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我大夏最优秀的将士，这一次，就让边兵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永不侵犯。”李明允把手上的碗就这样摔在地上。
“落花流水，永不侵犯......”高台下是群情激昂的将士。
高台上是默默注视着大军远离的李明允。
宫墙上是默默注视着大军离去的霍月。
风中吹起的都是暗紫色的衣裙。
☆、退位
冬天似乎已经来了。
帝都的树都已经落尽了繁叶，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干在寒风中颤抖。
帝王在入寒的时候病倒了。这几天大坤殿内环绕不去的除了药味还有脂粉味。各宫嫔妃变着法子来帝王面前露个脸，想做点什么来让帝王想起自己。只可惜，太子不仅管理朝政井井有条，连侍疾都做得比宫女好。虽说拿一国太子与一个宫女相比不太好。但是太子照顾人的本事确实是连经过训练的宫女都比不上，一时间，负责训练宫女的女官羞愧难当，找了太子哭诉。太子芝悲伤地说了句：那是孤的父皇。于是，举国上下都对太子的孝道啧啧称赞。李明允在民间的名声一下子到达了一个顶峰。
李正峰看着对自己这么恭敬又不失亲近的儿子，也颇感欣慰。只是，这几天，在大坤殿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里，李正峰都没有看到自己一直想要看到的人。
霍月，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朕吗？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你也该来啊。你好歹也是后宫表率啊。可是，李正峰知道，霍月是不屑于做这些表面功夫的，她从来都是按照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除了那段为了允儿而故意讨好自己的时光。霍月，其实最狠的人是你。
李明允假装看不见李正峰的闷闷不乐。“这个冬天可真冷，母后这两天还一直和儿臣说，等到开春了，要去南方游玩呢。”
李正峰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好你个霍月，自己丈夫还在病着呢，你倒好，竟然在打算去南方游玩，这是想永远甩下朕？哼，想都没想。
“可是儿臣和母后说，开春过后可就是儿臣的弱冠礼了，母后怎么能这个时候不在皇宫呢？”李明允依旧温和地笑着。李正峰觉得这个样子的太子真的是太顺眼了。
“就是，身为皇后，太子行弱冠礼怎么能不亲自主持呢？”
“父皇说的极是，只是母后决定的事情好像儿臣也没有办法改变。”说完，李明允还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接着又用濡慕的眼神看着李正峰。
即使李正峰一直告诉自己，太子绝对不是眼前看起来那么无害，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濡慕。但是每次看到太子这样的眼神，李正峰都很受用。于是便大手一挥“让朕去说服皇后。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李明允低下头，笑了。
“月娘，听允儿说，你想去南方游玩是吗？”病刚好的李正峰就奔向了大宁殿。后宫的嫔妃见此，都暗暗佩服皇后。看，皇后多厉害。即使在帝王生病的时候没去看过，但是帝王病好了第一时间就去了大宁殿啊。一时间，后宫对皇后的能力就更佩服了。
霍月没说话，只是坐的端正。
“月娘......”李正峰似无奈地走到霍月面前，抱着她。感觉到霍月僵硬的身体，李正峰心中就一阵难过。
“月娘，朕错了。”说完李正峰就埋头在霍月的肩颈处，蹭了蹭。
霍月的手紧紧地握着。这是第一次，李正峰承认自己错了。可是，本性风流的你错哪里了，身为帝王，把滥情当专情的你哪里错了......错的一直都是我。我要求太高，是我痴心妄想，以为你能专一地爱着我一个，以为你会努力得做好一个帝王，做好一个丈夫，做好一个父亲......到今天，我不再奢望了，你却来告诉我，你错了。你倒是告诉我，你错哪里了？
“月娘，你知道吗？这几天，朕想了好多了。这些年的事情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复，月娘，朕好怕。真的好怕失去你，在没有你的地方，朕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生存。月娘......”李正峰说的都是上一世的事情。这几天他老是会想起上一世，霍月死的时候。那一抹讽刺又苦涩笑容。
那个时候，即使以为她是坏人，但还是会常常想起她。后来，李明允给她平反了，自己在大宁殿就哭了。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最终还是在自己的手上毁了。到死的时候也只是倔强地告诉自己，我没做过。可是自己不信啊。所以她死了。可自己那生不如死的四年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每天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霍月。
到今天，再次看到鲜活的生存着的霍月，李正峰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还可以跳得这么生动。真的是可喜可贺。
原本以为对霍月只是想补偿的心理，原本以为经过蔡静和梦嫔的背叛，自己对后宫女子就再也没有兴致。但是转身看到一直在原地的霍月，自己才知道。原来经历再多的痛苦，也在转身能看到你的时候都消失了。霍月，其实朕一直在爱着你，只是不够深。
“啊？”霍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刚刚她听到了什么？帝王说，爱自己，只是不够深？
李正峰发现自己竟然把想的话都说出来了，索性就把霍月抱得更紧。“霍月，你听着，反正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妻，死了只能葬在我旁边，所以你去哪里都别想抛下我。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啊？”霍月觉得她都快跟不上李正峰的思路了，难道病了几天就把脑袋烧坏了。
“朕决定了，朕退位。以后你想去南方游玩，朕就陪你去。你想去西方游玩，朕也陪你去，只要你一直陪着朕。月娘......”
