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
恒升还未走近李安毓就知道身后有人，听到身后克制不住喜悦的声音，李安毓也猜到来人是谁，苏恒升，云朝的大哥，这个无论是才华相貌谋略无一可与云朝相提并论的少年唯一能让李安毓记住他的是他眼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爱恋，李安毓是个冷情的人，对这些事从未有半分上心，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已经打上三皇子标签的人，以老三那性子，第一天就将皇帝好不容易赏他的火狐狐裘赏了这人，也罢，这么多年了，倒要看老三玩的什么花样。
恒升见李安毓没有说过，只是玩味的看着自己，恒升嘴角勉强牵起一丝讨好的笑容：“二殿下，怎么独自一人？伺候的人都去哪了？云朝呢，怎么不见他跟着……不然……不然我我送二殿下回宫休息？”
云朝方才在厅中见到昔日旧友，便给李安毓告了假叙旧一二，李安毓见今日月色好，就摒退伺候的太监宫人，却没想到遇见恒升，他没兴致和恒升多聊：“云朝有事。”
“那……我送二殿下回宫吧……殿下…你看可好？”恒升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被拒绝，李安毓本想说不必，转念一想开了口：“随你。”说罢抬脚往回走，恒升连忙跟上。
恒升落后李安毓半步，紧张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这个人，太过兴奋，又有一点手足无措，觉得一路太安静不好，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李安毓的交集太少了，少的让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说。
鼓足勇气，恒升还是开了口：“殿下……云朝在明徽殿还好？”能说什么呢？他和李安毓之间唯一的交集也只是云朝了。
“嗯。”李安毓回答。
“那就好……云朝从小就厉害，比起我这个大哥，倒是他像哥哥多些，殿下……殿下挺喜欢他的吧？”
“云朝很好。”李安毓淡淡说着，学问，谋略，眼光，苏云朝都不弱，关键是还能冷静的分清形式，是个可用之人。
恒升心里却苦涩不已，转眼已到明徽殿门口，恒升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默默看着李安毓走进去。
李安毓回了寝宫，进到内室，就看见桌上的茶杯被人动过。
“怎么来了？”
“二哥，我刚才看见恒升了，怎么？你和他很熟？”说话的正是五皇子李安博，此时他一副太监装扮，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端着茶杯牛饮“还是你这的茶好喝，都是嘉永侯爷专门差人送来的吧？”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叫人给你拿点。”李安毓也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不用了，我也不怎么爱喝这玩意，偶尔为之。”
“你认识苏恒升？”回到正题，李安毓问李安博。
“半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挺有意思的一人，二哥和他相熟？”
“不熟，他是老三的人。”
李安博又喝了杯茶，刚才酒喝多了，有些口渴：“我看不像，他不就是老三的伴读？老三那人阴险奸诈，我看恒升没那么多歪歪肠子。”
李安毓一笑：“日后你便知晓了。”
谁都知道和五皇子交好意味着什么，大周半数兵权，将军府的全力支持，这无疑不是成功夺取大宝的筹码，可大家也都明白，五皇子从小养在将军府和宫中皇子不亲厚，因此皇帝才对五皇子更加放心，当今的朝廷，三皇子一脉母家并不强大，罗式只是个户部尚书之女，虽然这些年来罗家人往朝廷安插了不少人，到到底不及二皇子一脉，二皇子母家是有开国之功的嘉永侯，二皇子母后又是正统皇后，只可惜十年前因为东宫一事，皇上对皇后厌恶已深，又四处打压嘉永侯的势力，如今朝廷里往日和嘉永侯交好的官员是越来越少，就连将军府也是很少走动了，再加上如今皇上对皇贵妃罗式的宠爱过盛，立储的风头却是隐隐的往三皇子那边偏去。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表面上不亲厚，私底下却是对好兄弟。
“这次去了不少时间？边关棘手？”
被李安毓这么一说，李安博也正经起来，一向嬉皮笑脸的他严肃起来：“二哥，我觉得此事不简单。”
见李安博神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内室很安全，老三和罗式的探子都养在在外面。”李安博也知道李安毓的本事，也不废话：“我觉得朝中有奸细，这一次的仗赢得吃力，虽然我军大败了突厥，但是损失惨重，我刚到雁门关没两日粮草就被偷袭了烧光了，我就猜军中混进去奸细了，偷偷传信给洛阳，一路押解粮草的人都给换了这才有了一战之力，抓了几个人都服毒自尽了，调查的线索全断了，不过我怀疑朝中有人和突厥联手，外公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是谁。”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毅德，损失了多少兵马？”
