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走了过去，“陆……”原本想喊一声陆楠，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止住，“小叔！”
这声“小叔”要是换做了平常，陆楠一准儿得意的笑，可现在却反而让他有那么些懵逼。
陆楠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沈奕凡边上也站了两个女生，听到沈奕凡喊陆楠小叔后都震惊了，少女怀春，见到面容姣好的人都会禁不住花痴一把。
“天呐，沈奕凡，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
“对啊，小叔你好！你长得好好看啊，有没有女朋友了啊！”
陆楠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女大学生的热情了，这么一来整个人更懵了。
沈奕凡原本还因为“小叔”和“基因良好”想要苦笑一番，可是现在却又觉得着实好笑，不知觉地开启了男友力（误）护崽（大误）模式，拽住了陆楠的手，“行了行了，我小叔脸皮薄，你们少拿他开涮！”
女生群里腐女也有不少，有眼尖的姑娘看到了沈奕凡手上的小动作，不自觉起了哄，“哦哟，沈奕凡啊，你看看你！”
陆楠赶忙扯开沈奕凡的手，尴尬地笑着。
“花姐，你又来了！”回了句嘴后又严肃了一把，“不好意思了大家，今天我小叔来了，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儿出去浪了。”
众人也都表示理解，纷纷作散。
一下子功夫，周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单独相处时，沈奕凡反而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外人面前，他可以装作和陆楠关系很好的样子，和他拉着手也顶多只是被调侃两局，可是，只有他和陆楠清楚，他们之间的裂缝……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想了半天，沈奕凡还是决定拿这句当做开场白。可是问出口了，才觉得自己又犯傻逼了，陆楠今天朋友圈里发过自己要来S医大开研讨会。
看到朋友圈的时候，他还兴奋了好一会儿，想着会不会碰到陆楠。
结果，还真被他碰到了。
陆楠还是好好做了解释，“今天来开研讨会。”
“什么时候走？”
沈奕凡自己没有察觉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眸中的炽热。
陆楠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走就走了吧。”
沈奕凡一鼓作气，索性提出了邀请，“那……那你要不吃过饭再走吧？”
似乎是怕陆楠没能懂他的邀约，又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吗？”
这语气太过可怜，委屈得听在耳里还以为说话的人快要落泪了，陆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应了下来。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楠毕竟很久没回过S医大了，对里边的设施的变化也不太了解，想了会儿就说，“就食堂吧。毕业这么久了，还挺想念一食堂的饭的。”
两个人就一起去了一食堂。
食堂饭吃起来挺快，短短不过十分钟的用餐时间，两个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沈奕凡一直在纠结着找话题，但知道陆楠吃完了饭，坐在他面前干看着他，他也没能找出一个话题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陆楠。”
陆楠看着他。
“你真的没有别的话想要跟我说了吗？”沈奕凡的脸上满是乞求。
他们曾经有过数不清的话题，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之间的氛围会变得如此诡异。
陆楠摇摇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沈奕凡，好半天问了句，“我们能不能就这样就此别过？”
沈奕凡的眸中闪过许多情绪，但很快地就被他压了下去，“如果，我非要说不呢？”
陆楠无奈地扯扯嘴角，“也是吧，我早该想到的。”
说完，他端起餐盘，站了起来，“谢谢你请的食堂饭，我该回去了。”
“陆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和你试试看的机会吗？”
沈奕凡跟着陆楠放置好了餐盘，再送他到学校的东门，眼看着陆楠就要走了，他再次开口，想要再自私一回，为自己争取一下。
陆楠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好一会儿，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明明是一种落荒而逃，却没有落在沈奕凡的眼里。
不能的，不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因为——
我不敢啊。
☆、chapter.41
陆楠离开后没有马上回到自己家里去，在街上晃来晃去好半天，最后踩着疗养院最后的探访时间去看了外婆。
外婆的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不仅记忆在衰退，身体情况也直线下降。疗养院里的医生说，要随时准备好收到外婆离世的消息。
这天去的时候，外婆的状态很好。
