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下,顾辰风拿起手机,微信来自沈嘉明:
“圣诞快乐。”
他开心地回复:“嗯,你也快乐。”
离30天结束还有6天。
一年一度的粉丝见面会现场,会场通道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篮,有粉丝送的,有朋友送的,台上放着一架雪白的钢琴,一束光幽幽地打在台上,像皎洁的月色,静谧又美好。进场早的粉丝已经纷纷都到了,正在台下拿着相机坐着,兴奋等待。顾辰风在后台整理造型,他给沈嘉明打了个电话,请他一定要记得看见面会结尾的直播。
其实他本来是直接请沈嘉明来的,票给了,第一排VIP的位置也已经留好,但沈嘉明因为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赶来,顾辰风的安排只好作罢。Betty过来最后叮嘱了几句,她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最后那首歌一定要唱?”
“要唱。”
“不要伴奏?你确定?”
“不要。”顾辰风很肯定。
顾辰风那么坚持,Betty也不问了。她拍了拍顾辰风的肩膀:“那你别出差错就行。”
“一定不会出差错。”顾辰风调整了一下耳麦,“我会好好唱最后一首歌的。”
沈嘉明接到顾辰风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今天有些文件需要他亲自去签署,腾不出空来参加顾辰风的见面会,顾辰风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说自己的见面会在XX网是有网络直播的,别的无所谓可以都不看,但见面会结尾的最后一首歌,请一定要听。
顾辰风的语气很认真。
最后一首歌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现在是七点五十分,沈嘉明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赶时间,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文件签署的工作做完,然后从邻市赶回来。他看了看时间,觉得可能是来不及了,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这个路段不能超速,他一路超近路往前开。
沈嘉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也许是因为顾辰风用那样的语气要求了自己的到场,自己说出因为工作不能来的时候,顾辰风看上去失望极了,像一条金毛耷拉下了脑袋。其实用手机看直播也不是不行,但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赶到现场。想给他一个惊喜吗?沈嘉明自问。
但是来不及了,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
沈嘉明最后赶到见面会会场的时候是八点十分,他喘着气,随便找个角落停完车,然后走到会场入口,和检票处的工作人员出示手里的VIP票的时候工作人员有点惊讶:“这位先生您还买了VIP啊,可是见面会都快结束了。”
沈嘉明点头。“最后一首歌唱了吗?”
“哦,那倒还没有。”
沈嘉明走到入口,他站在经常的入口看向遥远的舞台,从那么高的地方,他看见台上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台上只有一束光,安静地打下来。奶白色的光束像是皎洁而又明亮的月色,顾辰风坐在月色中,双手搭在琴键上。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我想唱给一个人。”顾辰风说。
“因为有些原因,他没能来到这个会场,他可能在另一个城市,也可能是在某一条我叫不出名字的路上,我没有什么愿望,只希望这首歌,能被他听到。”
顾辰风穿着白衬衫,坐在琴凳上,他弹琴水平不高,也很少给自己伴奏,但为了这首歌,他硬是咬牙练了很久,并不复杂的乐谱从生疏到熟练,一直到坐在舞台上。顾辰风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首歌时的心情,一个公司新人写的歌,夹在Betty随手拿的那一叠破纸中,他只是随意翻翻,却在那一秒被打动,他买下了这首歌,并且想亲自唱给沈嘉明听。
他不知道沈嘉明能不能听到,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还在远处工作的沈嘉明是不是如他所说,确实在看网络直播,但他却依然固执地说了,固执地唱了,也许是因为这首歌本来就是想唱给沈嘉明听的,所有的感情都在音符里,在舞台温柔的灯光中,在他按下的琴键上。
一别以后也被言情深不寿
灯火绚烂城中 多少人喋喋不休
曾经历过无数跌倒与沉默
谁人还会记得那年你说了什么
我唱着歌看着你在走近我
岁月匆匆流走往事已经随风
可我记得你和我一路走过
你的眼底澄澈触碰手心温热
沈嘉明站在通道口,他也没有进去,就站在门边,整个会场都是黑的,有粉丝伸出手,慢慢地摇着荧光棒。舞台上的顾辰风就安静地唱着歌,没有跑调,没有车祸现场,他就这么认真而又安静地弹着钢琴。沈嘉明知道了为什么顾辰风一定想让他听最后一首歌,而他也幸好赶上了,隔着无数排座位与人潮,他看向舞台,似乎别的人都消失了一般。
走马灯转着曾经的遗憾与选择
而你凝视我那一刻 定格永恒
我曾经想与你走过高山与长河
也许那只是个奢望 变成白鸽
歌曲到结尾,顾辰风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讲故事,轻柔的慢歌像是在讲述一段表白,他按下琴键,闭着眼睛,吟唱最后一段。
多年以后记忆比相片生动
脚步迈出多久我都在此守候
说不出口也是你别样温柔
万水千山走过你是否还在我身后
……
场上的粉丝很多都哭了,这是顾辰风有史以来唱得最深情的一首歌,台下高声喊着他的名字,有很多女孩子泣不成声。顾辰风从琴凳上起来,深深地朝台下鞠躬:“谢谢你们今天的到来。”
他下意识地在观众席上找了一下沈嘉明,第一排那个VIP位置空着,意料之中的事情,沈嘉明确实在邻市工作,没能到场。顾辰风凝视了那个空座位很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有一点点失望,也有遗憾,但他却想去相信沈嘉明听到了。到了后台以后他站在上台的通道口,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给沈嘉明打电话,电话接通得很快,顾辰风还刚下舞台,喘着气,但急忙问:“沈公子,你听了吗?”