李安博一愣，皱着眉头大致说了些，李安毓听后握紧了手中茶杯。
“看来有人在想方设法削弱你手中的兵权。”
“二哥你的意思是……”李安博隐隐猜到了，却还不是太清晰。
“你这次回来战功赫赫，又提前封王，父皇就算在相信你也不会再让你有那么多兵权了，更何况经此一战你手中能用的兵更加少了，你虽然是个将军，但你还得是个王爷。”
“你是说老三？难道他知道我们已经联手了？”
“知道，又不知道。”
“二哥，什么意思？”
“他应该还不知道你我已经联手了，可是他忌惮将军府和侯府的交情，正因为他不知道我们已经联手了，所以才要想方设法的削了你手中的兵权，到时候你若是跟他一条船那是最好，若相反，也能对他少些威胁。老三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得不到的就要趁早毁掉。”
李安博愤怒不已，一手拍在桌上：“果然跟他那个娘一样狠毒！”
李安毓制住他：“别冲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既然他想玩，陪着他慢慢玩，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第十二章
恒升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草草的接过小东子的漱口杯漱口就躺在床上，可约摸是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都睡不好，索性在床边坐起来想事。 第二日恒升起得迟了些，昨天晚上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现在醒了直打哈欠，今日他和云朝休沐回家，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朝见他那副模样，不禁开口问道：“哥，你昨夜没睡好？还是身子不爽利？”
恒升困不行，一上马车就靠着车沿打瞌睡，可马车晃来晃去的实在是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养养神，听到云朝问他，勉强睁开：“没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这会犯困。”说完又闭上眼：“是真困。” 云朝看他那副模样失笑，没在继续说什么，只是吩咐人把马车弄的稳些。这一路摇晃着到了苏府，恒升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还是困，不过比起刚出来的时候好多了，云朝轻轻推推他，示意到了，然后先下去了，恒升睁开眼揉了揉脸，也跟着下去了。
两人下了马车，苏四就过来了。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呢，让二位少爷回来就直接去。”两人点头，自进宫伴读，每逢休沐回家都是先去苏慕的书房的，两人也不耽搁。
进了书房，两人行礼，苏慕在埋头写着东西，闻声抬头，将手边写的东西粗略的盖上：“回来了？这几日在宫里可还好？”
“回父亲话，都好。”两人异口同声答了。苏慕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话，恒升站了会，又开始犯困，苏慕见了也不恼：“恒升，昨夜没睡好？”
“嗯，”恒升点头：“昨夜睡得迟，今天没什么精神。”
苏慕没说什么，叫他先去歇着了，恒升朝苏慕和云朝告了礼，起身回房了，要说起来，每次休沐，虽然苏慕会把他二人叫过来一起问话，可从两月前，苏慕问话完后总会见恒升先下去，和云朝说些其他他不知道的话。恒升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就想睡觉。
苏慕看着恒升出了书房才开口：“恒升有心事？”云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昨日大宏阁宴上就见他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原因。”
苏慕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停留：“这几个月来皇上似乎有意让几位皇子参与政事了，怕是读书以后也不会如此勤了，如今恒升十五，你十四了，该找个差事了，如何，有什么想法？”
“爹，我如今都被看做二皇子党了。”云朝无奈：“爹又是如何想的呢？”
苏慕苦笑：“我能怎么想？这下五皇子也来了，都凑齐了。”顿了顿：“我如今在朝中往好了说是个香饽饽，往坏了说行错踏错，甚至说错一句怕都有人盯着我，你们两兄弟，一个被看成三皇子的人，一个又被打上二皇子的签，哎……”苏慕叹口气：“我知道官场险恶，是以一直都低调，做好自己份内之事，成想一下就到了风口浪尖。”
云朝看着父亲疲惫的神色，也知道他这半年在朝廷确实不容易，如今皇子都大了，皇上也……不年轻了，可储君之位一直悬着，朝中有心思的人都有些按奈不住了，父亲每日与他们周旋，如何不累？ “是大哥和我让父亲费心了”云朝心生愧疚。
苏慕摆摆手：“哪能全怪你们，只是恒升从小性子直爽单纯，这些事还是不叫他知道的好，只是却要全落在你身上了。”
