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我返校后的第一顿午餐。
我端着餐盘跟尼克、梅拉一起坐在我们固定的位置上,还没有开动,彼得就忽然出现了——这并不奇怪,可怕的是他身后还跟着格温。
这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
我分明看见格温的笑容里有一丝尴尬,像牛奶里还没有搅拌均匀的砂糖。
彼得坐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格温,张了张嘴,然而并没有挑出合适的话。
尼克看了看情境,识趣地站起身来准备换座位,但格温眼明手快地拦住了他,神色不变地微笑着:“布朗尼,你不需要换座位啊,我去搬一张椅子来就好了。”
于是格温就从隔壁桌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神色自若地和我们共进午餐。
我全程旁观了这一场戏,不由得挑眉:他们两个……气氛很奇怪啊。
彼得见格温终于还是坐下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皱着眉开始找我的麻烦:“艾伦,你病才刚好,不要吃油炸食品。”然后一只叉子过来,我餐盘里的薯条没有了,又一支叉子过来,我餐盘里的炸鸡排也没有了。
我看着仅剩的意大利面和水果,抬头瞪彼得。
彼得不为所动,又是一叉子,把他的意大利面分了一半给我。
格温笑了:“彼得,你真是个好哥哥。”
我瞪着彼得的凶狠眼神在格温的一笑里破功,转而低头吃面。
尼克自然是完全不理会桌上发生了什么。
梅拉更强,她看看桌上的情况,转头问尼克:“你需要炸鸡排吗?”
尼克茫然抬头,梅拉顺手把自己的鸡排转移到了尼克的餐盘里,叹气道:“食堂里的鸡排实在是太咸了。”
梅拉这么一打岔,尴尬的气氛倒是消减了一些,我们自动地分成了两批,我和尼克、梅拉互相聊着天,格温和彼得则在另一个话题里友好交流。
令我意外的是,格温和彼得谈论的话题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情感与生活”,他们似乎在讨论着一个什么科学课题,格温在提问,彼得则在思考后得出解答,格温再进行追问,就这样他们友好地度过了午餐时光。
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纯洁的学习小组关系?我叼着叉子目送彼得和斯黛茜远去,在他们身后是不少男生嫉妒与嘲讽的目光。
不,我不信。
我在社交软件上戳彼得的损友萨姆:“水桶脑袋,你们的队长好像恋爱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滚,网格脑袋的笨蛋弟弟,他不是我们的队长。”
我咬了咬舌头在屏幕这边嘲笑:“那是谁给彼得发短信说终于服气了,你是个优秀的领队?”
夜空中最亮的星:你居然偷看彼得的短信!!!
帅得没溜:我没偷看,他向我炫耀的。
夜空中最亮的星:彼得那个变态!
帅得没溜:(得意洋洋的表情)
夜空中最亮的星:不过他没恋爱啊。
帅得没溜:那格温是怎么回事?
夜空中最亮的星:他们不是在准备一个竞赛吗?全市高中生物理大赛?我不知道,反正差不多吧,老师安排他们合作好像。
帅得没溜:……我还以为他的春天终于到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别逗了,彼得对异性的敏感度还不如他对杀虫剂的敏感度。
帅得没溜:哦?那跟你对兔子的敏感度相比呢?
夜空中最亮的星:滚!(血淋淋的菜刀)
我又给萨姆发了几个贱兮兮的表情,一边看着萨姆在屏幕那边磨刀霍霍一边在心里感叹彼得的无辜——什么嘛!结果最后彼得的春天还是只能寄托于研究一个机器人女友。
萨姆连续发了几个表情过来之后,忽然发过来一句:“话说笨蛋弟弟,你怎么忽然开始关心起你哥的感情生活了?”
我慢悠悠地发了个抽烟的表情过去:“你不觉得,赶紧让他找个女朋友,他就没心思管我了吗?”
