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久之前看的一篇安徒生童话。”
不会吧？霍铭还真要给他讲童话故事？虽然心底里再不乐意，但是顾辰海面上毕竟没有表现出来，怎么说也是他非要霍铭给他讲故事的。
自己要的故事跪着也要听完，该不会是什么老套的海的女儿或者拇指姑娘吧？
“各得其所。”霍铭坐在床边，低头温柔地望着顾辰海，“这个故事并不出名，但是我却很喜欢。”
这个故事顾辰海确实没听过。
霍铭掏出了手机，百度到了《各得其所》这个故事，“故事很长，恐怕我还没办法记住全部，还是读给你听吧。”
要是霍铭仅仅看了一遍就能够完全复述下来，顾辰海真的要膜拜他了。
“这是100多年以前的事情！在树林后面的一个大湖旁边，有一座古老的邸宅。它的周围有一道很深的壕沟;里面长着许多芦苇和草。在通向入口的那座桥边，长着一棵古老的柳树;它的枝子垂向这些芦苇……”
故事缓缓地展开，伴着霍铭好听的声音，顾辰海沉浸在了整个故事里面，顾辰海忍不住想到，上天大概待霍铭真的不薄，给了霍铭那么好的头脑之外还给了他那么好听的嗓音，这嗓音出去当电台主持人也足够的。
嘲笑牧羊女的老爷变成了穷人，走出了公馆，但牧羊女和救了牧羊女的小贩成为了公馆的主人。但一百年过去，后人开始嘲笑他们的始祖不过只是个小贩和牧鹅人，但当年他们载下的柳树变成的笛子吹奏之后，一切都各得其所，那些装腔作势，高视阔步的大人物，实际上什么也不是，只不过倒栽葱地飞进一个鸡屋里去了，小贩和牧鹅女的画像挂回了大厅，所有人都得到了公正的待遇。
这个故事放在当时那个时代和如今这个时代寓意都非常深刻。
“你的其所是什么？”霍铭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感同身受。
霍铭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早在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当了医生之后，是救人，是不违初心地救人。”
医生都是这样吗？顾辰海不知道，但他唯一认识的这位霍大夫就是这样的人，或许听到霍铭这个回答的时候，顾辰海可能刚开始会觉得霍铭太圣母了，但想想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霍铭为何要选择这条路呢？
霍铭有太多的选择了，摆在他面前的路太多，而很多条他都能够闯出一番名堂，但偏偏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生。
即使有受家庭的影响，但是更重要的是霍铭这个人喜欢救人。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在你刀下死了怎么办？”刚问出口，顾辰海就想收回这句话，现在不是有很多出名的医师都是零失败率吗？所以按照霍铭的能力应该也不会有人手术失败的吧。但神外科的手术确实很是凶险，要想彻底根治而且给人留下很小的影响确实很难，大部分神外科的零失败率的医师都是挑成功率比较高的手术做。
在神外科，真正眼中的病情，根本没办法进行手术，只能寄托于一些放化治疗，实际上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顾辰海一直在想，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但秉着救人的心却无奈病人却身死，毕竟很多手术风险极高，身为医生会怎么看待这样的事情？
顾辰海很好奇，却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毕竟在现代，许多医术高超的医生都是零失败率。
“我想过。”
顾辰海抬头试图去看清如今霍铭现在的表情，但在灯光下霍铭的表情像是一团迷雾，顾辰海怎么也看不清。
就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懂过这个男人。
“在我想要成为医生之前，我想过这个问题。”霍铭低头凝视着顾辰海的双眼，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有着他所清楚得毫不保留的坦诚，他的少年，这种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差点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放弃了学医。”
这件事情，霍铭没有和任何人讲过，就连亲密的父母他也不曾吐露这些想法，但却唯独想要告诉顾辰海。
“既然我想要成为医生，那么我的初衷肯定是治病救人，但病人却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我应该怎么办？”霍铭低声呢喃了一句，“我能怎么办？”
霍家出了那么多位知名医生，到了他们这代已经无所谓后代是否每个都要从医了，在霍家血脉一开始，霍家子弟每个都悬壶济世，但如今他们这代选择什么职业只要凭兴趣就可以了，特别是在霍修已经成为了医生之后，霍铭就没有那么大必要继续成为医生了。
只是，霍铭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后来我想通了，到了那种情况下你能怎么办？接受病人亲属的哭诉，他们把最爱的人交给了你，他们选择了信任你。而你呢？却打了脸，你会想，或许手术当中我的手再稳一点，我的技术再好一点，我们的仪器设备再好一些，就能够看到病人康复的笑脸了。