云朝点点头，认同苏慕的说法，恒升不聪明，却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苏慕和云朝对他都有些避讳和保护，这些事不想让他知道，只是如今与恒升朝夕相处的是三皇子，两人也明白，即使再想把恒升放在羽翼之下，有时候也是鞭长莫及。
“孩儿愿的，父亲快别这么说了。”
恒升回了房退了衣服就上床睡觉了，许是回了家叫人安心的缘故，这一觉睡的沉，等睁眼的时候天色挂了几分暮色。
“醒了？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回家就睡觉，白白浪费了时间，没有好好陪我说说话。”梅氏进屋看见恒升正系腰带，走上去接过他手中腰带为恒升系上，恒升老老实实的站着任凭梅氏动作：“昨天五皇子大胜归来，宫中设宴喝了几杯酒，晚上就头疼的睡不好，娘你也知道，我酒量不像云朝那样好。”
梅氏弄好后仔细打量恒升面色，见他气色还不错，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也没当回事：“你看你，睡了这么会，肚子饿了吧，幸好赶上了晚膳，不然一会我也是要来叫你起床的，白天睡多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娘，你就放心吧，今晚上肯定能睡着，我还没睡好呢。”恒升笑开了，拉着梅氏的手往外走：“饿了，饿了，爹和云朝在哪呢？”
“你呀，就是个急性子，慢点，你爹有事出去了，云朝在饭厅等着呢，就等你去了。”
梅氏和恒升相携着进了饭厅，果然见云朝在一旁等候。
“娘，大哥。”
“云朝，你没偷吃吧？”恒升快步走进去，坐下“饿了一天了，娘，云朝，快坐下吃饭。”
梅氏云朝落了坐，恒升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苏府里没有什么吃饭的规矩，虽然两人在宫里呆了不少时间，多少受些礼教束缚，可家里毕竟叫人放松，没一会母子三人就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聊得开心。
梅氏给两个儿子一人夹了块肉，嘱咐他们多吃些：“多吃点，我看你们都瘦了，脸上的肉都少了，到底不是在我眼皮底下，都没人看着你们好好吃饭。”
“娘，我们都有好好吃饭，也没瘦，是长个了所以就看着瘦了。”
“大哥说的对，这次回来，以前的衣衫短了不少。”
三人说着话，不一会用完饭，下人撤走，梅氏将两个孩子拉到房间，将做好的新衣让两人穿上看合不合适。
“方才吃饭时云朝说以前的衣服短了我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我才叫人给你们做了不少，来试试是否合身。”梅氏手里拿着衣服在两人身上比划着：“恒升穿着长了些，云朝看着倒是合身。”恒升听完往云朝身旁一站着，这一比才发现云朝竟然比他高了，自己只到云朝的眉毛。
“云朝，你比恒升高了些呀。”梅氏略微吃惊，随即掩唇一笑：“前些日子没有发现，现在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才发现这大半年云朝长得竟比你这个哥哥还高了。”
“娘，你还笑，云朝都比我高了！”恒升不甘心的伸手比划，然后泄气：“还真比我高。”云朝任凭恒升在他眼前比划，听到恒升闷闷不乐的声音出声安慰：“大哥，我可能是暂时比你高，没准过些日子你再长长就好了，哪就这么泄气了？”
“云朝啊云朝，你说说你，长得比我好看，书读得也好，这下个也比我高，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什么都不如你了........”
“胡说！”没等等恒升说完，梅氏打断他：“你哪里就比不上你弟弟了，云朝可没有你能逗我开心，和你弟弟比较，叫娘亲笑话。”
“娘，”恒升哭笑不得，方才低落的心情消失的干净，拉过梅氏的手晃了两下：“这也能比？爹该说我不务正业了。”
“大哥，娘说的没错，小弟嘴笨，不能逗娘开心，有大哥在，娘总能开怀大笑。”云朝也在一旁附和：“那些好不好的挺累人的，大哥你只要每日这般开心自在就好。”
梅氏看了云朝一眼，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恒升，云朝说的对，你的性子娘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就留给你爹和云朝，他们可是乐在其中，你别参和了，娘不想看你下次回家又是在屋里睡觉。” “娘，我没有……我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恒升想解释，可话说到一半被打断。
“娘知道，你从小但凡心里有事就睡不着。”梅氏摸了摸恒升的脸，又拉过云朝：“你们两个明天又要走了，我听……老爷说最近朝里不太平……娘不太懂你们男人的事，只是日后无论在哪里，你们兄弟都要和睦互助知道吗。”
“娘……好好的说这些干嘛？我们当然会的，你放心吧，是吧，云朝。”边说，恒升转头看着云朝。 云朝坚定的点点头：“娘，你放心，无论走到哪步，我定会护好大哥。”
“不对啊！”恒升嚷嚷：“怎么要你保护了，我才是大哥，再说了，你武艺可还不如我。”
云朝失笑：“是是是，可是大哥，除了武艺……”云朝伸手在恒升头顶比划了两下：“等你长得比我高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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