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看到这里多希望宫羽裳就这样接受安排,一国储妃,有朝一日便是一国之母,何等尊贵,可是若是如此,便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她拒绝了即是表哥又是太子的心意,但一国储君的执念和占有欲若如此轻易就打消了,他又哪里能成为储君。
这是太子与宫羽裳的君子之约,只要她一日未与卫锦年立下婚约,他便有追求的权利。
三年的时间,每年只有两个月卫锦年回京述职的时间他们能在一起,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感情,笔墨书信之间流转着'卿若长相思,我必长相忆,共待长相守'的情谊。
十七岁的卫锦年已经战功累累,少年将军白龙军的威名,也随着卫锦年早已生命名远播,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大英雄。
'金枪银甲征塞外,鲜衣怒马赴边关,战得军功报天子,冠翎故里迎红妆。'
元碌皇帝病重,恐时日无多,卫家军功赫赫恐功高震主身在边关,新帝难控,召回震边将军卫远父子回镜花城。
元泰三十五年,卫家父子赶回镜花城途中,皇帝驾崩,一众皇亲居家回京,快年满十四的宫羽裳也随母亲清源公主回京,新帝即位改国号乾康,示为乾康元年。
卫锦年回到镜花城听说宫羽裳已经去了京城,又一夜奔袭前往京城,却无奈一座宫墙隔住了他们,直到七七之日,在随葬的队伍里,他见到了白衣素服,头戴百花黑纱的宫羽裳。
女儿孝一身翘,便是如此在一众人中,卫锦年也第一眼找到了她,颇有一番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感觉。
先帝孝期已过,新帝有意强留却被宫羽裳强行挡了回去,新帝知道这个表妹的性子,只在宫羽裳离宫之日,有人告知,东宫无太子元妃,后宫也会无皇后。
乾康二年宫羽裳虚岁十六,在一众镜花女子中艳压群芳、才压墨客夺得镜花仙子头衔,
也是这一年北都城乱军被发现,穷寇反扑无人能压得住,皇帝下命卫锦年火速带兵平乱,可是粮草却被乱军截获,卫锦年带着将士吃树根啃草皮夺回来北都城,不料军中出现内奸,出卖了卫锦年行踪,虽夺回北都城,但被落水狗的叛军将卫锦年及亲兵被围雁鸣山。
宫羽裳得知消息,卫锦年被困雁鸣山,朝廷迟迟不肯派援兵,宫羽裳便一人一骑连夜赶往京城,带凤冠、着霞帔,手持金册,以先帝御封端仪郡主的身份入宫,竟无人敢拦。
皇帝不见,宫羽裳便在太和殿外长跪,来来往往的宫人难免多看几眼,有嘲讽、又好气,这边是名动天下的端仪郡主—宫羽裳。
坚硬的大理青砖石,冷漠的宫人,无情的雨水,一日未进食的宫羽裳依旧跪的腰背挺直。
皇帝始终还是没能忍心看着宫羽裳一个人在雨夜长跪,执伞走近宫羽裳,十六岁的少女长得亭亭玉立,雨水洗净铅华,却越发显得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羽裳,你若入宫,我便下命派援兵。”这是他给的条件,以卫锦年的命做交换。
宫羽裳抬头雨水从她发间滴落,却丝毫不惧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站起身说“我求的是一代明君救一位忠良,不是表哥救我的爱人,若所求非明君,那羽裳不求也罢,他死,我死。”
这番魄力倒是让皇帝一愣,似乎又重新认识了一次自己的表妹。
皇帝执伞看着一身湿透,却依旧傲骨无双的宫羽裳,微笑,也只有这样的女子配成为皇后,舍她其谁?只是,若得她不得,那便成为她心中的一代明君。
连夜皇帝下命,营救卫锦年。
而宫羽裳却生病了,高烧不退,直到卫锦年带着一身伤回来了,才让她有了好转,这一场病让她身体自此变的要弱一些,商阁老也终于松口答应,两家写下婚书,为二人定下百年之好。
自此之后卫锦年与宫羽裳便在镜花城成双入对,少年英雄无双,少女才容皆备,一个出身将门,一个系出名门,无论家世、背景都是门当户对,两人又情投意合,在当时的镜花城可谓一时无双。
若故事只到这里便是只见最完美的童话。
乾康三年冬至,卫锦年邀宫羽裳登山赏梅,画九九消寒图,宫羽裳书画也是一绝,红梅在她笔下似乎便能使人闻着梅香幽远。
“羽裳。”
