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来听听。”谢征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
温江摸摸下巴道:“就是,你有没有觉得陆平和孟辞之间,有那么点不对劲?”
谢征一愣,倒是真想不到他会问这个,不由得失笑:“你这是当媒人当上瘾了?”
温江盯着他看:“你就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吧。”
谢征摇摇头:“我跟陆平倒是熟悉,但孟辞就相交不深,也不怎么看过两人相处,你又是从何处得出的结论?”
“就,就是一种感觉而已。”温江心道,难道他要说这是同类之间的感应?何况现在只不过都是他的胡乱猜测而已,想了想,便先把这个话题略过了:“不说了,大概是我多想了,我们来说说回家的事吧,那你午后跟我出去一趟吧,我想买点礼物给姨夫兄长还有怀生他们带回去。”
谢征应下,两个人便略过方才那个问题不在讨论。
等到用过午膳,听说温江跟谢征两人要出门,本来上午已经跟着沈柏逛过一圈的沈松还想跟着去,却被沈柏直接拎到书房写大字去了,临出门时,撅着嘴巴不太开心地一直扒拉着温江不放手,被温江好一顿哄劝才跟着沈柏走了。
沈柏离开前便问是否需要有人在一旁带路,温江忙摆摆手,表示比较喜欢自己瞎溜达。于是两个人便相携着一起出了门。
不过吃饭时没看到陆平和孟辞两人,温江忍不住问了一嘴,沈柏只说陆平有事出门去了,而孟辞,他的行踪向来不在通知沈柏的范围内,所以他也不清楚。
温江便又想起上午时跟谢征说的那件事,转头瞅了眼谢征,对方一眼便瞧出他在想什么,温江冲他眨了眨眼,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拉过他的手:“走吧。”
在府里待了几日,又下过一场雨,外面空气十分清新宜人,地上甚至铺了满地落花。
但这并不妨碍淮安的百姓们兴高采烈地继续着杏花节的余热。
周围仍然有许多穿着衣袖上绣有杏花的衣袍,还有挎着装满杏花花篮地小姑娘,在街上拦住你,向你兜售杏花,并附赠甜蜜一笑和祝福地话语。
“淮安这座城里现在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温江笑着道。
谢征恩了一声,却还拉着他的手并未松开。
路上也有人不断看过来,见少年清秀,男子俊逸,两人并行,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有些少女也忍不住想要上前,但一见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就停下了脚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因为距离京都很近,而京都一直盛行男风,所以百姓对这方面的接受能力远远高于除去东南沿海以外的其他地方。
这也是谢征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就这样与温江不加掩饰地在外如此亲昵的缘由。
“谢大哥,我们也去买一些杏花吧,我想到给我姨夫他们带什么回去了。”温江一拍额头道。
谢征低头看他:“你准备做杏花酒?”
温江点头:“恩,是啊,你觉得如何?”
“这主意不错,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先他们一步品尝?”谢征笑问。
“当然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评价呢嘿嘿——咦?那不是——”
谢征顺着温江瞪大的视线望过去,也是微怔。
只见不远处的巷子深处,一个男人正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似乎是在拉扯,又像是在争执,但两人的姿势却着实有些微妙,且没一会儿,被压着的那个男人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枝杏花,硬塞到压住他的男人怀里,那人似乎被他的这个举动惊住了,将他松开,被压住的人便一个闪身,疾步朝外面走来。
这一个照面,谢征和温江顿时双双目瞪口呆。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之前谈论过的主角其中一位——孟辞。
那么,那个还在巷子里,此刻也追了出来的,看着就眼熟的人,自然就是另一个主角——陆平了。
怨不得这两人中午都不在饭桌上,合着是两人成双成对地跑到这里来应景了,应的还是杏花节的景儿。
