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便包扎了一下,远远地击毙一个敌军。
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城门在炮火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可他不能放弃,芙蓉城一旦城破,敌军就扼住了祖国战场的西南咽喉,他只能全力反抗,拼死拖延。
那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陈昂,那个总能气得人半死的陈赖子,这次应该也能神出鬼没,从哪里冒出来,和自己一起,把敌军包了饺子。
炮火愈加猛烈,身边的士兵被流弹击中死去,陆子轩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跟你们拼了!”
他扛起死去战友的机关枪,架在城门洞子上,疯狂地对着敌军扫射。
青砖砸落在地,砸到他的脚,他连动都不动,再不复往日的整洁。
远远地,和红日一起,一片飞扬的红旗舞动着近前来,嘹亮地冲锋号声是最动听的声音,能穿透天地。
“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国军少将哭喊着,跟身边仅剩不多的战友分享着迟来的喜悦。
嚣张的敌军被合拢包围,打了个措手不及,国军死守住了芙蓉城。
陈昂气喘吁吁跑进城门,看着门后的棺材,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脸上沟壑纵横。
“我兄弟、我兄弟呢……”
老赖皮哆嗦着嘴唇,四处寻找着,陆子轩瘸着脚,从城门上走下来。跟个花猫一样,满身是血。
陈昂远远看着,看着那个从来都很整洁的人,鼻子嘴角抽搐,看着对方一路走来路上全是血迹,冲上去,一把将人抱住。
“兄弟,兄弟,我来了!我来迟了!”
陆子轩低头看着黑乎乎的棺材,看着身边被抬走的兄弟,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你再晚来一点,我的兄弟全都进棺材了啊。”
两军指挥相互抱着,跪在地上哇哇大哭,没有人笑,只有低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李政抱着胳膊,盯着屏幕上的内容,陈燕北和刘胥抱着大水缸,喝着润喉茶。
无他,哭得太用力,两个人嗓子都喊破了。
“兄弟,刚才那场,舒服。”
也许是如戏太深,刘胥说话行动不自觉带了点痞气,水缸一放,哑着声音道:“刚才那场李导都没喊NG,咱们的表现肯定震到他了。”
陈燕北咳了一声:“确实特别的自然,自己不由自主就进入了那个情绪,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刘胥哈哈笑了两声,咳了起来,吐了吐舌头:“是吧?特别自然就进入了那个情绪,整个人都哭得停不下来了。我看你瘸着腿走过来啊,是真觉得心疼得不行。再一看你哇哇大哭起来,就跟自己家里受了天大委屈的弟弟一样,又觉得自己没用,也忍不住哭。”
陈燕北摸着喉咙一脸戚戚然:“如果真的要再来一遍,我现在都有点担心还能不能进入到刚才的情绪里去。”
仿佛听到两人的对话,李政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过了会,副导演笑嘻嘻走过来。
“李导说,刚才那场过了,就补一下其他几位角度的戏份就好。”
刘胥伸手拉住陈燕北,彼此击了个对掌。
晚上休息的时候,陈燕北没有打电话,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夏侯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意是自己下午太投入,嗓子喊破了,暂时两天说话有点困难云云。
夏侯仪电话照打,第一句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一句:“你听我说,你好好的就好。”
陈燕北翻身拉起毯子,蒙住脑袋,呼吸喘在手机听筒那。
“有一个外国人找你,杰森·里克曼。”
陈燕北呼吸重了起来,夏侯仪也不卖关子:“你别急,我已经派人跟他联系了。他有意来我国参加秋冬季的服装发布会。大概是十月,现在还早,等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喝个茶吧。”
陈燕北轻轻“嗯”了一声,听着电话那头夏侯仪絮叨。
两个人每天都有那么多话说,夏侯仪会说自己今天做了点什么,甚至会说贝贝又在挑食。一些家常的事情也能成为两人沟通的话题。
陈燕北知道,自己在意的,并不是对方每天的行踪,只要听到熟悉的声音,自己都能激动起来,每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自然无比的“家”里发生的事情,买的东西,都能让他开心不已。
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就是两个人过日子,两个人在为家经营。
说了十几分钟,夏侯仪恋恋不舍对着电话说晚安,原本他只想听对方先挂电话,电话那边穿来轻轻地,“啧”地一声,是嘴唇轻吻在话筒附近的一声。动听得让人毛孔都舒展开来。
约好一般,夏侯仪也将唇贴在手机上,温柔地似乎自己就在亲吻那人。
晚安,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还有一更……
(吐血ING)
第44章 蜕变(中)
陆子轩和陈昂从相互看不顺眼,再到生死相交,就算已经认为彼此是兄弟,还是忍不住相互嫌弃对方。
陆子轩嫌弃陈昂不修边幅,不讲究卫生。陈昂就觉得小屁孩子大少爷,娇气得很。
两人吵吵嚷嚷,因为战略部署,还能砸了杯子扔了筷子,就差没撸起袖子打一架了。
徐政委自从两军合作之后,头再也不疼啦!
