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黄牛毕竟是老了,尽管脖颈上系着铜铃,不断的叮铃作响,前进的速度却是很慢。季青虽说并不赶着去镇妖塔,躺在铺满苇草的马车里也比较舒服,但到底还是受不了这速度,只见他手下划了个奇怪的符号,随意往那拉车的黄牛身上一丢,黄牛的四蹄便离开了地面,飞也是的在官道上驰骋起来。
于是诡异的场景便出现了,只见官道之上,一头黄牛拉着几乎快要散架的马车,四蹄交错下,便掀起一路烟尘,风驰电掣的前行着。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生怕被这撒了欢般的黄牛撞到。一书生样的男子骑在马上,目露惊疑的瞧着官道那头,直到路上的烟尘落定,他才对一旁随行的小厮道,“你可瞧见刚刚的马车了?为何我见那拉车的黄牛,四蹄悬空,不似凡物。莫不是没吃饭,饿的眼花了?”
一旁的小厮闻言,以为自家公子是在提醒他照顾不周,行了一路也不见招呼用饭。便连忙解下身后的包袱,取出几块干粮来递了过去,“公子,您可是饿了,快吃点东西吧。”书生见此,将那干瘪的馍块接过来,咬了一口,仍是含混不清的嘀咕道,“我明明看的很清楚,可黄牛又怎么会腾空呢?果然是饿坏了吗!”
叮铃的铜铃声一路响着,从官道一直传进窄路,又进了深山,待季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老黄牛毕竟是家养的牲口,何时在这么黑的夜里赶过路,此时正停在一棵巨大的沉香树底下,四蹄踌躇着不肯前进分毫。季青从马车里出来,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便决定在此处露宿。利索的将辛苦了一天的黄牛拴在近旁,季青寻了块石头坐下,随手生起一堆篝火来。这里荒山野岭的,他可不想用整个晚上来收妖,这点火光足够将部分精怪驱散了。
习惯性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季青打算消磨一下时光。手碰到腰间的缚带,却没摸到酒壶,男子眉峰微皱,紧接着有些了然的望向了对面。那处正有只小妖,躲在树干后面,也许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却还是被季青瞧了个清楚。季青淡然的将手收回,然后从怀中另取了一只玉制的酒樽来,放在唇边轻尝了一口。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将醇厚的酒香吹散,直往远处飘去。
都说独饮易醉,没喝一会儿,季青双目就有些迷离起来,倚坐着身后的岩石打起瞌睡。篝火中跳动的火苗将他的眉眼照亮,暗红色的亮光也在他脸上闪动不停。树下悠闲吃着草的黄牛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在林子中回响好久,却不见男子起身看看。
合欢树硕大的树身后,终于有一双雪白的耳朵缓缓露出来,紧接着是一双狡黠的眸子,那眸子狭长而明亮,倒映出不远处燃烧的篝火,以及那个貌似睡得正熟的白衣男子。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妖,出现在合欢树下。只见其一身白色茸毛蓬松的贴在身上,纤细的尾巴则微卷的立在身后。此时从树后钻出来,一双银色的眸子仍是不断打量着酒醉的男子。也许是受了伤,白狐一只前爪始终悬空着,并未落地,似曾相识的梅子酒香味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终于用将男子手中的酒樽抓在爪中,狐九命松了口气,并感叹道,这冷面道士还挺厉害的样子,灵气如此充足的酒都能搞到。还不等他将爪子缩回来,本来应该睡着的人,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毛茸茸的爪子。
一双狐目对上那人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狐九命知道,自己被骗了。季青打量着眼前的白狐,便发现其身上并没有什么妖气,只有仔细查看时才能发现淡淡的几丝,怪不得能从他手中偷酒。
不待季青采取行动,被他抓着爪子的白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毛茸茸的爪子仿若无力般松开,那玉制的酒樽就从空中落了下去,马上就要摔在地上。季青瞧到了,连忙伸手去接,先不说里面的酒液来之不易,那酒樽也是他很喜爱的,他可不想暴殄天物。
同一时刻,狐九命身形飞快缩小,将自己的爪子从男子手中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季青见此,一手将酒樽抓在手里,一手朝身后的迷你白狐虚空一抓。只见白狐周身瞬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囚笼,将正要逃命的白狐禁锢住后,轻飘飘的悬浮在空中。招手将那金色的圆球拉到眼前,季青手指穿透球面,点到正眯起眼睛盯着他的白狐身上。
狐九命整个狐身被禁锢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那根修长的手指,将自己全身戳了个遍。季青没戳出什么东西来,便将手指缩了回来,淡淡道,“将东西交出来吧。”说实话,自季青成为半仙以来,他从未对哪个妖这么和声细语过,如果不是眼前的狐妖,身上并没有什么妖气,显然并未做过恶事,季青早就以雷霆手段将他处置了。
银色的眸子眨了眨,狐九命并未出声回答,反而将自己的前爪抬起来,示意季青自己看。
