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埃尔维斯,一个是布兰德。
银发白衣的少年坐在角落之中,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银光,精致淡雅的眉目更加不似真人,新生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愿意惊扰了这降临人类世界的圣灵。
黑发少年向着他走来,步伐缓慢而坚定,脸上的神情是种久不见的庄严和肃穆,布兰德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想到昨晚的承诺,还是止住了立刻逃开的脚步。
埃尔维斯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单膝跪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于无,黑发少年捧着个造型精美大小合适的戒指,深情款款:“和我在一起吧。”
布兰德:“……”
室友一二三四:“……”
其他人:“……”
布兰德木然道:“我拒绝。”
叶梓柔声道:“我知道你已经发下誓言将一切奉献给光明神,但没有关系的,即使你永远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的。”
被焰火衬托得更加宁静的黑暗中,仅有两人身上笼着光辉,而埃尔维斯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的殷切企盼扬起漫溢的华彩,几乎将那光辉完全掩盖。少年柔软的声音犹如流水,和缓得没有丝毫力量,却不知不觉浸润心田。
这就是还人情?
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布兰德闭了闭眼,简直看到了未来数不尽的麻烦在朝他扑来,情绪激动之下伸手抓住了埃尔维斯的手臂,道:“你——”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难做?
两人的身影倏然消失!
大厅里一阵诡异的安静,然后莫林咬牙切齿地喊出大家的心声:“……到底是谁发明的小传送?”
30裁决十字剑
金和白交织起肃穆端庄的教堂,尖尖的塔顶上是锋利的十字架,朝上竖起的十字似乎可以触到苍穹一般,带着种说不出的威严。
还有狂妄。
天空之上,是诸神的居所。
千百年前的黄昏之战后,众神陨落,人类还在争夺天空之下最高的位置,仿佛那是种莫名的荣誉和尊崇。
王族在此建都之时,有法律制约此处的房屋都不得高过宫殿建筑群,不过教廷一直坚持认为作为某种象征的十字架不能算在高度之列,双方为了这件关系到国,ji,计,mao,民(suan)生(pi)的大事已经扯皮了二三十年。
龙族可翱翔于云层之上,而魔族之中亦有些飞行的能力,于他们相比,人类的区区建筑,又有何意?
银发白衣的少年巧妙地潜藏在阴影中,思绪浮动。
目标人物出现。
卡尔丁主教走进教堂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种谦和的笑意,频频向着周围的民众点头致意。若不是身上的红衣和主教的权杖,只凭借他那中年发福的身材和普通到平易近人的容貌,说他是个卖猪肉的也是会有人信的。
布兰德默默地捂住了脸,把脑子里热情粗鲁的大叔形象赶出去。
这大概就是埃尔维斯说的……近朱者赤?
↑不,这叫近墨者黑。
华灯初上,夜晚的都城是种安静的喧哗,好似个明朗健康的姑娘蒙上了层黑色的面纱,容貌和身段都模糊不清起来,引人探寻。平民们享受着家庭的温暖,贵族们在隐秘的黑暗中挥金如土,教士们在灯火辉煌下窃窃私语,一切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黑夜如此平静,平静到人们无法看清底下的暗潮。
国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路西维二世有三个王子,大王子擅长文书谋略,二王子擅长排兵布阵,各有才能各有拥簇,三王子……还没成年可以排除。帝国之中,男子十六成年,而只有成年的王子才是有继承权的。
加伦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
寝室里的几人都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些许,尤其是在国王衰弱的时候,总是有大王子或是二王子的拥护者找上门来,试图拉拢这个对王位没有威胁的弟弟,好在圣德里安到底是所有底蕴的学校,外部的结界和防卫阻挡了许多窥探的视线,这才让加伦没有狂暴地高歌一曲。
厅堂之中,最高位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主教卡尔丁。
光明教廷在每一个城市都有教堂,教堂中都有光明牧师,在都城的教堂之中,权位最高的便是红衣主教卡尔丁。他面相平凡不易激起他人的警惕,为人圆滑善逢迎,对于贵族之间的弯弯绕绕也颇有研究,光系高级魔法师的实力也足以让他成为一方主教。一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教皇亲眼见到了这位主教对光明神的忠诚,恰逢都城的牧师病故,便提拔了他做红衣主教,坐镇帝国心脏。
偌大的光明教廷,主教仅有十二位,而红衣主教更是仅有三位。
可以说,若不是在王都的必须是红衣主教,卡尔丁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穿上红衣。
但他并不感到荣耀。
或者说,荣耀已不再是他人生的信条。
在苦修中能恪守高洁的修士,不一定能在纸醉金迷之中守住灵魂;在冰雪之中顽固坚守的花朵,不一定能在暖春中继续绽放——可惜,教皇不明白这一点。
布兰德却明白。
或者说,他的记忆让他明白。
教廷和王室的战争起初自然是没有硝烟的,民众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这样的战争中,间谍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卡尔丁就在此时、在教廷最需要他的时候,秘密投靠了王室,向教廷传递含着谎言的信息,使得胜利的天平向着王室倾斜。
——虽然他的下场也不怎么好。
——看上了埃尔维斯的女人企图翘墙角然后被灭了满门什么的,太丢人了。
所以,还是现在就去死吧?