这还用问?萨姆的头盔果然是智商干预器。
【小剧场:如何攻略一只小虫】
温暖的石头:M·J,我像你说的那样从彼得的兴趣入手,可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啊?
红发不叫韦斯莱:怎么可能?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温暖的石头:我们能说上话,可是也只能说上话啊。
红发不叫韦斯莱:都说些什么?
温暖的石头:就说一说声光热力电,还有我们正在进行的那个项目。
红发不叫韦斯莱:好吧……
温暖的石头:可是我不想说这些啊,我想聊一聊风花雪月啊嘤嘤嘤
红发不叫韦斯莱:我还没见彼得跟谁聊过这些呢……
温暖的石头:上次我假装课题遇到困难,向他抱怨,想让他安慰一下我。
红发不叫韦斯莱:然后呢……
温暖的石头:(再见表情)他给我举了古今十大名人的励志故事,灌了我一嘴鸡汤。
红发不叫韦斯莱:要不你换一个人试试吧……
温暖的石头:可是我就喜欢这种温柔宅男怎么办?
红发不叫韦斯莱:……
温暖的石头:要不我也生一场病试试?
格温:彼得,我最近嗓子有点疼,好难受啊。
彼得:啊,我弟弟上次还有没吃完的药,反正他也不肯吃了,你要吗?
格温:……
第23章
不管彼得和格温是怎么回事,第三次月考反正是越来越近了,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又开始投入到学习状态,终于明白中城高中的声誉是怎么来的了。
然而这次考试并没有彼得来当我的外挂,他忙着跟格温弄那个参赛项目呢,有一天彼得忽然告诉我:“抱歉艾伦,下周就是竞赛了,我要抓紧时间做完这个项目,可能下午都要去实验室呆上一会儿。”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彼得是在解释以后我要一个人回家:“啊,没事啊,你去吧,是和格温吗?”
彼得颇有些不自在地答道:“是她,老师安排她跟我一组做一个项目。”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肩膀:“加油吧。”
至于是加油比赛,还是加油泡妞,那就不便明说了。
总而言之,考试来临之际,我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梅拉和尼克也各自忙着考试,我在人渐渐走光的教室里发了会儿呆,拎起书包独自回家。
结果回到家却发现妈妈又在加班,只给我们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让我们自己解决晚餐。
靠,真是倒霉的一天。
我翻了翻冰箱,食材倒是不少,但是既没有厨艺也没有心思做饭,便拿了一包全麦面包和一袋牛奶上楼了。
简单地解决了晚饭,我发现自己居然是无所事事的,似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只有我被丢开了。我为这个念头感到脊背发凉,于是强迫自己坐在了书桌边,而没有打开电脑,而是掏出了上次考试后就被我丢在一旁的资料——彼得整理的那套。
我没有直接开始看,而是又拿出了纸笔,从第一个字开始抄。这是受到了上次彼得的启发,既然我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阅读,那就干脆直接手抄吧,这样我还能稍微了解一下到底学了些什么,即使我能够一边抄写一边走神,效果也好一点。
满室寂静,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眼前满是富兰克林和华盛顿,各种历史观在纸上交锋,我心神又不由自主地开溜了。
我忽然回想起那一夜在废墟,死侍疯狂地笑着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说他是不死的雇佣兵,他不属于时间。
他说灭霸切断了他所有的时间线。
死侍怪异的腔调让这些句子似乎都充满了蛊惑色彩,我忍不住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这几句话:死侍不属于时间……灭霸切断了他所有的时间线……所以他是不死的……他不属于时间……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时间是线状的吗?
