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宣布开庭,他意外看见萧程竟然在席上,后者冲他挑了挑眉,还真能忍住不说……
嫌疑人被法警护着出来,没有平头,也没有囚服,干净整齐的衬衫和西裤,即使年纪不小,也没有半点落魄的感觉。
庭上考虑犯人的身体,各方面都照顾的很好,审判长的语气也比较温和。
休庭出来,萧程收到通知,接下来几天要做一些工作,暂时进入保密状态,他面上不动神色,心里早就嘀咕,没有手机不能和任何人有工作之外的联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吃喝拉撒全被半监视。
他下班回家收拾东西,和了面想包点饺子放在冷冻里,要是杜允邵不想做饭拿出来直接下锅就行。
“有时间规定吗?”杜允邵在客厅摆着水果,问道。
“没说,最多也就一个礼拜吧。”
“那我去院里能见着你吗?“
“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跟着,也不清楚具体的流程。”
杜允邵起身走过去,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这是要举行听证会。“
“听证?那不就都公开了?”
“不,请一些各个领域的人士,听听他们的意见,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光行程,就够你们忙的,关键在秘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这个听证会顺利召开。”
萧程也不剁肉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是要上演碟中谍吗?“
“没那么夸张,其实跨省还是有好处的,触角没那么长,你在里面呢,只要安心做好工作就好。”
“是啊,别的事也轮不到我操心……给我咬一口。”
杜允邵拿着梨放在他嘴边,离得有点远,萧程一往前伸脖子,他就拿开,来回几次,萧程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笑他幼稚。
怎么样,你咬我啊。
叮咚,门铃响了,杜允邵过去开门,是个4、5岁的小女孩,脸上肉嘟嘟的,说话还有点不清楚:“蜀黍,唔麻麻嚷窝来借、来借…”
他马上蹲下身,想把她抱起来,张了张手不知道怎么抱才好。
“要借什么?跟蜀黍讲。”
他几乎跪在地上,摸摸小女孩的头,逗着她的小鼻子。
“悠悠?你妈妈让你来的?”萧程手上搓着面,从后面出来。
“嗯!”用力点头。
“去,把阳台上的棉拖给丽姐送去,他们家刚换了木头地板,不能用线拖把。”
杜允邵仿佛没听见似的,比划了几下终于把悠悠抱起来,坐在他肩上:“几岁了?”
萧程踢了他一脚,才恋恋不舍地把孩子放下去拿东西,把孩子送回去的时候,夫妻俩出来抱,一边谢谢一边请他来家里坐坐。
杜允邵看着房间里搭好的积木玩具,愣了片刻,摆摆手跟孩子告别。
进屋之前他在外面吸了支烟,烟雾在空中漂浮缭绕着,如果之前看不出他真实年纪的话,那么现在他仿佛一瞬间苍老。
最近他发现萧程一个毛病,开着电视睡觉。
比如今天,外面电视开着,他歪着头睡的挺香。
杜允邵过去刚关了按钮,他就醒了:“干嘛?我看着呢。”
他只得再去开开,没一会萧程又闭了眼睛。
他又小心地关掉,沙发上的人当即炸毛:“你老关我电视干嘛?!”
“我以为你睡着呢……”
12点,这下应该睡觉了吧,杜允邵这回没敢关,把声音调小了,把睡的四仰八叉的他横着抱起来,没走两步,被怀里的人一个巴掌呼在脸上,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你又关我电视……”
他生气张嘴咬着呼在脸上的手指,磨了磨牙,心想,这得教育啊。
然后,直到进了被窝,萧程都没再醒。看样子是真睡了,也不忍心弄醒他,把萧程翻过身正对着自己,舒服地进了梦乡。
萧程做了个梦,梦里电闪雷鸣的,在一个海边,他想拉着杜允邵奔跑,却怎么也拉不动,反倒被他钳着双手从后面贴过来,耳边是大风呼呼的声响,身后的人却一点不着急,声音像是从亿万的光年传来,低迷又魅惑。
“想来吗?”
“嗯……”他无意识的呓语,睁开眼,窗帘被吹得鼓起又落下,夹杂着闪电照得一室明亮。
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只知道像溺水的感觉,嘴里的空气被吸干,喘不上气。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腰间乱窜,像电流穿过脊柱,整个背部都是麻的。
杜允邵用膝盖顶起他一条腿,抵在他后腰上,不住地咬他耳后的肌肤。
缓慢地推进,他听着外面哗哗的雨点,反手抱着身后的人,手上却没有力气。
“…想要吗?嗯?“
他侧躺在一边,舒服得懒得回答。
“说话……”杜允邵把手伸到前面,撩拨他高涨的欲▲望。
“…啊…你…混蛋!”