只是打仗中没注意,被流弹击破额头,包着纱布养伤的时候,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这天,徐政委正在看电报,屋外吵嚷着,陆子轩和陈昂一起走了进来,看两人争得跟斗鸡一样,新来的通讯兵很是担忧。
“长官,您不管管啊?”
小少年一脸担忧看着从屋子里吵到庭院去的两人,忧心地看着徐政委,徐政委摸了摸额头,一挥手:“不用担心,打不起来。”
“为什么呀?”
“一个嫌对方脏,一个嫌对方啰嗦,嘴皮子吵吵,感情越好。”
小少年“啊”了一声,抱着茶杯,默默顿到门口,看着庭院里两人吵架,看了半天,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李政戴着耳麦,听现场收音的台词声音,一边跟副导演嘀咕。按照进度,他这边很快就可以结束陈燕北的剧情,后面就是拍陈昂后期的部分。
没有意外的话,陈燕北扮演的陆子轩在今天戏份杀青。
“小陈啊,激动吗?”
刘胥拍拍陈燕北,按照进度,陆子轩今天要挂,然后就是震撼人心的三军戴孝发丧报仇血恨。
“有点吧。吵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再见的时候。”陈燕北咳了一声,大热天,穿着三层军装,还披着小披风,热得他出了一脑袋痱子。
剧情走到这,是陆子轩和陈昂奉命突围,援助西南军,结果遇到了敌军的特种部队,为了保护陈昂,陆子轩被敌军的手榴弹炸死。
看到结局的时候,陈燕北其实内心有点纠结的。
扮演的角色有点小洁癖,结果死的时候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李政还嫌不够热闹,一板一眼说需要强烈的对比给予观众感官刺激。
演员就位,爆破组就位,李政拿着麦低声道:“准备——开!”
“他娘地,走了老远一圈,看到那群孙子之后,爷爷一定要给他们好看。”陈昂骂骂咧咧,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揉了两下,扭头看着衣着整齐的陆子轩。
裂嘴一笑,他伸手就去搭对方的肩:“我说小陆啊,你家里给你找对象了吗?嘿嘿,哥哥看你这小身板,估计是个菜鸟吧!我跟你说啊,人呢,要及时行乐,年轻的时候干点事情,年级大了,要后悔的。”
陆子轩一脸嫌弃地拍下他的手,把头扭到一边。
“哎呦嘿你这小家伙。”
自从得知陆子轩比自己小了五岁之后,陈昂立马以对方大哥自居起来,没事嘴巴上也要占点便宜,用徐政委的话来说,一天不混账就不舒服。
陆子轩嫌弃地走到一边,警觉地看着身边的环境。
青山围绕,林密山高,很适合伏击。
看了一会,陈昂嗡嗡着又扑了过来,陆子轩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神情异常严肃。
“别吭声,我觉得不对。”
被糊了一脸的陈昂不在意地挥手:“有什么不对的,小老弟啊,哥哥跟你说——”
炸弹在路面炸开,士兵哀嚎着扑倒在地。
“警戒!警戒!”
警卫们将几人围拢起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草他酿,怎么回事!”
