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怀也问过完颜淼为什么不收完颜溪为徒,那人的答案是完颜溪除了灵术之外的东西天赋都不够,他能教的东西都学不了。而灵术的话,他的灵根被毁的彻底,身体会不会留下病根都难说,更别说再练灵术了。说完还一脸发现金子的表情看着楚常怀,让楚常怀深深怀疑以前对自己的定位是不是错了,难不成他还是个万中挑一的天才?
但是很快楚常怀便明白过来,完颜淼说了那么多,也只不过是在打太极而已。真正不能收完颜溪的唯一原因便是:少年注定要离开。
“等等,你说你要回天灵山是什么意思?!”
被抓住双肩的完颜溪仍是一脸平淡的说道:“天灵山上有难,只有我能阻止。”
“天灵山上什么高手没有?让你一个被废了灵根的人回去?!你疯了!”实际上,楚常怀感觉自己现在快疯了。
“这是我的命运,我必须要去承担。”
听了对方的话,楚常怀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一脸阴沉道:“是,这是命运。你和我的相遇、分离都是你提前知道的。所以你永远都那么波澜不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感情用事,还妄想当你的归宿。也是,刚开始就说好了。我们只是‘一起走’而已。”
像是被楚常怀说的话刺到一样,完颜溪的瞳孔缩了缩。最后深深看了侧过头去的楚常怀一眼,转头冲完颜淼点点头。
男人伸手一挥,完颜溪便被一个气泡包裹住,那气泡飘到空中,飞快的飞向远方。直到那气泡消失不见,楚常怀也没转过头来。
完颜淼看着一旁闹变扭的少年,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道:“知道吗?比分离更痛苦的是知道要分离,还眼睁睁的看着在一起的时间慢慢变少。”
“我知道。”带了些鼻音的声音传来:“我只是想让他走得不那么后悔。”
炽灸
此时的天灵山,漫天的大火已经烧了半个山头。
“冰封千里!”
寒冰迅速凝结了大片火焰,但也只是一会儿,那冰便被火舌吞噬。
“没用的,找不到着火的原因就扑不灭这火。”满脸黑灰的男人一把拉过还在浪费自己灵力的莫清寒。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啊!”一向冷面的莫清寒此时也绷不住了。
“我怎么知道?!”琴远魄觉得自己才是最倒霉的,他在自己的灵道场里呆的好好的,不知哪儿来的火一下就把他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竹子给烧没了!
“要不这样吧,掌门师兄你先顶着,我去找师尊。”说完也不等莫清寒什么反应,架着一团云就走了。
莫清寒无语,继续耗费灵力尽量让这火势范围减小一点。直到琴远魄在空中喊他:“师兄!快到后山来!!”
后山?莫清寒皱眉,自从完颜溪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后山了。直到现在他每次想起他那徒弟还一阵难受。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他只能架起云飞快的赶过去。
还是那片湖,但此时湖水之上却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红雾。湖边,一抹金色的身影立在那里,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金光正与那片红雾对抗着,并隐隐有压制之势。
在天灵山这是个公开的秘密,天灵山真正的主人并不是天灵山的掌门,而是天灵山的开山祖师——天尊。天尊并不轻易现身,所以天灵山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也不知活了多少年,灵阶有多高。
金发金瞳,细脂柔肤,身姿修长,白衣胜雪,气质凌人。每一个见到这个男人的人都会被他的容貌所惊艳。那是真正如神一般不可侵犯的长相,真正能闪耀世人的倾世之容。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绝望的沉闷之感,仿佛失了心的精致人偶,早已行尸走肉一般。这便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天尊——晄羽。
莫、琴二人落地后冲男人躬身行了个礼,齐道:“拜见师尊。”
男人没转头,背手而立,皱着眉看着那湖水意有所指道:“世间灵力变幻,总有上天所眷顾者。该诞生的总会诞生,本尊压制不了他多久。”
话音刚落,那原本被压制住了的红雾发出一阵红光,顿时犹如爆炸一般,火焰从湖中心向周围猛的扩散开来。连周围的温度也变得滚烫起来。这样下去,整个天灵山都会被烧着。
晄羽盯着那越烧越烈的火焰,眼中戾气渐盛,以不耐烦的口气道:“本尊不管你为何物,是不是被上天眷顾。但凡敢犯本尊天灵山者,本尊决不饶恕!!”
说着,手中金光乍现,眼看着就要冲湖中心打去。突然传来一喊声生生断了他的动作。
“手下留情!”
只见淡蓝色的水泡降落在水面上,水泡破裂后,一个白衣少年静静的站在水面上与男人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孤傲的天尊似乎透过那双烟青色的双瞳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不仅是动作,连全身都僵在了那里。
“太虚?!”看见少年,最惊讶的无疑是莫清寒了。
“师父。”完颜溪冲莫清寒点点头,然后冲晄羽拱手道:“师尊,请给弟子一些时间,弟子会解决这一切的。”
“你……”男人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少年眯了眯眼,道:“你是完颜家的人?”
