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知道我叫阿荣,受伤了在这里休养。
却还是想不起来浅秋公子是谁?和他为什么会受伤。
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笑着对我说:“阿荣你来了。”
第四天他又陷入了昏迷发起了高烧。
“冷。”
我把药炉所有被子盖在他身上,他还是一直嚷嚷着冷。
“公子。”我无计可施,只得在旁用冷帕替他降温,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恨不得替他痛苦一会儿。
“母后,母后。”
他脆弱地喊着。
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第五天的清晨,他退烧了,醒过来的时候精神也很不错。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阿荣,我肚子饿了。”
却不再问我任何问题。行为举止稚气得像一个五岁的孩童。
看着他用丝毫不吝啬的耀眼的笑容和我说话,我不得不承认,他只是身体醒过来了。
五天,他丢失了所有记忆,变成了只记得我一个人的羲和。
作者有话要说: 阿荣的追夫路任重道远啊~
☆、第 17 章
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用“傻子”去形容羲和公子。
但是他确确实实丢失了记忆,才学,风华,气度,成年男子的沉稳,仿佛时间倒流,他又做回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但是他记得我。
并因此依赖我。
比如现在,他闹脾气地看着我,被热水熏得红艳的嘴唇不满地撅着。
我低头不敢看他,耐心地劝:“公子我就在外面,一步都不会走开。”
“那万一有妖怪呢?”
“不会有妖怪的。”
“不行我一个人呆着会害怕。”他站在浴桶里,伸手来够我的衣服,湿润的墨色眼睛可怜地看着我。
我看了几眼不再敢看,这样的没有防备的羲和公子,简直在诱惑我一样。
但是色令智昏,我还是没出息地忍住鼻血给他洗澡。
他昏迷的时候倒是给他擦身擦过很多次,但是照顾病人和伺候活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手抖地拿着帕子擦过他的脖颈,背部,他乖巧地转过身来让我擦前面,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窘迫地几乎要晕过去。
但是无忧无虑的羲和公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笑着:“阿荣你用力一点,你像在给我挠痒痒一样。”
“嗯。”我应了一声,低头不去看他,专心致志地擦他的腰身。
他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说痒。见我还是在擦他的腰,以为我在和他玩笑,一个大力就把我抱起,丢进了浴桶里。
我一个不妨,呛了很多洗澡水。
好不容易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一个劲咳嗽说不出斥责的话来,只好把发火的眼睛瞪向他,他无辜地看着我,含着笑,说:“阿荣你好小一只,比羲和小这么多。”
是啊是啊,你这么大一只,就不能自己乖乖地洗澡么?
我浑身湿透,只想爬出去换衣服。
他却不让我走:“阿荣给羲和洗澡,羲和也给阿荣洗澡。”说着就来扒我的衣服。
他虽脑子变傻了,力气却一丝一毫也没变小,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等他把我的扒完,甚至开始玩弄我的。。。
“虫虫也这么小。”还笑出了声。
我浑身都红透了,只觉得这人怎么这般可恶,一点旖旎之心都没有了,只能狠狠地揍他一顿。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冲他的腰就是使劲一捏。
他大呼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痒啊。”
我无奈了,的确,打他也是跟挠痒痒一样。于是就住了手。
“公子,你再这样,阿荣就生气了。”我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他心智不过一小童,不好好说话他根本当你玩笑。
“对不起阿荣,羲和和你玩笑呢。”他也看出来却是惹怒我了,委屈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觉得好玩。但是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管教就无法无天了。
或许我该趁现在好好欺负一下他,等他清醒了就没这机会了。但是我又转念一想到,等他清醒了想到自己在我面前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我还欺负他,会不会杀了我。
羲和公子正常时候那种冷傲,杀了我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叹了口气,说:“快洗吧,水都要凉了。”
等我把他弄干净,送到床上,已经累得不行,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公子好好休息。”
他却拉住我:“你去哪里?”
“我去睡觉啊。”
他一个用力就把我拉倒在床上,抱在怀里。
“你就在这里睡。”
我像个娃娃一样被抱在他怀里,脸被埋在胸膛,根本呼吸不了。
要死了!