十字剑的外表是很华美的,比起武器,它更像是种装饰,如今银白素雅的剑身上滴着殷红的血,串串血珠滚落如同跌落的红樱,瞧上去竟有种莫名的瑰丽。
一个十四、五岁的银发少年立在主教的卧室里,毫无瑕疵的容貌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之中有种虚幻透明之感,他的神情很冷,比卡尔丁全身的血都要冷。
卡尔丁平日红润的面色已成惨白,颤抖着道:“你……你是谁?”随着说话的动作,鲜血从伤口中涌出,落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他却不管不顾地睁大眼睛,执着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他不甘心。
卧室里早已布好了消除声音的结界。卡尔丁主教走进这里的时候,多年苦修得到的经验便让他新生警觉,但一年多的纵情声色还是让他的感官和动作都退化了,直到闪烁着银光的十字剑逼至眼前,他才采取了这种情境下最快的反击方法——
魔法卷轴!
赤红的火焰、青色的狂风、涌出尖刺的土地……银发少年轻盈地躲避着魔法的侵袭,犹如只蝴蝶优雅地翩翩起舞,漫不经心地将剑尖刺入了他的咽喉。
处在都城的教堂,防备自是很严密的,高级魔法师和高级战士加起来有十位之多,其中一位更是已经隐隐摸索到魔导师的门槛,但这般年轻的少年,竟然能不惊动任何人潜伏在他的卧室里,实在匪夷所思。
陌生的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摊开手掌,十字剑悬浮起来,剑柄上细小的宝石上散发出点点荧光,浓郁纯粹的光系元素将实体的剑融化成了一团白光,这情景唯美宁静,却有种浩瀚包容的力量缓缓散发,席卷此方天地,也衬得少年的眉眼更是淡漠,带着种不真实,仿佛神袛在冷冷俯瞰世间。
卡尔丁惊骇欲绝:“圣器!这不可能!”
谁都知道,在大陆东面的教皇待客的正厅之中,挂着这至高无上的圣器!既然如此,这十字剑又怎会出现在此处,出现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手里?
银发少年轻轻笑了。他很少有表情,但唇角柔和勾起的时候,便如同冰雪融化繁花盛开,春风化雨浸润人心。卡尔丁在最后的意识中,听见如同金玉敲击的声音:“既然从来没有人见过圣器真正的样子,你又怎么知道教皇厅堂里的那柄是真的呢?”
既然是教廷的人,又为什么要杀他?
卡尔丁再也没法问出这个疑惑了,他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布兰德回到宿舍的时候,旋转的楼梯旁还亮着一盏盏壁灯。暖黄色的光芒照耀下他的眉目柔和,轻轻地上了楼梯,迅速将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侧身进了房门,熟练地揽住两条矫健的身影。
刻耳柏洛斯和哈士奇同时摇着尾巴扑过来,不过一个尾巴上翘一个下压,摇摆的动作倒是都非常顺畅。
叶梓发生一声叹息,第一千零一次绝望了,呻吟道:“哈士奇,你是狼不是狗……”他把头埋进被子了,拒绝听到那越来越像狗的“嗷汪”叫声。
布兰德径自往浴室走去,洗去了一身尘土后穿着件印着许多圆滚滚毛茸茸小鸡崽的睡衣出来,坐进被窝里不客气道:“我受伤了。”
光系魔法最出众的效用便是治疗,可惜如同医者不自医一般,这片大陆的光系魔法师也不能给自己治疗,而在光系之下,治疗效果最好的便是水系了。
手中聚起蔚蓝的水元素,叶梓随着布兰德的指引治愈着伤处,忍不住调侃:“你倒是越来越娇气了。”早些时候除非重伤否则绝不找他治疗,到现在擦破皮都要来找他,还美其名曰给他练习魔法的机会……冰山傲娇系什么的,好像也挺萌的。
布兰德意有所指:“这是你应该做的。”他还记得重伤回来的那个时候,为了不露陷不得不去找埃尔维斯疗伤,黑发少年诧异却欣喜的样子,好似早就在等待这一幕,对此惊喜不已。
一年级的众目睽睽之下的表白过后,布兰德就经常接到各种邀战,刚开始是女孩子,后来男孩子越来越多……随着埃尔维斯魅力的扩大和定下的“赢了但丁才能挑战我”的规矩,越来越多的人由于千奇百怪的原因,向他发起挑战,布兰德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也只能教训对方一顿了。
悲剧总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布兰德不允许自己输给学校里面的小豆丁,同样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于是总是赢得非常低调、侥幸和恰到好处。但质量的不足完全可以用数量弥补,不败神话总是有人想要打破的,如今只要银发白衣、特征鲜明的少年走在路上,必定会在半小时之内冒出挑战者,简直成了圣德里安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不胜其烦的boss君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潜行专家暗精灵。
被动状态行踪成谜:get√
为埃尔维斯挡了不少麻烦以后,布兰德觉得对方亏欠自己颇多,找他帮忙也渐渐不客气了,直到如今浅浅的皮肉伤也要拉着这人治疗,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亲近。
