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在才考完了高考的这个夏天,他居然得到了直接进入华光的机会,这个梦,真实得让人心惊。
“臭小子,发什么呆呢你,真不紧张?不怕人家把你给刷下来了?”陆老爷子扯着嗓门儿问道。
“放心吧爷爷,没问题的。”陆致远自信一笑——要是连这个面试都不能过,还真枉费了他十年的打拼!
“你这臭小子,还怪得瑟的……”陆老爷子念叨着,却把他往里面带了带:“小心点儿车,未来的演员!”
“知道啦!”陆致远笑着答应了,笑容合着阳光,在烈日炎炎的树荫斑驳中,惊艳了路人的眼。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陆家。
一到家,陆致远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沉稳,剪着平头,见到他,笑着站起身:“你好,我叫陆以谦——你是陆致远是吧?爷爷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你好。”陆致远与他握手,笑笑说:“是我——那个一心要演戏的家伙。”
陆以谦笑了起来,说:“久闻大名……听说表弟还是高材生,怎么想不开,不当教授,想起干这一行来?不是我说……这一行,可真不如你想的那样好……表弟。”
陆致远不经意笑道:“您再说下去,我就要当您是我爷爷派来的说客了。”
陆以谦笑着否认:“我当然不是!”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陆致远的眼睛,缓缓地说:“老实说,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挺符合我预想的温柔人设。不过,致远——如果我可以这么叫你的话,你为什么想要进娱乐圈呢?你总得给我个理由,足以说服我相信你不会半途而废,转而回归优越生活的理由。”
这段话说得字字珠玑,一时间竟然叫人不怎么好回答。
“如果真要说……”陆致远停顿了一下,有点自嘲的表情:“有点儿矫情的说,我爱表演吧,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陆以谦怔了一下,他当过选秀节目的评委,见过无数的选手声泪泣下地讲“表演就是我的梦想。”
可是此时,他看着眼前这个尚是青涩的少年,眯着茶色的眼,轻描淡写地说“我爱表演”的时候,却是那样认真。
“那好吧。”他说,“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接下来测测你的表现力,我不是专业学表演的,只是看看你的潜力,就拿最简单的吧,喜怒哀乐。”
这的确是最简单的试题了。就连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表现出“喜怒哀乐”来。
可这又是个难题——如何和别人演得不同,是个大难题。
陆以谦转过身来,面向他,朝他笑,今天参加高考,他刚好穿着一件白衬衫,慢慢地微笑起来,就像是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阳光充沛,时光正好,笑得岁月静好,让人心旷神怡。
——也许这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渐渐的,他英挺的眉皱了皱,慢慢地牵动嘴角,表情又有些像是在愠怒了,紧接着,他的眼睛又眨了眨,流露出一丝哀恸,可是没过多久,他脸色一变,又慢慢透出一种热烈的喜悦来,像是夏日的向日葵。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行云流水,自由切换间,陆以谦惊觉,他每一种情绪,都是用不同的器官表现的!
——炫技!
——华丽的炫技!
不,不对,只是技巧的话,不足以支撑这种表演,这是——无以伦比的天赋!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值得他破例一回,那么还有什么人值得?!
陆以谦当即拍板,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你看一下,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明天准备一下,后天拿合同和行李去公司报道——顺便问一句,你之后会在本市上学吗?时间上,能不能配合?”
“时间上没问题的。”陆致远说:“不过谦哥,这合同上,为什么有除了公司和我,还有其他人的名字?”
“哦,这个啊。”陆以谦看了看,解释道,“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公司打算打造一支男团出道,已经签了三个人培训了两个多月了,本来不准备加人的,可我看你这情况确实可以,就把你加了进去,一起出道。”
“可是……”听了这情况,陆致远有些踟蹰,他这样空降,似乎有些不合适。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似的,陆之谦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放心吧。有我压着呢,那几个小子不敢怎么样的。”
陆致远点了点头,有些游疑之际,却听见陆老爷子声如洪钟地喊道:“还在讲什么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工作都比不上吃饭重要,赶紧过来!”
两个后辈被这洪亮的声音吼得一哆嗦,麻溜儿地滚到餐厅吃饭去了。
午饭颇为丰盛,有片得巧夺天工的松鼠鱼,也有炖得酱香四溢的红烧肉,更有色泽清新的时令蔬菜,叫人看了食指大动。一看就知道,是陆老爷子为了庆祝自家孙子高考顺利,特意叫的一大桌子菜。
他一边爽朗笑着,一边还跟陆以谦夹菜:“以谦,怎么样?下午准备考核吗,我跟你说,合格就是合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不用给老爷子我面子!”
