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解雨臣抹去溅在鼻梁上的白色泡沫，“你都多久没打理过了，小黑都比你剪得勤。到了夏天就在后面扎个小尾巴，你不嫌热，我还觉得看着闷。”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如果我不愿意剪怎么办？”黑眼镜被莫名其妙地骗来剃度，不，是剪发。若是反抗也在情理之中。
“别像小孩子打针那样哭哭啼啼就行了。”剪发又不是断手指，整天扮得像个潇洒哥那样跟着我走来走去，还说是什么艺术，你不嫌出丑，我还嫌丢人呢。解雨臣腹诽心谤。
“就因为怕小孩子哭哭啼啼所以当初选择做法医？”好奇，是本性使然。
“没，只是想替死者说出他生前的话……教书则是让更多人学到这种本领。而且对死人远比对活人来得轻松。”这番话对一些人来说很正常，另一些人则是听得头皮发麻。给两人洗头的Salyn、Kapok用温水把他们的头发过了几遍，将泡沫冲走，再拿干净的毛巾拭干水珠，包好。然后领着两人出洗浴间去光线明亮的大堂。没戴墨镜的黑眼镜被那些壁灯照得很不舒服，用手捂在眼睛上。解雨臣转头时看见他这幅模样，嘟嚷了声“麻烦。”就拉着他另一只手向剪发的位置走去，期间还不忘出声提示他左边有个吹风筒，前边有个垃圾铲之类的地雷，那种相扶着过马路的老夫妻大抵也是这样。
“好咧，坐好别动，把头抬起。”理发师Jsoma将解雨臣要剪的是什么发型询问完毕，然后开始操刀，他的孪生弟弟Jsone也在他的右边同时开工。Jsoma“唰”一声帅气地将剪发用的黑色围布抖开，在落地的镜子前撒出一朵墨色的花来，并用夹子在解雨臣颈后夹牢。利落地从皮质工具包里抽出剪刀和长尾梳开始在解雨臣耳边咔嚓嚓嚓。
解雨臣半眯着双眼，断发从额前掉落，顺着黑色围布滑到地面上。剪去三千烦恼丝，减去三千烦恼丝。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头发会与隔壁那位纠缠在一起呢？脑海中为此无端冒出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突然，有只爪搭上解雨臣扶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距离很近，还能清晰地看见那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泛黄的烟熏。“为什么戒烟？”
黑眼镜僵硬了片刻，手上也停止动作，试图转过头看解雨臣，但被理发师Jsome按住唠叨了几句。“你还没回国那会儿，有一次咱们私下在网上聊天。你说过这样一段话’有滋味的生活，酒色不可离，但吸烟就不好了。连小学生都晓得吸烟危害健康，而且kiss时那股熏人的味道足以让人停止下一步。’”
“因为我？因为想吻我？还是仅仅觉得这段话有道理。”解雨臣唇角自然的向上勾起。
“你说过的话都挺有道理。那时还想跟有机会跟你配个剧，这不，机会就来了。”黑眼镜对着镜子露出经典的痞子笑。
“今晚回去拉桌pia戏吧。”解雨臣提议。
“一言为定。”黑眼镜答道。
嗯，解雨臣和黑眼镜的旋律就是这般铿锵有力，说一不二。窗外，开始下雨了。行人纷纷打开伞，或拿公文包顶在头上。广州的雨，是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红牙慢板，还是苏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琵琶击玉。亦或都不是，有自己特有的旋律？
◆◇瞎子
剪完头发，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黑眼镜拨弄着剪得有点碎的头发和解雨臣共撑一把伞回家，伞向解雨臣那边倾斜着，肩头已被雨水打湿。楼下小区的池塘已经聚满盛开的粉荷。一幅娇艳欲滴的好模样，让人恨不得下去采摘。天空中的雨还没有停，雨水灌满荷花芯中，顺着枝干流到池塘里。
“嗷，嗷呜，嗷嗷嗷。”黑眼镜刚将门打开，家里面那条德国牧羊犬就热情地扑上来给了一个湿吻。随后乖巧地叼来拖鞋放在解雨臣面前。解雨臣换好鞋，蹲下来揉着它的头，说了声，“小花真乖。”
对，这只黑背，也就是德国牧羊犬名唤小花，是黑眼镜上个月托朋友从德国带回来的，如今三个月大。毛发是头、脸、背、尾为黑色，其他为黄褐色，图样如它名字那般花。黑眼镜养小花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解雨臣家那只小黑，可估计是因为小花的年纪太小，目前为止一猫一狗近三百场战役小花无一得胜。如今连出去溜达在楼梯口见到小黑时，都夹着尾巴绕着走，甚损德国牧羊犬的优良传统、光辉形象。
“你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弄些吃的来。”黑眼镜翻找着冰箱里面的存货，可惜除了青椒、肉丝，就只剩西瓜。再查米缸才惊觉家中已经断粮多日。当然，新买的狗粮除外。无奈之下，只能将门卫老伯友情赠送的两只据说是自家包的大粽子上了蒸笼。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端午了，超市货架上挂着的粽子艾饼真真的各式各样。粽子的形状种类更是五花八门，大的小的，方条状四棱锥，咸的甜的，荤的素的……而这再怎么也不够门卫老伯送的新颖，青椒肉丝馅。