宫羽裳放下笔转身,刚好与卫锦年唇瓣相触,自幼接受皇家礼教的宫羽裳瞬间红了脸,刚要转头,就被卫锦年缆住,血气方刚的少年将斗篷裹住宫羽裳,手便抚摸上了宫羽裳,这是第一次宫羽裳意识到日后成婚自己作为他的妻子,所要做的一切。
一切便是那么顺理成章,亭外白雪漫天,亭内轻纱红帐,少女的身体比白雪还要白上三分,染着春意带着细腻的粉红。
最后卫锦年孟浪的用宫羽裳的落红,描了最后一朵梅花。
回去的路上,两人共乘一骑,卫锦年将宫羽裳护在怀里说“对不起,本想新婚之夜,弄疼你了。”
宫羽裳低下头,红了脸说“你好生待我便好。”
卫锦年搂紧了宫羽裳说“我卫锦年此生只宫羽裳一人,如违此誓,便让我战死疆场,不得再见宫羽裳。”
宫羽裳靠在卫锦年怀里,说“我不要你死。”
卫锦年凑上去亲了一下宫羽裳的脸颊说“好,我不死。”
卫锦年刚到家便接到圣旨,边关韩国大军压境,卫锦年即刻启程前往寒山关。
宫羽裳与卫锦年已经商量好,回家禀告父母择日完婚,却没想到先是这一道圣旨。
卫锦年手握着圣旨看着宫羽裳,宫羽裳走到他身前只是为他整理银甲,说“我在家绣嫁衣,等着我的将军功成,冠翎归故里。”
宫羽裳抱着琴坐下,看着卫锦年出门前,琴声起'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凉州词便是卫锦年最喜爱的诗词。
可是战争却是最无情的,卫锦年一去便是半年,宫羽裳的嫁衣做好了,秀上了牡丹,又穿上了金线银丝,再坠上了珍珠宝石,连母亲都说再也绣不上一朵花,再也坠不上一颗宝石了,她便开始绣掩扇,绣了满满的一扇子并蒂莲。
她终于等回来了他的少年将军,却没等回一场婚礼,只等回来一封退亲书。
当知道卫锦年要退亲的时候,宫羽裳正在绣并蒂莲,针扎破了手指,血染红了莲花,她却不觉得疼,只是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看得凌霄都为她难过。
这是这是她的梦境,她的故事,而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只能看着故事的发展,只能看着她的无奈,却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
宫羽裳放下绣架,一路跑到后院,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她的骑术是卫锦年教的,没想到今日却用在此处。
一路马不停蹄到了将军府,她要问问他的锦年为什么要退亲?上个月她才接到他的书信,说要回来、他想她,可是半年的等待却让她等来一封退亲书信。
宫羽裳只当发生了什么事,让卫锦年逼不得已做出这种选择,可是当他说他要取城中富商之女李蕊娘的时候,宫羽裳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最后宫羽裳以清白身子都给了卫锦年为据,强要卫家娶她,卫锦年被迫答应,却是千百个不愿意,甚至说第二日便要纳如夫人,不然便两不相娶。
宫羽裳咬牙答应,她不信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这么不堪一击,他的锦年一定有苦衷。
没过几日,大红花轿临门,宫羽裳一身嫁衣华贵无双,只是遮面掩扇之上那一模朱砂红在并蒂莲里是那般刺眼。
国公府和皇宫送来的嫁妆从街头铺到了街尾,又绕到了下一条街,这般十里红妆、盛世无双,莫说一个将军府,便是十个将军府一辈子的俸禄,也不如宫羽裳今日的嫁妆。
只是这场盛世婚礼的背后,却是无人知道的悲凉,新婚当夜卫锦年便要去书房过夜。
宫羽裳看着卫锦年的背影说“你若明日想我喝下李蕊娘的茶,今日便留下。”
“宫羽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卫锦年背对着宫羽裳,握紧了手,看里的轻视看的凌霄为她心疼。
说完,毫不怜惜的将宫羽裳推倒,粗鲁的扯开她的嫁衣,那是她带着对他的思恋一针一线绣的,最后被心心念念之人撕的残破不堪,珠玉滚落,金丝线断。
一场毫无怜惜的房事,似乎只是卫锦年在完成一项任务,任务完成丝毫不带眷恋的离开。
宫羽裳抱着被子无声的哭泣,新婚之夜新娘便一人孤枕,清泪两行,直到天明,又是鞭炮响起,新的如夫人便要进门了。
不过一夜她便新人变旧人。
凌霄看着发生的一切,默默陪着宫羽裳,握紧了拳,卫锦年你简直不是人!
