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知道什么呢?”景涵颇为好笑的看着言豫津。
“苏兄,他不是要辅佐誉王的对吧!”言豫津一脸的认真。
“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么隐秘的事情我会知道?”将桌子上的点心喂给小枫,景涵看着言豫津一脸兴趣盎然,“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党争这种事情我并无参与的权利不是么?”口气里却不见失落。
“人家苏兄怎么说,也有麒麟才子这一个称呼,现在他要辅佐的人,却接连丢了几员大将!现在连手里最后两部都保不住了,若他真的是才子,那琅琊阁可就要关门了!”言豫津看着打马虎眼的景涵,“立君立德,君清明则臣正值。人家苏兄怎么说也是曾经辅佐了北燕六皇子的人,又怎么……好吧我跑题了!”
豫津有些尴尬的拿起眼前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上次去苏兄家里的时候,谈起来苏兄听我谈起涵哥和我爹的时候,对你们的关系特别的好奇。到了后面更是告诉了我涵哥你娘家舅舅和我爹的关系,语气里谈论起涵哥你的时候,却满是轻快笑意。所以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还交情不浅!”
“继续!”景涵也不说对错,只是示意豫津继续说。
“这一年的朝局,本来太子和誉王是针锋相对势力相当的,可是自从苏兄进京,涵哥你回京之后,誉王先后失了庆国公,如今吏部和刑部也保不住了。太子那边儿失了户部和礼部,太子的地位因为一场朝堂论辩不是那么稳固,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一个宁国侯了!”眼睛灼灼的盯着景涵,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不错啊!”景涵点了点头算是表扬豫津的发现了,“都对了!”
“所以苏兄想要辅佐上位的,其实是……靖王!”言豫津懵了,“难怪靖王今年回京之后接连接手了好几个案子,估计这么下来他那郡王的位子就要升成亲王爵了!只是霓凰郡主是什么情况?”
“霓凰郡主?”景涵皱眉,随即释然。也是,自己因为那玉蝉都能发觉梅长苏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是曾经一起玩到大,这些年依旧因为林殊的死不能够释怀的霓凰呢。不过怎么林殊没有和自己说起来这件事情?
“也是,霓凰郡主和靖王同为军人,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言豫津似乎想通了什么,“不过怎么他们和涵哥你的关系就这么僵硬啊?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带着我们出去玩呢!”一边说,一边困惑的看着景涵。
“陈年旧怨罢了!”景涵将瑜枫放在地上,“去找你姨姨吧,爹有话和豫津叔叔说?”
“那爹爹,一会儿见!”瑜棕踮起脚尖将桌子上的点心全部拦到了怀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这件事,你确定你真的想要知道?”看着言豫津依旧年轻的面孔,景涵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我觉得你今日既然来找我,而不是景睿,恐怕就已经猜出来言叔和我之间有着一笔交易,而且还是一笔很大的交易了!”
“恩,我发觉了!”言豫津点了点头,“爹爹对你的评论在逐年变好,你们之间的通信也太过隐秘频繁了!更何况我还曾经在我家里见过如今工部的尚书。爹爹虽然总是清修,可是也会接触一些年轻学子。”
“而且都是后来在朝堂上有着地位的年轻学子!”景涵笑着将言豫津后面的话说出来,“是的,这都是我希望言叔去做的,也是言叔愿意帮我去做的事情!算是我和言叔之间的一笔交易吧!”语气轻快。
“我帮言叔平反祁王和赤焰冤案,言叔帮我追查当年安家军败北的真相!”景涵勾起嘴唇看着言豫津,轻轻地吐出了这些年他们一直致力的事情,“我帮言叔护着你长大,言叔帮我护安家平安!”
“我也是交易的内容?”言豫津一脸震惊。
“我以为你应该失望的,我这些对你的好……”
“涵哥你别逗我了!你和我爹达成协议,顶多就是当年你准备出征之前,在那之前你对我的好可没什么目的!”言豫津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就算你后来真的是因为协议,但是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就让这协议继续下去吧!难怪这些年我想要什么,我爹就能够给我弄来什么,还以为是我爹权势所致,结果现在看来全是涵哥你的浮生阁啊!”
“你怎么知道浮生阁?”景涵皱眉看着言豫津。
“啊,我爹说的!”言豫津想都没想就把自家父亲卖了,“之前谈论起涵哥你的时候,爹就说如果你尚未过继出去的话,他倾尽全力也要扶你上位!且不论你的治军手段,就但是管理人手的能力,看看浮生阁就知道了!”
“言侯还真是不把你当孩子啊!”景涵端起茶杯挡住了嘴角的笑意,“我逗你的!”
“什么逗我的?”言豫津还在思考安家军败北这件事情,没反应过来。
“言侯和我的协议,并没有后面那一条。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一方面是因为你是言叔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年离开金陵的时候,只有一个小不点儿一月一封信的往我这里寄信,后来也没断过!虽然字真的很难看,看都看不懂!”
