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赞的眼神落在林森雨的脸上，突然温和地对眼前的少年说：“我把叶准交给你了。”
“好。”林森雨轻声而坚决地回答。他什么话也未多说，这一秒，他和林赞如心有灵犀。
林赞点了点头：“加油。”
“嗯。”少年与林赞对望一眼，毅然而笑。
他们肩并肩走出更衣室，外边灯光辉煌，有一瞬间林森雨感到一阵奇异的眩晕，那比他站在无数的摄影机前、比他站在闪亮的镁光灯下更让他心跳加快。
叶准在场内奔跑，像矫捷的猎豹，他带着球潇洒地转了一个身，垫脚，跳起，远远地投了一个三分球。而后他撩起衣服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在放下衣角的一瞬间看到了这边的人，他顿了一下，便转身从地上捡了一个球跑开了。
“去吧。”耳边有人对林森雨如此说道。
于是林森云灿烂地笑着，带着心底的悸动朝球场奔跑而去。
☆、第十六章
16.
“集合！”教练吹响练习结束的哨子。
场上的少年们顿时纷纷停下了手里的事，朝他们教练那边跑去。
林森雨抱着球跑了几步，看到其他人都空着手，于是他张望了一圈，把球远远地射进了最近的一个大篮筐里。
林森雨跑过去跟其他人排在一起，童教练说了句“大家都辛苦了”，而后大声说道：“现在三年级的都已经毕业，但是我们又增添了几名新成员，而今年冬季赛的主力成员大部分都会在你们当中诞生，所以就算现在才刚刚开始磨合期我也不会给你们时间慢慢适应。大家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
“是！”
“接下来两周都会很辛苦，高一的要备战期末考试的可以告诉我，高二我知道没有要备战高考的就不要给我找任何理由，林森雨有特殊原因除外。”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备战高考？”有人问。他一问完其他人都纷纷笑开。
教练面露不屑：“备战高考的现在都在教室里坐着呢！所以你们是体育生就不用脑子吗？”
“教练，体育生也是要高考的！”
教练：“解散——！”
“哈哈哈哈~~”少年们大笑着，勾肩搭背地，一蜂窝地散了。
教练找林森雨说了几句话，等他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人已经跑光。他取了衣服出来，见篮球架底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偌大的球场就剩了那一人，那人一只手提着干瘪瘪的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埋头在玩。
“走啦。”林森雨走过去，拉了一下叶准的衣服。
叶准抬头看看他：“怎么没换衣服？”
“回家再换。”林森雨拎着一只大纸袋，抿嘴笑笑：“你不是也没换么。”
他凑上去，故意偷看一眼叶准的手机：“儿童不宜吗？”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看。
“白痴啦，真真发的信息，问我训练完没有。”叶准收了手机，握着林森雨的肩把他转过去背对着自己。
“？？”
“你知道长山高中篮球队十四号的意义吗？”他突然在他背后说。
“不知道，这个背号……原来并不简单吗？”林森雨有点惊讶，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在更衣室的时候刘瑾那么不服气地盯着他，原来刘瑾的眼神里竟深藏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林森雨转过身，望着叶准，等待叶准给他答案。
叶准没直接回答，却先问林森雨：“你之前和林赞说了什么？”
“咦？我说我想在校队打篮球。”
“原话？”只是这样的话林赞干嘛要干这种事。
“……”林森雨停了几秒，而后才小声地说：“我告诉他，我想在剩下的一年里和你一起打球。”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叶准的眉轻轻凝起来。
“小叶子……”
“你的工作呢？训练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抱着半吊子的心情，你的球衣也会哭泣的。”
“噗——”
“靠，我认真的，你还敢给我笑！”
“你真的很喜欢篮球诶。走吧，现在挺晚了呢。”
“先关灯！最后离开的人关灯锁门，给我记好。”
“好好好，记住了叶队长！”
“不准这么叫，不然我——掐肿你的脸。”
“……”
他当然是认真的，他当然不会抱着半吊子的心情做任何事。
想做就去行动，林森雨就是那样的人。他想和叶准一起打球，所以他就申请加入了篮球队。他可以在这一年里少赚点钱，哪怕会被他妈骂成猪头。一年的时光那么短，他可以失去别的，却唯独不能舍弃心中最想要的东西。
灯光熄灭，“13”“14”两个醒目的白色背号，随之湮灭在了黑夜之中。
“哇，好黑！！”
“热死了，滚边去！”
“呜呜呜小叶子……”