第三十六章 镜花引之入梦(二)
这一夜宫羽裳流尽了眼泪,起身穿好衣服,梳妆绾发,从今日起她便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坐在主屋内直到接近正午才有人来请她,说是新夫人入门了,请夫人去饮茶受礼。
宫羽裳起身,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跟着丫鬟到了礼堂,看着卫锦年,还是一身婚服,还是这个人,还是这个礼堂,只是他脸上的是笑容,而不是无奈。
李蕊娘看着宫羽裳,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如今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端着茶送到宫羽裳身前说“姐姐请喝茶。”
宫羽裳看了一眼李蕊娘,便是这个女人抢走了锦年,宫羽裳不经多看几眼,伸手去接茶,李蕊娘嘴角一撤,手松开,滚烫的茶水落到宫羽裳的手上,瞬间烫红了一片,宫羽裳吃痛,收回手,茶杯落在地上摔成四半,茶水溅了一地。
刚才还笑着的卫锦年脸上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怒视着宫羽裳,她想解释,可是当触及卫锦年的眼神,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显得那么的苍白,如今他可还会信她?他可还会心疼她?
答案便写在了卫锦年的脸上,他不会。
宫羽裳默默将袖子拉下,盖住被烫伤的手。
伤口只应该给懂得心疼你的人看,而不是让别人在上面撒盐。
喜堂顿时安静下来,李蕊娘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卫锦年,卫锦年怜惜的拍拍她的手,正要责问宫羽裳,喜娘赶紧站出来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好事,来来来,大家喝喜酒。”
这才将气氛重新调动,刚才的事她的位置是看的一清二楚的,真是难为卫夫人了,新婚第一日卫少将军就娶了如夫人,这位如夫人还不是个简单角色,这才是新婚第一日便如此。
喜娘给身边丫鬟一个眼神,丫鬟立马扶着宫羽裳出去处理伤口,凌霄跟着走出来看着宫羽裳,他终于知道宫羽裳手上的伤是怎么来得了,只是身上的伤可以治疗,心里的伤又有谁能治得了。
喜宴之后,卫锦年一把推开宫羽裳的房门,宫羽裳正在弹琴,卫锦年看着宫羽裳依旧镇定的弹琴。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宫羽裳弹着琴说“你最喜欢的《凉州词》还记得吗?”
卫锦年恍惚了一下,可是随即马上一震,说“今日为何当众为难蕊娘,不接茶。”
宫羽裳双手抚琴,站起身脸上带着的是如今的卫锦年看不懂的表情,说“我说我没有你信吗?锦年我们自幼相识,你如今便这般看我吗?我宫羽裳在你心中如今便这般不堪吗?”