完颜溪点了点头:“正是。”这一路下来,好像很多人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天尊会是什么反应。
晄羽冷哼一声,表情带了些癫狂,眼神也不知透过完颜溪看向了何处,讥讽道:“哼,说什么完颜家与天灵山断绝来往。此刻你的同族不仍是站在我面前吗?!想要我们之间毫无瓜葛,怎么可能!!”
最后,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道:“你去吧。”
闻言,完颜溪转过身。向湖中心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莫清寒的呼声:“太虚,不要出事!”
完颜溪没有转头,只是脚步更坚定了几分。嘴角暗暗翘起,高声回道:“放心吧师父,徒儿不会有事的。这便是徒儿真正选择的道。”
周围温度很高,那是能燃烧灵魂的热度。完颜溪承认,他是有些激动的。那是他的王,他从出生起就一直等待与之相遇的王,如今终于要诞生了。
那些火焰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动退到两旁。但完颜溪还是闻到了浓重的焦糊味儿。直到湖中心,那里一朵红莲正妖娆地盛开着。红茎、红瓣、红蕊,一个模糊的人形正悬于其上。
【汝回来了?】
完颜溪脑中突然就回响起这么一句话,他牵起嘴角,回道:“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啊。”
那红色的人形晃了晃,慢慢朝少年靠近。
【汝不会走了对吗?孤好寂寞啊,来陪着孤,好不好?】
“不要只是等待了。”完颜溪伸出手:“和我一起走吧,我带您去看看这个世界。从此时起,我就是您的臣,吾王。”
完颜溪仍伸着那只手,慢慢单膝跪地,无比的郑重和恳诚。似乎在许诺一个用尽一生一世都在所不惜的诺言。那红影也慢慢靠近,碰触到了少年的手。一时间,红光闪过,湖面上的火焰消失不见,只余湖中心半跪着的完颜溪和死死拉着他的一个红发红瞳的男孩。
张扬的眉眼,白瓷般的肌肤,泛着金的红瞳,额上有着形似红莲又似火焰的灵符。男孩一身绯色的宽大长袍,托在水面之上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刺得人眼生疼。
完颜溪拂上男孩勾有红纹的眼角,轻声道:“您自火中生,我愿您这炽热经久不息。从此您便叫炽灸,可好?”
男孩的表情有些呆愣,半响才点了点头道:“好。”然后盯着完颜溪的眼睛似懂非懂道:“从此,孤便名为炽灸。卿为孤取名,伴孤左右,可为真?”
完颜溪勾起嘴角,笑得真诚:“卿看您生,视您死。从有到无,绝无半点虚假。”
闻言,男孩眯起眼弯了弯嘴角。炽灸的一生笑容并不多,这是他此生的第一个笑容,却看得完颜溪想哭。看其生,视其死。他真的做到了。并在最后,亲手把利刃送进这个他唤醒的人身体里。
为苍生而生的命中者,注定成为王的人。踏错一步,便会被苍生所抛弃,生不为己,死不由己。完颜溪第一次痛恨起了命运。
天下第一谋士
北越的景色永远是以茫茫的草地为主。深绿的草甸上飘着若隐若现的雾气,雾气中膘肥体壮的牛羊马匹悠闲的啃着草皮,风中悠扬的歌声传向四方。
这种静谧悠闲的氛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打破,一匹黑马驮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草地上疾驰着。男人头顶正上方,一只苍鹰正啼叫盘旋着。骑马之人冲进一片白色帐篷中,有身着黑甲之人上来阻止,他便掀掉掩着嘴鼻的毛领,举鞭挥退阻拦之人,大喝道:“我乃八骑王族主将古达尔,你们给我让开!!”
待阻拦之人退下,他便更快马加鞭的朝主账赶去。很快,一顶巨大的白色帐篷便出现在眼前。帐前,一个头戴翎羽的少女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
“铃儿!”男人翻身下马。
“大哥!”少女飞快地迎了上来。
“楚兄弟怎么样了?”古达尔一把抓过少女就开口问道。
闻言,少女脸上的表情又焦急了几分,就差哭出来了:“他、他半个时辰前被带到帐里,现在还没出来!”
此话一出,男人二话不说,拔刀就向大帐内冲去,大有一副“谁敢拦我就和谁拼命”的架势。而门口的侍卫自他出现后早就不知道闪到哪里去了。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大帐的帘子,就听见一阵锦布撕裂的声响,大帐顶部蹿出一个人来。
那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一头黑亮的头发丝毫未束,在风中随意的散着。一双顾盼生辉的金黄眸子,眼底是怎么都掩不住的狡黠和锋芒。不同于北越人那样壮实的体格,修长的身形却也不单薄。一副标准的中原人的俊朗长相,微勾的唇角更是为这张脸带上了一丝耐人寻味。让人在这人面前顿时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那人转眸看了眼愣在原地手还没放下来的古达尔,笑容更盛,十分豪迈的打招呼道:“你回来了啊主将,抱歉这几天你的大帐可能会漏风。不过里头那位可是被我放倒了,想干点什么抓紧的啊!”说着眨了眨眼,一脸捉狭的笑容。然后转头对少女道:“襄铃儿,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我们下次再见啊!”