衣服被人紧紧地拽着，胳膊上，贴着别人汗湿的体温。有人在他的耳边声音颤抖，叶准一边不耐烦地说：“你胆小成这样你的那些粉丝知道吗”，一边却反过手，在黝黑之中抓住了不属于自己的手腕。
“除了‘好兄弟’，其他东西我都不怕。”少年缩了缩脖子说。
他的手被牵在叶准手中，手腕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像太阳在他的心中烙下的印记，融化了他的整颗心脏。
“下次如果有试胆大会我会带你参加的。”黑暗里，叶准冷冷地坏笑。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林森雨往门口走去。
“打死我都不参加啦！”
橘色的光芒在地板上斜铺着一道大门的形状，林森雨迫不及待地要走进那道光源里。
“对了，你还没给我说十四号到底有什么寓意呢。”
“叫我大爷我就告诉你。”
“叶准大爷。”林森雨一点都不犹豫地喊。
“……”
接下来几天林森雨都照常参加了训练，一直到了周五晚上，学校没有晚自习，是他到曹润家里补习的日子。
这天晚上叶准没有在场上见到林森雨，那竟让他有些不习惯。
林赞今晚又回了球队，打完球，他拉着叶准去吃宵夜，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名相熟的队员。
韩世界说：“叫上林森雨啊？这么晚了补课也该补得差不多了吧。”
“是啊，你问问他。”林赞朝叶准放出一道微笑。
叶准蹙着眉头，粗着嗓子，不爽地说：“干嘛要我问他，麻烦。”
但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拿出了电话，问林森雨的补课情况，并让他滚出来吃宵夜。
“好啊，那我和小曹老师一起来？”
叶准道：“都来啦！待会儿我跟他一起回去。”
最近这几天他没跟曹润联系，不过也没什么好联系的，在他家阳台探着脑袋都能看清楚曹润家的厕所窗户。
那边便传来了欢呼声，林森雨在对曹润说：“小叶子叫我们出去吃宵夜。”
这只蠢狗，才不是他叫的呢！
叶准挂了电话，其他人望着他：“还有谁啊？”
他们一边往外走叶准一边不耐烦地说：“曹润。”
“哦，我们的大才子，叶准的反面镜子。”
叶准挥舞拳头：“草了，谁的反面镜子，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走出了学校，韩世界拉了一下叶准。
叶准顿了顿，这时候其他几人便走到了他们前边去。韩世界低笑着朝叶准说道：“好久没见到你那个青梅竹马了，他还是那么小只吗？”
“还不是那么矮。”叶准往韩世界脸上瞅了瞅：“问这么多干嘛？”
韩世界读的文科，在楼上，曹润读的理科在楼下，不同班不同层的学生平时难得碰得到一下面。不过韩世界跟曹润又不熟，问得叶准一阵莫名。
“没什么，随口问问。”韩世界耸耸肩。叶准偏过头，没在意韩世界的神色，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韩世界看看叶准的侧脸，而后也转移了视线看着前方，他唇角的勾着一丝笑意，带着玩味的，复而消失。
林森雨骑着自行车，搭着曹润来到约定的地点跟其他人碰了面。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坐在河边的烧烤店外边，点好了一堆吃的。
林森雨停好车，弯腰在那里上车锁，他还没锁好就有人踢了一脚他的屁股。“这不是我家的车吗？你小偷啊你？”
林森雨捂着屁股跳起来：“我借的我借的，我跟阿姨借的！”
“叶准你、你别欺负林森雨。”曹润拉着叶准的胳膊把他往人群里推。
“我哪有欺负他。”叶准说：“把车给我锁好。”
“呜呜呜……”好难锁的锁，林森雨一身无助的哀怨。
七个人围着圆形的大木桌坐着，林森雨坐在背对河面的位置，他的右边是叶准，叶准的右边是曹润，一圈高大的少年里只夹杂着一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就跟兔子进了狼群似的。
菜还没上，其他三人去找公厕去了，韩世界回头要了几罐果啤，每个位置前都放了一罐，最后他看了一下坐在叶准旁边的曹润，特意问了一句：“喝吗？”
“他不喝了。”叶准手一伸，从韩世界手里拿走了那一罐冰凉的东西，反身喊道：“老板，换可乐。”
“护犊子啊你。”韩世界笑起来：“果啤又不是酒，怎么喝不得？”
“他酒精过敏，什么都不能喝。”老板忙不过来，叶准随手把果啤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而后站起了身。
“你们俩关系真的不错啊，真不愧是青梅竹马。”韩世界见叶准走了，转而对着曹润。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扫了林森雨一眼。林森雨正低头玩自己的手机，丝毫没察觉旁边在干什么。
“不好意思。”曹润朝韩世界笑笑。他虽然戴着眼镜，但再厚的镜片都遮不住那张脸的可爱无辜：“我其实不是酒精过敏，是沾了酒就醉，一点酒也沾不得。”
“咦？一沾就醉？这也太稀奇啦。”韩世界挑挑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一十七章
17.
