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你了?就因为把收尾的事情交给了Jane?”两人走到一起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如此的争吵之前也有过,闹大的时候连警局也进过,所以郑泽压根没把俞一心当时的说辞当一会事儿,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解释道,“那项目不是快收尾了吗,剩下的都是琐碎小事,费心又不讨好,我担心这些会耽误了我们旅行的行程,就交给Jane去处理了。屁大点事儿你就回来质问我,至于吗?”
“你说倒是轻巧,怕耽误了行程。”俞一心冷笑一声,“随便一句话就能将别人辛辛苦苦努力大半年的功劳抹去,还一副理所当然我为你好的样子,呵,果然是郑大总裁的行事作风啊。”
“俞一心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郑泽脾气其实很不好,他从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只是跟俞一心在一起之后,他却不自觉得收敛了许多。吵吵闹闹虽然也是交流感情的方式,但是极端情况下口不择言却往往会让两人渐行渐远,郑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所以很多时候他都选择了退步。但是此时对方句句带刺的话却像拨琴的手,一次次的撩拨着他忍耐的神经。尾音不自觉得升高,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毁于一旦,郑泽气的脸色发红。
“怎么好好说?跟你以理据争一番再把项目的管理权抢回来?”俞一心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郑泽‘建荣投资’这是我进公司的第一个项目,这其中费了多少劲、吃了多少苦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前期你使的那些阴招就不提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到项目该验收了,你倒好一声令下派人接管了全部的成果。郑总,您说我是该谢谢你对下属的体谅关心呢,还是该恨你的冷酷绝情?”
郑泽被他话里的寒意震慑住,皱着眉将俞一心的话反复回味好几遍,他这才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但是这一番回味之后,他却瞬间却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尴尬又羞愤。
俞一心这是在怀疑他,怀疑这次收回项目的管理权是他预谋的,糖吃多了总要给一巴掌清醒一下,目的不过是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与两人的关系。
郑泽不得不承认,他刚开始追求俞一心的时候的确是耍了点手段,为了将人骗到手,阳谋、阴谋、威逼利诱玩儿了个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而俞一心提到的“建荣投资”就是他阴谋的部分。
那是俞一心进公司跟的第一个项目,甲方是郑泽一位认识多年的叔伯。本来这种世交关系下的项目是早就内定好的,招标投标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可那时候俞一心正跟他犟的厉害,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说尽了,那人也跟块万年寒冰似的,没有融化的迹象。
情场上向来所向披靡的郑总碰了壁,面子上过不去倒是其次,心里头的不痛快才真的折腾的他夜不能寐。所以又过了几天后,耐心快要磨尽的郑泽决定破釜沉舟给那人下个套子,成了自然美人在怀,不成也最多损失个项目,跟叔伯赔礼道歉再客套一番项目也还是自己的。
俞一心初出茅庐自然不是郑泽这种从小在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熟知规则与手段人得对手,因此杀招一出,俞一心没过多久就败下了阵来。
当俞一心来找郑泽道歉,并主动要求承担竞标失败责任的时候,郑泽跟征伐归来的只等着加官进爵得大将军一样,表面上虽然一副早有所料的镇定模样,内里却笑的张狂又肆意。费了一番周折,耍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他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在圈子里挽回了些颜面。
只是郑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过多久就后悔了。
对于这种情爱关系郑泽一向本着你情我愿的原则,本来嘛,露水情缘讲求的就一个“欲”字,床上运动和谐自然是好的,逢场作戏也不过是为了分开时体面一点而已。但对俞一心,郑泽却不知道怎么了,执着的毫无缘由,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就非得到那人不可。而且这种上心在他得到那人之后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本想着当作无聊生活调剂的人却相处中不知不觉间扎进了心底,等他发现想要脱离的时候那感情早已沁入骨髓,他那时候答应俞一心等玩够了自然就风风光光的放他离开,可是现在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便惊恐与担忧的他一整天休息不好,这般的患得患失,还要怎么分开?
