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心情不错地耐心洗碗,擦了擦手打算去明楼的书房,正好碰到于曼丽下来,打算去收拾房间。
简单地说了两句,明诚走上楼推开明楼的房门,有些意外里面没人。
明诚轻车熟路地替明楼整理桌上散乱的文件,一份一份放好,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均匀的脚步声。
明诚虽然听见了,但是动都不动,继续理桌子,只是嘴角微微牵起。
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一双手忽然环上了明诚精瘦的腰。
明诚停下手里的活,微微低头笑了,轻轻启唇,声音温柔。
“明台,把手放开。”
在黑暗里渴望光明
“阿诚哥你太无聊了!”明台愣了一瞬,扫兴地收回手,站在明诚身旁。
“别胡闹。”明诚笑,“你大哥呢?”
“不知道。”明台兴致缺缺地低着头。
“行了,”明诚揉了揉明台的脑袋,“快帮曼丽收拾房间去。”
“是~”明台撇了撇嘴,走出房间,迎面遇上明楼。
“他怎么了?不高兴?”明楼挑眉看着一脸憋屈的明台,走进房间问明诚,随手关上了房门。
“刚才我在帮你理桌子的时候,他过来从后面抱我,”明诚笑,“他觉得,我会以为是你。”
明楼也笑了,满脸宠溺,走到明诚面前把他的身子一转,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大哥……”明诚笑,微微偏头。
明楼凑过去亲了一下明诚的脸颊,“我跟他的脚步声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明诚狡黠一笑,“他比你轻多了。”
“……”明楼静了一瞬,随即扳过明诚的身子,“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啊……信不信我家法处置你……嗯?”
明诚眯了眯眼睛,微笑抵着明楼的鼻尖,眼睛里藏着亮亮的星光:“什么家法?”
明诚一撒娇明楼就完全招架不住,红了红耳朵,低下头咬上他的嘴唇。
“这就是家法。”
“大哥,阿诚哥呢?”明台敲了敲明楼的房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看了看空空的房间。
“找他?”明楼从书里抬头。
“不,找你。”
“怎么了?”明楼挑眉。
“大哥,有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明台在明楼对面坐下。
“嗯。”
“你到底是怎么辨认出阿诚哥和熏然的?他们两个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明楼笑,“我是看着你阿诚哥长大的,我会认不出来?”
明台眯着眼睛看明楼,“大哥,你对阿诚哥,到底……”
“你想说什么?”
明台咽口水,“是什么感情?”
明楼笑了,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觉得呢?”
明台笑眯眯地开口:“大哥对大嫂的感情。”
明楼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继续逗明台,反而一本正经地看自己这个小弟:“一开始只是革命伙伴,我身边只有他可以信任,可什么时候感觉变了,我也不知道。”
“只是革命伙伴?”明台挑眉,“连汪曼春都说你们是铜墙铁壁,你们两个,明明就是那种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生死搭档吧?一起出生入死的感情,才是永远都代替不了的。”
明楼淡淡地笑,脑海里想着那个人的一颦一笑:“是,不过不止是后背,整条命都可以。”
“什么整条命?”明诚推门进来,“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阿诚哥,”明台的眼睛忽然一转,“还是……阿诚嫂?”
明诚一个踉跄,睁大眼睛看明台:“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明台敏捷地躲过了明诚的拳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笑着观战的明楼,灵活地往房外跑。
“你小子!”明诚舔了舔嘴唇,“明台你别跑!”
明诚风一样地追着明台,明楼也不拦,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
阿诚嫂……
明长官想着,这名字其实还不错?
“阿诚哥我错了……阿诚哥……我再也不敢了……”明台被明诚死死地按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哭丧着脸求饶,眼睛却盯着明诚耳根上不知道何时泛起的红色。
“你叫我什么?”明诚不松手。
“阿诚哥。”明台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明诚松开手退回一步,脸上却有薄薄的可疑红晕。
“阿诚哥,”明诚一放开他,明台就死皮赖脸地贴过去,笑着晃了晃明诚的手臂,“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呀?”
“什么?”明诚斜着眼看他。
“你帮我给曼丽买个礼物,”明台压低声音和明诚咬耳朵,“最好的话是首饰什么的,价钱贵一点也没事。”
“你出钱?”明诚挑眉。
明台讨好地笑,“我知道阿诚哥最会赚钱了,好不好嘛?”
“算你识相。”明诚哼了一声,“知道了,什么时候要?”
“这个无所谓啊,就这阵子行不?”
明诚忽然笑了,转了转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台,“钱可要还给我的啊,过两天我把大哥名下的面粉厂转给你,要是倒闭了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明台一脸生无可恋:“阿诚哥你要不要这样啊……”
明诚笑着整整衣服起身,“当然要。”
“熏然?”明诚敲门,“干嘛呢?”
“嗯?怎么了?”李熏然打开门,“没干嘛,有事?”
“有两句话要跟你说。”明诚不客气地坐下。
“关于……?”李熏然挑眉。
“你就不去找她一下?”明诚笑,“你们俩可是有共同语言的噢。”
“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李熏然微微不好意思,吸了一口气,“来日方长,慢慢来,而且,还指不定呢。”
“行,反正这事随你,”明诚笑意盈盈地看着李熏然,“组织上决定,过两个星期就让你们去解放区,八月上旬左右。”
“八月?”李熏然忽然一怔。
“怎么了吗?”
“嗯,没事,”李熏然低头,“对了阿诚,现在是1938年对吧?”
