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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千年——廊子

时间:2016-02-26 22:11:58  作者:廊子

  上善若水,不与其争,方乘其上。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仙根慧体,即使被封印了也是这么惊人。像这种亲水不伤,融水不染的境界在完颜家也必须是修炼良久的,而面前这个孩子今年就只有七岁而已。
  “莲花。”完颜溪此时已经走到湖中心,他看着水面忽然开口。
  “什么?”莫清寒闻言飞身而去,悬在完颜溪旁边。
  少年指着湖底一脸认真道:“水面下有一朵赤色的莲花,就在那里。”
  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是任莫清寒怎么看,他也看不清湖底到底有什么东西。那湖面之下仿佛弥漫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不浓,却恰恰阻挡了所有探视。
  也许,那是只有仙根慧体才能看见的东西吧……
  “既然这里的灵场与你相符,那你以后就在这里修炼吧。”说完,莫清寒便转身朝岸边飞去,踏上岸再回头时发现完颜溪仍是直楞楞地看着湖底,突然开口说了什么,露出一个笑容来。耳力极好的莫清寒分明听见少年说的是:“你好,我叫完颜溪。”
  自从完颜溪有了自己的修炼场,晃眼五年便过去了。在这期间完颜溪拔高了不少,但比起同龄仍是个小个子,而且养成了对着湖面说话的习惯。莫清寒常常看着在湖面上一站就是一天的少年微微敛眉。
  不管多久以后完颜溪都记得那是一个严寒的冬季,似乎比以前任何一个冬天都冷,却迟迟不见下雪。明明天灵山地处极南临海之地,却被开山祖师施了术,让山内四季变化格外明显。听舅舅说,他曾经来求学时正赶上山内大寒,身为一个南方人差点没冻死在雪里。而祖师为什么会施这个术,据大多数人的说法是为了历练天灵山弟子,而完颜溪的二师叔曾经私底下开玩笑的随口对他道:“我看是因为他想留下什么人吧,而那个人重要到他不惜改变自己的生存之地。”
  就是这样一个季节里一个昏暗无比的早晨,莫清寒突然亲自带他下山,而目的地竟是完颜家主宅。完颜溪对主宅的印象完全来源于完颜潋的描述:
  “那里很大,有着大片的水域和连绵不断的芦苇。南鸿江有一段名叫九曲溪的支流,我们的家就建在那之上。那里的人都和我们有着一样的头发和瞳孔,相同的血脉。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只不过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也没有人还记得我了……”
  即使那是家,那是根,但若没有人惦记了,那还算是归宿吗?完颜潋御灵已有百十来年,即便他不被驱除宗族,亲人一个个离去,独留自己一人独活于世一成不变,与完颜家的羁绊也只会被时间无情斩断。无论是天灵山门规还是完颜家祖训,看上去无情,却也正是为了提醒御灵者这种情况的发生。
  完颜家是舅舅心心念着的地方,但呈现在完颜溪面前时却一点都不美好,反而是犹如炼狱一般。
  已经干涸的血迹黑红黑红的遍布在巨大的建筑各处,原本朴素又优雅的建筑如今宛如被阴灵占据了一般,阴沉沉的仿佛怪物的血盆大口。流经院内的溪流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粉红色,颜色深处毅然泡着一具发胀的尸体,隐隐散发着恶臭。宅门口应是被人清理过了,因为越靠近内宅尸体和打斗的痕迹就越多。一路下来尽是衣饰相同的完颜家族人。
  莫清寒走了半截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下来,替那些死不瞑目的同族阖上眼帘。一个一个,表情认真而又固执的做着这件事,即使手上已满是鲜血,衣摆上也全是星星点点。明明是第一次面对死人,明明全身害怕的都抖了起来,明明下唇都咬出了血……
  莫清寒轻叹一声,沉默的站在少年身后,突然觉得带他来这里的自己真的太残忍。
  若说要成为神就必须抛弃七情六欲,没有私情,以大爱示天下,然而离神最近的仙根慧体也不是天生便能做到如此。莫清寒这次带完颜溪来也是为了让他舍弃这些不该有的妄想。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一阵悲哀,隐约记得完颜潋曾说过相同的话:“若真如此,那些修炼成神也确实悲哀。”
  玉衡,一直以来你都是以这样的眼光看我的吗?莫清寒长叹一声背过身去。
  等两人走到靠主宅最里面的祖祠,才发现那里早已有了一个人。
  完颜潋一身白衣跪坐在一众牌位之前,一头长发整齐的披散在身后。男人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子两侧,指尖陷进皮肉里,渗出丝丝血迹。也不知他究竟在这里跪了多久。
  完颜溪不动声色的跪到男人斜后方,抬头看着那些牌位上一个个陌生却都拥有同一个姓氏的名字。
  也许是感到有人靠近,完颜潋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下意识抬手摸了下眼角,留下一道红痕。
  “没关系的。”少年柔和的看着男人:“即使哭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完颜潋却笑了出来:“呵,怎么可以哭,我还要向前看呢。我这个年纪早就失去了哭的资格,也早就没有了为他们哭的资格。若真的哭出来,就太难看了。”
  完颜溪微微皱眉:“舅舅要报仇吗?”