但是没有如果，因为签了免责协议，因为手术风险大本来就有这个可能，在法律上，你是不需要做出任何赔偿的，但你的心会过意不去，你永远无法补偿他们。而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其他人病人谈到你的时候，会注意到你的手术失败率，也许会有人问你过去那场手术为什么失败，你会尴尬地笑笑，却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越了解霍铭，越能够明白属于霍铭的那个世界，和医院、医生接触不多的顾辰海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对很多人来说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或许，人长大，有一份职业的时候，就该是明白责任，承担责任的时候，不能躲在那个身为小孩子有人承担责任的臂弯下了。
“但，只要保证零失败率不就行了吗？我曾经这么想过，只要一直保持零失败率，这样也不会有人死在我的刀下，我何必去担心那么多呢？”霍铭笑了笑，似乎因为过去自己这天真的想法而感到好笑，“但是踏入神外科之后我才发现这一切并不简单，但只要问心无愧，只要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辜负病人的期望，不要去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chapp.37
“所以啊，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成为更加优秀的医生，即使以后我变成了医术卓越的主任医师，我也要不断地要求自己让自己更进一步，在手术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辜负他们信任。”所以，想通了的霍铭坚定了自己成为医生的想法，当他接过那把手术刀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该担负起怎样的责任。
当他接过那把手术刀开始，这一生，他就无法舍弃它，他将永远背负着手术刀之上的那份责任。
当他告诉父亲他想要选择医学而且是神外科的时候，霍修看他的眼神相当复杂，毕竟霍修走过这条路，他明白这条路多难走，而他的儿子却想要去选择一条比他所走的路更加难走的路。
霍修明白他的野心，但更多的是对于儿子的担忧。
族内很快便得知这一消息，霍铭在家族祠堂里面跪了整整一夜，这一夜，他拿着历代所传承下来的行医则，里面记录了历代行医者的体悟，书很厚，而且还有许多繁体字。
看了一夜，读了一夜，他仿佛已经参透了医者的最核心的医德。
要想入医，先学医德，这是霍家一直所奉行的准则。
这是霍铭第一次跪着，但是因为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算不得上是跪，只是对于列祖列宗的尊敬。
一整夜，霍铭没有合眼，当他阅尽书籍的最后一页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冲着列祖列宗行了个大礼，然后毕恭毕敬把书籍放在原本的位置，离开了祠堂。
这是霍铭学到的第一课，也是他成为行医者的第一步。
顾辰海看到霍铭的坚定，以及深深藏着的一丝野心，是啊，霍铭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上一世的霍铭把药投公司做大了，整个行业没有一人能媲美得上他。
这辈子霍铭的野心大概是成为一个最好的医师吧，治病救人，救更多的人，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能够做到的，他想要推动整个神外科的发展，到时候整个神外科能够救更多人，这是他的希望。
这也是他选择神外的原因，神外科对医生的要求太高了，这也导致了神外科许多病情严重的病人根本无法得到手术治疗，而某些病人术后经历非常严重的并发症。
何其有幸，顾辰海遇见了霍铭。
如果霍铭不是这样的医者仁心的话，上一世的他或许不会宁愿手受伤也要救下一个少年，这一世的他不会就因为少年的几句话而答应收留他。
如果不是这样的霍铭，顾辰海根本不会和他有深刻的接触。
但也因为就是这样的霍铭，顾辰海才会喜欢上他，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能成为你的病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顾辰海的脑门上，顾辰海凝视着霍铭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那张痴汉的脸，顾辰海根本掩藏不住对霍铭的爱意了。
顾辰海耳后微红着，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喜欢霍铭，霍铭喜欢他，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不可以表露的，也没必要进行遮掩。
“我说过，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上我的手术台。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顾辰海明白霍铭的心，也知道这事确实不太可能，难不成他脑袋里面长了脑瘤？或者他出车祸撞了脑子要不然他上霍铭的手术台的概率真的是非常低。
“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工作。”说完这话，顾辰海都被自己的大方懂事给感动了，“你瞧，这么懂事的恋人你哪里去找。”
“好好好。”霍铭语气里面满满地都是无奈，被少年厚脸皮惊呆了，“我知道，你最好了。我真是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
顾辰海痴汉地笑了两声，霍铭无奈地以抚额，“老婆这么乖，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才是老婆呢。”顾辰海反驳道，这家庭地位一定要牢牢守好。
