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待毛团从车里钻下来的时候,季青仍保持着手持木棍,戳着火堆的姿势,因为他的法力加持,火堆一直没有熄灭,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变得有些暗淡,且不断冒出乌青的细烟。
狐九命迟疑的走到季青身边,靠着他趴好,也是望着火堆动也不动。其实昨晚的事不能怪他,作为一只九尾妖狐,他的血统是纯正到不容置疑,但有一点比较不幸,那就是若他想与人欢好,必须将妖体修炼完全,否则就会有昨晚的情况发生。
而经过一夜的思考,季青已经找到了昨晚失常的根源,导致他变得如此奇怪的,就是那侵入其体内的龙魂没错,若非如此,他的性情也不会不受控制的变成那样。若他猜的不错,他原本残缺的七情六欲,此番不单是补全了,而且还补多了。
火堆瞬间熄灭,季青转头对靠在自己身边,一副乖巧听话样子的狐妖道,“太白金星留下的东西呢?”
狐九命眨了眨银色的眸子,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俊脸,心道,看来道士是恢复正常了。将一块玉诀变出来,悬浮在季青眼前,狐九命希望自己的金丹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泡汤,要知道,一个高冷的道士,很有可能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季青在看完玉诀后,立刻催动法力,让其化为一缕精气,消散在天地之间,紧接着站起身来,冲脚边的狐九命道,“不要变为人形。”
狐九命听闻此言,立刻明白了季青的意思,反正自己暂时也不能靠双修增进法力,不变就不变。
坐在马车中央,模糊的华光不断从季青面上划过。将体内的情况查探清楚,季青口中呼出一口白气,开始静心炼化,他知道想要将体内的龙魂精魄全部清楚,还需要不少时间。如有任何差错,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蜷缩在马车的一角,狐九命神色恹恹,透过简陋的车壁往外看,他只能看到稀薄的灵气和数不清的凡人。怪不得但凡下界的妖都去做坏事了,不用人的精气滋补修为,一心靠自己修行的话,实在太慢了。眼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看着顺眼的双修人选,却不能双修了,狐九命不得不开始考虑其他方法。
一人一狐很快离开晏城,朝常乐都而去。一路上狐九命作为狐妖,却顿顿都吃阳春面,连一点肉渣都没尝到,这不禁让他思考,是不是道士对他的报复。其实这还真的是冤枉季青了,季青只知道上次吃阳春面的时候,毛团似乎将脑袋都埋进碗里了,便以为他喜欢,再加上他生性懒得尝试新东西,便一直吃着阳春面。
就这样过了两日,在狐九命越来越煎熬的眼神中,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月河山。季青在山顶选了个地方歇息,就地打坐起来,剩下狐九命可怜巴巴的呆在树下,为自己毫无增长的法力叹气,其实他一直想与道士打个商量,能不能把那颗金丹提前给他?今日已经初十,再过五日便是十五了。
整个大夏朝疆域辽阔,而夏都作为一国之都,便位于十洲中的祖洲,此处地处中原,风景怡人,风流公子与美妙佳人多不胜数。又因为是国都的缘故,来往商贩众多,也是大夏朝最热闹的地方了。
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城门外,一队商旅远远行来,从其身上破败的装束来看,多半是前往西北边塞交易货物去了,此时风尘仆仆赶回夏都,马队上又装满了货物,都是满载而归。
城门的守卫例行检查,一男子从高头大马上跃下,其身形欣长,着了利落的长裤长靴,上身穿了件宽袖短褂,头顶戴着一顶围了纱绸的帽子,几步便走到前头,与城门守卫交涉起来。
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几十队骑兵迅速策马而来。领头之人穿着青色官府,很快便在城门处开出一条道来。原本打算交涉进城的男子,此时也是被迫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官道上的情形,如此大的阵仗,那边来的必然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贵胄。
果不其然,只见一队手持大夏朝皇旗的队伍首先走了过来,随后便是几队侍从,侍从之后跟了一顶高大的软轿,轿子周围用白色的纱幔遮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队伍长达几十米,浩浩荡荡好一会儿才进了夏都。
随着队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人群才渐渐散去,那名交涉的男子匆匆交了银两,城门守卫就示意商队检查完毕,可以入城。
利落的翻身上马,男子腰背挺得笔直,只不过在人们看不到的围帽底下,其一张白皙的脸竟是透着绯红。没人知道,就在方才,那轿撵从其身边经过时,其无比清醒的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阵阵女乔喘,还有一个声音低沉而沙哑的说道,“舒服吗?公主。”
轿撵中女子玉体横陈,躺在软榻之上,其身旁则侧卧着一脸带面具的男子。纱幔遮挡之下,只能看见男子的身形,看不清容貌,而女子则躺在那处,眼神迷离,只剩下口耑息之声,面上一点羞耳止之色也无。
方信天眸子眯起,看着一旁的女子。他并非不食女色,但女色对他来说不过是调味品罢了,若非倾国倾城之容颜,他看也不会看一眼,此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到女子已经到达顶点,方信天手指点出一道白光,打入女子体内,女子迷蒙的眸子才开始清醒过来。
眸中情谷欠缓缓褪去,夏冰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自己正不着寸缕,与一男子躺在一张软榻上。急忙扯起一旁的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夏冰感觉到一阵酸痛感传来。眼中瞬间涌上羞怒,夏冰低声却急促道,“下去!”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将此男子带来夏都,但此时她只想将眼前的男子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方信天面上带起一丝轻笑,他随手扯开女子身前的遮挡物,单手抓住女子的玉臂,直接将其扯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放在女子腰际,“我与公主已成就好事,公主怎能如此无情,若我将此事说出去。整个大夏朝的百姓,都会知道他们的长公主,不过是个不知廉耳止的女子。”
女子被桎梏着,身体却因为男子的逗弄逐渐起了反应,初尝世事的她又如何抵挡的住这样的逗弄,只得一边微喘着,一边道,“放肆,本公主定要将此事告知母后,让她砍了你的脑袋!”