他被搂着躺在杜允邵身上,被逼着坐起来。
“自己动…”
“我▲□□大爷的!”
“小同志,认清现实吧。”
“……”
折腾到天亮,两个人精疲力竭地歪在床上,连抬胳膊的劲都没了。
萧程开会的时候,困得眼皮一个劲地往下掉,被庭长点名一次,哂笑着说:“年轻人,要懂得节制,特别是这个节骨眼上,打起精神来。”
周围的同事低着头闷笑,他连忙点点头,腰板挺的笔直。
散会之后,他想找杨琪问个事情,结果她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停了一下,又折了回来扔给他一包湿巾:“好好擦擦,好歹也是公职人员,像话吗你。“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满脸通红走出去,皱着眉头坐下来,一扭头,从电脑里,看到自己耳后一直延绵到脖颈,如果不是地方暧昧,他都怀疑是被钝器砸的……
他恨得牙痒痒,知道杜允邵这是吃透了自己待在这不能第一时间跟他发火,等到时间一长,回家诉说个相思,摸摸小脸,吃吃豆腐,这事就过去了……
他愤愤地吐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另一边,杜允邵揉着脖子,仰头转了一圈,心想这是老了吗?也没有多久啊,怎么这么累呢?
他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以前生活单调,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自从和萧程在一起之后,怎么都不够……
要是,萧程要是能再主动一点就更完美了。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回味昨天晚上的细软滋味。
于径风一进门看到自家老大那双迷离的双眼,当即屏住呼吸,放下文件默默地站在一边。
“嗯?你来了,结案写好了?”
“在这里…杜检,沈主任是回去了吗?”
“她本来就是帮忙的,案子诉完了,不走留着过年啊。”
“我看啊,人是被你赶走的,她有心留在这的。”
“人在监察发展的那么好,跑这边来干嘛,干活去。”
他刚说完,手机的提示音就响了,小于在他身后看到来信人轻笑了一声,转身录档案去了。
“允邵,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想见我,咱们分开这么久,你妈妈她还不能放过我吗?”
杜允邵脸色凝重起来,手指搓着键盘,打上一句话:“别担心,我跟你一块过去。“
他倚在靠背上,想起母亲以前所做种种,疲惫感瞬间而至。
包厢里,高圆君不时的看看腕上的手表,把桌上的餐具摆好,一切准备妥当,坐立不安地看着房门。
两人进来,她站起身,看着大半年没见的儿子,眼眶立刻红了。
“小邵…”
“妈,您早来了。”语气不咸不淡的。
“哎,也没多久,我这就让服务员上菜。”
杜允邵帮沈盼晨拉开椅子,自己坐到圆桌的另一边。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明晃晃的吊灯照到桌子上,反着细腻的光。
“我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想……说一声、对不起,小邵,妈知道以前做的不对,不该、那么对你,对盼晨,现在妈妈年纪大了,就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团团圆圆的,你爸爸也怪我,说我……”
“妈,我是您儿子,不用说这么生分的话,但是她,”杜允邵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眼里带着不忍和歉意,“人家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以前跟着我…也没大富大贵地享受过…”
高圆君用手巾抹着眼睛,看着她,语气卑微:“盼晨,阿姨错了,真的,当时真是太糊涂了,虽然我不是直接的凶手,但是也间接地导致你…丧子之痛…“
“妈!”杜允邵脸色阴郁的吓人,周围温和的空气突然降下来,浑身发冷,眼前有大片大片的红,他抑制不住地捂着脸,“别说了,别说了…”
他以为自己都忘了,或者抑制麻痹自己那是场梦,连沈盼晨都不敢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所以真的要忘了…
看着儿子埋首的神情,她于心不忍,想过去劝慰几句。
沈盼晨连忙使了个眼色,她忍了忍,语气一转,缓缓地说:“我前些天去苏州看园林,听说那边盛产珍珠,就给你带了一颗野生帝王珠,你看看喜欢吗?孩子,就当是阿姨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劳您破费了,阿姨,以前的事我早就释怀了,您也别太自责。菜都要凉了,赶快吃饭吧。”她得体地微笑,看了杜允邵一眼,给他夹着菜,俏皮地说,“我今天跑了趟外地,午饭都没吃,再不开饭,我可要饿死了。”
他收拾下心情,勉强地冲她微笑:“那赶紧开饭吧,妈,你也吃。”
服务员端着几个高脚杯送来,沈盼晨离得近,伸手接过来,不知道是手上有水还是怎么样,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一个。
高圆君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在跟前,说着:“没事,再去拿一个就好。”
她点点头,尴尬的笑了笑。
在楼梯口,她拿着新的高脚杯,在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粉末抹在杯壁上,倒上红酒,晃了一会,才回到房间。
一晚上,杜允邵心里不痛快都没怎么吃菜,只是一昧地喝酒,等到感觉脑子不灵光的时候,身子已经软了,他捏着眉心,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沈盼晨开着车子,旁边的人扶着额头给她指路,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杜允邵沾到床就撑不住了,但是意识里还有一丝清明,强撑着眼睛说道:“谢谢你啊…时候…不早了,你路上小心。”
她没说话,看着床上的人睡过去,起身进了浴室,从头到脚打上沐浴露冲了一遍,然后回到浴台,手指一瓶一瓶点过去,停在一瓶香水上,轻轻喷在手腕。她做完这些,看向镜子里的人,心里止不住地颤抖,倒不是因为罪恶和愧疚,而是恶心!