陈昂咬牙道,伏趴在地上,四处张望着。
“我们之中,出了叛徒。”陆子轩低声道,环顾左右。
“这条路线,太好埋伏了,现在就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我们能不能干得过。”
“老子管他多少人!麻辣个八字的,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
陈昂咬牙切齿道,眼睛红得滴血。
激战中,人群渐渐散开来。
“陈赖皮,你给我安分点!”徐政委刚吐出嘴里的泥巴,一抬头看到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兔子一样就想往山上蹦跶,急得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腿。
“老子到山上去,干翻他们几个。”
陈昂连拉带蹦,企图踹开徐政委,两人纠缠到一块的时候,陆子轩眼角一抽,只看到远远丢来一个东西。
“趴下——”
剧烈的爆炸响起,泥土地被炸出一个个坑来,趴在地上的人咳嗽着,慢慢抬起头来。
陈昂哆嗦着手,慢慢将身上的人扶起来。
“喂,小老弟,你、你别吓我……”
徐政委从地上抬起头来,睁眼只看到肝胆俱裂的一幕——陆子轩趴在陈昂身上,头软软地垂着。背上血肉模糊。
陈昂呆呆地看着,伸手摸着对方身上流出的鲜血,抬手在眼前。
“不——”
陈昂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在炮火声中,尤其无力。
那一声嘶吼里,满怀着悲伤和愤怒,还有浓浓的懊悔和不甘。
陈燕北爆炸的瞬间,只觉得后背一麻,但一看刘胥已经完全进入了剧情,咬牙闷不吭声受着。
为了扮演好尸体,更是一动不动,将呼吸放到最轻。
来来回回最终拍好这一幕,陈燕北才艰难地爬起来。
何卓最先发现他不对劲,跟服装一起把衣服脱掉之后,众人发现,他后背红通通的,被燎伤了一层皮。有几个地方,明显地开始渗出细胞液了。
李政不吭声,只皱着眉头看着陈燕北。对方抹上一层喷雾,又开始穿服装。
“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去看看医生。”李政咳了一声,陈燕北摇头。
“没什么大事,我能坚持的,导演。”
看一眼还没完全从情绪里出来的刘胥,陈燕北表示自己可以坚持。李政盯了他好一会,点头。
“行,你挺好的。”
这大概是他讲过最直接的一句夸赞的话了。
陈燕北抬了下胳膊,低头跟何卓说了一声,在身上缠了一圈绷带后,再套上戏服继拍摄。
好好的突围最后变成重挫,为此还付出了血与泪的教训,虽然说人生就是不断在挫折中前进,但对于陈昂来说,这次的教训,未免太过沉重,代价也未免太高。
看着打扮得干干净净,宛如睡着一般躺在棺木里的青年,陈昂红着眼睛,倔强地将头扭向一边。他头高高昂起,像一只孤高的鹤。高昂的头颅挡不住脱框而下的泪水,齐发的枪声中有人哽咽出声。
别了,兄弟,青山会记住,大地会记住,人民,也会记住——那些理想和青春,那些热血和抱负。
棺木盖上,红旗覆上,一声“卡!”,陆子轩的戏份结束了。陈燕北从棺材里爬出来时,只感觉背部麻木了,一脱衣服,伤口捂着,一个背都开始渗细胞液。
“戏拍完了,除了红包,你还带回来一身伤。”夏侯仪心疼地摸着陈燕北有些溃烂的背,掩不住心疼。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陈燕北嘶了一声,夏侯仪给他擦药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感受着背上温柔的力度,陈燕北抱着枕头,闷闷道:“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你别闷着不开心。”
夏侯仪叹了一声:“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心疼你。拍戏也是工作。看起来风光,过程辛苦。就希望你平安就好。”
擦完药膏,夏侯仪将陈燕北环抱着坐好,对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无比乖巧。
无奈地叹一声,夏侯仪拿出新买的平板电脑打开邮箱:“你之前把邮箱交给我。你正在拍摄的时候,我登录你邮箱看到了信件——杰森,你的老朋友,今年要来国内参加一个秀。约你见面。我已经回复过邮件了,你现在,需要好好养伤,到时候,你如果愿意,我们一起约见你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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