说完手向上一举,那只一直盘旋在空中的苍鹰就猛地朝他冲了下来。待它冲下来后才发现那只鹰真的很大,光身体就比得上半个成年人的身高,更别说那展开的双翅了。那人一把抓住鹰的双爪,身子就被带了起来,还颇为爽快的吹了个口哨。
看着天上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古达尔转身对襄铃儿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为他担心简直是找虐。”说完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进去。果然看见大帐内歪七倒八的躺了一地汉子,而这些汉子果不其然的脸上被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古达尔叹了口气,绕过几个人走到最里面一个脸上被画的最惨的玄衣男人跟前。比起那些昏迷的人男人看上去还算清醒,就是死活动不了,脸上那种愤怒和屈辱的表情即使被墨迹画的再脏也能看出来,瞪着古达尔的那双眼更是能喷出火来。
古达尔生生把叹气的冲动压了回去,弯腰抱起男人,无奈道:“生气有什么用?谁让你招惹人家的。”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红,可以确定是被气的。看来还被人点了哑穴。
把人放到床上,用湿布一点点把脸上的墨迹擦掉。看着疑似乌龟形状的图案,古达尔真是想笑都不敢笑。最后,看那人终于平静下来,才摸索着在男人后颈处点了几下,见对方还没反应,奇怪道:“楚兄弟明明说过哑门穴在这儿啊,难道不对?”
男人一把抓过还想再戳几下的爪子,没好气道:“他对你倒是好,把这些歪门邪道都教给你。”
古达尔歪歪头,笑得一脸宠溺:“可我觉得挺有用的啊。还感觉难受吗?要不让我掐掐人中?”然后在对方再次发作之前连忙道:“不过你这七骑首领这次来我这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看我这迎客不周的。”
男人冷哼一声:“别学中原人那一套拐弯抹角的,我这次就是为了收服那天下第一谋士来的,专门挑的你不在的时候来,你又能怎样?”
古达尔脸色微僵,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道:“殊阙,楚兄弟他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你这样是强人所难。”
“那你去和王族那帮人说啊,说收我们的兵权也是强人所难,看他们会不会就此罢手。”殊阙看上去也有些恼火:“青嗥八骑的体系是那人一手帮王族建立起来的。青嗥的防御,攻击的新式武器乃至沼泽的开垦方式都是那人交给我们的。那人甚至在九州各个种族也有类似于这样的作为。这样一个人,哪方势力不想把他收为己用?他若帮助别人来对付我们,对我们绝对是最大的一个威胁!”
“所以你就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归顺就把他杀了?”古达尔打断男人,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力:“殊阙啊,他那样肆意的人又怎会甘心困于一隅,若非他心甘情愿,即使打断了他的双翼他也会拼死一搏以求同归于尽。”
多年后,古达尔的这段话真正在那“天下第一谋士”身上应验了,但让男人想不到的是,让那人心甘情愿困于一隅的人竟然真的存在。
与此同时,这位天下第一谋士正抓着他的鹰在空中飞着。这只鹰从头部到前部为灰黑色,眼后为黑色,有明显的白色眉斑,□□白色,杂有数目很多的灰黑色小横斑。即使它长得这么大,也只是只各州再普遍不过的普通苍鹰。但就因为这鹰的瞳孔和楚常怀一样是金黄色的,三年前他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把还是个幼崽的鹰从集市上买了回去,还称其为小啾。其实要不是怕与苍狼王弄混,他真的是想直接叫小苍的。
临近熟悉的两座高峰,楚常怀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种“终于回窝了”的舒心笑容。松开鹰爪,一个跃身稳稳的跳在了天桥上。抬头看了下日头,正好申时,这个时辰他师父一般都在庭院里种药。
药园里的药已经翻新了好几遍,又因为楚常怀这个平凡人是需要吃饭的,所以也种了些瓜果和蔬菜。绿色的植物之间,一个长着一对狐狸耳朵的银发男孩儿正专心的浇着水。
楚常怀挥手冲那男孩儿打招呼道:“小渊,我师父呢?”
男孩没吭声,冲那边的屋子看了看,又转头浇了起来。对对方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已经习惯了的楚常怀脚步轻快的朝屋内走去。其实他也不是没想到他师父在屋里,只是总想逗逗这个不爱吭声孩子而已。
据完颜溪和他分离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他一直和他师父也就是完颜淼学习。什么武功、天相星术、机关术、战术谋略、医术用毒、风俗文学、各地文字,反正除了灵术之外他能学的完颜淼几乎都教了,虽然说不上精通,但足以让完颜淼在楚常怀心中的地位上升到无以伦比几乎全能的地步了。并且完颜淼并不是死教学,刚开始的几年,他带着楚常怀游历了很多地方。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会飞行术什么的真的很方便快捷。要知道,各州生活的人所擅长的东西都不同,毕竟只有最地道,来自原产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而几年后,楚常怀已经开始自己游历并散布自己的消息网了。至于那“天下第一谋士”的称号完全是个意外,他只是游手好闲干预了一下各种族之间的家务事,把各州之间有用的东西传播了一下而已,谁让通灵者大多都是一群固地自封只知道啃老本的自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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