“青椒肉丝馅的粽子，家里面只有这个。北方人不喜欢吃肉粽子，你就凑合着吃两口，晚上带你出去吃夜宵。”黑眼镜对着在沙发上看恒大足球的解雨臣说了声，就拿浴巾进浴室洗澡了。碎发没擦干净留在脖子上扎扎的，怪不舒服。待黑眼镜像上回在阳台上相遇那样围着条浴巾出来时，蒸笼里的粽子已经熟了，解雨臣也熟得冒出水珠来。不，看样子是趁球赛上半场休息溜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黑眼镜把粽子皮剥开，夹在碟子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大西瓜，把肉都挖出来装了整整一大碗。“好了，吃粽子咯。”
解雨臣对那口味独特的粽子兴趣不大，将外面那层糯米吃掉后就放下筷子对那碗西瓜进攻。吃饭时眼睛还巴巴地盯着屏幕，“哟，又进球了。”
恒大足球被誉为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历史挺久的，是中国第一支地市级专业足球队。 前段时间广州恒大获得中超联赛冠军，是中国足球联赛史上首队在升上顶级联赛第一年就勇夺冠军的球队。“瞧，刚才那进球的跟他旁边那位绝对有JQ。”
“想不到你还会八卦这个。”男生与男生之间就是能一起看球这点好，有的女生有能陪看球的耐心，却总是少了那股热情。
“3比2，恒大又一次不负众望战胜了对手。”90分钟的球赛就这么过去了，主持人兴奋地转播战况，现场的球迷们纷纷欢呼，用粤语大声唱起东三少爷的《广州队》，即使是现场的滂沱大雨也浇灭不了他们的热情。
看过了有太多失意未冷却热情将心倾 把手牵 理想终需要拼你与我会挽手打气哪会怕冷清歌声中广州队越秀山中的霸气赶快将你的手举向天际一起摇动赶快掀起千次不断的人浪里我哋要欢呼广州队梦想艰辛里追广州队遇挫折不后退广州队有欢欣与泪水广州队冠军终归这里
“好了，我们进房间配剧吧。”黑眼镜将碗筷收拾好。解雨臣则意犹未尽地按下电视机遥控。
“你卧室旁边的房间是做什么的？”解雨臣突然问道。
“哦，那是暗室。”黑眼镜把手擦干走出厨房。
“小黑屋？”解雨臣开始时只是随口问问，这下子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暗室？用来吓熊孩子的还是□□的。
“呵，你想的都是什么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黑眼镜先是把客厅的灯关上，才领解雨臣进去。’啪’一声将暗室红色的灯打开。“不就是用来洗照片的。”
“怎么跟港片里的猥琐大叔一样，在家里整个这样的地方。”解雨臣过了好一会才适应那略暗的红光。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夹子在洗影水里撩动，“这不就跟红光验尸法的原理一样。”
“我家小臣臣好厉害，好博学啊！”黑眼镜还装模作样地拍起掌来，’啪啪啪。’
“谁是你家的，老实交代有没有拍到我的裸/照。”解雨臣细细翻看夹在绳子上的照片，发现七八成都是自己的。虽然拍的很不错，可黑眼镜是猥琐大叔的形象在解雨臣心中更加坚固了。
“我只拍过你非被子植物状态下的照片……不，不是植物……哎唷唷，我的耳朵。”
黑眼镜揉着被拧红的耳朵，一脸委屈地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解雨臣则半躺在另一边，两人中间隔着两份打印好的剧本和解雨臣的桃红色notebook。“快回过神来，不然我就回去了。”
“别，我错了。”在解雨臣的威胁下，黑眼镜抽出一份剧本开始看。
这个原创现代谍战剧本经多方协商后，被命名为《瞎子》，恰恰与剧中的□□情节相符。剧为全一期，就算加上Ed估计也只有30minute。内容却是挺丰富的，可谓是短小精悍。剧本叙述的是XX政党的123部队军官布莱克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救下同乡人法尔。法儿很是感激，并答应留下来做布莱克的狗头军师，帮他剔除了不少部队间的劲敌。不久后，XX政党与敌军OO政党的战争爆发了。XX政党的军情却总被泄露，两人焦头烂额之际，敌军OO政党攻破了XX政党的防线，XX政党死伤近半。战争中布莱克为法尔挡子弹被击中大脑，子弹压逼视网膜神经导致双目失明。后来法尔承认自己是敌军OO政党派来的密探。法尔良心发现，用敌军的军方布置图换了布莱克的过失处置。最终是一个略有残缺的Happy Ending，法尔带着双目失明的布莱克回到家乡，下半辈子都在做布莱克的眼睛。
布莱克：打败梭伦少尉，我就能升作中尉啦！好兄弟，你可要帮我一把。
法尔：瞧你说的，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去。梭伦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布莱克：法尔！我的好兄弟。我升官啦。今晚去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法尔：好！不醉不归。
法尔：布莱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布莱克：说呗。