看着动作自然地钻进被窝、躺在自己身边的银发少年,叶梓的黑色眸子里流转着盈盈笑意:两个人之间的账若是再也算不清,便如同纠缠在一起的藤蔓,若要强行分离生长,必会受到重创,甚至枯萎死亡。
他转过身去拥抱住另一个人,怀中的人挣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了。
40悠闲自在
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人们脸上满是对新人的祝福,铺的长长的酒席一眼望不到尽头,加伦站在高堂的座位旁,嗓音嘹亮而悦耳,“一拜天地——”
胸前扎着朵大红花的叶梓莫名其妙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叶梓再次莫名其妙地朝着休斯顿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叶梓转身的时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也是一身红的人,蒙着盖头微微弯腰,与他相对一拜。
等一下,这个场景是,
加伦唱道,“送入洞房——”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席上众人纷纷走避,和以往一般五音不全的嗓音让叶梓猛然想到一件事情,今天好像是他和布兰德成亲的日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洞房远离喧闹,前方推杯换盏之声偶有传来,更衬出婚房的宁静。红烛在纸窗上留下剪影,木质的窗框上雕刻着云纹,房里的摆设物件也是极精致的,小小的圆桌上有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叶梓倒好了交杯酒,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娘子。”
坐在床头的新娘子似是害羞得低下了头,姣好的面容和雪白的脖颈在红色盖头下瞧不见分毫,却更是引人遐思。
叶梓笑吟吟地缓缓掀开了盖头,让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显露出来,他的表情迅速变了,一连退了三步才稳住,简直是惊骇欲绝:“尼……尼古拉?”
尼古拉咬着嘴唇,手里绞着帕子,眸子水汪汪的欲语还休,娇滴滴的声音百转千回:“夫君——”
吓尿了好么!
还好是做梦。不过这么梦也太有特色了吧?中西结合什么的真有疗效……叶梓醒过来的时候,死里逃生般深深呼吸,然后发现自己身上趴着只非常重的成年狼,两只柔软的耳朵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在睡梦中微微抖动。
做噩梦的罪魁祸首什么的,真是太好找了。
“哈士奇,你给我站住!”
“嗷汪——”
“汪!”
“唧唧!唧唧!”
“……”
莫林翻了个白眼,仔细想了想课表发现上午可以睡懒觉,他抓了抓乱糟糟的亚麻色短发,对楼上的大乱斗表示无语,被吵醒了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蔚蓝色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天花板,等待那一声结束的信号——
“埃尔维斯,你给我站住!”
很好,可以继续睡了。
上午的课程是饲育,黑发和银发的少年并肩走在整洁宽敞的道路上,经过的其他学生都不由自主去瞧他们,发出无意识的赞叹。若是评选校园风云人物排行榜,埃尔维斯和布兰德肯定是有一席之地的。
埃尔维斯·泽玛西亚,来自边境的索特城,是个没有继承爵位的贵族子弟,入学以来深居浅出,无奈魅力惊人,自一年级饰演舞台剧《克丽蒙》中的华连伯爵起广为人知,追求者与追随者络绎不绝。长长的发织成华美的暗夜,在杏色的外袍上流连忘返,有一缕缠在胸前的高级魔法师徽章上,还有几缕搭在纯白色的纽扣上,像是注意到他人的窥视,黑发少年朝着路边的一位学弟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脚步却未曾停留,仍旧不疾不徐。
少年的样貌清秀,并不是什么十分出色的美人,但他的眼睛实在为其增色不少。纯粹的黑色眼眸深处总有微光闪烁,当他凝视着你的时候,即使心中毫无波动,也能予人深情的错觉,仿佛企盼了千年终于等到恋人的回首,空气中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甘美,随着呼吸在全身脉脉流淌。《克丽蒙》中的女主角伊莲恩为此认为埃尔维斯对她有意,苦苦纠缠了三年才勉强接受了心上人喜欢的是另一个人的事实。
布兰德·但丁,走在他身边的银发少年,正是埃尔维斯喜欢的人。
银发白衣,他的容貌精致到完美,若光论外表,无疑是布兰德更受人追捧的,但他实在太冷了,如同万年积雪的冰川一样让人望而生畏。冷漠的表情和语调,可以熄灭许多热情,而且布兰德品学兼优、决战从无败绩、一举一动从无失礼之处,简直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生生和其他人划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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