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着恩师的教诲，跟随他研习不过几年，却胜过此前十几年的独自揣度。
金融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是周易。
“金老师，之前的事情查出来了。”周易在电话里说得有些急切，“详细的报告等晚上回来再说，我要先去剧组。”
金融对此有些意外，忽然想到周易还不知道自己来送了手机，于是说道：“啊，我就在剧组。”
周易、金融、黄尚，三个人堆在剧组的休息室，吹着空调，分析案情（误）。
“事情是这样的。”周易拿出坚哥那边一手转交的调查记录，从头说起。
“201X年X月X日，上午六点二十分许，被害者林浩于御书房外院子里被灯泡击中；201X年X月X日，下午三。点零六分，被害人林浩被钢丝袭击，当事人还有黄尚。”周易看了眼黄尚，接着说道，“两次事件相差不过一天，频繁作案可以断定：有人不想林浩继续这部戏。”
略过其中各种调查过程和证人，周易翻了两页，继续：“两件事的共同点：剧组全员聚精会神专注于某事；两件事的疑点：并未留下任何证据。”
周易念完，补充着：“两次事件都没有目击证人和相关的证明影像，看起来像突发事件，这个也是关注的重点。”
“第一次事件，林浩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身边的人注意力集中在祭祀中。
第二次事件，林浩与黄尚处于所有人目光之下，但犯人必定知道这一场拍摄的具体情况，便于掌握钢丝掉落的时机。
根据名城影视基地获取的录像、口供，推断出：两次事件有预谋有组织，很可能是林浩亲近的人犯案。”
这种一瞬间进入刑侦小组，听组长回顾案情的感觉，金融无时无刻不想叫停。
明明外面才是拍戏现场，为什么休息室的场景会更加戏剧？！
说出来的唯一有进展的结论，全部都是“推断”，根本毫无说服力吧——
“有理。”黄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的分析符合逻辑和案例的发展，“嫌疑犯呢？”
金融整个人对黄尚的认真膜拜得五体投地，以上都是推断，从哪里看出“有理”了？能把查案工作还给警察吗？
周易对嫌疑犯的相关资料有印象，往后翻了两页，说道：“路易。他的可能性最大。”
黄尚挑了挑眉，路易平时在林浩身边嘘寒问暖，居然嫌疑最大。
“动机呢？”
周易认真传达着调查记录上的信息，外加上自己的揣度：“一、因爱生恨。路易与林浩原为情侣，假借经纪人身份同进同出，因为林浩事业蒸蒸日上，招蜂引蝶，路易心生不满，决定断了他的演员道路。
二、羡慕嫉妒。路易与林浩同样是科班出身，一个有金主捧着，一个只靠自己，于是林浩成为娱乐圈小粉红，路易却只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经纪人，他心有怨恨，决定在这场戏中制造意外，让林浩不能翻身。
三、血海深仇。二十年前，一场意外，路易他爸妈和林浩他爸妈，发生了一次无人知晓的惨案，路易目睹了整个过程，从小怨恨仇人，而林浩的懵懂无知，在他眼里变成对自己的嘲笑，林浩将路易视作知己，却怎么知道此人狼子野心，要他血债血偿！”
周易说得信誓旦旦，抑扬顿挫，最后一句话甚至语气一变，成为了标准的朗诵腔。
“等等，这些只是猜测吧！”金融简直受不了了！这些犯案动机放之四海而皆准啊！而且最后那个声情并茂的睡前读物一般的狗血剧情简介是怎么回事！
周易看着金融，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回答道：“金老师，没错，这些只是猜测，现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路易和林浩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所以真实的情况需要我们亲自进行问询。”
金融：……去问路易你是不是因爱生恨是不是嫉妒是不是有血海深仇勇者归来？
想想都觉得会被当成神经病毫不留情地被打出去。
“我去问。”黄尚一脸认真，对于这件事，他无比上心，决定身先士卒，“路易如果目标真是林浩，那他敌不过我。”
——如果目标是朕，那必定露出马脚。
他瞥了一眼千叮咛万嘱咐求他珍惜生命的金融，将这句话默默埋在心底，免得引起金融的极力反对。
“不行！”即使不知道黄尚所想，金融也完全反对这种纯属找死的行为，“如果路易真的有问题，你一问出口，不就是打草惊蛇？这种送上门让人宰的傻事，我不同意！”
