是小谢而不是因为你是教主。”
“这一次不知道你惹了谁，人家卯足了劲想弄死你。你先弄假死再让我传消息是不是想揪出他尾巴？想的挺好但是可能不会如意，人家不是傻子，血杀楼能让人来杀你就说明他们一直关注着你，瞧瞧这货吧，他能扮成巫泉从杭州跟到荷兰，你会觉得幕后黑手会相信我散发的任何‘小道消息’？”
谢书晟没有理会他的长篇大论：“你只需要散播事实就行了。”
“什么事实？”
“我要退位。”
“……所以你的目的不是揪出幕后黑手？”他只是认真的想着怎么把不想坐的位置“合理”的推出去？用“假死”的办法？
那他还让他散发消息的目的是什么？逗人玩啊？！
胡硕捋了捋小胡子，忽然问：“想不想知道这小孩的故事？”
小孩当然指的是木木，疾病缠身还废了只手的小包子。
“说起来，这事和邓……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古忆，反正就是和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养竹子的小子有关系。”
“古家是做机关出身的，当时出了许多有名的机关师，后来因为和善毒的寒家走的近了使他们的机关威力更加强大，盛极必衰，古家和寒家风头正盛，却在短短一年内接二连三出了事。”
“江湖上先是一些不太出名的侠客遭到毒手，被推到了寒家身上，本来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其中一个侠客居然是苍穹派掌门唯一一个儿子。”
“接下来就都都乱了，苍穹派是第一个乱的，掌门被杀，长老一天死一个，很快在当时属于中游的门派就这么散了，紧接着是其他的小门派，偶尔几个中等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快的时候一天能毁了十几个小门派，证据无一不指向寒家，终于，那些有着历史底蕴的门派坐不住了。”
“我至今还记得小闻姘头说的话——这个江湖，变了。可不是吗？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陷害，偏偏因为没有证据就把罪状强加给别人，那时候也怪我想太多，觉得这么活着真没啥意思就归隐了，结果没能八到事情真相一直是我的遗憾啊。”
顾冲天沉吟：“结果是别的门派联合起来揍寒家？古家去帮忙？所以被灭了？”
“啧啧，故事转折就在这里，古家是灭人的那边。”
谢书晟皱眉：“你是说他们反目了？”
“再大的感情在利益上都会变的渺小……尤其是对家族来说。”胡硕边说边回忆那些战火的日子。
“都说十年前血洗江湖是最血腥的一战，在我看来早在许多年前，古家参与灭门行动的那一战才真的是惨绝人寰。”
“我只在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最近重新翻线索的时候才发现当年所谓的‘正派人士’干的可真不是人事啊！寒家刚被灭完，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忽然又传出真正的凶手是古家，寒家人都是无辜的，那群人连忏悔都没有，乘着杀完人的余兴索性把机关都用尽的古家一道灭了。”
谢书晟握了下拳，又缓缓松开：“古忆是幸存者？”
“是啊，狗屎运般的活下去……也不知道对他还说是好是坏，不过他能遇上你对你来说应该不赖吧。”
顾冲天听着吃味，忽然冒出一句：“遇上我才是最幸运的事好吧？”
说完后，三个人都愣住了。
☆、第三十章
顾冲天说完话就后悔了，这种怨妇的口气是什么！他红着耳朵，整张脸散发着热气，不安的看着另外两人。
老头子一脸猫腻笑眯眯的看着他害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书晟……看不出反应！
心里忽然有些失落，抬手揉了揉鼻子，眼神四处乱飘，为自己刚刚的脱口而出掩饰道：“你看啊，小时候我娘跟我说过，有个算命的告诉她她儿子以后会遇到个贵人，相互扶持，遇难成祥。”
“我看也是”老头用他猥琐的声音附和着“听说小谢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变了许多，我本来不信，今天一见果然是变了啊。”
谢书晟淡然道：“说正事。”
可是胡硕何许人也，没钱还任性，大半辈子都是随着性子过来的，他抬手摸了摸顾冲天的骨骼，满意又羡慕：“把小谢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顾冲天忙把人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气急败坏说：“您老人家胡说啥呢！难怪要叫胡硕！”
谢书晟：“……说正事。”
正事是什么？胡硕想了会没想到之前说到哪了，直拍自己脑门说糊涂，最后还是木木又一嗓子哭了才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是要说这小鬼的身份吧？”
木木哭的急，顾冲天忙过去给孩子喂米汤，瘦瘦小小的一只消化还不好，真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胡硕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慢条斯理的说：“这小鬼说关系的话，和你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只能说这是个巧合。古忆那笨蛋惹了一屁股债到头来还把你卷进去了……话说小谢你身世也是迷啊，会不会这次想要你命的和你身世有关？毕竟关于古忆那边的事应该是牵连不到你的。”
