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竹见这份上了,已经瞒不住了,摇头叹息道:“其实临易以前练得是天魔功。”
“天魔功?!”君裕大惊,不由得后退一步,他听过天魔功,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两年之内能让一个人成为绝世高手,一旦练成,便只剩两三年的生命。
“阿易怎么练了这种武功?”君裕的声音沙哑难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动荡。
“王爷应该有所察觉,其实临易小时候在宫里受苦颇多,他的母亲宁妃很不喜欢他,从小就把他关在宫殿里,后来宁妃年老色衰,为了重新夺回齐朱的宠爱,设计把临易送到了齐朱身边……”林苏竹脸色难看的继续道,“他一个孩子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想要为自己报仇,只能付出巨大的代价走捷径。”
林苏竹叹息一声,十一皇子对自己够狠,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是对是错,他不想受欺负,就只能走下去,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天。
君裕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神医所言是真的?”
林苏竹低头静默不语。
君裕一个踉跄差点战站立不住,阿易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他知道齐朱对阿易心怀不轨,没想到阿易的母亲竟然也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为了争宠,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送上父亲的床……
看着临易苍白的睡颜,君裕缓缓开口:“阿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林苏竹起身,“最迟明天晚上。”不过有些话不知他当讲不当讲……
看着林苏竹欲言又止的表情,君裕开口:“神医有话不防直说。”
林苏竹灰白的胡子抖了抖,“以临易现在的身子,最多再撑一年……不过他的师父执姜已经去黎明之国取玉寒花,有了它临易的病就有八成救治的希望。”
君裕的心情从大悲道大喜,不过还是听出一些不同来,如果那个玉寒花有那么好取,林苏竹又何必这么为难。
林苏竹又道:“黎明之国在渝山的深处,是个神秘部族,很难找到,就算找的到,玉寒花也是他们部落的珍宝……拿到很困难。”
君裕摆摆手,“神医不必多说,这玉寒花我定会拿到,平了渝山我也会拿到。”
林苏竹没说话,西北王现在正担心着十一皇子,估计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便道:“我去配药,一个时辰后我来拔针。”
林苏竹担心的不只是玉寒花,如果十一皇子照现在的情况恶化下去,怕还要一个体质阴寒的人来给他引血……林苏竹摇摇头,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君裕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临易苍白的脸,……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好不容易你打算向我坦白一切了,我一直在耐心等待着,等待你告诉我后,我就马上向你开口说我们成亲吧。
我知道你心里有过不去的坎,等你告诉我你放下了,我们就成亲……
君裕看着临易不敢触摸他一下,心下道: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着你,守护着你,到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等着我。
君裕就这样呆呆的看临易一宿没睡,直至鸡鸣过三遍,秀珠敲门进来。
“王爷,山北来报,赵息抓回来了。”
西北王的手下知道临易晕过去之后,知道王爷一定会担心他担心到食不下咽,为了减轻西北王的负担,几个人一商议,何大壮带人连夜把赵息的老巢给端了,把赵息给绑了回来。
君裕摆摆手,眼睛不离临易,“杀了就行了。”现在阿易还没醒,他什么都不想管。
秀珠踟蹰了一下,“山北还说,赵息非要见您一面。”
遥国复辟的主谋是赵息,管贤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不过赵息身为遥国的宰相,刚正不阿,就是有些自大,在遥国很有威望,西北王还是比较佩服他的为人的。
君裕起身,揉了揉额头,“照看好阿易,把林苏竹叫过来,再给阿易看看身子,我去去就回。”
“是。”秀珠福了的福身子。
君裕看着东面升起的朝阳,黎明之国,他从来都未听过……
西北王扶额,等回来问问魏无缺吧,他读那么多书应该知道些。
☆、大清理(六)
君裕进了大厅,看见手下一帮人都在,赵息被山南山北反扣了手臂跪在地上。
众人见王爷来了纷纷行礼,看着王爷一脸的菜色心里都有些担忧,临易这一病怕是扰乱了王爷不少心神。
君裕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吧,走到主位上,看着下面被强行压着的赵息开口道:“丞相还有什么事要对本王说吗?”