“涵哥你别闹……”想起小时候的事豫津瞬间就脸红了。小时候不懂事,就知道那个漂亮温柔的大哥哥不回来了,就天天吵着嚷着想要见。刚开始下人还哄着,后来也不知道谁开始的,就骗他说写信给漂亮大哥哥就能见到了,他就信了……
“那最近这金陵的风云全部是苏兄……”
“也不算是全部吧!”景涵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嘴角的笑意俨然消失,“刑部和吏部的事情是我在做!誉王竟然敢把手伸到阿婉的驸马上,这点我忍不了!后面的动作我担心会牵扯到皇后,言叔和皇后虽然关系再怎么不亲密,但是毕竟是姐弟……”
“景婉的婚事?”豫津一脸茫然,“涵哥你对陛下的选择,不满意么?”
“满意?哼,当年言叔他们拼死相保,助他登上皇位。他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习文,一起共平大梁危局时,大家还算是朋友,可是那人刚刚登基为帝,世上就只有君臣二字了。”景涵的声音冰冷。
“登基第二年,皇帝取了林乐瑶,就是后来的宸妃!那个时候言叔和她早就心心相许,下手还是毫不迟疑。可是结果呢?祁王死了,宸妃死了,连林燮也能狠心连根给拔了。如果不是言叔这些年远遁红尘,他也不会在乎多添一条命!”想起言阙说起这件事时苍老的眼眸,心里一软。
“我娘亲是安家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女孩儿,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当年我娘早有了中意的人,都以定亲准备嫁人。就因为他怀疑我祖父手中兵权太盛,所以一道圣旨将我娘娶进了宫,然后就那么放任我娘在后宫受人欺负。后来我祖父和舅舅阵亡沙场,他却说因为战败,损失太大,所以并未追封!”
“这样凉薄的皇帝,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但是他不能死,因为他若是死的那么干脆,就会留下一片乱局,太子和誉王两相内斗,必致朝政不稳,边境难安。到了最后遭殃得利的又是谁?林家、祁王还有我安家身上的污名,依然烙在他们的身上,毫无昭雪的可能。安家依旧是当年战败的罪魁祸首,祁王仍是逆子,林家仍是叛臣,宸妃依然孤魂在外,无牌无位无陵!闹得天翻地覆举国难宁,最终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人!”
景涵垂眼,声音里带着冷漠:“所以,我还不能让他死的太轻快了!”
“总感觉……涵哥你现在好恐怖……”
“说起来恐怖,豫津你想不想娶我家阿婉?”
新年之夜
除夕很快就到了。那场万众瞩目的祭典,在事前明里暗里、朝上宫中引发了那么多的争斗与风波,但在举行的当天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变奏,除了皇后缺席,越妃降位外,跟往年的祭典没什么大的区别。
祭礼之后,皇帝回宫,开始赐礼分烛,皇子宗室、亲贵重臣都在引安门外跪领了恩赏。按照往年的惯例,御赐的级别当以太子为尊,誉王次之,其余诸皇子再次,其他宗室大臣们则按品级不一而同。
今年这个大规矩也没怎么变动,只是靖王在领受到与其他皇子同样的年赐后,多得了一领圆罗银铠。不过他最近的表现确实非常好,多出的这一点恩赏比起誉王所得的丰厚来说有珠米之别,因此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特别关注。
当晚咸安殿排开年宴,皇帝先去慈安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后,再回殿中与嫔妃、皇子、宗亲们一起饮乐守岁,并将宴席上的部分菜品指送到重要的大臣府中。能在除夕之夜得到皇帝指赐的菜品,对朝臣们而言一向是无上的恩宠,不是圣眷正隆的人,一般都无此殊荣。
景涵按照道理来说,本应属宗亲之列。可是他往年一惯不在京城,与景琰这个外驻的皇子不同,即便是过年过节也不见回京,如今又是以军功位列朝堂。所以年前便以请旨不在皇宫里过这个年,和此次带回金陵的那些边缘将士已通过年,以显皇恩浩荡。
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赐菜”这项每年例行的恩泽,竟然也会引发不小的事件。
新年的京城之夜,炮竹喧天,花纸满地,家家守岁。热闹虽然热闹,但毕竟与元宵灯节不同,人人都呆在家里与亲人团聚,街面上除了小巷内有孩童们在自家门口点放小炮竹外,基本没有行人踪迹。
宫城内“赐菜”的内监,身着黄衫,五人一队疾驰而出,在无人的街面上打马飞奔,奔向散座在皇城四面八方的那些备受荣宠的目的地。
除了中间一名拿有食盒的内监外,前后围绕着他的另四名同伴都手执明亮绚目的宫制琉璃灯,环绕宫城的主道两边也都挑着明晃晃的大红灯笼。不过比起白昼那无孔不入的光线来说,这夜间的点点烛火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照得清楚,高高的宫城城墙沉沉压下来的,仍然是大片大片幽黑的阴影。
□□就来自于这些黑暗,快的犹如无影的旋风,甚至连受害人自己也没有看清楚那夺命的寒光是何时闪起,又悄然地收归何处。
人体重重地落下,坐骑仍然疾奔向前,血液在冬日的夜里转瞬即凉,微弱的惨叫声也被连绵不断的“噼啪”炮竹声所掩盖,无人得闻。
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其时,已近午夜,新旧年之交的时刻,连巡夜的官兵也停下了脚步,仰望夜空中那盛开的朵朵艳丽,全城的炮竹鼎沸,即将达到最高点。
