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下去了。”
出了门，恒升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云朝说“云朝，你好厉害啊！你好好上学，到时候肯定能考上状元！”
“哥，科举哪有那么容易，还状元！今天你都被罚了，下次再答不上来，你可就死定了。”云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恒升。
说到那十篇大字，恒升立马焉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过转瞬就又恢复了“哎呀，先不管了，咱们去看看今天娘给做什么好吃的，吃完才有力气写字，走走走。”
云朝看着扯着他往前走的少年，开心的笑了，这个傻哥哥。
下午教授功夫的师傅来府上教两个少年习武，云朝虽然不像在读书上那么有天赋，却也尚可，而恒升就开心了许多，在这方面，他可胜过云朝不止一星半点，总算是给他找了点安慰。是以，学得格外的认真。
功夫老师看两个少爷学得认真，不免多教了些，大少爷在这上面有天赋，也好学，小少爷虽不及大少爷，却也是中等以上的资历，叫老师不住的点头。
这一日天气正好，恒升正独自走在洛阳最繁华的大街上，感受这洛阳城的热情和喧闹。
突然间人群一阵喧闹，就听见有人大喊“抓小偷！抓小偷！”随着人声，恒升转头一看，一个青年手中拿着一个钱袋，不要命的往街头跑去，后面跟着个中年妇人，恒升什么也没想，跟了上去。
十四岁的恒升已经跟师傅学了七八年武，虽不是什么名家，但制服一个小偷却也是手到擒来的，三两下就把小偷撂倒，夺回了钱袋，小偷见东西叫人夺回，自己也不是人家对手，爬起来不要命的跑了。
恒升掂了掂手里钱袋，正准备转身就就感到身后有人，身子往前一弯，躲过了身后之人的偷袭，顺势转过身，便见眼前人攻势很猛的出拳，恒升伸出左手挡住，来人将拳变为爪，抓住了恒升抵挡的左手手臂，恒升再出右手抓住那人抓住自己左手臂的手，左手使了个巧劲，摆脱了那人的钳制，两人过了几招，恒升发现再打下去，自己不是对手，趁着空隙说话。
“你是谁！无缘无故为何要和我打！”
出手的是个和恒升一般大的少年，眉目间英气十足，浓眉大眼，长得很是好看，不过年纪却不大，眉宇间有些稚气，不过说话却无半点客气。
“为何？小爷我打小偷还要问原因？！因为该打！”说罢又开始出招。
恒升堪堪闪过，那少年的拳头险些打到恒升的脸，擦着脸躲过，恒升见人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顿时生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不是小偷！小偷跑了！好，你要打，我奉陪就是！”
说罢，两人对起招来，到底还是少年厉害些，不到一盏茶功夫，恒升就叫人反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少年夺了钱袋，压着恒升“怎么样，哼！光天化日也敢当众偷东西？一会小爷带你见官去，以后还敢不敢了？”
少年见恒升虽被自己制住了，嘴角还被自己打得破了皮，可眼里的倔强却有趣，手里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还不服？！现在怎么样？服不服！说服了小爷我，再求我饶了你，我就考虑放过你，如何？”
恒升吃痛，但也不求饶“你给我滚开！我不是小偷！你不要太过分！我看你才是觊觎钱财过来抢的恶人！”
“你！”少年刚要再用劲，钱袋的主人这才跑了过来。
“多谢两位恩人帮我夺回了银子，”妇女抹了抹眼泪“这可是我儿的救命钱啊！多谢恩公，多谢恩公！”说完不住的道谢。
“两位？”少年纳闷“他不是小偷吗？”
“谁告诉你我是小偷了！”
“不是不是，这位公子也是帮我追小偷的恩人，不是小偷！”
“婶子，你没看错？！”
“没有没有，那小偷没有这位公子穿得精致，再说，我也绝对没有看错！”
“你还不放开我！”
少年放开了擒住恒升的手，恒升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被制了半天的手臂，妇人又道了几声谢就离开了，少年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恒升，衣着精致，在这天子脚下的洛阳城里虽然不是特别起眼，但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小门小户，再一看长相，眉目清秀却不女气，长相普通却干净，但周身有着正气却不过度，是一个让人挺舒服的人。
“对不住，刚才没注意，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恒升生气的打断他“我要是一时冲动揍你一顿怎么样！你看看，我的脸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还有我的衣服！都破了！我可是逃学出来的！我这样回去还不得被我爹骂死！你就一时冲动就完了？”
少年面色愧疚“我也不知道情况，当时………哎呀，那你要怎么办才行？不然……不然我请你吃饭喝酒，给你陪不是还不行？”
“你……”恒升一想，也真没什么能让人赔的“行，那我要去洛阳最大的酒楼！”
“行！就去回味楼！”
说着两人一起往回味楼去了。
回味楼，二楼雅间。
“我可告诉你，这地方可不便宜，你带够钱了吗？”