“啊？皇上你说什么？我刚刚好像没有听清楚。”简直是幻听了好吗？退位？差点吓死自己了。
看着眼前迷惑的皇后，李正峰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于是在霍月脸上响响地亲了一口。“月娘，你真可爱。”
而霍月在一时呆住后就动用武力推开李正峰。“说，你究竟是谁？竟敢冒充帝王？”
摔倒在地的李正峰整个人都呆了。咬牙切齿地冲门外叫了一声“太子，你进来告诉你母后，朕是谁？”
躲在门外偷听的李明允低着头进来了。早知道会被发现就让霍二来啦。可是，太子殿下啊，霍二武功那么好，完全不会被发现好吗？
☆、登基
李明允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后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霍月看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无辜的气息的李明允。顿时感觉有点尴尬，真是的，父母吵架这种事怎么能让孩子看到呢？而李正峰想的是：朕摔在地上的样子竟然让太子看到了，朕的天颜啊。李正峰故作镇定得起身，然后就坐在主位上，看着霍月，不说话。
霍月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不得了啊，这双手刚刚推了帝王啊。可是，那是帝王啊。除了发现帝王对自己是利用的时候，自己悲愤过度，打过帝王。除此之外。自己与帝王都是“相敬如冰”的。
霍月看见帝王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顿时五感交集。好吧，于情于理都是自己不好。霍月慢慢挪过李正峰身边。深呼吸，再深呼吸。准备开口认错的时候，李正峰就说话了。
“皇后是觉得朕变得太快吗？皇后应该知道，帝王这个位子本就注定了会多疑多虑多心乃至性情反复。朕以为你是懂得。你身为皇后，是最该与朕并肩作战的人，可是此刻你却怀疑朕，对朕一点都不信任。你知道吗？在这个天下，你最应该信任的人是朕。朕才应该是时刻陪在你身边的人。之前是朕错了。朕不应该把属于你的一切给了其他女人，却还要求你要对朕好。朕知道，你已经不爱朕了，你只是在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朕懂，朕也明白。可是，朕心好疼。月娘，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只要我不是帝王，我们就能回到以前？”
“皇上，您所谓的以前是您编织的假象。我们现在这样才是真的。”霍月显然也记起了以前的事情。其实作为霍家嫡女，对于任何人的接近，都会去辨别对方的用心，可是对于打着倾慕旗号的李正峰，少女怀春的霍月输掉了警惕心，陷入了李正峰编织的美梦中。陷得那么深，以至于梦醒的时候，霍月失手打了李正峰一巴掌。只是那个绝望的眼神，让本欲发火的李正峰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愧疚。李正峰不觉得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算什么，要成就霸业，牺牲一个女人算的了什么？可是，当霍月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中救出自己，并且手臂受伤了。每次欢好的时候，看见霍月的手臂上的疤痕，李正峰心中就会有一股气，有一把火。时至今日，李正峰才明白，那是在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霍月，那是在愤怒自己的能力不够强.....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霍月看了看还站着的李明允，挥挥手“允儿先回东宫吧。有事母后会通知你的。不要在门口，回东宫。”霍月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李正峰挑了挑眉，霍月这是要和自己摊牌？
李明允抬头看看自家母后，确定母后很严肃后，便行礼告退了。反正母后只是不让自己在门口，又不是不让自己安排人偷听，好吧，决定是霍二了。
霍月走近李正峰，正视着他的眼睛“皇上，我不会再相信您了。”是的，只是不相信您，并不是不相信爱情了。
李正峰一把扯住霍月的手，把人抱在怀里。霍月因为刚刚失手差点误伤他现在都不敢动，只能僵着身子。
李正峰叹了一口气。“不用相信，只要让朕陪在你身边。朕以后只有你一个好吗？朕曾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月娘，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明天我就退位好吗？让允儿登基。只要我不是帝王了，我就不会再变了，我就只会守着你了。月娘，明天我们就去南方好吗？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北方。我们明天就走好吗？今晚我就在大宁殿就寝了，哪也不去。明天我们就走好吗？”
今天，帝王不知不觉中用了好多个“我”。不是朕，也不是做王爷时候的本王，是“我”。这个称呼，只有圆房的那一天晚上听过。还有那个十五。
内殿中一片安静，对于李正峰来说，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久，李正峰才听到霍月一声近乎自言自语的回答“好”
李正峰把头埋在霍月的肩窝上，内心竟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满足感。
原来，我真的爱你。爱得比我想象中要深。月娘。
当天夜里，帝王召集辅政大臣在御书房长谈了一个时辰，后来召太子到御书房又谈了一个时辰。而后回大宁殿就寝。