谢书晟从小的记忆就在那个落后的村庄里，每天靠接济过日，没爹没娘，受尽欺负。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双亲是什么样子，但是从跟着“邓居安”走后就再也没有想过。
胡硕本来就没指望教主大人能给个回应，正打算继续唠叨，忽然楼下响起一声尖叫！
“杀人了！！！！！！”
谢书晟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他翻二楼窗户进来时看到楼下东倒西歪了许多人，不过掌柜的似乎停止营业了别人看不见所以就没有管，现在叫的估计是被漏下的。
顾冲天抱着木木，震惊道：“这个杀手不会杀了那么多人吧！”
那么他为了救人甚至唱掉节操小黄曲算什么！
胡硕嫌弃的看他：“小小蒙汗药罢了，你以为杀手就是能随意滥杀了吗？”
……难道不是么？
顾冲天竖着耳朵听到楼下的人越来越多，连忙背上背着杀手，怀里抱着木木，一只脚踏上窗户并且朝两人直摆手：“走吧走吧，感觉一会会出事……”
当他说一的时候，谢书晟忽然脸色一变，第一个会的时候手已经拽上了顾冲天的衣领，而第二个会的时候，一直漆黑的长箭已经旋转着带着巨大杀伤力从后面穿透了杀手和顾冲天的身体，因为势头太猛，甚至撕裂了木木已经坏死的胳膊，留下了一个边缘不规则的洞。
当说到出的时候，谢书晟猛的冲出窗口，转眼消失在箭射来的方向。
说到事的时候，顾冲天才忽然发现……他胸口是不是被开了个大洞？
他只来得及给木木上了个圣手，就眼前一黑，向前倒在了血泊中。
胡硕大场面见识的多了，连忙用三脚猫的内力和已经专研至深的点穴功夫止了血。疗伤止血药不要钱的往伤口上撒，杀手被扔在一旁自生自灭，现在正在忙管他去死？
木木的断臂乍然一看很恐怖，不过胡硕敏锐的发现这小家伙还能多撑一会，所以只是点了穴连药都没撒就扔到一边。
顾冲天情况很不好，那一箭不仅仅是开个洞那么简单，木木的整只手臂被炸飞了所以没有感觉，顾冲天被穿身而过的瞬间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是因为神经没能反应过来这巨大的痛感而延迟。
箭由乌金制成，奇重无比，旋转着带着罡风毁了射中点周围大片的神经系统。顾冲天还能放一个圣手简直就是奇迹！他应该第一秒就晕过去的！
另一头，谢书晟凭着直觉追了过去，到了地点却不见任何人影，没有人能在他这种速度下毫无破绽的转移，谢书晟连忙四处张望，发现东边有不和谐的气息连忙飞身追上。
东边是住房群，挨家挨户都是认识的，谢书晟直接闯入了一间房子，一枚袖箭从刁钻的角度射来，教主大人事先提防过这人的暗器，在箭建飞来的一瞬间用剑柄挡了。对方一击不中也没有现身，隐匿在房间不知名的角落里。
谢书晟手握剑柄，努力感受周围的气息。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难道人已经走了？
不对，谢书晟一向在战斗上相信自己的直觉，如今直觉告诉他人还在这里，只是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和生机。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被他丢下的顾冲天，当箭已经离弦的瞬间他才发现那一闪而逝的杀气。因为太过急忙连他的伤势都没能看上一眼。
似乎……是被贯穿的？
谢书晟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凤凰蛊……凤凰蛊在他身上！
原本以为目标是他，多一种手段多一种保障，就默许顾冲天把珍贵的凤凰蛊给他用，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目标变成了他？
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而已，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除掉他？
胡硕乱中有序的给顾冲天做好止血工作，就见一大拨人终于把爪牙伸到二楼，带头的是个捕头。
就见捕头长着一张大众脸，明显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声音也是平淡无奇甚至是难听的：“把所有人都带回去。”
胡硕小心的护住顾冲天，满脸堆笑：“官老爷呦~我们乖乖的跟过去就是了，别动手动脚的，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顾冲天：“还有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请大夫吗？”
☆、第三十一章
在一间小破屋内，谢书晟手持长剑，谨慎地搜寻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