我使劲挣扎,他却以为我在拒绝他,把我抱得越来越紧,我几乎都听见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我要死在他怀里了么?倒是极香艳的死法。
啊。。。孟婆又端着汤朝我招手了。
我又被一通摇醒。
“阿荣,阿荣。”
傻了的羲和公子使劲叫着我。
我睁开眼,身心疲倦。
他看到我醒了之后,哭了起来。
我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第一个念头是。。。他清醒之后一定会把我灭口。
他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泪一个劲地掉。看上去特别可怜,我心马上软成一摊。
“没事了。”我虚弱地安慰他。
他把眼泪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我好受些。
我靠在他肩膀上,握住他的手。“我没事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滴到我脖颈上,是热的。他从高高在上的神秘的羲和公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珍宝似的抱着我哭泣,好像我是他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死的,别哭了。”
别为了我流泪,对阿荣来说,太沉重了。
“羲和公。。。。羲和。”我靠在他耳畔边,“我太弱小很容易死掉,而你很强大,所以为了能让阿荣照顾你。。。”
他微微侧头,似乎觉得痒,把耳朵偏过去了。
我看到了那双墨色眼睛,紧蹦的神经又松了回来,心脏跳得飞快。我从羲和公子怀里挣脱了开。严肃地告诉他,我很容易死,别对我那么用力地抱抱。
他是小孩子的心智,不知道力道。把我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就算了,刚刚那种熊抱实在太危险了。
他倒是聪明,听了我的话也知道自己生病了,力气很大,很容易弄伤我。他委屈地说:“那羲和以后是不是就不能抱阿荣了?”
我点点头。
“公子生病了。公子只是不记得了。阿荣不配被公子亲热的。”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也不清楚他挺明白了没有。
见他果然似懂非懂的神情,我叹了口,从床上爬起来,把他按到床上。
“公子睡觉吧,明天我们要下山去看大夫。”
“有什么事,就叫阿荣一声,我就在隔壁。”
我轻声安慰他,但是他抓住我衣角的手就是不肯放。最后只能我放弃,半躺到床上:“我等你睡着再走。”
可惜我太累,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睁开眼就近距离看到羲和公子的睡脸,心脏砰砰地跳,响声太大,我都害怕吵醒他。
我被他抱在怀里,几乎整个身子都躺在他身上。
天哪。
我赶紧爬起来。羲和公子并没有醒,抱住了被子蹭了蹭,脸上是孩童般的天真的笑容。
我只觉得,阳光暖暖的,心也暖暖的,就不忍心把他叫醒了。
天还尚早,我出了房间去准备下山的东西。
待我准备好,去叫羲和公子的时候,他正茫然地坐在床上,看到我眼睛就亮了起来。
“阿荣!”
一个人的笑容可以好看到什么地步。
浅秋公子虽常年都笑着的,却是蒙着一层薄雾的那种笑,美是美,却飘飘渺渺,他不是真的开心啊,只能让人远远看着不敢接近。
羲和公子只有在对浅秋公子的时候,能有一抹温暖的弧度,我在旁只能看见那嘴角上翘的弧度,刚刚好,不多不少,温柔得心醉。
我笑着对他说:“公子起来了,穿好衣服我们出发吧。”
我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就好像,就好像,我爬上澜园后院那颗最高的树上,看到了澜园以外的地方。虽然只有一角,但也足够我欢呼尖叫了。
他灵魂里真实温暖的一面,在一个这么普通的早晨,在一个不知名的药炉里,被小人物阿荣发现,被这么悄悄放在心里珍藏一生。
☆、第 18 章
我们在这个草庐里呆了一整个春天。
我锁好药炉的门,看着这间普通的草屋,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心里平添了几丝伤感。
“阿荣你怎么了,不开心啊。”羲和公子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视线抓住的我的眼睛。
“不,没有。”我低下头,去看公子黑色的靴子,他的衣服都被血浸得再也洗不干净,只有这双鞋子幸免于难,镶着精致祥云的花纹,并非普通人能穿得鞋子,我想着下山了得去换一双鞋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公子喜欢这里么?”