提到这事，霍铭摸了摸顾辰海的头发，“你知道，成为医生，平时的工作会很忙，我会经常没有时间陪你。”
“我当然知道，但你毕竟在救人嘛。”平时就看霍铭忙得不得了，经常值班，今天还是好不容易回来那么早。
“等我职位慢慢上去就好了，周末就不会那么忙了。”因为霍铭还是个实习医生，所以周末也会被排班，平时晚上也会有值班，基本上回到家整个人疲惫到马上睡着了第二天又要去工作了。
当上主任医师之后，值班就比较少了，虽然坐诊的时间只是一个星期的几天，但是他所在的医院是工作日都需要上班的，不坐诊的时候也有一大堆的手术和报告要写。
太忙了，这是霍铭唯一的感慨，见惯了他父亲忙得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霍铭小时候还曾经抱怨过为什么父亲老是没有时间陪他，老是让母亲一个人默默承担，但没想到他也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小时候，我妈妈在家里不小心摔倒了，痛得几乎站不起来，而我父亲当时在做手术，我回到家后看见摔倒的妈妈赶紧打电话，把她送去医院了。”直到现在他母亲的腰椎不是太好，干不得太重的活。
“可能以后我没办法好好照顾你。”
霍铭对他袒露得越多，顾辰海越是开心，了解到霍铭的过去的经历，了解霍铭这个人就越多，“拜托，我是个男人，哪里需要你照顾啊？男人摔倒了哪里需要哭啊？再说了，有抢劫犯过来了，凭我的拳头早就可以把他吓跑了好吗？”
看顾辰海挥舞着的小拳头，霍铭一乐，刚刚还略沉重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是啊，他的少年可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所以啊，他为什么会担心少年呢，就算没有自己的陪伴少年也能够成长得很好。
“赶紧休息去吧，明天肯定又是很累的一天。”顾辰海知道这家伙每天都很忙，虽然现在还只是实习医生，但是毕竟名气摆在那里，所以很受院里重视，孟启梁带着他出场各个手术。虽然还是个助手，但是霍铭已经能够帮助孟启梁进行一些简单的手术了。
大概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明少年他催促了两次赶紧去睡觉，但是霍铭依旧舍不得现在回去睡觉，又扯了好一会，他想和少年再多聊一会。
明明时间已经很迟了，但是霍铭依旧没有睡意，这个少年真的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一般人听到他那样的话，怎么着也该含蓄着稍微和他保持一般朋友的关系。
但是顾辰海偏偏不同于一般人，一眼看透了他的感情，直接先入为主，不管不顾地直接霸占了他身旁的位置。
确实是个惊喜，但并不是讨厌的惊喜。
他喜欢上了不一般的人。
希望，这段感情能持续很久，他不贪心，一辈子就够了。
没过几天，顾辰海便被喊到学校去填志愿了，志愿是在分数出来之前填的，顾辰海估了一下分数，知道这次中考算是考得不错了，但是想要上市高中也是不可能的，估摸着他能够上区高中。
方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对答案的顾辰海，一下子挤到了顾辰海的旁边，“怎么样，估了多少分？”
“差不多能上区高中。”顾辰海也没说到底估了多少分，毕竟估分这种事总会有差距的，“大学霸你肯定能上市高中吧，我记得上了市高中肯定能考上好大学了。”
“那也要好好努力，也不是上了市高中就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方凯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你要第一志愿要填区高中？”
区高中毕竟离家里近，顾辰海周末回家来回也方便，顾辰海走到老师办公室，拿了一张志愿表填了起来，“是啊。”
“说不定你也能考上市高中呢？为什么第一志愿不填市高？”
顾辰海注意到了也这个字，只是笑了笑，“我估起来就是这个分数，已经考得很好了。”
方凯见顾辰海已经工工整整地填好了志愿，还有些犹豫，顾辰海把志愿表交给了老师，王青青也注意到了顾辰海的第一志愿，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以顾辰海平时成绩来看，区高中作为第一志愿算是发挥不错的了。
“我先走了，你慢慢填吧。”顾辰海见方凯还在犹豫的样子，略微不解道，“以你的成绩这次可能上市高中，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是发挥失常了？”
看方凯平时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会发挥失常的人啊。
方凯摇摇头，说道：“没事，我慢慢填吧。”
顾辰海对他了解不多，或许方凯由着他所不知道的家庭情况，顾辰海便没有再在这里停留了。
方凯拿着志愿表，看着顾辰海远去的背影，心情难以平复。
“方凯，怎么还没填好？”王青青见方凯一直没有把表格交上来，便有些奇怪，一般孩子都有家长陪着，但方凯是一个人来的，“是不是没想好去哪里？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爸妈？”
见方凯这表现，王青青心底里便有了个底，这孩子可能考不好了，要不然以方凯平时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市高中，也不用犹豫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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