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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三山无月

时间:2016-02-28 13:18:03  作者:三山无月

  尹琛愣了一下,马上转过头看向贺尧,也捕捉到了对方的眼中转瞬即逝的惊诧。
  贺鸿轩面沉如水,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他从桌上拿起钢笔,递给贺尧,“这么多年了,爸从来没尽过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没带过你,也没关心过你,是爸对不起你。亏欠了你这么多年,临走了,好歹也要你留点东西。”
  贺尧看着对方递来的笔纹丝不动,只是一脸阴霾地咬着唇,半晌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贺鸿轩,你听清楚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过我爸,也不奢求你对我尽什么责任。要不是你之前确实帮了我们,我今天根本不会来见你。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你总该明白了,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你确实亏欠了很多,但是那个人并不是我!”
  贺鸿轩举着笔的手一抖,最终缓缓落下。
  “对,你说的没错。我欠了她,欠了她一辈子。”他颓然瘫倒在靠椅上,闭上了眼。
  “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贺尧挑起嘴角,讥讽地说道,“我要你好好活着,直到母亲原谅你的那天。”说完,他拉过尹琛的手,带着他一起离开了书房。
  贺尧虽然在贺鸿轩面前撂了狠话,但手里可没闲着。他立刻就约闵宇面谈,详细打听了自己父亲身体情况,这才知道贺司令从得知自己病情已经半年有余,一直都在抗拒治疗,看样子确实是铁了心地要等死了。
  别看贺尧性子冷清,又和自己父亲一直势不两立的样子,但尹琛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血寡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托闵宇把他父亲强行送到301医院去住院了。
  哪有什么前仇旧恨,能够超越生死呢?
  进了医院以后,贺鸿轩并不配合治疗,而且碍于他的职级身份,医生还不敢说什么。毕竟他自己明白,他的整颗肝脏都坏死了,癌也早就扩散了,就算好药好大夫伺候着也只是减少点痛苦,对病情不会有任何缓解也不会延长寿命,所以难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后来,贺尧知道了,索性请了假,亲自去医院监督他治疗。那张冷脸一摆,眼刀子一射,贺鸿轩也就老实多了。
  另一边,尹琛为了这事,也专程去了一趟美国。如今贺司令虽然在医院医治着,但终归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寿命了,让他亲自远渡重洋是不可能的了,想要一了夙愿,只能去把贺尧的母亲接来。
  但贺尧自然是不愿意办这事的。他打从心里恨了贺鸿轩二十多年,就算他明白前尘往事总是需要了断,就算对方现在卧于病榻,他还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即使善念不断地告诉着他应该这样做。最终,还是尹琛帮他分了忧,贺尧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喜欢尹琛,如果是他去劝,她应该是听的。
  可没想到,如今贺尧母亲入了美国籍,再加上贺司令身份敏感,这一张签证竟然迟迟办不下来。尹琛在西雅图耽搁了半个多月,在多方助力之下,才带着贺尧母亲回了北京。
  踏上了久别的故土,贺尧的母亲立刻泪流满面。
  两人到了301医院的时候,贺鸿轩的状态比尹琛走的时候明显更差了,眼神迷蒙无神,两颊深深凹陷,如同饿殍,眼看已在弥离。
  尹琛有点发怔,那次贺司令在飞机上找他的时候,还精神矍铄,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你来了吗?”贺鸿轩抬了抬眼皮,扬起手,在空中费力地摸索着。如今他的双眼失焦,只能看到虚影。
  贺尧的母亲眼眶发红,用颤抖地双手握住了对方。
  贺鸿轩的手握的紧了紧,歉然道:“我看不太清了……”
  “没关系,我看得清你……”贺尧的母亲哽咽地说。
  “是……你一直都比我看得清……”贺鸿轩这么说着,眼中似乎清亮了些,“雨姝……我对不起你。”
  贺尧的母亲闻言闭了眼,眼角有泪水滑落。
  尹琛不忍再看,转过身,静静地抱住了贺尧。
  尹正涵送走了出任务的尹航,在客厅窗前就着难得晴朗日光读起报纸。他捏着老花镜的镜腿,逐一辨认着密密麻麻的铅字,忽然感到一阵风吹进了房间。
  他皱起眉,回头看向窗外,只见一直乌鸦站立在他窗前的梨树枝上,抖抖翅膀,用长而尖的喙理了理羽毛。
  尹正涵愣愣地看了它一会儿,突然放下报纸,站起身将窗户彻底推开。
  那乌鸦受惊了一般,哇啦啦地大叫出声,一踏树枝,振翅飞走了。
  尹正涵眺望着它,直到它越飞越远,再也看不见了。
  夏日过去,金秋渐近。
  北京的气温炎热依旧,随意走动两步就被热出一身汗,然而温暖的天气并不能减缓太阳南移的步伐,就如同逝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
  贺鸿轩被葬在了八宝山人民公墓。
  尹琛站在碑前鞠了几个躬,沉默地看着贺尧蹲在碑旁,用红笔描上了“前妻尧雨姝与子贺尧立”几个字,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雷厉风行的贺司令仿佛仍在眼前,一言一行间都带着长者的威严,可如今再看,身前身后名皆是虚无,最终全部化作一座方碑,独留下“慈父”二字。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仍在忙碌的身影。
  这个人,真是外冷内热,心软如斯。
  收拾妥当后两人便开车回了城。半路上,贺尧忽然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身边的人,“尹琛,我有话要对你说。”
  尹琛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微微垂下了眼帘。
  贺尧见他如此表情,也明白过来,自嘲地笑笑:“你都知道了吧?”