季青见白狐将爪子抬起,才发现其一只前爪的毛色有些深,隐隐透着些红色的血迹。闻着上面传来一阵冷冽的梅子酒的味道,两眸再次相对,季青额角止不住的跳了跳,“你将我的酒,都用来治伤了?”回应他的是理所当然的眼神。
为自己还没喝到的酒默哀一句,季青就随手撤去白狐体外的禁制,决定将这只大逆不道的妖放掉。不是他忽然转了性,而是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将眼前这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妖灭掉。
被毫无人性的扔到地上,狐九命没及时收回嘴巴,被自己白花花的狐毛塞了满嘴。吐掉口中的异物,他便一瘸一拐的迈着短腿,凑到了男子身边。然后用爪子将男子的道袍拉到身下,旋即卧了上去。
狐九命知道自己受伤了,漂亮的九条尾巴暂时只剩下一根,被这样对待也属正常,但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归罪于那个不长眼的妖王,作为一只有良知的狐妖,他是不会怪罪别人的。将身子蜷成一团,狐九命伸出舌头,将自己受伤的前爪舔了舔。自出生以来,他从没受过这么厉害的伤。这个道士虽然看起来有点呆,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暂时呆在他身边,一定能躲避不少麻烦。
完全不知道缩成毛球的狐妖想了些什么,季青将袍子拉回来,却又再度被一双毛爪子拽回去,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瞥了眼一旁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毛团,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么多年,妖也好,人也好,从没有什么能够如此靠近过他,平淡寂寞他都习惯了。
看着缓缓西沉的明月,季青忽然觉得看了无数遍的大夏朝有些不一样,挥手将凑过来的几只小妖赶开,他能看到夜幕中飞起几只未眠的鹧鸪,迎着月色往山林高处去了。
狐的梦总是很长,并带着浓浓的桃色,狐九命伸着爪子醒来的时候,眸子里的情谷欠还没完全隐去。待整个狐都清醒过来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下白色的道袍,然后是不远处熄灭变冷的柴堆,再一抬头,原本他依偎着的那个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一双狐目染上冷色,狐九命抖抖毛茸茸的身子,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身来,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其头顶破碎开来,发出“噗”的一声。将脚下被撕裂的袍角叼起来收好,狐九命动了动鼻子,便循着某个方向奔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却是第一个与他睡过的男人,居然就这样将他扔在这里,实在是有些过分。
第五章 把他给我
狐的梦总是很长,并带着浓浓的桃色,狐九命伸着爪子醒来的时候,眸子里的情谷欠还没完全隐去。待整个狐都清醒过来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下白色的道袍,然后是不远处熄灭变冷的柴堆,再一抬头,原本他依偎着的那个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一双狐目染上冷色,狐九命抖抖毛茸茸的身子,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身来,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其头顶破碎开来,发出“噗”的一声。将脚下被撕裂的袍角叼起来收好,狐九命动了动鼻子,便循着某个方向奔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却是第一个与他睡过的男人,居然就这样将他扔在这里,实在是有些过分。
整个大夏朝划分为十洲,而常乐都就位于十洲中最大的一个洲——凤麟洲。凤麟洲呈现不规则形,但若从天上俯瞰,却能清晰的看出,这片洲际被划分成一展翅欲飞的凤凰模样。而凤麟洲最北面便是一高耸入云的八宝塔,此塔高八层,从基座开始层层缩小,直入九霄。塔外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宝塔周围也围满了七彩符条和玲珑法器,远远看去十分美丽,却是传说中的镇妖之塔。
破旧的牛车翻过月河山,便到了常乐都北面的第一座城镇——月河城。在经过月河山山顶时,季青往北方一望,便隐隐可以看到镇妖塔的一角,以及塔外飘荡着的浓浓妖气。进了月河城,季青特地挑了家比较小的酒楼歇息,看着头顶刻着食客居字样的青色木匾,季青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他以前没有来过。
让店内的小厮将牛车安顿好,季青便将掏出玉制的酒壶递给小二,要求仍是打满即可。知道此番定是要打上一段时间,季青便在堂中寻了个角落,打算边坐边等。邻桌坐了几位身穿华服,头缠玉带的公子哥,手持各式各样的折扇,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要说做了半仙,也是有好便有坏,五感皆通的情况下,季青免不得就将几人的言语收进了耳中。
“听说大夏朝长公主来咱月河城了,你们怎么没去凑个热闹?”