死侍说灭霸切断了他所有的时间线,这究竟是一个修辞手法还是一句称述。
时间线……时间是线状的吗……
我满脑子混乱的定义,手中早已停下了笔。
不,时间不应当是线状的,时间应该是莫比乌斯环、是乌洛波罗斯、是耶梦加得、是世界蛇、是永恒的循环往复。
难道不是吗?翻开任意一本史书,我们都能看见反复上演的那几出戏剧:复仇、征服、互利互用、尔虞我诈……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重复从前……时间是莫比乌斯环状的……
可是死侍说灭霸切断了他的时间线!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宛如正托着一条隐形的线。
我能够放慢时间,但我对时间一无所知。
另一句冰冷的话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那天,奇异博士站在他狭长阴暗的长廊,在我耳边说道:你以为你知道一切?
我把脸埋在双手里,哑然失笑:他说对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时间对我毫无意义,满室死寂才被刹车声打破,大约是妈妈回来了。我赶紧深呼吸了几次,站起来打算去给妈妈开个门,但还没有动身,就从窗户看见了窗外的情景。
车是妈妈的车,可是开车的人是谁?那个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人,假使我视力没问题的话,是不是我敬爱的校长、神盾局的特工——菲尔·科尔森!
科尔森特工开着我妈妈的车把我妈妈送回来了?
我不能再忍了,迅速地冲下了楼,在妈妈掏出钥匙之前就打开了门,正好看见他们正在有说有笑地告别,科尔森校长还是那么的文质彬彬一本正经,妈妈也还是那样的活力十足充满魅力——可是这不应该摆在一起给我看!
我强压着别扭向校长问好:“科尔森校长,晚上好?”
妈妈看了看我的脸色,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很和气地向科尔森道别:“谢谢您送我回来了,也谢谢您的招待。”
“你们还一起去吃饭了?”我颇有些炸裂,“你不是去加班吗?”
妈妈过来挽住了我的手,提醒道:“艾伦,注意你的语气。我今晚确实要加班的,但公司那边今天提前完成了工作,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恰好在路上碰上了科尔森校长,校长先生刚好要同我谈一谈彼得的事情,所以……”
妈妈虽然话语中有些生气,但我听得出她其实是在向我解释我所看见的事情。
我还是很别扭:“彼得有什么特殊情况还需要校长先生亲自来联络家长的。”
在一旁装透明人的科尔森终于开口了,而且还狡猾滴使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彼得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学生,拥有非凡的理解力和创造力,所以我想给他推荐一些实习的地方,在此之前自然需要和家长们聊一聊。”
“那真是谢谢你了,校长先生,我也觉得我哥哥非常‘优秀’呢!”我看着科尔森一字一句地道。
笑话,他可是你一手培训出来的不是吗。
科尔森淡定自若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跟妈妈简单地道了个别,便转身走了。
妈妈拍了一巴掌还在冲着他背影磨牙的我:“行了,进去了,你再瞪他也看不见了。”
“妈妈!”
妈妈没有理会我,径直进去了,我赶紧跟进去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妈倒是先问我:“彼得呢?还没有回来吗?”
我闷闷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要参加一个竞赛,这几天都在实验室忙着做项目。”
“哦,是的,刚才科尔森先生好像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换上居家的衣服,也坐了下来。
我看看妈妈,虽然她也即将迈入欧巴桑的行列了,但依然注重仪表,身段并不比年轻人差,而且眉目间有着兼具母性和女性的魅力,她依然是充满光彩的,而且光华内敛。
说实话,我并没有阻挠她再寻找婚姻爱情的理由。
刚才面对科尔森时满腔的不满渐渐熄灭了,我讷讷地再说不出话来。
知子莫若母。妈妈敏感地察觉了我的情绪变化,她起身去冲了两杯可可,然后递了一杯给我:“冷静下来了?”
“嗯。”而且冷静下来后还感觉有些丢人。
妈妈笑了笑,温和宁静,她说:“我并不是在和科尔森先生约会——当然,我们确实是一起去吃了顿晚餐,但我们只是在谈彼得的事。”
我慢慢地喝了口可可:“其实你们即使真的在约会也没关系。”
“哈?是吗?”
17/60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