  “不。”完颜潋沉下脸:“能破了完颜家的防御还有能力灭了完颜家全族的,一定是个很庞大的组织,我还没有不自量力到去送死的地步,况且……”男人转头看向灵台上的一个个牌位:“我还要把完颜家延续下去。”
  完颜潋说这话时有着无尽的悲伤和决绝,但只能看见对方背影的莫清寒并没有看见,否则他就会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完颜潋站起身,因为长时间跪坐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了身形。男人深深吸了口气,一步步无比郑重的走到门外。他身上隐隐有光闪现,青蓝色的光芒慢慢变成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小光球飘到空中,待完颜潋抬手,这些小光球就迅速飞到各具尸体之上,慢慢的与尸体融合起来。不一会儿,那些尸体开始变淡,直到化成一团水雾消散在空中。完颜潋沉默的走过完颜家大宅的每一个角落,他身后完颜家族人一个个的都化作了水雾,连血迹也一并消失不见。但完颜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一具尸体消失不见,他就如突然断了弦的弓,一下子倒了下去。
  接过倒下的身体,莫清寒抹去男人头上的冷汗,叹道:“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这么爱逞强。”
  完颜家的传统,族人死后不会入土安葬,而是化成雾气重归于自然,这也是为了感谢赐给他们力量的水灵。但“雾葬”是一个非常耗费施术者灵力的术,更别说一次性对整个完颜家的人施术。那是完颜溪第一次看见肉眼可见的灵,那些灵仿佛受到了施术者情绪的影响,如此的冰凉又悲伤。
  完颜潋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睁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莫清寒。御灵者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会强化,直到后期不用进食睡觉也是可以的。对于男人在这里可能坐了三天三夜都没动这件事完颜潋一点都不怀疑。
  “你这是怜悯还是出于你成仙之前仅存的一点师兄弟之情?”出口下意识的就是挖苦的话,他已经被抛下太多次了,不想再有一点点不该有的期待使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留在天灵山吧,玉衡。”莫清寒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柔和的完颜潋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甚至有一瞬间从那常年冰冷的双眼中看到一丝乞求的意味。
  无论多久以后完颜潋都很确定,他那时确实是动摇过的,但最终他还是一声不吭的起身,甩过男人伸过来的手,一步一晃的走出那个建在云顶之上的院子。
  就在完颜潋晕倒的那天天灵山开始下雪,很大很大的雪,三天过后还不见停下来。雪盖到膝盖,漫过山腰,似乎要埋葬一切,而男人的身影就在那雪中慢慢归于虚无。那天完颜潋并没有驾云,只是一步步走下天灵山,似乎要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印到脑子里一般。
  大雪中完颜潋的身影与少年时的身影重合,莫清寒突然就记起来了,那个雪天,他把埋到雪里快要死掉的完颜潋捡了回去。那时那个笑得十分好看的孩子顶着一张被冻得发紫的小脸,冲无父无母的他说:“以后有我陪着你。”
  那时他还是个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孤儿,而完颜潋还是个离家出走却迷了路的小少爷。本不该相遇的两人就那样相遇了。然后他陪他上天灵山,陪他修炼,陪他走过所有青少年时期的苦难,最后看着他当上掌门。
  莫清寒终于记起来了,那人曾笑着对他说:“为什么要御灵?因为我要陪着莫冰块你啊。你性格这么坏除了我有谁想和你做朋友啊?放心,我说过就绝对不会反悔的,我要活的比你长,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离开你时的身影了。”
  但当他当上掌门,又对他说了什么?
  “我以后不再需要你在身边陪了。”
  从那时起,完颜潋看他的眼神中就有什么开始破碎了,一点一点,被他亲手打碎的。
  同样看着完颜潋离开天灵山,完颜溪紧紧握着手中男人给的项链,对着漫天大雪沉默不语。有些东西渐渐在少年心中成型,推动着这一出生就注定与众不同的少年走上一条背离世道的道路。
  与此同时,在远离天灵山的中原地区,一座大宅突然发生巨大爆炸。浓黑的烟向天空弥漫开来,一片火光之中,一个满脸灰尘的少年冲了出来。
  少年一身衣服已经破的不像样子,脸也黑的看不清五官,唯有那一双金色的瞳孔映着火光格外有神。
  少年冲着开始发出惨叫的宅子冷哼了一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哼,通灵者怎么了?和小爷我斗,照样让你们哭爹喊娘!”