卫锦年冷哼一声,转身说“但愿你还是以前的宫羽裳。”
说完头也回一下,走出主屋,宫羽裳跌坐回凳子上。
“我还是你的宫羽裳,而你已经不是我的卫锦年了。”
宫羽裳擦掉眼泪,继续弹琴,这一夜侧院一夜春宵,主屋的琴便弹了一夜。
凌霄站在屋内心疼这个女子,这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日,宫羽裳和李蕊娘双双去给卫大将军夫妇请安敬茶,李蕊娘见着宫羽裳故意打着哈欠,说“昨晚真是好吵,也不知是谁弹了一夜难听的曲子。”
宫羽裳默默的敬茶,卫大将军夫妇也不经皱眉,这个李蕊娘真是太没家教了,卫夫人给了宫羽裳红包,拍了拍宫羽裳的手,孩子委屈你了。
卫老将军给了红包说“羽裳,缺什么就说,你如今是卫府的大夫人,当家祖母。”
这么一句话就已经拉开了宫羽裳和李蕊娘的身份,李蕊娘面色瞬间就不那么好看,却不敢不去敬茶,卫老将军夫妇轻泯了一口茶,对这个半路来的李蕊娘并没有什么好感。
自从李蕊娘入门之后,连着一个月卫锦年都没进过宫羽裳的房间,甚至连见都很少能见到他。
从小府里先生、宫中女官教导自己的有德贤工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仪见地,却没人教她该如何争宠,如何讨夫君的欢心。
这日十五,是一家人必须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卫锦年不断给李蕊娘夹菜,宫羽裳便低头吃饭,一口鱼肉刚入嘴,她便觉得胃里不舒服,直恶心,用手绢唔着嘴,侧过头干呕。
卫老夫人见宫羽裳脸色都白了,赶紧走到她身边,拍着背。
李蕊娘见着直接一扔筷子,酸着说“姐姐,你是见不得锦年给我夹菜,让大家都吃不好,若是不喜欢,我让锦年也给你夹菜好了。”
为老将军一拍桌子,顿时吓得李蕊娘闭嘴。
待宫羽裳好些了,卫老夫人才说“孩子,这样有多久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宫羽裳微笑着回应说“娘,羽裳没哪里不舒服,就是刚才觉得鱼腥味好重,一时没忍住。”
卫老妇人是过来人,说“羽裳,月事可来了?”
宫羽裳这才算起日子,好像过了很久了,卫老妇人见状,立马派人去请大夫。
李蕊娘听着脸都绿了,手里的手绢握的死死的,不一会便有大夫来了,宫羽裳伸出手,大夫掐脉又问了些事,最后抱拳说“恭喜卫老将军、老妇人、少将军、少夫人有喜了,已经一月余了。”
卫锦年一愣,算上日子那边是新婚那日,毕竟怀了自己的孩子,看向宫羽裳的眼神也略微柔和了些。
这一变化让李蕊娘感觉到了危机感,走到大夫前面说“大夫,你也给我看看,最近我也觉得老想吐。”
卫锦年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几乎每日自己都在蕊儿房里。
大夫也把脉问诊了,最后写下方子说“如夫人最近吃的太多,肠胃失调,导致气塞淤积,排便不畅,多喝几副药便没事了。”
大夫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尴尬,卫老妇人直觉得丢人,摇摇头也不看李蕊娘,拉着宫羽裳的手,将自己手上的玉镯渡给宫羽裳说“羽裳,这是卫家传家玉镯,本来一对锦年的奶奶打碎了一只,便只有这一支了,今日我便将它传给你。”
李蕊娘眼红的看着宫羽裳手中的玉镯,一跺脚走出大厅,卫锦年便立马跟了上去。
宫羽裳望着卫锦年,卫老夫人叹气直呼孽障。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哪怕卫锦年不待见宫羽裳,偶尔遇见也会询问两句,宫羽裳便回答,更多的是宫羽裳挺着肚子,看着卫锦年和李蕊娘成双入对。
怀孕期间无数次差一点的意外,使得宫羽裳险些流产,幸得母亲清源公主从宫里请了几位姑姑日夜照顾,才避免遇难,这些姑姑在宫中都是老人,照顾过无数妃嫔,女人怀孕期间遇到的真假事,她们见的比李蕊娘吃的蛋还多,这些把戏就不配在她们面前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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