黄尚对自己信心百倍，无论是身材还是身手，路易那种比林浩更虚浮的身形，就算会武，在他手下也走不过三招！
他坚决要挑大梁，亲自出马摆平此事。
“我会在剧组可见范围内出手，绝不会让路易有可乘之机，一旦他有异动，当场拿下。”
“首先。”金融不是故意打击黄尚的积极性，而是从正常合理的角度考虑，“你要先确定他和林浩的真实关系，莫名其妙地去探询别人的隐私，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了吧。”
黄尚觉得他言之有理，思考片刻，答道：“我会以正常的方式，循序渐进。我与他们算是同事之谊，上前搭讪不为过，只要问话得当，必定不会引起怀疑。”
黄尚的信誓旦旦让金融有些好奇，搭讪这词都能从他口中自然地说出来，难道已经学习到了拉关系、混脸熟的精髓？
金融不禁有些好奇：“怎么问？”
黄尚一脸认真，因为上次和陆芊搭话失败，得知此地之人，问话不能开门见山，必须委婉，最好从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开始。
如今，他已经学会了周易传授的搭讪使用的必胜句！
像他与路易这种点头之交，搭话的时候当然是使用百分百必杀，经过万千先驱者实践总结出的搭讪黄金十句榜首——
“你知道安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易教你使用搭讪黄金十句：
1、你知道安利吗？
2、学习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3、少年玩心吗？
4、可以借我点钱吗？
5、道理我都懂，但是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6、我和你爸掉水里先救谁？
7、认识我，你后悔吗？
8、这道题你会不会？
9、我伤心了，你在乎吗？
10、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32章 有钱任性！
整个下午，黄尚都专注地盯着林浩和路易的动向，却没有找到机会接近他们。
因为金融。
金融老师在一旁监工，态度认真得就像在监考一样，将黄尚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黄尚要是敢轻举妄动，绝对被伸手拉回原地，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准他去做这件危险的事。
“金融。”黄尚每次叫金融名字都显得特别严肃认真，“离揭开真。相，只剩这寥寥几步。对于幕后真凶的面貌，你难道不好奇？不会辗转反侧只求解答？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正义感？”
金融对黄尚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词汇完全免疫，依旧坚持到底：“不行。只要我在，你就别去作死。”
这种稍不注意，黄尚就会被业界人士当作“安利团伙”一样让人退避三尺的搭讪技巧，他已经狠狠地警告过周易了。
都在教黄尚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想想都会被人当作神经病！
“我不去。”黄尚承诺到，“让周易去问。”
“……不行。”周易这种脑回路和你一样清奇的人类，放出去简直就是祸害啊，你以为他的名声宣扬出去了，你就能安然无恙吗。
金融老师表示心累，萧叁和他哥到底是从哪儿找出来周易这种跟黄尚脑波如此同调的人才，不安插到敌军那去，都是我军的损失啊。
黄尚完全不理解金融为什么如此肯定这件事很危险，强烈反对他去问话，不过是简单地询问而已，在电视里看起来如此轻而易举，连小学生都能打探出来，为什么他又不行？
如果是因为自己不够了解此间实情，那为什么他派周易过去，金融依旧不肯。
他满是困惑，终于问了出来：“在你眼里，我们就这么不可靠？”
“对，不可靠。”金融不给他留任何幻想，直接断言。
——因为你们的目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两人连“委婉”怎么写都不会吧！
唉。明天再找机会吧。
黄尚幽幽叹息，眼看着林浩和路易收工回家，只能任由机会溜走。
今天项导的低气压，即使他没有明显地用语言表现出来，整个剧组都深深地感受到了。