对方耐心很好，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如果是别人很可能会觉得自己判断错误，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可是谢书晟从剑术小成开始就一直相信着战斗直觉，只要交上手就不会弄丢对方……顾冲天奇怪的轻功除外。
那一箭威力很大，比起所谓的“千面人”来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谢书晟努力摆脱脑海里回放的贯穿场景，集中精神面对未知的敌人。
忽然，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传来，其音百转千回，余音缭绕。于此同时五根袖箭齐发被射向谢书晟。
一直防备着袖箭的谢书晟打算拧身躲过，却听笛声忽然在脑内炸开，动作一顿，只能堪堪躲过却不能控制住斜倒的姿势。
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从角落出来，右手握弓左手拉弦，用的是比贯穿顾冲天小一号的乌金箭！
谢书晟察觉笛声有异立即用内力相抗，离弦之箭快如闪电。可再快还是没有谢书晟的剑快！他在将倒未倒之时稳住半边身子，借力将剑尖狠狠戳向乌金箭！
只听“叮——”的一声，箭失了准头斜刺入墙壁，面具人却在箭离弦时便飞速离开，并没有管对方是死是活。
谢书晟有心去追，可是人没了影，笛声也消失了，对方有两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一人能战……
心里没来由的抽搐一下，忽然有些不敢回去。不知道那个人的生死，如果不回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听他的“死讯”？
教主大人向来能认清事实，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只是原地纠结了一会便决定回客栈找人。
哪怕是死，他也要亲自鉴定。
——————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轻微的喘着气。
其中一个拿着笛子，很不耐烦的把面具摘了下来抱怨道：“这种时候你还想着任务任务任务！害死同伴不说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我知道‘千面人’和你不对付你也别这样公报私仇啊！”
“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另一个也不摘面具，声音经过面具传出来感觉闷闷的，“如果不是谢书晟拉了他一把，我是能够直接贯穿心脏的。”
“是是~大爷箭术天下无双……才怪啊！真不知道你这种性子怎么在楼里活下来的，简直麻烦死了，我先说好人家魔教教主功力在我之上，别指望我和你联手了，我任务和你根本没关系。”
面具男沉默许久，缓慢而坚定的说：“谢谢。”
另一个理都没理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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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捕快们冲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两个人从胸口被开了个大洞，一个小孩手臂整个被射飞，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忙上忙下给人止血。
楼下那些人经过检查并没有死，不过被下蒙汗药本身已经是件大事，上了楼却发现事儿更大了。
都说江湖事江湖了，可是官府什么的怎么可能真的由着他们闹？看不见就算了，看得见还不管是会被老百姓嫌弃的，老百姓嫌弃官府就会人心不稳不交税，搞的自己也没东西吃，所以路人脸捕头只能乖乖的派人把顾冲天抬起来找大夫。
胡硕抱着木木指了指躺地上的那位：“这人死了，直接让仵作验尸吧。”
路人脸捕头点头表示明白了。
谢书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冲天被抬着往外运。脑子里一根弦“崩~”的一下就断了。
这是……真死了？
后跟出来的胡硕察觉到教主大人的存在，连忙挥手打招呼，就看到他像是丢了魂一样从屋顶一脚踏空摔了下来……
“……”
好在谢书晟武艺高强，一瞬间的失误也能好好的补偿回来，就见他在空中调整的姿势，轻飘飘的来到搬运“尸体”的人身边。
人人都知道武林高手飞跟玩一样，不过真正见过的老百姓却很少，猛的看见神仙一样的男人从天而降，倒是红了许多小姑娘的脸。
谢书晟摸上顾冲天还有着温度的脸，深深的望着他的眉眼。众人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没人敢和他说“快闪开啊再不找大夫这人就要翘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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