法尔：我爱上了一个人。
布莱克：是吗？是谁……随队军医查雯特小姐，女护士梅仁艾小姐，还是我的姐姐斯丽柯汀？
法尔：帮我捉1000只萤火从吧！
布莱克：哟，这追女孩子的花样不错。果然是你点子多。
布莱克：嗨，吉米，今晚找人替我去捉1000只萤火虫。
士兵吉姆尹特斯：是，长官。
布莱克：我倒要看看法尔会把萤火虫放在哪位姑娘帐篷前
布莱克：嘿，好兄弟，你刚才在写什么？
法尔：你来啦。吓我一跳……是情书。
布莱克：敌党开始向我军进攻了，这次我军是主动进攻还是留下防守？
法尔：进攻吧！
布莱克：但很难再进驻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留下一部分人防守又没这个能力，而且若是若敌军从后方突袭……
法尔：进攻吧！成功路上必有风险。敌军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我军全力攻过去，三天后返回镇守也是可行的。
布莱克：好，就听你的，传令下去。我军全速前进。
法尔：恭喜长官，前线告捷。我军一打退三万敌军。
布莱克：哈哈哈，这功劳好兄弟你也有份儿。想不到敌军那么不堪一击。
布莱克：伙计们辛苦了，今晚备上好酒好菜，去林子里打几只獐子、野鸡。明天我们就回程。
众士兵：长官万岁！
布莱克：是我醉了吗？唉，有点晕。帐篷外好多黄绿色的小星星，好美。法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法尔：这是萤火虫。还有，布莱克I love you。
布莱克：萤火虫……你喜欢我？
士兵梅仁藤：长官！不好了，敌军夜袭。
布莱克：法尔，小心。
法尔：对不起。
布莱克：你，你说什么？哦，我头流血了。
布莱克：法尔，我看不见东西了。
法尔：对不起。
布莱克：没有，这是与你无关，我甘愿为你这么做。
法尔：对不起……我是敌党派来的密探。萤火虫其实是用来暴露军队行踪。
布莱克：原来我早瞎了。
（N年后，夕阳西下，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互相依靠。）
法尔：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I love you.”，而是在你需要我时说“I’ll be there.”。
“呵，总算是过了一遍。果真像编剧介绍那样，是个暧昧向军事剧本，连个攻受都分不出来。”解雨臣将自己放倒在床上，随意地用剧本把脸盖住。
“累了？”黑眼镜倒在解雨臣身旁，“要不，我们现在来分一分。法尔，我的好兄弟。”
“滚，精虫上脑的混蛋。”解雨臣将黑眼镜往一边踹，“你配的那个布莱克可真够傻的。”
“没办法，剧情就是这样。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黑眼镜摇着头。
“最后那一幕倒是挺唯美的。"I’ll be there."——我在。”
“英雄所见略同。”黑眼镜笑着答。
题外话：文里的时间和现实不同就是苦逼。╯﹏╰
记得前段时间有个同学可能是凌晨看球比较困，于是他家基友就出了个叫醒他的妙招╯▽╰——在他耳边大吼，“恒大进球啦！”他果真就蹦起来了。
◆◇夜宵
待解雨臣、黑眼镜过了一遍剧本，又分别录了音交给策划。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雨也停下来了。雨后的小道上还四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闻起来煞是清爽，让人的心情不由地舒畅。
黑眼镜也并未食言，换了身衣裳就带解雨臣出门吃夜宵。
“唉，我们去哪儿？”刚下楼解雨臣就问道。思索了片刻又提出新的要求，“去远一点的地方吧，附近的食肆全都去过，吃腻了。”
“成，你可真难侍候。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来。”黑眼镜说着就去停车场开出他的那辆军绿色小越野。
“有车摆在停车场做装饰啊！干啥不开。懒？”解雨臣坐上黑眼镜的小越野，拉上安全带。
“其一，响应国家节能减排的号召。其二，买车容易养车难汽车油费贵惊人。所以能少开就少开呗。”黑眼镜回答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爱国爱家，又想存钱娶老婆。接下来我们去哪？”解雨臣挥了挥手，嫌黑眼镜啰嗦。
“滨江吧，小吃多，而且沿江风景不错。”车里的空调许久没添雪种，一点都不凉快。黑眼镜索性将它关掉，打开两边的窗。汽车前进带来阵阵雨后清风，一下子就吹乱了两人刚打理过的头发。
“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那里吗？”解雨臣转过头问道。
“其实应该是第二次。”黑眼镜稳住车速，留意着前方路况。
“嗯？”解雨臣迷惑了，仔细地想了又想。还是记不起黑眼镜说的第一次，是在那里相遇，是几时见到的。“我们之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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