赵息昨日被抓过来后,一直脸色灰败,见他来了之后,目眦俱裂,他堂堂遥国丞相何时被人强行压下来跪人,而且还是敌国的首领,这种屈辱让他看见西北王就恨不得咬他两口才能泄愤。
“小儿,”赵息咬牙切齿,“成王败寇,老夫认命。就算你杀了老夫也杀不掉遥国所有人,尔等竖子,毁我山河,一定会有人收了你们。”
君裕听他说完,顿时觉得可笑,“丞相愿为遥国鞠躬尽瘁,可曾想过遥国的百姓是愿意跟着齐氏一族?齐氏一族骄奢淫逸,遥国民不聊生,丞相还以为这是你理想中的遥国吗?”
赵息一愣,而后轻蔑一笑,“少来诳老夫,遥国国内究竟如何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你们侵犯我遥国,毁我河山,事到如今还有理了不成?”
“若不是你们遥国屡次侵犯我宗岳边境,本王会派兵讨伐?若不是你们皇帝骄奢淫逸,百姓民不聊生,本王会这么轻易的拿下遥国?”君裕坐在椅子上,心里颇有些不痛快,齐朱是个什么样的皇帝,赵息应该比自己更了解,遥国根基早就让齐朱给毁光了,被灭国只是早晚的事。
赵息登时脸色难看了起来,不过还是冷笑出声:“少给自己带高帽子,老夫只要有命一天,就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人屈服的。”
君裕并没有理赵息这些话,而是开口问道:“丞相,可知本王为何前来见你?”
赵息瞪着他,不为所动。
君裕道:“本王知道丞相的能力和抱负,只可惜没有遇到贤明的君主。本王了解丞相的为人,敬重丞相的品格和操守。三年前本王没有杀你,现在也不会杀你。”
白鹊离和一帮手下听王爷这样说连忙开口阻止:“王爷,这可使不得。”
君裕摆摆手,神色凛厉,对着赵息把话说完,“本王改主意了,本王要让你活着,看本王与齐朱究竟谁对谁错,看百姓到底更想跟着宗岳还是遥国!”
赵息一震,脸色有些发白,当年丑王攻城的时候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疯狂跟着军队一起杀进宫里的百姓,个个视皇宫如仇敌,难不成他真的做错了么?
赵息不语,只是神情很是破败,像是给人戳到软肋一般。
君裕又道:“望丞相以后好自为之。”便抬手吩咐山南山北把他拉出去放了。
等赵息不见人影了,魏无缺上前道:“王爷真的打算就这样放了赵息?”
君裕揉了揉额头,“把他的家抄了,家人放了。把跟他有联系的遥国旧部按照宗岳的律法都给处理了,没了支持,赵息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他能放了赵息,也要绝了所有的后患。
“是。”魏无缺道。
君裕而后道:“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林书横处理吧,让他处理好之后向郦都递个折子。”
“是。”
“本王这次出了跃州未曾向皇上报备,二皇兄估计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君裕道。天下没有能瞒过皇帝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皇帝还是他的二皇兄。
他吩咐白鹊离,“向郦都送封密信,向二皇兄说清楚这件事情。切记不要让朝中的文臣知道。”否则又会大做文章。
“是。”白鹊离恭敬道。
君裕起身,昀城的事总算处理完了。
君裕一夜没睡,眼角有些泛青,不过精神还是很好。
白鹊离见状,道:“王爷休息一下吧,等临公子醒了应该不愿看见王爷这个样子。”
“我知道。”君裕摆摆手,他自然不会让阿易担心他的。
而后想到临易的病情,又道:“你们几人可曾听过渝山上的黎明之国?”
“黎明之国?”白鹊离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隐约有点印象,而后朝魏无缺看去,想看看他知不知道……
白鹊离眉头一皱,这魏无缺怎么有点儿紧张?
西北王自然也发现了,便朝周善等几个武将道:“你们去昀城内查查这个黎明之国,看可有什么消息。”
“是。”周善答道。
然后朝白鹊离和魏无缺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可曾在哪里听过见过,本王现在有些累了。”
“是。”白鹊离和魏无缺同时道。
等手下人都散去之后,君裕起身回了内院。
进了房间,临易依旧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秀珠站在床边,林苏竹坐在床头给临易号脉。
君裕悄声开口:“阿易现在怎样?”