“是。”明诚点头。
“我……”李熏然欲言又止,“我有个事想……嗯……”
明诚微微皱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
“既然我马上要走,”李熏然顿了半晌,抬头看明诚,“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明诚缓缓收起笑意,“你说。”
“阿诚,”李熏然开口,“你心目中的新中国,是什么样的?”
明诚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力更生,不再被别人欺负看不起,被尊重被重视。”李熏然起身走到窗前,“我就来自,那样一个时代。”
“说实话,自从我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这段时间比我当初所想象的,更加黑暗。”
明诚眯着眼睛看着李熏然的背影,他刚刚来到明家的时候也想告诉自己关于他那个时代的中国,可是大哥说不要听,明诚自己也不那么想知道。
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在黑暗里生活了这么久,内心比自己想象得更疯狂地,渴望光明,哪怕,自己永远看不到那一天。
明诚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点涩,“你继续说。”
终将如你所愿
“我给你唱个歌吧。”李熏然忽然转身。
“唱歌?”明诚挑眉。
李熏然清了清嗓子,站得笔直,“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明诚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李熏然微微笑着转身,靠在窗框上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版本,它叫义勇军进行曲,后来被定为中国的国歌,中华人民共和国。”
明诚眯着眼睛,还是没有开口。
“70年以后,也就是2008年的8月8号,是一个对中国人来说很难忘的日子。”李熏然在明诚面前坐下,“第29届奥运会,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中国北京举行,就是北平。”
明诚看他,示意他继续。
“奥运会就是全世界的国家派人到一个地方参加各种项目的比赛。”李熏然看了明诚一眼,“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哪个国家拿了第一,就会放哪个国家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是放得最多的一首。我们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而感到骄傲,那样的一个繁华盛世,我想是你们的毕生所愿,也终究如你们所愿。”
这盛世,如你所愿。
“我知道你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李熏然眨了眨眼睛,“也许你应该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我知道,你们现在拼了命地保家卫国,支持着你们的是心里的信念。可是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们,你们不是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挣扎,我要说,你们做的这一切都会被人记住,我们感谢你们,尊敬你们,敬佩你们,而你们也一定要相信,每一滴血都会有回报,我们永远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明诚看着李熏然微微湿润的双眼,偏过头望着门口,“大哥,你进来听吧。”
安静了一瞬,房门被推开,明楼慢慢走了进来。
李熏然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这……”
“谢谢。”明楼的声音微微沙哑,“熏然,谢谢。”
谢谢你,坚定了我们视死如归,矢志不渝的勇气。
“谢什么,”李熏然笑,“你们要是愿意,等抗战结束,我把以后的事情,一点一点全都讲给你们听。”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鼓励你们,我把这些告诉你们,是希望给黑暗里的你们一点光亮,哪怕微不足道。
“熏然,”明诚忽然抬眼,“还有吗?”
李熏然愣了一下,“有。有好几次阅兵式,真可惜,你们看不到。”
“我们可以听你说。”明楼坦然地在明诚身边坐下。
“好,我讲。”李熏然看着两个人想孩子一样等着自己讲故事,点点头开口,“中国有了自己的军队,叫解放军,也有了世界顶尖的各种武器,还有自己的飞机大炮坦克,海陆空一个不少。”
李熏然本就是爱国的热血青年,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警校,此刻更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只要是一个中国人,看到那样一个场景,一定会,很骄傲。”
“熏然。”明楼忽然开口。
“嗯?”李熏然吸了吸鼻子。
“这次你去解放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明楼顿了顿,“如果,我们可以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如果你愿意,就来巴黎找我们吧。”
“什么叫如果,”李熏然笑收了笑意,“你们必须活到那一天,我等着,等着给你们讲新中国的故事。”
明诚认认真真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李熏然忽然起身,笑着看明楼和明诚,站得笔直,对着他们敬了个标准的礼:“我来,你们可要等我。”
你们一定可以等到胜利的那一天,你们也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李熏然和苏若筠带着梁仲春被秘密转移到解放区,明楼和明诚不能去送他们,待在办公室也无心工作。
明诚待在明楼的办公室里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出神。
半晌他抬手看表,“三点半。”
“差不多应该到了。”明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即是一阵脚步声。
明楼轻轻搂上明诚的腰,明诚没动,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把门锁上去。”
“锁了。”明楼把头放在明诚的肩膀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循着明诚的目光看着窗外。
明诚忽然抬起手,毫无征兆地捏了一下明楼的脸,“热。”
明楼不动,也没有笑,只是在明诚耳边低低地开口:“阿诚,你说,我们等得到他吗?”
明诚一愣,偏头看明楼的侧脸。
“你说,能吗?”明楼看着明诚的眼睛。
“我,不知道,”明诚转过身,拉起明楼的手,看着他衣服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袖扣,认认真真地开口:“我不管能不能,能,我和你,不能,我也和你一起。”
和你一起,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和你一起。
明楼低低地笑,伸手帮明诚整理领带,“一会儿下了班我们去拍张照吧,就我们两个。”
“好啊。”明诚看着,心里痒痒的,忽然抓住明楼的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灵活转身端起桌上空空的咖啡杯,“我重新给你泡一杯去。”
明楼挑眉,看着明诚的背影,伸手摸了摸额头,眼里满满的温柔。
大结局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国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
历时八年的抗战,终于结束。
8月16日,上海机场。
明楼和明诚站在大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明台和于曼丽抱着两个孩子,还有阿香都先上了飞机,只留他们两个站在原地。
明诚抬手看表,叹了口气。
“舍不得?”明楼笑了,偏头看明诚。
“前几年,我一直想着等到抗战结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想回来了,”明诚微微牵起唇角,“可是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居然,的确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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