也许是报应,罚他之前那些沾花惹草风流债的报应。郑泽好不容易当了回真,认真的想要谈一次感情,却不想丢了一颗真心,最后还没了命。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慌。
因此俞一心质问的时候,郑泽是有些心虚的,手段是自己耍的,阴谋是自己的设计的,俞一心怀疑也是正常的。但是这正常对他来说却像是响亮的一巴掌,提醒着他两人如今的关系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而已。
是了,他怎么能忘了呢,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他死缠烂打来的,俞一心排斥过,拒绝过,却都被他给敷衍过去了。先动情的人先输,这会儿他不过是痴人做梦而已。
“你不相信我?”郑泽觉得自己嘴巴里都是苦的,说出的话带着毒,闭口不谈只能自己吞下这些毒,说出来却是最伤人的武器,再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俞一心眼眸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该相信你什么?信你建荣的事情不是你动的手脚,还是信你玩够了就自然放我离开的承诺?”
“那些都他妈的是些场面话,老子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郑泽怒道,“俞一心你到底有没有心啊,老子这些日子来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跟你在一起之后有再出去勾三搭四过吗?老子连逢场作戏都没有,每天下了班就往你这个狗窝里待,有事没事还尽想些法子逗你开心,老子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了谁啊!!!”
“你觉得我需要这些‘宠爱’这些‘关心’吗?”俞一心面容带笑,语气却是毫不犹疑的讥讽,“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为了我……郑泽你什么时候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又什么时候才学的会‘尊重’这两个字?收起你对付情人专用的那套手段,我是人不是你的宠物,不需要你帮我决定人生,也不需要你施舍那些所谓的善意。”
“尊重……宠物……”郑泽反复咀嚼着俞一心的话,每一个词都如利刃,一刀一刀割得他体无完肤。
“算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旅行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罢俞一心转头看了看转角处的客房,如鸦羽般墨黑的睫毛低垂下来,挡住了他全部的眼神。
郑泽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俞一心接下来的话却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还有,我家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以后别来了。”
郑泽脑子有些懵,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俞一心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赶他走?
“不是,一心你听我说,这次……”郑泽一下慌了神,忘了争吵忘了矛盾,只想着挽回与解释。
只是很可惜,那人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够了!”俞一心打断道,“郑总,之前我们说好的,要是您玩腻了,或者我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随时可以说结束。现在我是真的累了,不想纠缠下去了,咱们好聚好散行吗?别闹的那么难看。”
当胸一剑直插胸口,郑泽瞬间就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俊挺的男人。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言笑晏晏得讨论着过些日子的旅行,畅想着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事,只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郑泽哑然,两人在一起后无论吵的多么厉害俞一心都没有说过结束,以至于他都忘了当初□□熏心时说的场面话。如今离别的话语竟那么轻描淡写,像是叹了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的就说了出来,郑泽惊讶的同时竟忘了该如何答复。
好聚好散,说的那么容易,他能拒绝吗?
那时候自作聪明的一番话无疑是挖了个大坑,俞一心现在从坑里爬起来了,而郑泽却半截身子埋在了土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俞一心转身离开,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也断开了两人的联系。
郑泽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的想起了初见时那个冒着瓢泼大雨帮他把车从水坑里推出的青年。那时青年虽然狼狈,但一双如坠星辰的眼眸却有着摄人心魂的光彩。他记得青年额头上摇摇欲坠的水珠,记得青年被雨水泡的有些发白的手指,也记得最后看向他时那爽朗的笑容。
那笑容好似春日的暖阳,照进了郑泽早已糜烂在光鲜皮囊下的心。真要离开了,郑泽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俞一心了。
他爱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人帮了他一把,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他痴了狂,着了魔,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却最终弄丢了那个人。
时过境迁,郑泽终于明白古人诗词里那些悲春伤秋感怀的含义。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第4章 死前第49天(2)
郑泽上辈子临到死前也没想通,俞一心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为了那么点小事跟他大发脾气,甚至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现在他是知道了,原来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根本就是借口,目的只是为了赶他出去而已。
他前脚一离开,后脚白莲花儿就跟着登堂入室,他那窝还没扫干净,别人就占了进去。
俞一心,名字倒是起的不错,矢志不渝一心一意,只可惜这颗心根本没有系在他身上,当然他也没有那个福气。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郑泽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念了十来遍要冷静,不要漏出破绽之后,这才转过身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扯着虚伪的假笑,他竭力掩饰自己的狼狈,故作潇洒的道:“还能去哪儿,收拾包袱准备走人而已。”
俞一心眉头微微挑起,似乎在探究这句话里头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他目光在地上的行李箱上扫过,之后落到了郑泽脸上:“这大晚上的……”他习惯性的开口,却在说到一半之后,像是怃然发现话语中挽留的意味似得闭上了嘴。
凌晨一点,确实够晚的。郑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住了所以才拖到现在,而关上门准备眼不见为净的俞一心又为什么会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出来呢?
