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家婆媳二人吵得正热闹的时候,遥儿挤出看热闹的人群,找到等在一旁的哥哥“泼妇吵架也挺有意思的!哥哥太聪明了!”遥儿捂着嘴乐了一阵子。
夕阳下,小哥俩,手牵手往家走,“哥哥将来想做什么?”
“不知道,太奶奶不想让我去打仗,我大概会一直留在镇子上吧。”
“如果有专门挑拨人吵架的差事就好了!我就去跟皇叔讨来,咱俩一起去!”
“好啊,哥哥陪你一起去。将来不管遥儿想做什么差事,哥哥都会帮你的!”
“好啊!哥哥要做事,遥儿也一定会帮哥哥的!我们打勾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在夕阳的见证下,孩子气的约定变成了不变的誓言。
张景韶二十那一年,顾蕴遥已经十七,昔日的圆润的奶娃娃变成了翩翩少年郎,俩人也已经多年不再招猫逗狗。现在的两人往往都是坑了人还让人感恩戴德,追着喊:“谢谢你啊!”
这一年,张景韶加冠,从此正式迈入了大人的行列。看腻了叔儿和顾叔两人秀恩爱,张景韶决定出海转转。顾蕴遥二话不说,当晚就打包行李,跟着张景韶出了海。
俩人一走就是三年,再回到家的时候,俩人已经变成了高壮的青年,一个沉稳可靠,一个温和爱笑。然而,跟他们一通出海的船工们都知道,这俩小主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随便招惹的,就看他们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就知道了!最关键的是,俩人一个扇风一个点火,完事儿拍拍屁|股走人,片叶不沾身,潇洒地不得了!
对于两人的丰功伟绩,顾兴戟和屈羽都是满意的,觉得俩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习惯了与小媳妇二人世界的顾兴戟在儿子和侄子回来的第二日就将人打包送上了船,“我听说,西南蛮族最近不老实,勾搭了乐平王爷,准备谋反,皇上如今正全力肃清海匪和倭寇,怕是无暇顾及,你俩代我去给皇上分忧吧!”
于是哥俩就这么被爱妻如命的宁王爷打包送给了皇帝。皇帝见到十余年没见过的侄儿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完全舍不得派侄儿去冒险,把人留在宫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比对亲儿子还亲。
“哥,我想出使西南!”
“行,哥陪你去!”
于是当天,已经继承宁王爵位地顾蕴遥上表自请出使西南蛮族,护国公上奏请求同去。皇帝再三劝说无果之后,同意了两人的请求。
哥俩延续了以往去哪儿哪儿打仗的传统。二人到了西南不足一个月,原本与蛮族暗通款曲的乐平王就与蛮王翻了脸。再一月,两面已经打红了眼,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又一月,两方都已经打的没有力气了,皇帝派了两万兵马前往“调停”。为防止两方再起冲突,这两万兵马从此就留在了西南。
这两万人不算多,却直属于皇帝本人调派,西南若再有风吹草动,朝廷的应变就更加迅速。
在接到将朝廷派人过来的消息之后,哥俩就挥一挥衣袖,潇潇洒洒地离开了西南,所以张景韶也就不知道这次带兵的人还是他的一个老相识,当年出征西北的时候跟在司徒先生身边的小亲兵——小松!
离开西南的哥俩,既不愿意回京城,也不想打扰老夫夫的恩爱生活,于是相携游山玩水去也。
张景韶二十五,顾蕴遥二十二这一年,两人各自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约好同一日成亲。
成亲前一夜,哥俩抱着酒坛子爬上了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顶儿,“哥,就算成了亲,你也不许跟我生疏了!”
“当然,哥答应过你,不管你想做啥差事,哥都会帮你,这辈子都不会变!”
不远处,老槐树下的阴影里,顾兴戟搂着小媳妇宠溺地说:“放心了?俩孩子都没被咱们带歪。他俩……”顾兴戟顿了顿,然后感叹一句,“他俩比我跟老四更像亲兄弟!”
二十年之后,张景韶的大儿子娶了顾蕴遥的小女儿,两家人从此成为一家……
第103章
屈羽返乡没多久不到一个月,顾兴戟就将自己的儿子打包送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二十只信鸽。
“王爷吩咐了,公子若是觉得信鸽没用就宰了炖汤,信鸽的肉更补一些!”回话的侍卫一脸肉疼地说,就怕屈羽真的把这些鸽子炖汤。这些鸽子是军中专门派人喂养出来的,它们吃的比一般军士都要好一些,只为在紧急时刻用来传递消息,统共也不过百十只,王爷竟然眉头也不皱就拿出来二十只……
“这信鸽养的不错,很精神!”屈羽语带笑意,听在侍卫耳中的意思就是“用来吃正好!”屈羽笑眯眯地看够了侍卫的表情,“这些鸽子养得好,用来传信最是不错!”