方信天捻起女子的一缕乌发道,“我相信公主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在下不过想求个夏朝第一巫师的官职当当,公主一定可以满足在下。”
抽手离开,方信天放开怀中的女子,转身坐到了轿撵旁的藤椅上。在女子愤恨的眼神中,他拿起一旁的娟帕,动作优雅的将手擦拭干净。如果不是因为夏都有仙界之人盯着,他才不会用这种做事方式,强势如他,若不是落到这种局面,必不会对一个小小女子忍耐。
第十三章 雨后骨妖
夏末秋初,空气仍是有些闷热,一场大雨说来就来。迷蒙的雾气随着暴雨的来临,缓缓从河岸上飘散开,弥漫在树林之间,显得十分迷蒙。
季青从来不善推算,也就不知会下起大雨,两人不过在山上带了一刻钟,便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眼看雨势越来越大,山上的小径愈加湿滑,季青便决定下山找个地方避雨,顺便捉几只妖。
当日镇妖塔一层的妖精逃脱,季青有着连带责任,月老从玉帝那里带来的玉诀,便是要求季青将镇妖塔中逃走的妖怪尽数捉回,或者捉到同样数量的妖怪也可。但不知怎么的,自从季青从晏城回来,竟一只妖都没遇上,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妖都人间蒸发了一般。此番下了大雨,又恰逢黄昏时刻,一定有不少妖精出没,实在是捉妖的好时机。
今日原是是登高赏花的好日子,因了这场大雨,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被困在了月河山上,好不容易让小厮抬了轿撵迎下山,却终于还是走不动了,便在月河城外的一座破庙里避雨,打算等雨停了再回城。
轿撵一直抬进了庙堂里面,一个被淋得狼狈不堪的小厮,才从后头跑过来掀起轿帘,将里面的女子迎了出来。女子身着湖蓝色长裙,乌发半挽在脑后,做了个云鬓妆,显得十分温婉,虽然样貌仅是中等,但配上其灵动的眸子,便添了不少颜色。
女子在庙堂中的蒲垫上坐下,将腰间的丝帕掏出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今日真不该出来,倒霉遇见这样的大雨。”
一旁的小厮从轿撵中取了只桃花扇出来,一边为女子扇着风,一边道,“小姐莫急,这秋初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得一会儿就停了。”
女子伸手将小厮手中的折扇取过,自己扇了几下,对那小厮道,“我听阿妈说,月河山上有神仙,你出去帮我采些随意草来,我要好好祭拜一番,看神仙能否随我心意。”
那小厮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中白般不愿,但口中还是连声称是,一溜烟便从庙堂里跑了出去,寻那随意草去了。冲进雨帘之中,小厮一边用袍子遮雨,一边在蒙蒙的水汽中瞧着脚下的花草,今日春桃不在,这姑奶奶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应着。
这么想着,那小厮没一会儿便跑出很远,顺着月河河岸埋头找寻起来,雨水不断顺着他的头发从脸上滑落,他也并未在意。
忽然一道闷雷从远处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照亮了整个河岸。雷光中小厮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河岸,只见那里隐约有一人影在雨中晃动,身形窈窕而妩媚,空中也不断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那小厮见此,壮了壮胆子朝那处喊道,“是哪家的小姐?”