少年一笑“你放心，既然是赔罪，钱当然不是问题，你就放开了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恒升唤来小二“把你们这的什么特色菜，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个，还有那什么，最好的酒也来一坛！”
恒升一口气点了不少，坐在他对面的少爷却镇定自若，恒升心里舒服了不少，看来他是真的有意赔罪，这是恒升才有空仔细打量对面的少年，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起眼却名贵，方才和自己的一番打斗也没让他狼狈，这一看，还真有点气度不凡，少年见恒升打量自己并没有露出不满，反而对他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
待酒菜上齐，恒升不客气的提起筷子开始祭五脏庙了，他是真饿了，早上到现在没吃饭呢，中途还打了一架，抬眼看了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也安静的用饭，应该也是饿了。
两个半大少年不一会功夫就将饭桌上的美食都给吃完了，只剩下些残渣。
吃饱了，两人才说起话来，少年给恒升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端起来“今天多有得罪，不小心伤了兄台，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恒升也端起酒杯“不说这些了，你也请我吃饭赔罪了，喝了这杯酒就都过去了。”说罢，端起酒来一口豪气的干了，少年见恒升如此痛快，也爽快的干了。
谁曾想恒升一口干了以后，辣得直吐舌头，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少年见恒升可爱模样大笑起来，递了一杯水过去“你第一次喝酒？”
恒升接过喝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我倒真不怎么会喝酒。”
“不会喝还喝的这么猛，我还以为你会。”
“那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谁知道这酒这么烈，害我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说完又喝了口水，少年见他可爱的样子，哈哈大笑。
☆、第四章
“不就是不会喝酒？有什么好笑的！”恒升有些生气，对面的人还真是不知收敛。
少年见恒升恼了也不再取笑他了“这回味楼的酒可都是烈酒，先前看你直接点了，以为你会喝，况且刚才你又喝得如此不拘。”
“我哪知道，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顿了顿“我叫苏恒升，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我姓李，你叫我毅德便可。”
“好，毅德兄，咱们这就算相识了。”
“对，不打不相识，来，干！”说着，端起酒杯来，片刻……“我忘了，你不会喝酒……”
恒升摆摆手端起杯来“无碍无碍，总要学得，不要为这事扰了兴致，来，喝！”说完，又是一口干了，毅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恒升又被辣的吐舌头，毅德连忙又倒了水递给他。
“恒升，不会喝就别喝了，要学也不在这会功夫上，这酒烈，一会醉了。”
恒升一听有理，喝醉了回去也不好交代，便也听话的不再喝了，两人这又聊了些其他的。
“刚才比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功夫俊，根基稳固，从小就习武？”
恒升一听，没好气“功夫好还输给你？！不过确实从小就习武，父亲请了武馆老师每日到家里教，八岁开始习的，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父亲的本意是让我强身健体之用。”
“我是自三岁起便开始习武，比你早了几年，加上家里世代习武，要求严格，你输给我不丢人。”毅德宽慰道，恒升听了这才又笑开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恒升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毅德兄，天色不早了……实不相瞒，我今天是瞒了家里逃学出来的……”恒升话说得不好意思，可脸色却无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毅德见了喜欢，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少年。
“哎，可惜，难得有能聊得如此投机的人，不知这下回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并肩走出了回味楼，太阳已斜，挂在天上，街上行过来来往往的路人，少年对着毅德抱拳“毅德兄不送了，就在此别过了，日后有缘必定会再见的。”毅德抱拳回礼，少年转身走了，高扬起手背对着毅德挥了挥，身影隐在斜阳的余晖里，仿佛少年是要走向那太阳，耀眼而温柔。
这一幕，在以后的日子里毅德总记得深切。
恒升偷偷摸摸的回府，却不料还是被苏慕抓了个现行。
“恒升！”
听到自己爹的声音，恒升吓得一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爹......”