翘班一天半，光明正大地将一切扔给副导演的项苍生，好不容易又出现在剧组，居然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的天空，明显没有看向演员的方位，更别说关心一下拍摄进度了。
项苍生很烦。
因为主演都去赶场，连续两天都是陆芊的主场。他原本的计划是晃荡去隔壁剧组探探班，关心关心师哥，看看有没有可造之才拿来用用，最主要是避开陆芊的演技折磨。
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师哥太伤人，自己的光辉风流史几百年前就结束了好吗，结果在他心里依旧还是过去那副不值得信任的模样。
也许自己在师哥心里的地位，还不如跑去配戏的陆芊。
想到陆芊，他就不由自主拿黄尚来比较，同样是师哥看上的演员，陆芊千人一面，只能演娇弱的角色，根本没有将自己融入在戏中，任谁也能看出她不过是在“戴面具”。而黄尚气势天成，在片场短短几幕戏的表现来看，至少演帝王得心应手，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的原因，台上台下一样无趣，不知道换成别的角色会怎么样……
“项导？”
副导演不是第一次担当导演的职务，却是第一次在项导在场的时候，继续担任导演。现在项苍生这种直接将女二号的戏份交给他的行为，副导有些揣摩不到这位大神的意图，这是要重用我了，还是要我自己飞啊？
项苍生漫不经心地回看之前的拍摄，陆芊还是那副脸，明明是体现女强人展现难得的柔弱，她总能演出一股弱的不能更弱的废物神态。
“嗯，行吧。”打定主意将陆芊的角色设定重新设计的项苍生，已经无所谓怎么拍了，只希望陆芊以后能安安心心饰演菟丝草的角色，以后不要去摸女强系列，纯属毁角色。
看着大家默默地收拾着东西，项苍生突然涌起一种寂寞的感觉。
难道自己老了吗，居然会感到寂寞？！
“小周。通知剧组，晚上聚餐。”突然不想一个人吃饭的项苍生，招呼来助理，“全都来。”
剧组成员觉得，项导今天绝对是吃错药啊！
每天恨不得第一个收工消失在拍摄地的项导，竟然要和他们这些“无聊又无趣的人类”混在一起！
即使是聚会，根本就没人把项导当作一回事，因为他们都知道：内有毒舌，闲人勿入！
独自一人被扔在吧台上的项苍生，看着大家完全无视掉他的存在，气氛热闹地有说有笑，好像显得自己更加空虚寂寞冷……
内心阴郁简直想大声呼喊来发泄一下，最终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绅士，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拿起酒杯，借酒消愁，准备一杯接一杯，睡过去算了。
结果还没干完一杯，就有人上门挑雾。
不知道为什么会参加这种毫无意义聚会的陆芊，竟然妆容精致，刻意打扮了一番，穿戴清秀地靠了过来。
“项导，一个人？”她举了举手上的杯子，问道。
嗯，一个人，还没变成狗。项苍生自嘲着撇撇嘴，根本不想搭理她。
这种像是酒吧猎。艳一样的搭讪，他真的不想理会。
气氛沉默下来。
小周来通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只有她一个演员，别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以为是项导刻意举办的交流会，原来是她想错了。
“项导。感谢你让我演这个角色。”陆芊这么说着，举起酒杯，“我敬你。”
项苍生现在是无所谓谁来敬酒了，轻轻跟她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
烦恼于如何改变自己在师哥心目中的堕落形象，项苍生第一次显得无计可施，好像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轻浮了，确实引人误会。
他默默地思考着，完全不理会身边的陆芊如何尴尬，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接话的男人。
陆芊内心如何不安，也只能咬紧牙继续，像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如果打动不了项苍生的铁石心肠，说不定以后再没有机会能跟他继续合作了。
项苍生对她的不满，只需要简单对比身边合作过的演员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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