护理说，像是知道陆楠今天要来，外婆今天的胃口很好，顿顿都吃了两大碗饭，人也清楚了不少。
见到陆楠了，也不像平常那般糊涂。
天气转热，天黑的时间点也晚了起来。
这会儿都快七点了，天还只是有黑下来的趋势。
陆楠推着轮椅，陪外婆去休闲区看夕阳。
“楠楠。”外婆歪着头，叫着陆楠的名字。
陆楠俯下身来，握住外婆的双手，微笑着。
外婆腾出手来，抚了抚陆楠额前的发，借着晚风，乘着最后那点清醒，第N+1次给他讲述了她和外公的故事。
外婆出身于大户人家，是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外婆一家人早在文}革前就率先出国了，也因此躲过了一次迫害。
也是在国外，她与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外公相识、相知、相恋，最后结婚生子。
等到国内安定下来后，双方双双决定回到国内发展。外公也陪着外婆在外婆的老家S市定居。
日子本来就该这样幸福地过下去的，可是却在他们庆祝婚恋三十周年的出国旅行中，遇到了难得一遇的恐怖袭击。
这场袭击本身只针对于F国的国民，外公与外婆当时完全可以免难脱身的，可就在匪徒审阅完外公外婆的证件时，外公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F国的男人向着匪徒下跪，痛哭流涕，恳求匪徒能够放过他即将临盆的妻子。
匪徒不愿意，男人甚至向他磕头，希望他能够心软。
匪徒嗤笑，就道，“如果在场非F国的人愿意用自己的命代替你的妻子，那我就放过她。”
全场一片噤声，男人哭得几近喘不过气，只是一味地磕头求饶，希望能够有人愿意帮助自己的妻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针对F国的袭击，只要自己的国籍不是F国的，就可以幸免于难，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呢？
可是外公偏偏就是啊。
他主动交出了自己证件，换回了那名F国男人的妻子。
重新进入会场的时候，他还微笑着转过身叫外婆别担心，说警}察很快回来的。
外婆在门外含泪等着，在心中静静祈祷，刚背过身，就听到了两声枪响！
匪徒直接拿外公与那名男子开涮！
外婆哭倒在会所门前，脑内一片空白，始终无法相信就在这么一会儿，她与他的丈夫就天人永别了。
警车在五分钟后开来了，枪毙了歹徒，随后救出了所有人质。
也有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了外公的尸体。
再后来，外婆一个人回国，独自将母亲抚养长大，从未改嫁。
外婆这一生颇为坎坷，青年丧夫，晚年失去独女。
“英雄。”
外婆每当回忆起外公，总会这样评价他的。
那是陆楠第一次对“英雄”这两个字产生概念，原来英雄就意味着牺牲。
“英雄。”
外婆也是这样评价陆楠的父亲和母亲的。
她说，“陆楠，我们应该感到骄傲，因为我们是英雄的亲人啊。”
年少时候的陆楠几近崩溃，“去他妈的狗屁英雄！”
外婆含泪笑着，“对呀，去他妈的狗屁英雄，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自己的亲人的影像永远地化作那么一张黑白照片呢？可是总会有人傻着去做英雄，你外公，你爸爸，你妈妈。既然他们做了英雄，那作为他们的亲人的我们，就骄傲下去吧。”
陆楠不禁吸了吸鼻子，别开脸，他害怕自己再隔那么一会儿就要落泪了。
教会他要勇敢地骄傲地接受自己是英雄亲人的这件事的外婆也就要离开他了。
“楠楠，外婆觉得冷了，我们回去了吧。”
陆楠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好。”
外婆走了，在陆楠看望她过后的第六天。
陆楠去收拾外婆的遗物的时候，护理给了陆楠一封信，说是外婆还清醒着的时候写下的。
陆楠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向医院请了假，把自己锁在家里整整三天。
手机也不开机，也不出门。
每天早上醒来，机械地刷牙洗脸，然后就是呆坐在沙发上或者房间里，看书也好，打开电视看电影也好，最后总会变成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一个人。
现在的他是真正的一个人了啊。
他还记得那年MERS爆发，他和沈奕凡吵架，决定一定要前往H州，他还说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太多的念想，就算离开了也不会有什么。
可是等到外婆离开了，他才发觉，原来真正的一个人的生活是这样的无依无助，仿佛生活失去了本该有的生机，原有的节奏全盘被打翻，早先树立的目标也全都不再作数。
李然和张澜是第一时间知道陆楠的外婆去世的消息的。
开始时也没多想，只是叫着陆楠节哀顺变，没成想外婆的离世对陆楠的打击是如此之大！
三天了，整整三天，陆楠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李然和张澜着急了，没办法了，但偏偏身为陆楠的挚友的两人此刻都不在S市，李然记得抓耳挠腮之时，突然灵机一动，然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沈奕凡的微信号，加上之后赶紧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沈奕凡。
沈奕凡刚刚结束晚自习，一听陆楠有事，立马赶过去。天晚了，没有直通车，他索性打的赶了过去。
等到了陆楠家楼下，都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从楼下望过去，陆楠没有开灯，但沈奕凡知道陆楠这个时候一定还在家里。