林苏竹胡子一抖,声音哑然,“老样子,等醒来再看看情况吧。”抬头看向西北王有些疲惫的脸色,恍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陪临易一晚没睡,便又道:“王爷还是休息一下吧。”
林苏竹说完便起身,“药我配好了,已经吩咐人熬上了,等临易醒了就让他喝下去。”
君裕点点头,旁边的秀珠便扶着林苏竹出了房间。
林苏竹颤颤巍巍的出了房间,唉,眼有些花,上了年纪这身体果然大不如前。
临易在床上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脸色对比昨天的苍白已经有些血色了,只是还是看着虚弱的很。
房间里有暖炉,把房间烤的热烘烘的。君裕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临易的脸,凉凉的,比平时都要凉。
君裕想,阿易怕冷,平时体温又偏低,睡觉一定要自己抱着他。
君裕脱靴上了床,阿易现在昏睡着,他不敢贸然抱着阿易,便握住阿易的一只手慢慢的闭上了眼。他确实怕阿易醒后看他青败的脸色跟他生气。
临易眉头有些微微抖动,他看见自己一直在一条荒芜人烟的路上走着,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他看见一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枯枝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远处的路没有尽头,血红色的烟云,却看不见太阳。
即使这样,临易知道它就是黄昏,远处枯木丛生,等他一步步走过去发现那些枯木还是离他很远的地方,他什么都看不清,却一直能看到那只乌鸦一直站在枯枝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往前走,他想让自己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只能一直往前走,走到自己的腿都麻木了,脚都磨出血了,他还是停不下来……
他就一直拖着自己的腿往前走,身后全是深深浅浅的血色脚印,脚上的血和土都混到一起了,他好疼啊,他不想走了,他想停下来……
远处血红色烟云更浓了,那只乌鸦离他更近了一些,他好疼,谁来救救他,临易想哭,才发现他已经流不了泪了……
为什么会这样?临易想,为什么他不能哭,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这样走到底是为什么啊!
临易就这样走着,那只乌鸦离他越来越近,血红色的烟云逐渐消失,天地逐渐归于黑暗……
不,不能这样,临易慌张的想,不要黑,不要黑,……谁来救救他!
“阿易,阿易!”君裕拍打着临易的脸,“醒醒,阿易!”
君裕睡着睡着发现阿易使劲抓着他的手,并且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君裕立马明白临易这是做恶梦了,连忙叫醒他。
临易一下子睁开了眼,对上了君裕紧张的脸,房间内亮堂堂的,君裕的五官临易看的清清楚楚,临易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而后紧紧地抱住他,声音颤抖:“棕熊,棕熊。”
君裕不知所措的抱住他,他感觉得到临易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便把临易的头使劲埋在了自己的怀里,没有言语。
临易一醒,愣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自己做了恶梦,有些怔然,而后悄悄地舒了口气。
见临易回过神来,君裕看着自己怀里的阿易,开口问道:“阿易,梦见了什么?”
临易身体一僵,打算糊弄过去,抬头对上了君裕认真的眼,不容他逃脱。
临易勉强笑了一下,“就是梦见有一只乌鸦一直追着我不放,挺害怕的。”
君裕大惊,梦见乌鸦,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看着阿易仍旧苍白的脸,想起来林苏竹吩咐过阿易醒了就要吃药,便对一直站在房间外秀珠道:“把药端上来。”
“是。”门外的秀珠应和一声。临易瞬间垮了一张脸,他不想吃药!
***
昀城之事算是处理完了,可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林书横左右为难,便把人给又送回来了。
“十五皇子齐临烨?”白鹊离看着眼前这个勉强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这个身份很尴尬啊,杀不得也留不得。
“是。”山北很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林知府刚刚派人把他送过来的。”林书横虽然不知道,可他们这些给王爷办事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处理还是临易开口说了算。
魏无缺一反常态的坐在椅子上,面目表情,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小孩儿,你想怎么样啊?”白鹊离看着齐临烨问。这个孩子自从进了大厅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臭着一张脸,至于长相嘛,白鹊离摸摸下巴,跟临易还是有……很多差距的。
“你们这群坏蛋。我要找我娘亲!”齐临烨的模样从凶狠立马变成了嚎啕大哭。
“喂,你哭什么啊。”白鹊离登时后退三步,“你已经九岁了好嘛。”
君裕一进大厅,就看见这一幕,这个孩子他现在确实也顾不上,临易的身体必须马上接受治疗。如果能让别人先养着也确实不错,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去看看他。
他调查过,十五皇子的母妃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后来皇宫被破,应该是被好心人给收养了,否则也活不到这么大。
君裕便走了过去,齐临烨一见他来,便害怕的后退好几步。君裕看他的样子便明白原因,就站在那里,开口问道:“你母亲是谁?家在哪里?我让他们送你回家。”
齐临烨怀疑的看向他,“真的?”
“真的。”君裕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那好。”齐临烨雀跃道:“我的母亲叫兰娘,家住在渝山上的宁古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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