温江与谢征相对一眼,不约而同都笑起来:“看,我就说我的直觉没错吧。”
“是啊,你最厉害了。”谢征摇头失笑不已:“难不成,小七你还真有做媒人的潜质?”他一脸深思道。
“才不是,明明是他们JQ满地溢出来被我发现了而已!”温江反驳。
“我说——”一个轻佻的声音□□来,语气颇有些无奈地道:“你们当着我的面谈论我,是不是不太好啊。”
温江转过头,一袭清冷白衫地孟辞双手抱臂地站在两人面前,眉眼含笑,满面春风。
“没错啊,我们又不是背后谈论你被听到。”温江双手一摊,又笑道:“不过我真没想到,孟大哥你居然这么直接,话说,你是不是吓到陆大哥了,我看他都不敢走过来了。”
孟辞回头看了一眼,轻哼一声道:“随便他了,反正我的花他已经收下了。”
温江心道,明明是你硬塞给人家的好不好。
“怎么,你们两人也出来过节?不对吧,你们现在,可已经不该过这个节了。”孟辞笑容狡黠的道。
“嗯哼,我自然是不需要过这个节了,不过我觉得某人恐怕明年还得再过一次也说不定。”温江反将一军道:“我是出来买点特产什么的,准备给我姨夫带回去。”
“你要走了?”孟辞一下子就抓到了其中重点。
“谢先生,你们要离开了吗?”本来远远站着一直踟蹰着不曾过来的陆平听到这句话,忙走上前来询问,却故意略过孟辞不与他对视。
温江冲孟辞抿嘴一乐,孟辞耸耸肩表示不在意。
谢征颔首:“还要再待一阵,然后我带小七回他老家一趟,阿松和小山留在这。”
陆平松了一口气:“是这样,我还以为——少主惦念了你们很久,你们若是走了,他又要寂寞了。”
孟辞在一旁道:“我看县令大人可不寂寞,院子里面的鸽子可是飞的勤地很,一天一趟还嫌不够。”
“孟辞!”陆平呵斥道。
温江奇道:“是谁的飞鸽传书?”教中事务现在都由陆长老和谢征在打理,沈柏基本已经撒手不管了,那么这‘飞书’又是从何处传来的?还一天一趟这么勤,要知道古代传书送信可不像现代这么方便快捷,这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哟。
陆平讪讪道:“这是少主的私事,属下不是很清楚。”
温江看着谢征,谢征微微蹙眉,又摇了摇头,温江便不再过问。
“你们要去哪,需要我给你们带路吗?”孟辞问道。
“我们随便逛逛,你忙你的就是。”温江摆摆手。
孟辞便告辞离开,陆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追了过去。
温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道:“原本还以为是场持久战,结果还没开打,一方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谢征好笑:“你这是什么比喻。”
温江一噎,瞬间想到什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刚刚居然讲了带颜色的话?!
第七十二章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温江在信中与陈老说了想要制作杏花酒的事情,陈老很快便给他回复了,拿着好几页写的十分详细的制酒步骤和一些宝贵的经验建议,又让沈柏请了当地专业制酒人士来帮忙,很快的,温江的杏花酒就新鲜出炉了。
他也没有改名字,就直接用了杏花酒,简洁明了,一听便懂。
等酒制好,也过去了大半个月,温江便同谢征商量,打算启程回清溪村。
沈松闻得温江不带着他,而是与谢征单独回去,很是不高兴,连沈柏的哄劝都不听了,捂在被窝里,任凭温江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肯出来。
温江无奈,本想说还是带着他好了,可转头一瞧见沈柏略显失落的小脸,心就软了。立刻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总算将他劝住了,两人约定好,过了重阳佳节就回来。
收拾了一通之后,温江二人便同沈柏等人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为温江上次与谢征同乘一匹马的下场是被风吹着,不幸受凉,烧了一夜才好。所以这次上路,谢征特意换了一辆马车,里面装饰的舒舒服服地,如果没有在天黑前赶到镇上,还可以在里面休息,平时谢征驾车时,温江也在一旁陪着他聊天。
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很快也走了近半程的路。
“谢大哥,走之前我感觉孟大哥他们两人好似亲密了些许,你有没有察觉到?”闲下来的时候,温江又忍不住八卦起来。
谢征直接从他指间咬走递来的果脯,还顺势舔过指尖,惊得温江差点摔下马车,瞪着眼睛:“谢大哥!”