因为雨点拍打地面的声音太大,他的声音没传多远便被雨声淹没,见没有人回应,那小厮便往河岸处靠去。随着距离的慢慢接近,水汽迷蒙中,一个身穿红衣,长发及腰的女子显现出来。
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女子正站在雨中哭泣,她的脸朝向河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小厮下意识的低头一瞥,却见女子脚上穿了双丝线秀成的牡丹鞋,此时被水浸泡过,竟有红色的液体从里面缓缓流出来。
仿佛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女子缓缓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只剩下骨骼的面庞,幽幽说道,“等你好久了。”
大雨又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了,夜幕降临下来,光线有些昏暗。苏月钗站在庙堂前的飞檐底下,手中拿着柄桃花扇不断的扇着,脸上已是有些不悦。她今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这阿四也是,找几株随意草就这般难么,雨都停了还拜什么神仙!
将手中的桃花扇扔给一旁的小厮,女子玉手一招道,“我们回去。”
见苏月钗自顾自上了轿撵,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凑过去准备抬轿启程。为首的小厮看了看庙外,仍是不见有半个人影,便示意众人听吩咐先回去。
不待一行人踏出庙堂,院中的红色庙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在天边的最后几缕晚霞的映照下来,一身着红衣的人影从天而降,只见那人面上只有少许皮肉,其他地方皆是森森白骨,此时喉间发出咯咯的笑声,直接朝众人扑了过来。
大夏朝之人都听说过骨妖,却没有人真的见过,因为见过的人几乎都没有性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传说中,骨妖生于墓葬,且个个都是女子。那些女子多是作为陪葬,被活活闷死在墓葬中的。
因为死后魂魄无法离开陵墓,便会在无尽岁月中,寻找合适的尸骨凝聚身躯,待凝形后则便会离开陵墓,在凡间四处吸取凡人血肉,以求复生。
花田原也是个王侯府邸中的丫鬟,因生的漂亮,便给老侯爷做了填房。奈何老侯爷生平做了太多恶事,整个人戾气缠身,没多久便得了重病。侯爷临死之前,怕入了阴间无人作伴,便请了陵墓师,在入殡那天捉了王侯府中的所有女眷人殉,可怜花田还不过是豆蔻年华,便生生被闷死在了陵墓之中。
对于那些前尘往事,花田心中还是有恨的,但做妖这么久,时间长的都让她忘掉了当初的情景,连恨都单纯只是恨而已。
看着自己已经有些血肉的双手,花田皮肉模糊的脸颊扯起一抹弧度。在侯府里她最爱的就是夫人的手,每日晨起她为夫人梳妆,都能看到她涂了丹蔻的青葱玉指,缓缓划过乌黑的鬓发。那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也能用丹蔻染甲,然后让侯爷纳她为妾。
眼睛望向下方,花田知道自己那时的心愿无法完成,但现在已经做了妖,她便要做最美的妖。
直接朝下方一人扑去,花田身上的妖气四散开来,包围了整个寺庙。为首的小厮眼见那妖怪直接朝自己扑来,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上,长着尖利的指甲。整个人腿脚一软,便下意识的掀了肩上的挑子。
剩下的几人反应慢了些,便生生被倒下的轿撵压在了底下,还有一人直接被翘起的轿杆敲晕了过去。
尖尖十指瞬间穿过男子的胸膛,花田将手伸到嘴边舔了舔,紧接着便将手中还跳动的东西吞下肚,“被关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可以尽情享受了。”随着其诡异的声音在空中飘散,一具干枯的尸体瞬间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泥水,赫然是方才为首的小厮,竟在短短时间内便成了一具枯骨。
听着外面传来的凄厉喊叫,苏月钗紧紧贴着轿壁,动也不敢动。因为轿撵翻倒在地上,泥水混着血迹渗透进来,沾湿了她湖蓝色的衣裙,即便如此她仍是大气不敢喘,她知道此行一定是碰上妖了。
先前她说这月河山上有神仙并不假,可她没有将话说完,小时候她就听阿妈讲过,这月河山上不但有神仙,更有吃人的大妖,只不过那大妖早被神仙捉走了。双手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苏月钗一张俏脸毫无血色,她后悔不听娘亲的话,非要出府了。
很快吸干了一众男子的精血,花田贪婪的舔了舔嘴角,她已经很久没吃这么饱了。其红色衣袍包裹着的玲珑身躯,也开始显现出来,就连模糊的面孔也开始生动。
望着自己如同正常人一般的双手,花田抽出自己衣襟中揣着的一块娟帕,将双手间的血迹擦净,她依稀记得当年夫人的仪态,好像就是如此这般。
将沾了血迹的娟帕扔下,花田望向那边静静躺着的轿撵,目光微动。在那处,她闻到了处子的芳香,于她而言处子之血是大补,想要回复容颜,怕是需要不少女子的精血。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季青带着身后的毛团从山上下来后,雨便停了。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季青几乎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怒气,这可怪不得他,谁知道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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