“已经考核过了,小远资质不错,可以通过。”陆以谦笑道,还顺便开了老爷子个玩笑,“就是以后拍戏风里雨里的,怕您心疼小远咯!”
“哼,他自己选的路,他自己担着,男子汉大丈夫,吃点儿苦头算什么。”陆老爷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却还是别扭地问:“演员条件真这么差啊?到时候能不能加个后期特效什么的,别淋雨?”
陆致远忍俊不禁地笑了,又怕自家爷爷当真,赶紧解释:“没那么苦的,那是以谦表哥吓您呐!”
“哈哈哈……”陆以谦也跟着笑,一时间,屋内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 03 挑衅
第三天,和陆以谦约定的去公司的时间就到了。
虽说那边有陆以谦照看着,可陆老爷子送别陆致远的时候,依然十分不放心,一边检查着他的行李一边叮嘱:“到时候要对人要礼貌,但是该硬气的时候也要硬气,碰到什么不好的事儿,记得给爷爷打电话,听到没有?”
“听到啦,爷爷。”陆致远接过陆老爷子手中的行李,说,“您就不用送了,我自己能行的——以谦表哥还在等我呢。”
“哎,好,你小心点儿。”只有在这个时候,陆老爷子才显出点儿老人的疲态来,看着陆致远坐进陆以谦的车里,与他挥手告别,叹了口气。
——不过,孙儿有鸿鹄之志,又有什么不好?年代不一样了,演员……应该也是能好的罢?
他不确定地问着,终于目送着陆致远,渐渐远去。
陆致远若是知道自家爷爷的一番心声,恐怕也是会心酸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演戏于他,就如同火于飞蛾,心火不灭,蛾子也会永远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他的上辈子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奋斗上顶峰,就遗憾地消失,这辈子,只有更加努力,才能弥补前世的缺憾。
他正想着,陆以谦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他介绍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为了避免被狗仔拍到,统一集体住宿,联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公司统一安排课程,这是你的课程表,你先看一下。”
陆致远接过去看了,只见上面有“仪态课”“表演课”以及“舞蹈课”等等课程,排得密密麻麻,倒是挺吓人。
他苦笑,自己当时出来闯荡,全凭赤手空拳和满腔热血,哪儿来这么多专业训练。现在咋一见,倒是觉得有些眼眶发湿。
倒是陆以谦,怕是误会了他的表情,误以为他是紧张了,安慰道:“这些只需要专攻一项就行了,不用压力太大。”
陆致远失笑道:“谦哥,我没有紧张。”
“没紧张就好。”陆以谦点了点头,就指挥着两个助理把东西搬下车去。
而旁边的陆致远,倒是丝毫没有身为预备役艺人的架子,也过去帮忙,四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整个房间差不多也像是个样子了。
眼见着整理得差不多了,陆以谦看了看手表,又道:“对了,我想起来,下午刚好是你那几个队友庆祝出道的时候,刚好让你们见个面,彼此熟悉一下。”
陆致远点了点头,四个人吃过午饭,陆以谦便带他来到公司训练室。
还没进门,就里面传来无限欢快的声音,拉长了嗓子喊:“我——们——出——道——啦!!!万岁!嗷嗷嗷!”光是隔着墙,就能感受到几个大男孩儿澎湃的喜悦之情。
果然年轻万岁,年少轻狂,哪怕是为了一点点成绩嚎遍整个街道,大家也都会宽容地笑笑,说没关系,他们还年轻。
陆致远笑着,陆以谦也笑着,朝他解释说:“我平时纵容了些,他们几个就是爱闹——就崔涵还好些。”
说着,他用钥匙打开训练室的门,拍了拍手,等到那三个狂欢中的青年安静下来,清了清喉咙,朝他们道:“这位是我们CTY的新成员,他叫陆致远,大家欢迎!”