他宁愿要一个男人,也不愿意和自己重新生活!
说她贱也好,痴情也罢,但是就是放不下。
她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看他,女人的容颜会被时间侵蚀,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岁月只是他身上的一点装饰,她用手描着他脸部的轮廓,瞳孔收紧,轻声细语地说:“一旦你认定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改变,但是唯独孩子…是你的死穴。”
沉睡中的人没有一点声响,和这黑夜一样的寂静……
☆、明天
“被告人石军,最后你还有一次陈述时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审判长坐在庭上问道,这是第二次开庭,经过几个星期的取证,案子终于到了尾声。
坐在椅子里的人带着一点悠远的语气,看着前方的国徽说:“我是 86年入党,到现在整整三十年,算是老一批的高干,希望法院能考虑我之前的兢兢业业,从轻处罚……“
萧程用余光看了两眼杜允邵,他正和旁边的助检轻声交谈,说话的时候眉毛一动一动的,莫名的好看。
叮!的一声法槌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磨蹭了半天想过去跟他说说话,刚想开口,杜允邵就越过他进去找了法官。
萧程讪讪地放下手,脱了法袍,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在杜允邵擦身而过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声的说:“我今天就能回去了。”
杜允邵看着地面回道:“嗯。”
萧程像老朋友般地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吐着气:“这几天独守空房委屈你了。”
他眼皮跳了跳,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看他半天不出声,萧程以为他怕不方便说话也没等他,转身走了。
只剩下杜允邵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
萧程最近很郁闷,不,是非常郁闷,没有小别胜新婚就算了,怎么连…床上生活质量也下降了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求欢被拒了,连着三天晚上,不是太累就是睡着,他坐在床上看杜允邵背对着他沉默的拒绝,心里堵得不行。
也没有加班很长时间,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可是这东西宜疏不宜堵啊。
萧程迷迷糊糊地躺下,想着要不要炖个汤,给他补气养血,毕竟嘛……
深夜,静谧的夜晚,杜允邵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会上面的天花板,慢慢坐起来支着头,睡梦中的人歪在枕头上,嘴巴无意识的张着,清秀的脸庞和记忆中的一分不差。
他看的眼睛发涩,才重新躺回去,其实从那天起,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了眼睛脑子还是清醒。
到后来萧程也发现了他这个毛病,开始每天晚上一杯热牛奶的给他喝,可是总也不见好,他晚上起夜上厕所,就能看杜允邵睁着眼睛像一具躺尸。
这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
他陪着一起躺着,看杜允邵不动弹,拉过他的胳膊枕在脖子下面,侧过脸吻了吻他瘦的尖尖的下巴,想告诉他有我陪着你。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了……反正睡不着陪你聊五毛钱的吧。”
杜允邵曲肘温柔地摸着萧程的头,低声说:“没事,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你先睡吧,我看着你。”
他摇了摇头,轻声问他:“你打算告诉家里人吗?“
杜允邵没说话,只是一遍遍地顺着他的头发,萧程自顾自的说:“我家里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我爸都支持我,只要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他有时候虽然不情愿,但从来不反对……我很爱他,以后他要是真老了,我们就把他接过来,等到我们也老了呢,就一起住到南方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的屋内暖暖的,他听着萧程絮絮叨叨地讲着以后的事,错落有致的园林,青砖黛瓦的房檐,还有流水的江南,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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