他上楼后先是试着敲了敲门，果不其然，没有人应。但索性他还留着这里的钥匙，陆楠也一直没有换锁，打开门后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沈奕凡皱了皱眉，大步上前，找寻着陆楠。
最后在陆楠房间里找到了他。
就像四年前他刚刚丧父那样，陆楠和那时的他一样整个人缩在床边的角落里。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是一个人闷着哭泣，可是陆楠周围摆满了啤酒罐，他恍若不知觉有人来了一般，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手拿着啤酒麻木地灌着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外婆写给他的信。
外婆的信里写了很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提到，多数还是希望陆楠照顾好自己，不要像现在的大部分年轻人那样过着颠三倒四的生活，好好工作，在呼吸方向的医学上越走越前，能够成为像陆铭博夫妇那样优秀的医生。
临近结束段的时候，说陆楠的老师的儿子曾经来看过她很多次。
“楠楠，外婆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到你成家，没能看到你娶回一个漂亮媳妇儿，也没能看到你抱着个大胖小子来见外婆。在疗养院的这些年，也和很多人闲聊过，也有担心过你的性向。可是转念一想，你毕竟是我的宝贝外孙啊，只要能有人对你好，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婆看得出来，那个姓沈的小子很喜欢你。别的话外婆也不多说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决定的。
不管如果，外婆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信的最后，是外婆的落款签名。
看得出来这封信外婆分了很多次才写完，笔迹都有着许多不同，应该是外婆趁着她清醒的每段日子，抓紧了写的。
三天了，他还是没能够从阴霾中走出来。
“陆楠？”沈奕凡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陆楠抬头瞥了沈奕凡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着酒。
“别喝了。”
他蹲下身，轻声对陆楠说道。
陆楠并不打算理会沈奕凡，在沈奕凡重复了三遍“别喝了”后还是我行我素，沈奕凡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打掉陆楠手中的啤酒，怒吼，“他妈的你别再喝了！”
还有着小半罐啤酒的易拉罐倒在了地上，澄黄色的液体相竞溢出来，浸湿了木质地板。
陆楠失焦的眼神这会儿才重新凝聚起焦距来，一脸木然，看着沈奕凡。
沈奕凡满是心疼，脸上写满了担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陆楠抢了先。
“外婆走了，去见外公了，应该还能碰见爸爸妈妈吧。”
沈奕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嗯了一声。
陆楠苦笑，“走了，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说着失声痛哭了起来。
陆楠鲜少会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更别说大声哭泣了！
沈奕凡向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紧紧地抱住陆楠，在他耳边低语，“陆楠，陆楠别哭，我还在呢，我还在呢。”
陆楠已经从大哭渐渐转为了啜泣，眼泪还在不间断地流着。
沈奕凡捧着陆楠的脸，认真地说，“哭什么，你还有我呢，你不会只有一个人的。”
陆楠的泪水还在流落着，沈奕凡看着心里百感交集，陆楠的模样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保护欲，他轻轻地吻去滑落在陆楠脸上的泪珠。
陆楠像是个木头人似的静坐在地上，任由沈奕凡所作为，大约是哭得累了，眼泪倒是停住了。
沈奕凡见陆楠终于不哭了，悄悄地舒了口气，用手抚了抚陆楠的脸庞，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陆楠的唇畔。
他怀着别样的情愫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唇盖在了陆楠的唇上，而后充满技巧性地用舌尖撬开了陆楠的牙，长驱直入。
大约是因为悲伤麻木到了极致，又或者是酒精的作祟，让陆楠在清醒的状态下不但没有推开沈奕凡，反而用手环住沈奕凡的脖子，主动做了回应，加深了这个吻。
沈奕凡心一惊，被陆楠出乎意料的主动惊到了，呼吸也渐渐地加重了。
情动之时，他打横抱起陆楠，陆楠虽然比他矮上一些，但到底也有一米七五，少说也有个一百十几斤，抱着他还是有那么些吃力的。但沈奕凡还是竭尽所能的放轻了动作，将他轻轻放置在床上。
在最后的时刻，他还在试图和自己的理智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争不过自己内心对陆楠的渴望，也难以逃脱陆楠此时诱人的模样，再次缓缓俯身压住陆楠，吻住了他的嘴唇，而后是唇畔，下巴，脖子，锁骨……如同落雨般一点点的打在了陆楠身上的每个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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