郑泽不敢做他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装作没有听到那人话似得道:“那不然怎么样,都被扫地出门了难道还要死皮赖脸的留着不走?”
俞一心似乎没有料到郑泽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出言反讽。嘴巴长了又开,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在开口一瞬间悉数咽了回去。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他最后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随便你,主卧里你留下的东西我之后会收拾好送到公司,或者……你找个时间,自己来收拾。”
说完,也不知道是恼怒自己还是有意回避,他撇着嘴角转身关上了门。
强撑的镇定在门板关上的瞬间崩裂,郑泽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他嘴角的肌肉在微微颤抖,手脚也有些发软,要靠门板支撑才能勉强站直。他果然还是没办法淡然的面对那人啊,只是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他背心里已经被冷汗打湿。
上一世他走的太快、太果断,所以没碰到俞一心出门,也没有发生刚才那一幕。这回看着一脸别扭欲言又止的俞一心,他心里不由的生出了许多疑惑。仰头苦笑,郑泽小声的呢喃,自言自语似得问道:“俞一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我好想从来没有看透过你,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单心之所系却远在天涯……
可郑泽不知道的是,其实那天晚上他走后,客厅的灯一夜未熄。俞一心就那么一动不动坐在他之前躺的位置,发呆似得盯着那一如他们关系一样,破裂到无法恢复的屏幕,眼神空旷不复往日神采,直到一抹鱼肚白划破天际。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役,郑泽一败涂地,最后只能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他以为的,因为终于甩脱了累赘,该欣喜若狂、拍手欢庆的对手却早已是强弩之末,只差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郑泽伤在外血迹斑斑,俞一心却伤在内腐骨蚀心。
郑泽当晚终究是没能离开,精神耗尽是方面,另一方则是他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
之前他是脑袋不好用,再加上在气头上所以顺了俞一心的意,还没等人开口赶人就善解人意的收拾好的了行李,然后包袱款款的走了,但这次他可不会犯傻了。难道就这么走了给小白莲腾出地盘,两人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的在他曾经的狗窝里秀恩爱?
死过一次心胸宽广一些是真,但这等子成人之美的事情他却还是做不到。更何况要是他就这么走了,之后俞一心背着他干的那些事儿不更方便了?所以他不能走,占着狗窝倒是其次,监视俞一心以及顺便探究一下他背叛自己的原因倒是最重要。
劳心劳力还要客串一把福尔摩斯探案,郑泽不由的感叹,人死了一了百了多好,活着才是真的不容易。然而回来是他选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
执念线自左手无名指上延伸而出一直到隔壁,郑泽望着阻挡视线的墙壁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也许是因为回魂导致魂魄不稳的原因,郑泽一晚上睡的都不踏实,早上迷迷糊糊的听到开门声也没能爬起来,真等他睁开眼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的手机,他找了根线充上电之后赶紧给自己的秘书拨了个电话,上午的会议是不开了,下午的他恐怕也没精神去应付。
好在Jane办事效率高,在上午联系不到他之后立刻启动了紧急方案,能取消的都给取消了,不能取消的都暂时挪到了明天。这会儿一个电话过去,确定了明后几天的工作日程之后,郑泽总算放下了心。
失恋了又如何,日子还是得照样过,工作也得照样打拼,况且他这一次回来不仅是为了解开执念,弄清楚俞一心背叛他的原因,还要想办法保住老头子留给他的基业。前一次他是大受打击,连着好几天都浑浑噩噩,因此才让俞一心钻了空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联系上了几个大股东,之后又借着他工作上的失误一举夺了他的权。这一次,他可不会那么蠢,自己制造机会给人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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