侍卫松了一口气,准备告退,突然想临行前起王爷吩咐了有样东西要转交给屈公子。侍卫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交给屈羽,“王爷吩咐一定要交给公子的!”
屈羽疑惑地打开了木盒,里面只有一篇火红的枫叶。侍卫本以为王爷那样郑重交代的一定是什么贵重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片树叶,一脸仓惶地跪下来,“属下从未打开过盒子,属下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变成一片树叶!”
“哎?怎么跪下了?快起来!不关你事,王爷给我的本来就是一片叶子!”屈羽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侍卫疑惑地从地上起来,他不懂王爷怎么会送给屈公子一片不值钱的破树叶!而屈公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看到侍卫脸上的疑惑,屈羽语带炫耀地说:“这叶子也叫相思叶,这是‘一叶千里寄相思’的意思!”
侍卫一脸顿悟的表情,还是王爷厉害,这可比什么酸诗、绣帕高明多了!侍卫默默记在心里,将来好讨好自己的媳妇。
屈羽心中止不住的高兴,当下就提笔写了一封短短的信件让负责喂养鸽子的侍卫送出去。因为只有往京城飞的鸽子,并没有能飞回来的,所以顾兴戟的回信只能通过驿站送过来,很慢。于是,屈羽四处寻找鸽子,养来准备等韶儿回京的时候带回京城。
日子就在这种隔三差五写信收信中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冬二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屈羽想了想,备下了年礼,让遥儿回京过年的时候带回去。
遥儿要走,韶儿第一个舍不得,屈羽想了想,“那你便同去吧,陪着遥儿,也去看看你顾叔叔,顺便把年礼也送了。”范家虽然倒了,但是张家其他的亲戚还有不少,都要一一送了年礼。
“叔儿不一起去么?皇上都免了对你的责罚了,叔儿为什么还是要留在这里?”韶儿虽然早熟,但年纪毕竟太小,有许多事情他不懂。
“叔儿答应了你顾叔,要等他三年,现在见了,叔儿怕自己等不了了!”屈羽低喃,不像是给韶儿解释,倒像是说给自己听。
韶儿看到叔儿情绪眨眼间就低落下去,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转移话题。屈羽也顺着韶儿的话转移了话题,顺便又嘱咐了韶儿几句。末了,屈羽交给韶儿一个小匣子,让他转交给宁王。
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韶儿和遥儿就回到了京城。小哥俩还没进城就看到等在城门外的宋宣。韶儿也没回国公府,直接被宋宣接回了宁王府。
王府里,顾兴戟早就吩咐厨子准备了俩孩子爱吃的吃食,眼带笑意地看着俩孩子吃的狼吞虎咽,完了也没说什么,就吩咐下人带俩孩子去休息。韶儿离开前,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木匣交给顾兴戟,“这是叔儿送给你的!”
顾兴戟愣了一下,回神之后韶儿已经离开了,只有身边的宋宣笑得一脸暧|昧。“王爷还不快打开看看?”
顾兴戟斜睨了宋宣一眼,“现在不怕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了?”
宋宣挥挥手,不在意地说:“我现在是忠王的人了,要灭口也轮不到王爷您。再说,王爷若想灭口早就灭了,哪能让属下活到现在!”
顾兴戟竟然没话反驳,只能装作冷淡地打开木匣子。里面装得是一根鹅毛。
“羽毛?屈公子怎么会送给王爷一根羽毛?羽毛,羽?”宋宣觉得自己顿悟了,“难道这根羽毛代指的是屈公子自己?屈羽公子这是把自己送给王爷您了?”
“以后出去不要说是从我府上出去的!”顾兴戟嫌弃地看了宋宣一眼,“还有,虽然你是侍卫,但是我大皇兄偏爱诗词多过舞刀弄剑,所以,你有空多读点书,这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意思!”
“不对啊,这词儿里的情意不是……”宋宣没说下去。谁也不能说这个“情意”不能是男男之情的情啊!
这个年,顾兴戟过得很高兴,虽然对皇帝的赐宴以病体未愈为借口推辞了,不过皇帝上门的时候他没再给皇帝脸色看。
刚刚过了正月十五,顾兴戟就打包了一堆东西,打发俩孩子离开。“回去吧,你叔儿自己过得年,你们早点回去陪陪他。告诉他京城里一切都好,有事儿就给我写信!”