  “嗯。”尹琛艰难地点头。
  贺司令去世后不久,贺尧就将他母亲送回美国了,而等他返回北京的时候,随身还带来了一纸调令。
  隋和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尹琛,但尹琛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贺尧之前被调到安航本就是尹正涵争取的结果,如今尹正涵退休,中美合作稳步进行,美联航在B747的航线上也遇到了人手不足的问题,肯定会想到把人调回去。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贺尧看他这样,表情有些无奈。
  尹琛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可说的,白纸黑字的调令,我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贺尧叹了口气,“起码告诉我……你不想我走。”
  “我不想你走。”尹琛木然地回答。
  贺尧看向他,抿着唇没有说话,眼中似乎有某种情绪在酝酿。尹琛坦然地看着男人深邃狭长的双眼,一脸平静地和他对视,只是那神态平稳得过了头,透出勉强的假来。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尹琛先败下阵来,他眉头微蹙,眼眶也逐渐泛红,淡定的面具一旦有了裂痕,悉数破裂只是转瞬。
  贺尧见他这样,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那手依旧骨节分明,但指尖却冰凉刺骨。
  伤感与不舍终于在这一刹那决堤而出。
  “我不想……你走……”尹琛的声音轻颤。
  贺尧面露不忍,一把将对方揽入怀中,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最多一年,等我一年。”
  尹琛默默地听着,没有回答,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儿,贺尧忽然听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和那些鬼佬搞在一起,我就飞到美国去捉奸。”
  贺尧哑然失笑,“该担忧的人是我才对吧。”
  尹琛狠狠地吻上男人的唇,将自己的不满尽数发泄在了唇齿的纠缠中。他心里明白,贺尧迟早是要回去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为人向来洒脱,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不想在与贺尧分别的时候太过扭捏。你走,我去送你,你来,我便接你回家。
  有人说,机场比教堂见证了更多真挚的亲吻,尹琛每天都在机场飞飞回回,对于离别重逢早就看淡了,只是去个美国而已,如今网络这么发达,又有谁能见不到谁呢?
  但真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是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潇洒。
  尹琛说:“如果我手机关机,就说明我还在飞机上。你给我发短信,我下机了就回你。”
  贺尧温柔地笑笑,“好。”
  尹琛想了想又说:“如果有回北京的排班,一定提前告诉我!”
  “那是自然。”
  “如果……唔……你放开,听我说完先!”
  贺尧无奈地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话唠的时候。”
  莫少廷在一旁插嘴道:“我觉得也是,人家还用你叮嘱?我倒是比较担忧你离开了贺尧会不会饿死。”
  尹琛恶狠狠地骂道:“滚!你丫才会饿死!”
  “切!”莫少廷望天,“不知道是谁,煮个泡面都能烧漏锅。”
  尹琛怒瞪莫少廷,“你还有脸说我?上次是谁煮粥扑了,差点弄个煤气中毒!”
  “我是忘了!你是压根儿不会!这能一样吗?”莫少廷不满。
  这俩人……明明是半斤八两!贺尧和姜思琳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两个人在海关面前拉拉扯扯半天,被莫少廷催了几百遍才终于放开彼此,要不是因为这班飞机满员了,尹琛简直打算买了票一起飞过去。
  贺尧知道自己再黏糊一会儿恐怕就走不了了,赶紧拉着行李一溜烟跑了。进了海关,他还冲站在原地的尹琛挥了挥手,然后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下。
  GOOD LUCK,还是那个熟悉的手势,起飞时贺尧总会这样鼓励他。
  尹琛鼻子有点发酸。
  你走了,今后的长空万里,又有谁能与我同行?
