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霖一整天都有通告，没有参加庆功宴，快到半夜才精疲力竭地回到工作室。他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玩累了，在练舞房里七倒八歪地睡着，喝醉的鼾声此起彼伏。
公关部和财务部的人正在打扫，看见钟子霖回来，都无奈地笑起来：“这群小孩，真够调皮的。”
钟子霖叹着气摇头，他们说的自然是伴唱伴舞的那些人，他已经完全被这群熊孩子打败了。空调开得太冷，他怕他们着凉，越过地板上横七竖八的人体，小心翼翼地去拿遥控器调节温度。
这种时候，大家也毫不顾忌了，醉倒的男男女女都混在一起，场面相当不和谐。凌芊也混在里面，睡得很熟，钟子霖看着他们真是好头大，想来想去，他还是咬牙把男孩们都拖起来，扔到另一个房间里去睡。
男女授受不清的，像什么样子！
工作人员也来帮着他一起拖，大家一边忙着，一边又调侃钟子霖。
他年纪轻轻，总是跟这群孩子扯在一起，都快变成操心的爹地了呢。
钟子霖一阵恼羞，这时候公关助理莫莉过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纸箱，远远就喊着钟子霖：“钟哥，你回来啦！今天早上又有送给你的礼物了，快来收一下吧。”
钟子霖听见礼物就是一阵头大，难道又是程池来作怪了？不过看那个纸箱似乎不像装着什么恶心的花束，他警戒地凑过去，问：“谁的礼物？什么东西？”
箱子用胶带封着，莫莉自然也不好随便乱拆。钟子霖蹲在地上把纸箱打开，一群人好奇地凑上来看。
只见里面是一套简易的绿色盆景装饰。这次送礼人的落款也不是foreverloveyou之类的肉麻情话，而是用卡片画了两个卡通小人。两个小人站在雨伞下面，凑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显得很可爱。
钟子霖呆了一会儿。
他合上纸箱，看看外面的快递单，确实写的是程池公司的名字。
……这家伙是涅槃重生了吗，终于知道换点像样的礼物来送给他了？钟子霖挺喜欢盆栽和可爱的东西，反倒是挺讨厌华而不实的昂贵礼物，之前程池又是包场又是求婚又是送花的，傻逼透了，白白把钱砸在水里。对钟子霖来说，一千束花都比不上一幅漫画来的有趣，程池的这份礼物，倒是让他真心想收下来了。
不过，他是怎么会突然清醒的？
钟子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四下看看，突然发现伴舞团队里少了一个人。
楚卿不在。
伴舞的所有男孩都醉倒在练舞房，唯独没有楚卿。钟子霖问了一下，这才知道楚卿今天晚上并没有参加庆功宴，傍晚的时候，他就跟一个重要的朋友出去吃饭了，但具体是谁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
钟子霖皱眉想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就给程池打电话。
接起来的时候，那边挺安静的，钟子霖开门见山就问：“你是不是在跟我手下的跟班小弟套近乎？”
那边静了一会儿，很快就传来程池的笑声：“子霖，你这是第一次主动跟我打电话，我好开心。”
第031章 【好言难劝】
钟子霖听到程池雀跃的声音就有点烦。他没心情跟他闲扯，又问了一遍：“不要跟我废话，到底是不是？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我就挂电话了。”
那边好像有人在笑，不是程池的笑声，但钟子霖也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楚卿的。
过了一会儿，程池又说话了：“你来窗口看看嘛，看看就知道了。”
钟子霖拿着电话走到窗口，探出头去。楼下，程池的车正沿着路边慢慢开着，然后停在了路口的拐角处。车门打开了，钟子霖看见他跟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纠缠着下了车，那男孩子果然是楚卿。刚才收到礼物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他差不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程池改变了策略，在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他一阵暴躁，对着电话提声道：“你要不要脸！楚卿才十九岁，你那年纪都能做人家爹了！”
程池好像喝了点酒，笑声有点醉醺醺的，也不怎么害怕钟子霖的怒吼：“哈哈……你吃醋了是不是？果然，我就知道……不过，我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跟其他人什么的，就是逢场作戏而已，哈哈哈哈……”
楚卿窝在他怀里，正在哼哼唧唧的撒娇：“程总，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明明夸我很可爱，怎么一会儿又变卦了呢？”
程池嘿嘿笑着，在楚卿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当然很可爱，不过跟子霖比还是差了一点啦……”
楚卿的脸色微微一变。
妈了个蛋的，傻逼男人。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几天他好不容易才把程池勾引上，都累死了，陪老男人吃饭比想象中更麻烦。程池心里只有钟子霖，虽然勉强约了他几次，但心里根本没他。两人吃饭的时候，他全程都只对钟子霖的事情问长问短，楚卿使出浑身解术发挥魅力逗他开心，然而他颇有自信的容貌身段，在程池眼里就像垃圾一样毫无魅力。
忙乎了半天，想要的横刀夺爱热恋上床什么的，根本没有，楚卿反而被程池套走了好多钟子霖的八卦爱好。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什么都没得到，眼看反而要变成夹在他俩中间的电灯泡，这事情真是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他挺不爽的推开程池，想回去了。