“他们的事你先不要管,咱们先来说说,等到了家,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名分了。”谢征打趣道。
温江嗔怪地瞪他一眼:“给你给你给你!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的大老婆,如何?”说到后面自己先笑出声来。转而又道:“不过谢大哥,我给你名分了,你还叫我姨夫于大哥的话,那咱两的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谢征哈哈大笑:“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些,只要咱们自己觉得合适就行。”
“也是。”温江点头,又会车厢里摸索了一阵,重新坐回来:“不知道姨夫他们最近怎么样,我要回去的事特意没跟他们说,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恩,他们见到你肯定很高兴。”谢征道:“之前我有派人过来在这边照看,应当无事。”
温江一想也是,有谢征的人看着,而且自己都走了,村子里唯二的两家有可能会找事的人,除了冲着自己来,可管不到于建业他们父子头上,于建业又与里正大叔的儿子关系好,想来是不用担心,不过,人都说近乡情怯,他出来这么久,回去时,兄弟却变成了情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于建业开口说这事。
谢征看出他在想什么,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温江便靠在他肩头,在马车上晃荡着两条腿,抬头望着天,良久,嗯了一声。
谢征听到了,勾了勾唇,微微侧头,安抚地蹭了蹭他的头发。
马车的车辕声像是带着节奏,一声一声敲在温江的心上,他们距离苍桐县也越来越近了。
温江突然道:“谢大哥,我给你讲讲我另一个家乡的事情吧。”
谢征微讶,扬眉一笑:“好。”
碧空万里,白云悠悠。
温江缓缓开口——在这样安静空旷的天地间,他终于有勇气给谢征讲述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关于在那个世界的温江。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却温馨有爱的家庭。
有一个严肃不善言辞却总会默默关心着儿女的父亲。
有一个爱唠叨犯错时候会打手心但更多时候是温柔慈爱的母亲。
还有一个霸道却及其护短的姐姐。
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五年,直到有一天,他喜欢上同性的事情的被人告到他们面前。
他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让他们无法理解,不能认同,这让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然后他被赶出家门。
可是他知道,那些都只是暂时的,他们最终仍然还是会妥协,因为他们是最爱自己的父母,他们舍不得让他吃苦。
可是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而他,或许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回不去这一项事实,可如今说起来,却还是会难过。
他真的很想念他们。
他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他想念父亲宽厚的脊背,曾经在幼年时背着他走过城市的很多胡同和小巷,宁夏夜晚他在他的背上仰头数星星,一直数到困倦然后睡着。
他也想念母亲的念叨,曾经很多时候他觉得这让他烦躁,然而如今想来却只觉得心脏被揪住一样难受。
他还想念为他打架的姐姐,她回头豪气万丈地拍着胸口笑着对自己说‘谁也不能欺负我弟弟’。
即使在他喜欢男人的事情被爆出的时候,她也不舍得对自己说狠话。
他对那个家有无数的记忆,可这些记忆如今都变成了回忆,他甚至恐惧再过几十年,他会忘记这些事,这些记忆代表着他作为另一个自己活过的证明,如果它们消失了,是不是就表示,抹消了另一个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我不甘心。”温江哽咽着说道:“我不能接受,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我,是不是?是不是?”他反复问着谢征,不知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一直不停的流泪。
谢征早已停了马车,他把温江紧紧拥在怀中,一只手不断抚着他的背,亲吻着他的发顶,安慰他:“不会消失的,你是温江,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存在,你也只是温江,没有哪一个之分,而且,从今天起,还有我陪你记住那些事,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也会记得,还会陪着你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是我们最珍贵的宝物,会一辈子在我们心里,永远都不会忘掉,永远都不会。”
“真的吗?你会一直陪着我,也会一直记得我。”温江语无伦次的问着。
谢征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认真、坚定的回答他:“是真的,相信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你一直存在,还要一直在我身边。”
“嗯!”温江重重地应下。
谢征温柔吻上他的唇。
远处隐约可见有炊烟袅袅升起,在路口处似乎开能看到三个身影等在那里。
回家了。
温江被谢征拥在怀里,忍不住用脸颊在谢征肩窝里蹭了蹭,一时间只觉得温暖而宁静。
然而视线不及之处,前方的路还很宽阔,无法看到尽头,但不论将来如何,又会发生什么,最终,我们的归处都将在一起。
番外一
温江跟谢征刚一到村口就见到于同的身影在那里晃着,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他之前可是特意没有说过自己要回来的事情,那么于同在这里等的是谁?
不过,惊讶过后就是喜悦,温江远远就冲他招手喊道:“哥——!哥——!我回来啦!”
于同一听这声音,先是愣住,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地循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见到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自己视线里,马车上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很熟悉——正是自家弟弟无误。顿时拔腿就往温江那边飞奔而去。
“小七,呼……呼……小,小七!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于同见到温江,欢喜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温江在他过来的时候,手掌撑着马车边沿便要往下跳,被谢征一把拉住:“别跳!”这一会儿功夫,于同竟然就已经跑到马车面前来了,谢征嘞住缰绳,于同一脸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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