  四个月后。美国纽约。
  “不知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对待副驾驶要温和些!你这个月都被投诉好几次了,以后没人愿意和你搭班了怎么办?”Ivan说着,把飞行报告塞到贺尧手里,“你看今天这个William,只是落轮晚了点,你至于这么批他吗?”
  “对于屡教不改的人,我没有耐心对他温和。”贺尧眼皮抬都不抬,把报告书推开,拉着箱子就出了机舱。
  “嘿!”见对方无视自己,Ivan有些火大,飞起一脚踹上贺尧的飞行箱,“要是不犯错,还要你教他干嘛?你见过哪个飞行员天生就会开飞机的?”
  贺尧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当然有。”
  Ivan看着男人眼中那藏不住的笑意,觉得刺眼无比,讥讽道:“有又怎么样?你就算再喜欢他,他也不在你身边!你能去的了安航吗?你能把身上的违约金喜欢没了吗?”
  贺尧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用不着你操心。”
  就在这时,贺尧的手机响了,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如翻书一般变换,即刻写满了笑意,语气也软下来了,拉起被踢翻的箱子高高兴兴地对电话那头说:“嗯……我刚到……”
  Ivan目送着贺尧离开,冷漠地送给他的背影一个中指,这种甜甜蜜蜜的景象真是目害!
  贺尧挂着耳机讲了一路电话,一直到他推开了宾馆房间的门,放开手里的行李就躺到沙发上专心煲起了电话粥。自从回到美国,他和尹琛尽量每天保持联络,为国际运营商们的收入做了不少贡献。
  “到宾馆了?”电话那头问。
  “嗯,刚进门,”贺尧扯开领带,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排班吗?”
  那边传来一阵低声轻笑,“那当然,我们又不过圣诞节。”
  贺尧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今晚好像是平安夜。理论上讲,他们确实应该放假,但现实终归是残酷的,不计一切后果压榨劳动力才是资本主义的真谛。似乎天下间所有的航空公司都特别擅长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使。这一刻,不同制度下的民航公司都达成了共识,只要没到本周飞行上限,就算明天是法定假日又如何,还是得照样执行任务。
  这不,今天贺尧刚从旧金山飞回来,明天公司就又安排他去飞柏林。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撑到回北京的那天。
  不过还好,每天睡前都能听到尹琛的声音,让他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他知道对方为了给他打电话经常要早起,明明是个那么喜欢睡懒觉的家伙……贺尧想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就浮上了一层笑意,心中炽烈的思念就忍不住化成了那几个字,说出了口。
  “琛,我好想你。”
  尹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我也想你。”
  贺尧看着外面月明星稀的天,脑子里忽然就荡出了点不太纯洁的想法。他咽了咽口水,迟疑道:“琛,咱们……face time好不好?我想看你……”不过转念一想,对方那边还是青天白日,这种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于是他赶紧又改口,“算了,我就是说说……”
  尹琛哑然失笑,“贺机长,说好的美帝花花世界呢?瞧把你给憋得。”
  贺尧不由老脸一红,“当我没说。”
  “别介,难得你这么有兴致,我还能不给你看?”
  贺尧还想解释,却忽然听到门铃大作。他皱了皱眉,对电话那头解释道:“我这儿来人了,稍等一下。”然后挂着耳机去开门。
  打开门,却看到尹琛正笑吟吟地举着手机站在门外。
  贺尧一时惊讶的没了语言,“你……”
  “看什么face time,真人上门给你看好不好?”尹琛按了手机坏笑着说道。
  “好!好!”贺尧欣喜地将人迎进屋,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年假,马上一年结束了我还没休过呢。”
  “那不提前跟我说。”贺尧不满道,“我这几天都是任务怎么陪你。”
  尹琛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我拜托老隋替我打听过了,你不是这周都在柏林吗,我跟你一起去,就当旅游了,”说到这,他忽然垂下眼,有些羞涩地说,“刚好我也想带你去个地方。”
  贺尧心念一动,赶忙问:“什么地方?”
  “说了就不叫惊喜了,你先期待着吧。”尹琛笑得狡黠。
  他们又聊了两句,贺尧才知道尹琛的航班和他几乎一个时间段,落了地就匆匆赶到了酒店,连饭也没顾上吃。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在附近找了个餐厅果腹。
  尹琛向来是对美式快餐没什么好感的,但现下饥肠辘辘,也顾不上挑剔了,赶紧塞了几根薯条进去哄哄闹脾气的肠胃。贺尧知道对方为了配合他的时间,特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夜航赶来,多少有点心疼,握住了尹琛放在桌子上空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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