偏偏程池还在后面啰嗦着：“别走嘛，时间还早，咱俩再聊聊，顺便醒醒酒？你知道的还真多，要搞定子霖，还得多靠你啦，再聊聊嘛……”
他一手提着电话，声音隐约传进钟子霖的耳朵里。钟子霖火冒三丈，他回头冲到洗手间，提了一桶水就往楼下浇。
哗啦！——
一大桶冷水笔直浇在程池头上，把他淋了个正着。楚卿惊叫一声跳开，几滴水飞溅在了他的裤管上。
程池浑身湿透，站在路边呆愣着，好像清醒了一点。他揉揉眼睛，抬头看看楼上，钟子霖提着空掉的水桶，正在朝他怒吼：“滚！滚远点，妈的！再不滚小心我揍你！拿走你的破礼物，以后不准再碰我的跟班！”
他说着，拿起刚才收到的盆景和卡片，统统扔到楼下去。
盆景噼里啪啦的碎成一堆，卡片晃晃悠悠地飘落在了程池的脑袋上。他抓着卡片，还是有点呆呆的，这时候司机下了车，连拖带拽的把他拖回了车子里。
真是的，好歹也算是个大老板，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呢，当街被人淋得满头是水的像什么样子。还是快点走吧，要不然狗仔队闻风而动，这事明天一大早上了报纸可就糟糕了。
司机还算机灵，车子很快扬尘而去。被留下来的楚卿看着远去的车子，愤恨地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今天晚上又白忙一场。
他双手抄在裤袋里，满心不情愿地上楼。他本来想直接回自己房间去的，但是一出电梯，钟子霖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今天晚上tony又有应酬，很早就出去了，他不在的话，工作室里的大家也没人敢管钟小天王。见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一群人都暗搓搓地躲开，留着他一个人去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
楚卿看到钟子霖，满心的不爽但又有点畏惧。钟子霖毕竟是工作室的老大，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都得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但楚卿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年轻人，就算有点怕也不肯服输。他看着钟子霖，梗着脖子提声道：“怎么？我要去睡觉了，你是想骂人还是怎么着？”
钟子霖脸色发青，突然一把扯起楚卿扔在沙发上，按住他就开始打屁股：“你像什么样子？啊！像什么样子？！”
楚卿没想到钟子霖会来这一招，惊恐地使劲挣扎着：“你干什么！家暴啊？快放开我！救命啊啊啊啊！——”
没人敢来救，钟子霖还在打：“小小年纪学什么傍大款！不打到你往心里记，我今天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打屁股的劲儿还挺大的，楚卿痛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你名字就倒过来写吧！我就不服气！你不要的金主为什么别人不能要，你不吃的东西为什么不给别人吃！”
钟子霖气喘吁吁：“你懂个屁啊！你还真以为程池这么傻？老实人发起病来才可怕，将来你倒大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一边骂，一边吃力地喘着气。妈的，为了保持身材节食减肥，他稍微有点虚，连打孩子屁股都没力气。楚卿见他不不打了，连忙捂着屁股跳起来，他一边淌着泪，一边嘴上还是不服输：“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把程池弄到手的！论魅力我一点都不比你差你，你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卧槽！
钟子霖火冒三丈，而楚卿已经一溜烟跑了。他逃回自己房间里，砰的一声使劲关上门。
大厅里静悄悄的，钟子霖站在原地，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他真是对这群小孩太放纵了！都把他们惯成什么鬼样子了！
刚才躲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见这边终于停战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莫莉凑到钟子霖身边，小声安慰：“钟哥，算了，反正你也对程总看不上眼，就让楚卿去玩玩嘛。等他碰了壁，自然就会知道现实的残酷。”
钟子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你们不懂的！”
他头痛万分，程池真的没有他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钟子霖很了解他，他虽然平时好像神智正常彬彬有礼还有点傻，但发起火来有着明显的暴力倾向。钟子霖曾经见过他暴怒的时候殴打员工，但他跟程池有合约在身，客户的性格脾气这些私人信息属于商业机密，他不能在外面乱说。
他平时都很注意保护自己，凡是不太对劲的合作对象，他都很注意不跟对方在封闭的场合见面，也不会跟程池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但是，楚卿不知道啊，他那个年龄，那个脑子，那个智商，怎么可能看清楚一个久经商场的成熟男人的真面目？
钟子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未雨绸缪，这种事情应该早点提醒楚卿……但是，妈的！这要怎么提醒！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楚卿混娱乐圈就是为了傍金主，现在程池给了他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钟子霖真是头大如斗。