“真的啦，在我两岁多的时候，我爸爸用手指沾了一点酒在我嘴唇上，谁知道我一舔到酒就晕了过去，把爸妈都吓惨了。”曹润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有点羞涩地笑两声，推了推眼镜。
韩世界坐在圆桌正对面，手杵在下巴，一直面带微笑看着曹润。
他是校篮球队的精英，和叶准一样，早就参加过一些大的比赛，也有大学提前朝他伸出了橄榄枝。而韩世界这个人长得也好，天生一双会勾人的眼睛，比起让女生敬而远之的叶准，他正好是相反的类型。
在整个学校，韩世界都是校草类的存在。
曹润和韩世界不熟，但他和谁都合得来，见人家在对自己笑，他也就跟着笑起来。他脸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被挡在镜框的阴影下，还有两排贝齿又整齐又干净，笑的时候大方明媚，比女生还要生动可爱。
后边传来其他几人回来的声音，韩世界冲曹润的眼睛望了望，似乎留着什么没说完的话，勾着唇回过头，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曹润并没在意，没人和他说话，他也找得到事情做。
叶准拿了可乐回来，“吧啦”放在曹润面前，见他出来玩竟然还拿着一本词典在背英语单词，忍不住伸手夺走了那东西。
“叫你出来吃东西又不是叫你出来学习，给我认真点。”
“我很认真在背单词啊。”曹润不高兴地去夺自己的词典，却被叶准拿着词典敲了一下头：“待会儿给你！”
叶准把词典塞到自己的书包里，抬眼看到林森雨玩游戏玩得起劲，便凑过去：“技术怎么还是这么烂？”
一口热气喷在林森雨的脸颊。
“哎！”林森雨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一双低垂的双眸。
叶准盯着林森雨的手机屏幕，叫道：“你这么笨还通什么关啊，才第七关就过不了，脑子里长草吗。”
林森雨瞪着叶准不说话。“……”原来从这个角度看小叶子竟也这么帅。挺直的鼻梁，瘦削英气的脸，明明那张脸长得有点凶，半遮的眼眸里却倒映着河畔灯光的闪亮光芒，让他整个人也柔和了几分。
“给我。”叶准霸道地抢了林蠢蛋的手机，埋着头，自顾麻利地帮忙玩起来。
“……”林森雨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片刻才回过神。
手机被抢，林森雨又打不过叶准，只好嘟噜了一声：“你也太霸道啦。”
“就是。”隔了一个位，曹润也在怒瞪叶准。
叶准鸟都不鸟两个人，自己玩自己的。
这时候，胖胖的老板娘端着一只大盆子走过来。
爆炒的小龙虾，又辣又香，光是闻着味道就馋得人口水直流。
“哇啊！”林森雨见了小龙虾眉开眼笑，搓搓手，取了桌上的一次性手套就往手上套：“小叶子你继续玩，别急。”
老板娘把装小龙虾的盆子放桌上，说：“你们慢慢儿吃。”
“好好好。”林森雨抓了一只虾扔自己盘子里，明星的形象也是不要了。老板娘这才注意到什么不对，她仔细往林森雨脸上一看，哎哟，这位白白生生的小哥不就是那个林森雨嘛！
“哎老公——”老板娘扭着肉肉的屁股，兴奋地跑去叫老板了。
林森雨最爱吃小龙虾，一个人一口气吃两斤才刚够他垫底。
少年剥小龙虾也是好手，他速度快，动作却并不粗鲁，反而有些挡不住的优雅。很快他就剥开一只虾钳子，没想到剥出的爪子肉也是完完整整的，看起来干净又美味。
叶准还在玩林森雨的手机，林森雨疑惑地说：“你真不吃吗？”
“别管他。”对面的人说：“他少吃你多吃。”
林森雨觉得有道理，就在这时候，叶准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睛还盯着手机，斜斜地扫了林森雨的手一眼，突然就朝林森雨捏着肉的手张开了嘴。
等林森雨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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