  说完,嫌弃的吐了口口水,拍拍身上完全拍不干净的灰,朝南边走去。
  自此,一段注定了的命运开始运转。

  有缘无分

  这天,天灵山来了一个天仙似的人儿。一身白衣胜雪,青纱笼身,宽带束腰,翠玉垂挂,乌发披在身后随风飘扬,衣袂翻飞,一双桃花眼上挑着,嘴角微弯,白皙的脸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有着硬朗线条的手上执着一把长萧。这么一个人,往那儿一站,一种说不上来的优雅气质浑然天成,如一朵翠绿叶片衬托下的百合,却一点也不似花般娇弱,反而带着种俊朗的英气。
  天灵山的弟子们呆呆的看着这人从面前走过,一阵议论声接踵而至。
  “哎哎,那个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从没见过。”
  资历稍微老一点的弟子白了他们一眼道:“那个就是你们玉衡师叔啊,掌门的三师弟。”
  “唉?!不可能,这种美人怎么可能是师叔那个酒鬼。”
  “说你傻还真是傻,咱师叔可是完颜家的血种,那个家族可人人都是美人。”
  “完颜家?那不是一年前被灭门……”
  “笨蛋,不该说的别乱说!”
  莫清寒沉默的看着面前满眼笑意说着“师兄,好久不见”的人,眼中情绪莫测。
  是啊,完颜家盛产美人,完颜潋就是个成功的例子。想当初他天生便带几分深情的桃花眼不知勾走了多少同门的心,连师傅都说他貌丽近妖。但自从莫清寒当上掌门,他便一天天颓废下去,还开始嗜酒,连那把据说是家传的长萧也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发泄一般,好像他对自己越狠莫清寒就会越多的感到愧疚。
  而如今,你又变成了这样,是终于……放下了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莫清寒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然后瞬间僵在了原地。是啊,放下了,所以这是来报复了。红色请帖上那“喜帖”两个字真是格外刺眼。
  “你希望我去吗?”莫清寒僵硬的问道。
  “说实话。”完颜潋移开目光:“不希望,我怕我会后悔。”
  “那你这是……”
  “我希望得到一个人的肯定,肯定我找一个女人过完平凡的下半生并为完颜家传承血脉的决定是正确的。如今,我除了溪儿,就只能来找你了,师兄。”
  以前莫清寒尝试了很多次试图让完颜潋叫他师兄,但对方对他的称呼从哥们儿、小寒寒、莫冰块一直到莫掌门,就是死活不叫他师兄,而如今这句师兄让他的心里一阵阵的钝痛。
  “婚礼是什么?”
  “就是两个人成亲的仪式。”
  “那成亲是什么?”
  “成亲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结下相伴一生的约定。”
  “这有什么用?”
  “这约定可以让你有个归宿,有个无论何时回去都有人等你的家。”完颜潋说这话时眼神格外的柔和,伸手揉着少年的发顶道:“溪儿以后也会有一个想共度一生的人的。”即使你对那个人并没有爱情。
  完颜溪似懂非懂的看着男人,一双烟青色的眼睛带着一抹深沉:“可舅舅想相伴一生的人不是掌门师父吗?”
  完颜潋曾不止一次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被哪个会读心的换了灵魂,要不要每次都这么切中要点啊?!
  完颜潋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那是想,现实啊总是和期望相差很远。”他可从来没有否认过对那个冰块脸冰块心的家伙的感情,更何况在少年面前他从来不用掩饰。
  容妆易褪,烟花易冷,繁灯易灭。莫清寒到达婚礼的时候早已只剩满地的狼藉,唯有房檐下摇晃的红灯笼像是在迎接他这个迟来之宾。总而言之,他终究还是来。
  突然,空中一道惊雷响起,硕大的雨滴从天上降落,打在男人脸上,如同泪水一样沿着男人侧脸的轮廓滑下。但他心里明白,他这辈子都是不会有泪水的,就如完颜潋说的那样,他天生就是一个无情的人,最适合成为抛弃七情六欲的神。但他从未告诉过完颜潋,即使他再无情无义,他完颜潋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下来会流血,不拔会很疼,只能硬生生长在肉里,最终成为他血肉中的的一部分。
  “你若想成为掌门,就放下玉衡吧。他是个灵脉优异的孩子,为师觉得你也不想耽误他的前程对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雨越下越大,脑中的回忆也一幕幕越放越快。
  “如果抛弃一切,埋藏感情就是你的道,那我绝不承认!”
  莫清寒站在门外,任由雨水淋遍全身。殊不知隔着一道门,完颜潋站在廊中,一身红衣呆呆的望着那紧闭的大门。两人中间只隔了一扇门,却因为没人肯跨出一步而变成了天涯海角。
  他要放下,他就离开;他要离开,他就放他走。相互的推拒和放纵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夫君,你在等人吗?”
  完颜潋转头,看着自己温顺的妻子,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有,只是有些感叹这雨下的真大,我们回去吧。”
  说着半拥着自己的妻子向屋内走去,而门外的莫清寒也同时转过身去,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完颜溪。
  少年并没有打伞,但凶猛的雨水却没有打湿他分毫。他一双烟青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深沉。最后少年开口,说了与他舅舅说过的极为相似的一句话:“我不会承认的,这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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