难道，真要让楚卿自生自灭，被程池暴打一顿以后再自己醒悟过来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出了事就是他监护不力啊，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钟子霖烦的简直脑袋要炸裂。
莫莉见钟子霖一脸烦躁，也不敢再劝了，只能默默退下。钟子霖抓了一会儿头发，又站起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最后咬着牙出去了。好烦，真的好烦，他要出门去透透风。
半夜里，街上空无一人，钟子霖戴着棒球帽，抄着手心烦意乱地在街上溜达。
忙了一整天，他本来已经很累了，但经过程池和楚卿这么一闹腾，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时间太晚，商店都关门了，钟子霖在便利店里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无意中摸到了裤袋里的纸条。那是上次tony给的芮娜医院地址，最近他太忙了，也没工夫顾得上这件事。听说芮娜今天早上已经醒过来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钟子霖迟疑了一会儿，在路边扬手打了个车。
这个时候，就算回去也睡不着，还是做点实在的事情吧。
坦白地说，钟子霖对芮娜也没有心存多少同情，只是挂念着钟萧在那件事里担当的角色。他应该不会亲自出面，但如果芮娜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那也不错。
出租车到了医院，这地方的条件要比甄和医院差得多，芮娜到了这个地步，既没有了钱又烂了名声，也不会有人在乎她的身份了。钟子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前往住院部，坐电梯到了楼上，找到了芮娜的病房。
那是一个三人间，以芮娜之前的身份来说，住这种地方实在太落魄了。
三人间里，另外的两张床都空着，房间里的病人只有芮娜一个。在她的病床前，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钟子霖在门口看着他，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第032章 【奇怪关系】
只见那男人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芮娜的床头柜上。而芮娜半闭着眼睛，气息奄奄，灰暗枯槁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美貌。放下信封以后，那男人又低头对芮娜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出来。
门外，钟子霖正站在那里。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抱臂倚靠在门上，对着他冷冷一笑：“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跑业务，真是辛苦你了。”
那西装男人看起来跟钟子霖年纪差不多，肤色白皙，戴一副金边眼镜，神情有些冷淡的样子。
他看见钟子霖，似乎也不是很惊讶，微微低下头：“是你比较辛苦，子霖少爷。白天忙了一整天的通告，晚上还要来探望一个拖你后腿的女人，真不容易。”
钟子霖咬着牙：“思修，钟萧又在偷窥我是不是？那变态！”
叶思修微微一笑：“不是变态，钟先生偷窥你，那才是常态。”
他是钟萧的工作助理，也是贴身秘书，偶尔会帮钟萧跑腿办一些私事。既然他来到这里，就证明芮娜的事情果然跟钟萧脱不了关系。
但是钟子霖跟叶思修本身并没有矛盾，他也没道理对着他发火，只能压低了声音问他：“是钟萧买通了芮娜，叫她来跟我闹事？”
叶思修欠了欠身：“我还得准备明天的开会资料，先失陪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钟子霖连忙追上去拉住他：“别走！我会给你酬劳的，透露点消息给我听啊！”
叶思修回头看了看他，倒还真是站住了脚步。
一般的情况下，叶思修的口风很紧，关于钟萧公司的情况，他是一丁点也不会透露给钟子霖的。但在钟萧的私事方面，叶思修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用金钱买通，钟子霖通过这种方式，从叶思修口中打探过钟萧的很多情况。
钟萧似乎也知道这些事，但是并没阻止。兄弟两人多年来都用这种方式，通过叶思修在两边传话，始终保持着这种奇怪的疏远关系。
钟子霖出门比较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一股脑儿全都塞给叶思修。叶思修也很大方的接了，甚至还数了数，这才谨慎地塞进兜里：“多谢子霖少爷。”
钟子霖看着他，头上冒出黑线：“你还真喜欢钱啊。”
叶思修微微一笑：“不爱钱的话，谁肯伺候钟先生呢。”
钟子霖：“……”
叶思修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钟先生前一段时间比较忙，最近他有空了，说是会开始经常折腾你，不会让你好过的。”
钟子霖立刻就炸了：“妈的！他……”
叶思修嘘了一声：“住院病区，请别太大声。”
钟子霖咬着牙：“那是他让那个叫杜珊的记者，跟芮娜爆了我那些绯闻对象的事情？还说我阳痿？”
叶思修坦诚地说：“绯闻确实是钟先生让人爆的，不过，阳痿只是芮娜自己一时的气话吧。钟先生不会跟外人说这些事，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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