他希望沈嘉明听了,虽然还可以看重播,但意义就不一样。顾辰风觉得自己的千言万语都已经汇聚成了刚刚的一首歌,他的心脏还在狂跳,生怕沈嘉明告诉他没听。
“听了啊。”边上有人说。
顾辰风难以置信的回头,看见沈嘉明就站在边上,他微微笑着,拿着手机,通话还在继续,声音从听筒里与外面同时传来,顾辰风傻愣在通道口,心跳几乎停止。
“谢谢你。”沈嘉明垂下了眼帘,他在笑,睫毛长长的:
“我……很喜欢。”
☆、再回陶艺店
30
“哥,你又要出门?”沈嘉婷睁大眼睛,她咬着草莓,看着沈嘉明走出房间。
“嗯。”沈嘉明点了点头。
“你最近出门好频繁呀,谈恋爱了?”沈嘉婷忍不住问,“我有嫂子了?”
沈嘉明一愣,开门的手滞了滞。
“没有。”沈嘉明叹了口气,“我和顾辰风出去呢。”
尖叫是意料之内的事,沈嘉婷尖叫过后,急忙想继续多问点什么,沈嘉明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离与顾辰风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低头不言。
“哥,你说啊,你为什么突然和顾辰风关系那么好呀,说嘛说嘛……”
沈嘉明觉得连自己也开始迷茫了。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了,喜欢这种情感像是在过去的某一刻就已经全都消失了一样。他总是用同样的微笑去面临不同的人,遇到无数的选择时,他已经习惯了在众多选择中选出最有利的那个。他习惯了待人接物谦和有礼、温柔得体。人人都说沈公子温文尔雅、大方体面,是近乎完美的一个人,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做这样看上去完美的一个人,维持在别人心目中这样的形象,一直完美下去。
其实恶作剧的开始已经算是一个错误,他本不该与顾辰风有那么多的交集的,只要没有那个开始,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不该成为顾辰风的黑粉,而他却偏偏是了,而当这一切被揭穿的时候,只要他和顾辰风恢复陌路,那么一切就都会走回正轨。
可那时候为什么又答应了顾辰风去开始这场赌局呢?
沈嘉明连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顾辰风对他的影响力太强了,又也许是自己原本就对这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明星抱有好感,当顾辰风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问他赌不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语,情绪像是被牵引着,他看着顾辰风好看而又倔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说了好。
然后一切就都开始变得无法收拾。
沈嘉明一开始觉得顾辰风是在闹着玩,顾辰风的绯闻女友很多,喜欢他的人也很多,媒体小报的风言风语也很多,顾辰风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自己黑粉身份暴露后,因为不服输与不甘心,致使了顾辰风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追求同性这件事,对于顾辰风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看上去很有挑战性的趣事罢了。顾辰风想玩,自己自然陪他玩,即便是打发时间,和顾辰风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是有趣的,顾辰风就像是一个精致绝伦的万花筒,每看一眼,都会有不一样的美丽的景色,让人忍不住想看很多。
顾辰风是个很好的人,他真是使劲解数在靠近他。沈嘉明慢慢发现,自己猜错了,顾辰风似乎不是开玩笑,在琴房里询问他是否认真的时候,那一刻的自己,希望得到的又是怎么样的答案呢?
而他又是以什么样的态度问出顾辰风是否是认真的呢?沈嘉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当顾辰风得不出确切的回答的时候,能感受到那么一些失望的人,却是自己。
沈嘉明感到无比震惊,他发现了自己的改变,在顾辰风的引领下,他发现自己也早已不知何时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个赌注。顾辰风的追求越来越认真,他已经开始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这可以吗?沈嘉明每天都在问自己,这真的可以吗?