梅长苏拿着一支长香,亲自点燃了一个飞流特意为他留下来的最大的烟花,冲天而起的光弹在黑幕中划过一道焰痕,直窜入夜色深处,攸地爆裂开来,化为一幅几乎可是炫亮半个天空的流云飞瀑。
“过年了!过年了!”苏府上下齐声喧闹,连一向沉稳的黎纲都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琐呐,呜啦啦地吹起了喜调。几个年轻的护卫则开始敲锣打鼓,满院乱跑。
“还是你们应景,这时候就该吹这个敲这个,要是抚起琴来,反而煞了风景。”梅长苏一面笑着,一面回身到廊下软椅上坐了,拈了几颗栗子慢慢剥着,继续观赏满天的烟花。
午夜的钟漏终于嘀哒翻转,全院上上下下已经集齐,连吉婶也丢开厨房的大勺走了出来,大家由黎纲带着挨个儿到自家宗主面前磕头拜年,领了重重的一个红包,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跟随梅长苏多年的贴身护卫,但也有那么两三个是一直呆在京城内从未在宗主手里直接拿过东西的,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被前辈们揉着头好一阵嘲笑,大家闹成一团,欢快无比。
飞流按照在廊州时养成的习惯,排在了最后面走过来(因为他最小),踢开拜毯,直接在青砖地上一跪,大声道:“拜年!”
“今年也要乖哦!”梅长苏笑着说了一句,也拿了个红包放在他手里。虽然飞流不知道这个包得红通通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但却知道每年大家拿了它都那么开心,于是也很应景地露出一个笑脸。
这边拜完年,梅长苏起身到晏大夫面前,也向他行礼恭贺,老大夫好象还在生他的气,绷了绷脸,但怎么也绷不过这个新春的气氛,最终还是吹着胡子笑了笑,朝梅长苏肩上拍了拍,道:“别光说别人,你今年也要乖哦!”
“是。”梅长苏忍着笑,转头看向院子里,大家早就你跟我拜我跟你拜乱得一塌糊涂。
“吃饺子了!小伙子们都过来端!”吉婶在院门口一声召唤,人流立即向她涌去。梅长苏拉了晏大夫的手臂,带着飞流三人一起先进了室内,这里早就拼好了几张大桌,上面果馔酒菜齐备,热腾腾的饺子流水般一盘盘被端上桌,冒着氤氤的白气,香味四溢。
吉婶准备好了细葱姜醋的小碟给大家蘸饺子吃,但小伙子们全都把小碟抛开,一人手里拿着个大碗,只有飞流一个人没有注意到,一转眼全都被人吃光了,只能瞪着空盘子发呆,让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苏宅里的人闹着闹着就到了深夜,梅长苏也确实有些疲累,微笑着应了,慢慢喝完一碗热热的参粥,便回房洗漱准备安歇。此时已进入后半夜,但京城中依然是喧嚣不减,一片浮华热闹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天空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粒。
只是他还没踏进房间,就被一同的飞流拦住了。飞流紧张兮兮的看着梅长苏的房间,就好像里面有什么猛兽,稍有不慎就能够把他的苏哥哥一口吞掉一般。梅长苏看着飞流严肃的神情一愣:“怎么了?”
“血!”飞流的表情格外认真。
“血?”梅长苏愣了一下,看着敞开的门扉向后退了一步,“去吧!”
瞧见自己的苏哥哥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得到命令的飞流像是弦上的弓箭一般冲了进去,对着阴影里那个坐在桌子旁的人使出了杀招。隐约的梅长苏听见了一声嗤笑,那种熟悉的笑声令他心弦一抖:“飞流,那是……”
“不过如此!”化没说完,就听见了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然后飞流直接被扔出了门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黑影不过眨眼就压在了飞流的身上,手里的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抵在飞流的脖子上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景涵?”梅长苏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你的属下,身手也就不过如此!”嗯了一声,景涵站起身。看着一身夜行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梅长苏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无法心安,只是视线落在被景涵单脚踩着的飞流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景涵身形一晃,被飞流甩了出去。
“你们两个!”看着再次打到一起的飞流和景涵,梅长苏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再闹,杀了你哦!”被撂倒不过是一时不察,所以当景涵的注意力转回的时候,飞流就再次被压制了。开玩笑,单论1V1的打架还有人能够拼的过肉糙皮厚的渣军爷不成?当年他除了七秀坊那群漂亮姑娘下不了手,还有其他人能够单打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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