顾兴戟将俩孩子送出府门,再由宋宣送出城去。小半日,宋宣回来复命,顾兴戟依旧站在王府门口,还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宋宣觉得心里有点胀,“王爷,属下不明白,皇上已经免除了对屈公子的责罚,也并未限制王爷的自由,王爷为何不去探望一下屈公子呢?”
顾兴戟看了宋宣一会儿,转身离开。离开前,顾兴戟低声留下一句话,“看到了他,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抛下一切带他离开!”
以后的日子,屈羽和顾兴戟依旧时常会用鸽子递个小纸条。每年过年,韶儿和遥儿都会回京陪顾兴戟过年。
皇帝登基的第三年,照例有祭天的庆典。皇帝正在忙于批阅奏章的时候,大太监桂喜来报,“皇上,宁王薨了……”
“啪~!”顾兴戟手中用来御批的朱笔跌落在地。顾兴戈忽然颓软在椅子上,无力地说:“桂喜,你是报丧鸟托生的么?为什么父皇驾崩,母后仙游,皇兄薨都是你来报告?啊?你说啊!”最后一句的时候顾兴戈突然暴怒起来,捞起桌案上的奏章就往桂喜身上扔去。
桂喜不避不躲,只是低着头语调平平地说:“皇上,请保重龙体!”
扔光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顾兴戈像是脱力一样靠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地吩咐,“下去吧,吩咐下面人,朕要亲自去宁王府吊唁。”
桂喜躬身退下。御书房里只剩下顾兴戈一个人,顾兴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两颗晶莹的泪珠滑入鬓发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现在,他终于登上了象征最高权势的位子,握牢了手中的权力,可是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了,父皇、母后、兄长、外祖一家,他如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明白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明白了父皇当初也许不是被美色迷花了眼,而是怕了这冰冷刺骨的滋味,转而在后宫寻找温暖吧?
笑够了的顾兴戈换上了素色的衣裳,低调地去了宁王府。一入府门,就看到前院的中央,一只鸽子咕咕地叫着,看到人来也不怕,还歪着小脑袋看着来人。
王府的管家被唬得一楞,连忙上前将鸽子抓了起来,交给身边的人带下去。“等等,鸽子的腿上绑了什么?”
“回皇上,这是,这是……”管家从宁王建府就在府里当差,对主子们的事儿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知道自家主子因为与屈公子交好而被皇帝厌弃,如果皇上知道了主子一直跟屈公子书信来往,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不过,他也不敢欺瞒皇帝,左右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反正主子已经不在了,皇上应该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对宁王府发难,“回皇上,这是屈公子寄给主子的信。”
“拿来朕看看!”皇帝伸手,没有一个人敢说不。管家连忙将鸽子脚上系的纸条接下来递给皇帝身边的公公,再转交给皇帝。
顾兴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纸条。信很短,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儿,甚至连“思念”二字都没有提,但是皇帝分明感受到了写信人与收信人之间的亲昵与慢慢的情谊。皇帝将手中的字条揉烂,“你们王爷怎么给屈羽回信?也用信鸽?朕也写一封,给朕送出去!”
几日后,屈羽像往常一样在后院捡到了京城来的信鸽。满心的欢喜在看到信的内容之后消散地干干净净,心像是被碾过一样的疼。屈羽脸色一白,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一幕恰巧被到后院来给屈羽请安的小哥俩看到。遥儿和韶儿立刻跑到屈羽身边,一左一右地护住他,“叔儿,怎么……会?”
韶儿一句话还没说完,看到屈羽手中的信,音调立刻变了。信上只有三个字“宁王薨”。
遥儿一把夺过字条撕烂,“假的,一定是假的,父王一定还好好的!爹爹,只是假的!”
屈羽艰难地点点头,“没错,没错,他还答应了我……”屈羽突然说不下去,他突然发现顾兴戟从没答应他什么。就算他说过会等顾兴戟三年,顾兴戟也只说相信他。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顾兴戟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些年他们虽然通信不断,但是顾兴戟从未许下一字的承诺!
难道顾兴戟早就存了死志?或者因为顾兴戟要离开,皇帝不允,所以……赐死了他?一想到顾兴戟已经不在人世,屈羽的胸口就像是被棉花堵住,恨不得大声哭喊一场才好!“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屈羽冲向马棚,自从被贬黜出京城之后第一次离开张家所在的镇子。
韶儿和遥儿怕他出事,立刻牵马追了上去。果然,出了镇子不多久,屈羽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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