“你还知道回来？！今日又逃学了去哪了？！看你满身狼狈！”苏慕朝恒升走进了些许，居然闻到了酒味，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长期浸淫其中的苏慕又如何不知晓？随即更加的生气“还给我喝酒了！”
恒升忙低头认错“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逃学，更不该喝酒，孩儿知错了，还请爹爹责罚。”
苏慕见他乖乖认错，但心情却没有半分好转，恒升这个孩子，每次逃学犯错之后都是这副模样，认错认罚，可就是不改，着实气人。
“罚你，那是你该！小小年纪不学好，来人，去取家法来！”苏慕朝下人吩咐道，身后的管家为难的应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老爷不能违逆，可少爷还小要是遭了家法还了得？可见这次老爷可是动了真怒了。苏四边走边想，便招了一个小厮赶紧把这事告诉快要下学的二少爷和上山拜菩萨的夫人一声，现在只能盼二少爷和夫人能早早的回来了。
“跪下！”
恒升见父亲是真的动怒，也不敢违抗，连忙跪下“爹，孩儿知错了。”
“哼，知错知错，你哪一次不是知道错了，可哪一次又是真的知道了？恒升，爹不求你多有出息，你不爱读书，爹也不强求，可是我绝对不能看你走上歪路你懂不懂！”苏慕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痛心，这孩子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若他......自己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姐姐？
“老爷，家法取来了,”苏四双手奉上，苏慕接过，苏四忍不住劝道“老爷，少爷毕竟还小.....况且，少爷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依老奴看，这顿家法就免了吧。”
“苏老你别管，你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现在不管，等他铸成大错就晚了。”苏慕看了看苏四，这位从苏慕父亲在世时就在苏家服侍的老人，苏慕是把他当半个父亲看待的。
说完，苏慕就扬起鞭子，每一鞭落在恒升身上，都成一道血痕，疼的恒升死死的咬着嘴唇。
“这一鞭是打你不学无术。”
“这一鞭是打你不知尊师重道。”
“这一鞭是打你不思进取。”
.........
每一句话音落就是一鞭子，转眼恒升就挨了五六鞭，跪在地上的少年只是颤抖着身子咬着牙，死死的受着却未发出声音。
刚一回府的苏云朝跑过来看着恒升挨打，忙跑过去跪在恒升旁边，一看恒升背上竟然隐隐透出血迹，忙求情“爹！大哥再有不是，也当不得这么重的家法啊！都打了这么多，求爹别打了！”
“云朝，你让开，这里没有你的事，回你的房间温习功课。”
“爹，大哥就是平素是贪玩了些，可他却没有半点歪心思的，爹就绕了他这次吧！大哥，你说句话，给爹说你下次再也不犯了”云朝见恒升不说话，急的催促。
“云朝，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本来打了这么会苏慕的火气消了许多，可见自己的小儿子如此，苏慕刚消几分的怒气又上涨了，说罢扬起鞭子“恒升，看看现在连你弟弟也只晓得帮你这个说话！你这个.....”
“爹！”云朝见自己求情不管用心里也焦急起来，看苏慕的鞭子又要落下，忙趴在恒升的背上。
“云朝，你快让开！”恒升忍着痛，挣扎着想把他弟弟推开。
“哥！”云朝气急败坏“你别动！”
苏慕见两兄弟互相回护，心里既欣慰又生气，可这鞭子却是怎么也挥不下去了，正在这个时候苏慕手中的鞭子就被夺走了，原来是苏夫人——梅氏回来了。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罚他们就是了，何苦要动用家法。”说着把手上的鞭子交给苏四，然后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刚才两个孩子的小动作，梅氏是看在眼里的，这会见云朝没有受伤，而恒升背上隔着单薄的夏衫，有些血迹透出来了，再一看他的脸色，忍痛忍得惨白惨白的，梅氏看了心疼不已，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捧在手心疼了十多年的孩子。梅氏伸手去扶恒升“恒升，快别跪着了，听娘话，有娘在，你爹不敢打你。”
“夫人，你....”
恒升把手搭在梅氏的手上，却不起来，见梅氏脸上的心疼，抬起头冲他娘亲笑的嬉皮笑脸的“娘，不疼，我犯错了，爹打我该的，娘亲你看我还能在挨两下呢。”
“你这臭小子......”梅氏哭笑不得，作势要打他，恒升忙假装偏头躲了，梅氏见恒升不起来，一想，这孩子从小便是这脾气，只怕苏慕不点头，他是不会起来的。
“夫人，你也看到了，他是不打不成器！”梅氏走到苏慕身边安抚“老爷，消消气，这打都打了，也该消消气了，难道要把孩子打坏了才好？快叫孩子们起来吧。”
“都起来给我回去好好反省！”苏慕拂袖而去，梅氏冲两兄弟使了个眼色，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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