羲和马上摇了摇头:“我喜欢大房子,以后,我带阿荣住大房子。”
我并没有感觉到失望,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变成了小孩子,他也是住着最奢侈的房子,用着最矜贵的事物长大的小孩。
我拿着两人的行李,牵着羲和公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了几步,羲和公子说:“这个。”他指了指行李,“我来拿。”
然后不由分说地直接从我手里拿走了。。。
“公子,我来吧。”
他没有理我,只瞟了我一眼,表示拒绝。那清冷的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孩童的模样。
我被这一眼弄得神魂聚散的,让我自己拿的话就没再说出口。
我和羲和公子沉默地走了许久。
羲和公子突然又说:“但是如果阿荣喜欢这里,我们再回来住。”
我抬头看他,虽然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孩子气的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了一下:“真的么?”
羲和公子郑重其事地点头。
他着的是普通农家的衣衫,也未戴发冠,一头墨发被我拿蓝色布条系在脑后,看上去天真又亲切。
“你是生病了才说这话的。”我对他说,“虽然不着数,但是我很高兴。”
羲和公子着急地握住我的手:“就算我的病治好了,这话也是真的。”
“为什么呢?”
“啊?”
“你为什么只记得我?还对我这么好?”
就算他回到了十岁的年纪,我们也并未相见过。
他摇摇头,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我不知道,可是就是记得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算了,两个笨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的,还是快下山找大夫问吧。
一路平静,原来药炉离山下的小镇并不算太远,我和羲和公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找到了老先生的医馆。
是老先生的一位徒弟开的门,在山上见过面,亲切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师父带着师兄去隔壁村子里行医去了。”他带我们去了一处厢房,“不好意思啊,医馆不大,你们二人先在此处住着,待明日我再去收拾一间。”
“太劳烦了张大夫了。”我记得他是老先生的三弟子,姓张,比我长了三岁。
他笑了笑:“我哪里算什么大夫,你要是不见外,叫我一声张哥就好。”
这人长相清秀,待人接物都是一派春风化雨之意,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我本就不是与人熟络的性格,但对他很有亲近的感觉。
“我虽医术不精,但现在师父和师兄都不在医馆,若是不嫌弃,我先替公子把把脉吧。”
羲和公子自到了医馆还没说过一句话,表情也是淡淡的,若是抓着我的胳膊没放,我都要以为他又清醒了。
“那就多谢张哥了。”我对医术精不精没什么了解,但是公子这病应该是不能拖的,能早点治疗就尽量早点。
于是我转头对公子说:“公子,你坐下让张哥给你把脉。”
他却迟迟不肯坐下,看着我说:“我不要。”
我耐心地解释:“他是大夫,能治好你的病。”
“不。”
吐完这个字,我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嘴巴都要说破了,他都不再理我。
张哥不清楚羲和公子之前的性格,并不惊讶,想必是把公子当成了常见的痴儿。我想说,羲和公子并非傻子,他是风华绝代的神仙人物。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人家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轻视之意。我这样贸然地生气反驳,实在不在情理。
张哥见公子实在没有就诊的意愿,体贴地说:“这样吧,天色也晚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也累了,今日就早些休息,我明天来就是了。”还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这是几颗药糖,安神的。”
羲和公子倒是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我就住在隔壁屋子里,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叫我。”张哥笑眯眯地,一点都不介意羲和公子的不礼貌,善解人意地继续说。
我道了谢,送走了张哥。
羲和公子已经拿起了一颗药糖吃了起来。
我心里窝着一把火,看着羲和公子无忧无虑地天真模样,又十分地悲伤。
“你被人当成痴儿,你就。。。”不难过不生气么?但是我又想到张哥就在隔壁,怕他听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羲和公子见我脸色不好,递给我了一颗糖。
我摇摇头,无奈道:“你自己吃吧。”
他却不容我拒绝,手里的糖就递到我嘴巴里。
药糖很甜,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仅没有药味,一股花香还盈满嘴中。我心里那点莫名的生气的情绪顿时就消散了一半。
张哥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羲和公子的手触着我的嘴唇 ,却不拿开,甚至按了一下,说了一句:“奇怪。”
我退后了一步,见他表情浮浮沉沉看不明了,知道他肯定又犯病了。
我扶了下抽痛的额头。
“有什么奇怪的?公子快休息吧,明日一定要乖乖让张哥把脉。”
我一说这个,他脸色又变了变,不满道:“不要,我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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