当顾辰风在海边第一次正经而又严肃地说出喜欢时,好久没有过的感受一下子涌上来,沈嘉明说不出那是什么,他能感到自己的欣喜与愉悦,像是什么东西得到了确认一样。顾辰风是认真的在喜欢他,那天在旅馆里看见顾辰风发烧,他着急地不行,就像小时候看见沈嘉婷发高烧一样,那一刻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他好起来。沈嘉明觉得自己一定也病了,所以在顾辰风神志不清地吻上他时,自己的耳根也在发烫,烫得好像发烧的顾辰风,小小的火星蔓延开来变成熊熊大火,扩散着跳跃着,欣喜地烧起来。
他真的是不对劲了,他想。
就好像一颗冬日的树,他一直记得它拥有的只有光秃秃的枝桠,温柔的春风日复一日地吹过,在某天他不经意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了一树的繁花,那些花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的,也许是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它们悄悄地抽枝发芽,绽放出惊艳的明媚。像是悄无声息绽放的花朵,他大老远地从邻市赶回来听一首歌,或者是很晚还是守在手机边回复顾辰风絮絮叨叨没有意义的微信,他喜欢看顾辰风笑,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他在海边微微吹起的头发,喜欢看他看着自己,透着认真和坚定,瞳孔微亮,映着纯白的月光。
沈嘉明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喜欢顾辰风了。
“哥我求你了,你说嘛……”沈嘉婷还在问。
“你喜欢顾辰风吗?”他突然说。
“喜欢啊。怎么了?”沈嘉婷眨了眨眼睛,“哥你喜欢顾辰风吗?”
喜欢吗?他问自己。
“喜欢吧。”他说。
“你来了。”顾辰风等在路边,他今天裹得特别厚实,脖子上围着一条米色格子的羊毛围巾。沈嘉明走到他面前,顾辰风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牛皮袋子,沈嘉明打开,里面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奶油酥饼,甜丝丝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顾辰风看向他,“这是我最喜欢的饼啦。”
“天气冷下来了。”冬日的冷风里,沈嘉明手里拿着小袋子,牛皮纸袋传来奶油酥饼的温热。
“你冷吗?”顾辰风问。
“有点。”沈嘉明穿得不多,实话实说。
顾辰风嘿嘿地笑了笑,从自己脖子上把围巾摘下来。他伸出手,米色的羊毛围巾一圈一圈套在了沈嘉明脖子上,还带着顾辰风的温度。沈嘉明一愣,羊毛围巾缠绕在皮肤,暖意从神经末梢传至四肢百骸,寒意一下子被驱散了,连着冬日的冷风似乎都温柔了起来。
“送你啦。和你很配的!”顾辰风一蹦一跳地去开车门,“走吧!”
沈嘉明忍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顾辰风,心口热热的,像是被羊毛围巾融化了一块。
“我们去哪?”沈嘉明问。
“你猜?”顾辰风反问。
沈嘉明看向车窗外熟悉的路,这条路只通往一个区域,而那个区域恰好是他们曾经去过的某个地方。沈嘉明心领神会,他看见了远远的那株熟悉的樱花树,顾辰风把车停在老位置,然后他们上楼。
陶艺店的老板看到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30天已经要到了,所以我想来一下这个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老板下去了,他们沿着架子走,顾辰风摸着粗糙的木头,“做陶艺真的挺好玩的。”
沈嘉明看了一圈架子,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上次他们做的那两个陶罐,于是有些疑惑,顾辰风看到了,笑了笑说:“那两个罐子我拿回去了。”
“什么时候?”沈嘉明有些诧异。
“那天冲上来,要求和你打赌的前一个小时。”
顾辰风看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突然咧了咧嘴。
“其实我有特别多的话想说。”他笑了笑。
“我觉得这30天,算是最难忘的一个30天。”
“我做了太多事情,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我第一次好好地参观了水族馆,第一次和别人住的时候发了烧,我也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追求一个人。”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我爸问我有没有对象了,我说没有呢,我爸就骂我,他说我脾气臭,人又急躁,像个小孩子一样咋咋呼呼还什么都不会。其实我也觉得我是个挺不好的人,出现在杂志上还是银幕上的那个光鲜亮丽的顾辰风根本就不是我,我本质上确实像我爸说的一样,脾气臭,人急躁,咋咋呼呼的,还连道菜都不会烧。”
“而你很完美吧,我觉得看见你的人都会这么说,你智商情商都高,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是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以前我和蓝溪聊天,我就说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对我这么好,没理由的,因为你什么都不缺啊,不缺朋友不缺陪伴,你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而你完全没有必要去迁就我,你也没有理由去迁就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和你打赌,那天我自己过来这里拿我们的罐子,我可难过了,又难过又生气,老板问我怎么一个人来的,我也没法回答,我总不能说我和你闹掰了,我也搞不清楚我还来拿这个罐子干嘛,你都那样黑我了,我还傻不拉几的过来拿这个东西。老板看见我,我那天看起来应该脸色挺差的,他对我说,他说其实重要的不是罐子,而是陪自己做罐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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