第二天，辅政大臣奉帝王令宣读圣旨。宣布退位，让太子李明允即刻即位。
太子领旨谢恩。尊奉李正峰为太上皇，霍月为皇太后，其余妃嫔按品阶升为太妃之类不等。妃嫔们表示很惊讶，没想到在皇上，不，太上皇有生之年，自己还能升一个辈分。
李明允对自家父皇和母后就这样丢下自己和明仁的行为表示十分喜闻乐见。当然在辅政大臣面前就要装的可怜一点。
摸着礼部连夜赶制的帝王袍，李明允笑了。这一切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容易的多。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父皇还是个愿意为美人放弃江山的人。看来上一世母后死后，他的日子也没有李明允想象的那么好过。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轻之。
轻之，朕真的很期待看见你穿皇后衣裙的样子啊。
☆、弱冠
对于太上皇和皇太后说走就走的行事作风，辅政大臣表示，自己真的是十分惭愧，身为三朝元老和太上皇的老师，自己却教育出了这么一个不负责任又任性的帝王，至于皇太后霍月，那肯定是被太上皇威胁逼迫的，不然那样一个时时刻刻为国家担忧的女子怎么会如此草率就丢下后宫呢？李明允看着辅政大臣气胡子瞪眼睛的模样着实让自己因为母后不给自己主持弱冠礼的郁闷心情好了很多。于是在辅政大臣孺子可教，年轻有为的满意眼神中开始接手大夏的政事。辅政大臣一度认为，李明允的成就绝对会高于他的父皇。此子绝非池中物。好吧，其实都是天子，但是天子也是有差距的。
看过了大雪纷飞，积雪消融，柳条抽芽，草长莺飞，李明允的心情日加急躁。特别是月圆之夜的李明允，更是急躁到不行。母后竟然跑了？跟着李正峰跑了？竟然在自己弱冠前几个月跑了？太过分了。李明允把屋里的东西全摔了，刚想再踹掉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喊声“五皇子，您慢点......”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肉团子跑了进来。
“太子哥哥，呜呜，仁儿要母后。太子哥哥，呜呜呜呜......”
李明允单手提起李明仁，看着李明仁小胳膊小腿在空中闹腾，就感觉自己脑仁疼。为什么要把李明仁留下？虽然大概猜得出另一个自己的用意，但是看着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明仁，李明允心中就无论如何也喜爱不起来。自己小时候哪里有这么爱哭？看着李明仁哭的眼泪鼻涕一直流的时候，李明允的嫌弃就更明显了。
“哭什么苦？朕还想要母后呢。吵死了。”
李明仁被大声呵斥，整个人都呆了，只是鼻子一抽一抽的。不一会，便放声大哭“哇......太子哥哥欺负明仁。呜呜，母后，你快回来，太子哥哥不要明仁了。母后。呜呜......”只不过哭声在李明允明显变得更加不耐烦的眼神中慢慢小了下来。想起白天太子哥哥和自己说的，母后现在不在皇宫，不能陪着自己成长，但是自己要成长的更好，这样母后才会开心。而且，太子哥哥还在陪着自己，但是却没有人陪着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更可怜。
于是，李明允在李明仁一脸“你好可怜哦”的表情中放下了李明仁，李明允怕自己再不放下来，会忍不住把他扔出去。果然小孩子什么的只有自己小时候是最可爱的了，其他的小孩子都是熊孩子。一时之间，李明允为自己上一世没有孩子而感到庆幸。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一世可能也没有孩子，顿时表情就有点微妙。但很快，就释然了。如果对象是林轻之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李明仁仰着头，一张包子脸在看着自家太子哥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很难懂的表情之后，就慢慢地恢复正常了。果然太子哥哥是太孤单了，看，只能自己靠想着母后来度日了。真的是太可怜了。母后说的，要关心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今晚仁儿和你一起睡觉觉。”
李明允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李明仁的小身板，耻笑一声“就凭你现在的武力值，就想觊觎朕的帝床？”
虽然李明仁不明白李明允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孩子天生的敏锐让他知道，太子哥哥不想让自己睡他的床，于是，本着要友爱兄长的原则，李明仁撒开脚丫子就向那吊着紫色床帏的地方跑去。脱鞋，脱外衣，掀被子，躺下，盖被子。一气呵成。
李明允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其他表情，是一种名为无语的情感表现。李明允慢慢走向了床，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上扬了。
帝弱冠之年，大赦天下。免赋税半年，举天同庆三天。
主持李明允弱冠礼仪的是辅政大臣，从各方面看，确实是他才有这个资格了，谁叫本应该主持的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玩呢？和群臣吃了午膳后，李明允便去拜访了一下太妃们，送上点时令水果，再下下棋顺便收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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