“这热闹咱们可凑不起,在下早听人说了,这长公主虽长得花容月貌,却不似平凡女子那般,喜爱文才翩翩的佳公子,偏爱那有本事除妖捉鬼的粗汉。而且,长公主此次来月河城,就是听说咱凤麟洲这样的人才最多,才来寻觅佳婿来了......”几人越说越兴起,全然不顾公子形象,竟是你来我往的嚼起舌根来。
小二终于从后堂出来,季青照常给了几锭银子略作安抚,接着便牵了牛车,利索的出了月河城。不过在路过城内的祭台时,他见到不少或身穿道袍,或手拿法器的人从车外经过,且各各神色匆匆,仿佛急着去做什么事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季青看过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一道银色的身影跃上了月河山,在树丛的掩映下,那银色的身影显得更加小巧。一路来行的有些急,狐九命身上松软的狐毛上沾了些灰尘,整个狐都看起来有些狼狈。如果不是事情比较紧急,他是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形象,用来赶路的。要知道,所有关乎他魅力的事,一向都是头等大事。
从月河山上下来,狐九命便看见前方波光粼粼,竟有一条形如月牙的小河。狐九命凑到水边,一边注视着自己的影子,一边想着,待之后遇见那冷面道士,要不要变成人形,先将那其勾引一番,让他收留自己。
正犹豫不决时,狐九命察觉到,身后有一丝可疑的危险传来。这无关法力,而是妖的直觉。但即便狐九命察觉到不对劲,一个血迹斑斑的铁笼已经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住,生生带进了水里。
感受到铁笼上传来的血腥味和熟悉的妖气,狐九命知道自己霉星高照高照了。努力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企图从铁笼的缝隙中钻出去,可那铁笼竟仿佛有意识一般,随着他一起变小,始终牢牢的将其困在里面。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狐九命抬起脑袋看了眼来人。只见来人身着灰色衣袍,半张脸被面具遮着,腰间系满了稀奇古怪的捉妖器物,背后则背了一方形竹箱,不知有何用处。
方信天招手将水中的铁笼取到眼前,狭长的眸子盯着笼中*的狐妖半响,才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的说道,“竟是捉到极品了。”
感受到笼中狐妖眼中浓烈的怒意,方信天嘴角噬了一抹冷笑,只见其十指一攥,原本方正的铁笼立刻散发出一阵白光,缠在了白狐身上。
狐九命在白光钻入体内的瞬间,立刻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蚀骨腐髓一般,要将他撕裂。全身一阵颤抖后,狐九命终于忍不住怕跪下来,一双狐目也染上了些许红色。
此时,他听得那道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妖就是妖,始终是野性难训。若不进行必要的调教,如何能献给公主?待成了大事,再来享用也不迟。”
月河城外,一条官道从城门处延伸出来,在指向月河山之后,转了个弯,再度伸向北方。一辆青色的马车,由黄牛拉着缓缓从城门处出来,“叮铃叮铃”的沿着官道前行。
来往的百姓无不指着这马车,议论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黄牛拉牛车便罢,偏要拉上一个起了车厢的马车,真是怪哉。”季青哪会在乎这些个俗套,若他与旁人一样,他便不是他了。
方信天走在官道上,同样也是见了那形状怪异、搭配奇特的马车,不过他却未嘀咕什么,只是默默看着马车从他身旁经过。
黄牛走得闲适,马车便走的慢,在经过方信天身边的时候,车厢中似是传来了什么响动,紧接着马车仍是平稳的从他身边经过,继续往前走去。看着马车拐了个弯,顺着官道一路往北,方信天才转回身来,进了月河城。
月河城高高的祭台上,一红衣女子背光而坐。站在台下,众人只能瞧见其袅娜多姿的身形,以及高高盘起的繁复鬓发,光线将女子的身形包裹起来,显得有些不似真人,但其身上淡淡的幽香还是从祭台顶上飘了下来,让所有闻到的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几道身影同时跳上祭台,他们互相隔开几丈站定,接着便气定神闲的等待起来。只见祭台中央摆了一只硕大的香炉,炉中然了一只长长的香炷。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香烛变得越来越短,直到整根香烛燃为灰烬,尽数落入香炉之中。
灰烬落下的同时,站在长公主身侧,身着一袭紫衣的首领太监,将手中玉罄一敲,尖声道,“时辰到!”
一袭红衣的长公主从座位上起身,纤长的身形被凸显的更加曼妙,微风浮动间,其面上的白色面纱随风而动。台下寥寥数位男子见此,无不屏息凝视,方信天也在其中,他幽深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波动,脸上的表情也被面具尽数掩盖。
长公主俯视下方并排站着的七位男子,明眸波澜不惊,她素手从袖袍中伸出,指着一旁婢女端着的一个玉匣道,“此匣中有一玉佩,乃我父皇钦赐,得之者即可随我入都,面见父皇。”
女子清脆的声音落下,台下站着的七人都是面面相觑,此话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得了这玉匣,便有机会迎娶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做这大夏朝的驸马了。此时,高台上的女子已经取了根玉条在手,目光一一扫过台下站着的七人,然后用手中的玉条,指了指其中三人,示意将这三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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