说着,他又扭过头来,朝陆致远介绍:“这位是CTY的队长,任远洋。”
任远洋站起身来,依然是那张熟悉的俊逸脸庞,只是青涩些,眼中透着狼一般冷如骨髓的敌意。
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肌肉匀称,如同一只慵懒的豹子,懒洋洋地点头致意:“陆致远是吧?欢迎。不好意思啊,我们团里的名字都取好了,CTY,只有三个字母啊。”
旁边的那个男孩儿也恶作剧般地笑了,笑容放大,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是啊,C是崔妈,T是我,辛天,Y是远洋哥,恐怕,没有多出的位置了啊。”
“这位是辛天,CTY最小的成员,平时不懂事,致远你多担待些。”陆以谦介绍着,朝辛天不动声色地投出一个警告的目光,长着小虎牙的男孩儿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往后一躺,耸了耸肩,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你是经纪人,你说了算。OK?”
陆以谦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扭过头来,继续给陆致远介绍:“剩下这位也是CTY的成员,崔涵,。”
剩下那个青年倒是站起来,礼貌又温和:“你好,我叫崔涵。你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陆以谦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这还差不多……好了,都认识了,来,致远,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说着,他带着陆致远出去了。
“谦哥。”走出训练室后,陆致远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岂止是不欢迎,简直就是苦大仇深。也是,换谁三兄弟要出道了,突然来个陌生的空降兵,也会觉得不爽。
不过,陆以谦并不觉得这是回事儿:“放心吧,公司合约在手,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的。男人么,最开始不爽,后来混熟了不都一样了。”
“可是以后万一合作不愉快,团队闹矛盾出丑闻的话,还真不如单出。”陆致远还是有些忐忑。最别扭的是,团里还有他前世的对手任远洋,他总觉得有些膈应。
不过陆以谦打断了他的话。温和解释道:“小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在的,这样让你和他们在一起出道,我也觉得不妥。可是你换一个角度想,就算是你能单出的话,公司会批给你同样的资源么?”
陆致远被问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没考虑到这一层呢?是习惯了人间温情,所以反倒忘了,为了这条荆棘之路,他能忍受怎样的孤独与苦难?
“谢谢谦哥,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陆以谦笑了,从见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个表弟是个聪明人。
“好了,下面跟你聊聊你的宣传问题……”陆以谦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高考估分了吗?考得怎么样?”
陆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还可以吧,应该可以上个重点。”
“好。”陆以谦眯眼笑了起来,“到时候就给你弄个‘学霸男神’当当!”
陆致远有些好奇:“以谦哥,要是我成绩不好,那你这个宣传怎么做?”
陆以谦欣然答道:“这不是还有个‘呆萌学渣’嘛!既然你不用,我觉得辛天那小子也挺合适的,安给他得了!”
陆致远为之绝倒,自家表哥,真有两把刷子!
可是,就是这么聪明的陆以谦,却错估了一件事情——他错估了CTY男团三人的敌意。
正如陆以谦说的,他们“不会和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自然不会跟陆致远这个“空降兵”硬碰硬,可是在训练的时候,三个人,却是非常形象地演示了什么叫“冷暴力”。
演技讨论,三人永远听不到;舞蹈练习,也没有人和陆致远对练,最后还是舞蹈老师看不过去了,自己和陆致远搭对子;更别提通知消息这种事情了,陆致远从来都没有在他们说过话,上课的作业什么的,都是自己找老师联系。
总而言之,陆致远是被孤立了,他就像是一个孤岛,被切断了所有的航线。
不过他并不在乎。
陆以谦的话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而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被孤立,被嘲笑,被嫉妒,甚至被陷害,娱乐圈的众生百相,他看了个差不多,这才终于爬上了金字塔顶尖,现在,面对这一点点孤立,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人心足够坚韧,总是有办法的。他可以努力成为更优秀的演员,演出千万个自己,那些鲜活的角色将会陪着自己,永不离别,永不背叛,一直到老都可以,这种情谊,又有几个朋友能做到呢?
于是陆以谦和自己讨论,左手和右手演戏,他甚至延伸出了交谊舞的单人跳法,学会了自己跳完男步跳女步,影子成双,倒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
训练完了,他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员工宿舍,自己给自己做饭吃,面条下在熬得滚沸的汤里,再加上翠绿的葱和嫩滑的鸡蛋,吃完了自己刷碗,一边刷一边听一会儿听力,接着再看会书,对着镜子磨练演技,周末的时候,和爷爷打个电话,一个人过得倒也充实,就如同一汪平静的水,没有波澜。
如果说,非要搜肠刮肚地想出一点儿波澜的话,那便是有一天下课后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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