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爷子让他留在顾绍言身边照顾，他一半惶恐，一半又是满足，能在顾绍言身边也是好的。
但看着病床上顾绍言惨白的脸色他顿时就痛得心尖都疼。
他猜不出向老爷子是个什么意思，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绝对不讨喜，但向老爷子又安排他在旁边照顾，他也就只能想不去想那些，好好照顾顾绍言。
于是先去公寓收拾了东西。自然又看见之前顾绍言送的小礼盒，张育森犹豫了一下，把小礼盒带着了。
半夜张育森睡不着，去了顾绍言的房间，发呆看了会儿顾绍言。然后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礼盒，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他一直没有打开这个小盒子。如今也不知道什么心思了，但突然很想看看。
他之前猜测是手表袖扣之类的，甚至戒指也猜过，没想到完全不是一回事。里面放着个完全不起眼的MP3，张育森看着眼熟，然后发现是顾绍言天天晨跑时听的那个，他也听过。盒子里还有耳机。
他把MP3打开，发现是满格电，显然送这东西的人就是希望他赶紧听。张育森带上耳机，按下播放的按钮，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出现人声。一听就是顾绍言的声音。他倒没录些什么别的，老老实实地朗读一些文章。
没什么特别的，张育森却觉得心都暖了些。
听了半个小时，然后文章读完了，里面没了声音。张育森有些发呆就没有取下耳机。忽然又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还是顾绍言的。
小声的很：“张育森，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说完似乎有些害臊，假咳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又说话。
“我爱你。”轻得似乎飘散而去，却连尾音都是甜的。
录音彻底结束了。
张育森捂着嘴呜咽了几声，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
一个月下来，顾绍言看着没瘦多少，张育森却两颊都凹下去了。
出了这么个事也不是那么好瞒的，至少亲近之人是瞒不了的。杨子科就领着刘语来看过几次，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这事不能到处说，连嘴上没个把门的刘语都守口如瓶。张育森在这段时间也看过喻可佳，他感觉有些陌生，虽然之前也见过面，但他恢复记忆后还是第一次。
喻可佳看起来很镇定，她还和张育森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喻可佳犹豫了下，说道：“他很喜欢你。”
张育森一个没忍住眼圈就红了。他以前没这么容易流泪，遇见顾绍言后好像就是被撬开了壳的贝壳，戳一下里面的软肉都疼得抽搐。
他快速低下头，掩饰了下才又抬头。喻可佳好像没有太注意他，眼神都在放空，面上也有些茫然。
半晌她才又把目光转向张育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总归是和张育森有关的。她和张育森又不熟，扯些别的还行，真要说心里话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她最后只是看了眼张育森，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张育森在那儿坐着，觉得这命运真是奇妙。上辈子他还在祝福喻可佳和顾绍言，这辈子又轮到喻可佳担心他和顾绍言了。
他看了眼床上双目紧闭的顾绍言，心中说道：快点醒吧，恨我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愿被老天爷听见了，过了两天顾绍言就醒了。
刚开始张育森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喊话都结巴了。他不敢离开，就眼巴巴地看着顾绍言。
顾绍言刚睁眼时眼睛还是失焦的，人估计也是迷糊的，嘴巴微微动了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没等张育森好好开心一下，就见顾绍言眼睛清醒了，张育森还没说什么，顾绍言就伸手把床头的果盘朝他扔过来了。
他刚醒过来，没什么力气，手都在抖，憋了半天说了句：“滚。”
张育森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直到医护人员进来把他挤开他才回过神。在病房外觉得额头有点疼，一摸才发现一道血迹。额头被撞破了，但也不是特别厉害。
他在外面站了会儿，听里面匆匆忙忙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惊醒了一般离开了。
不过第二天他又来了。
顾绍言长了些力气，拿东西扔他更是不留情，说的话说来说去也是那句：滚。
但张育森就像没听见一样，天天风雨无阻地来看顾绍言。
杨子科看不过去了，就拉着他道：“你这是何必，他不想看见你你就先避开些日子嘛，他气着了不好，你也不用去找难受啊。”这不是犯贱吗。
张育森笑了下：“我不去他更气。”
杨子科见劝不住也没法了。心里纳闷这两人怎么就这么难相处。一开始他还有些别扭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只担心两个的相处方式了，一开始互不待见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黏在一起了，现在……啧，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顾绍言扔了一段时间东西赶不走他后就没继续了，只是偶尔刺他。
“之前不是躲着我吗，现在不躲了？”
“不躲了，你不是说要报复我吗？”他倒不是刺人，而是真这么想的。
不过顾绍言似乎又被气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育森想想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是怪得恨，不客气地说就是互相折磨。张育森觉得自己碍眼了走开最好，但又知道他要真消失了顾绍言指不定更生气，结果就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他又想到了顾绍言刚醒来的那天，说是他自作多情也好，他觉得顾绍言是在说：育森。
光是想想就难受。
******
顾绍言似乎喜欢上了变着法折腾他，要求一大堆，张育森也不觉得烦，都一一满足他。
有天回医院的途中发现堵了车，一问才知道前面发生了车祸，他怕顾绍言怪他迟迟不回去，就下了车步行。回到医院时听见病房里的怒骂声。
“张育森他人呢！？”
张育森心道坏了，赶紧进去。
和他预想的不同，顾绍言转过头傻傻地看着他，然后眼睛就有些湿润，又赶紧转过头。
“你手机呢？”
张育森一摸口袋，道：“……好像掉车上了。”
顾绍言似乎又气了，但憋着没发火。
张育森回自己房间后才知道电视里报道了那场车祸，顾绍言看见新闻后立马就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
他就坐在房间里，想笑一下最后却又变成了一张哭脸。
晚上顾绍言没睡，起来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出神。张育森知道后连忙过去，担心顾绍言有什么需求。
顾绍言听见他进来也没回头，张育森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
过了半天，顾绍言开口：“我一直都不认同你的处事方式。”
张育森一愣，没说话。
顾绍言继续道：“你总是喜欢些快捷取巧的方法，还嘲笑我太懦弱不敢动手，但我觉得做什么事，除了达到目的，最重要的是要心里舒畅。你太能忍太能藏了，也不管自己多难受，觉得目的达到了就是好的，什么都一个人憋着。我不觉得用那些手段是不行的，我只是担心用多了会影响心性，让人连自己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张育森，月光落在他眼睛里。
“育森，你不信我，从来就不信我。”
张育森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顾绍言的眼神忽然很悲伤，但这样子才像是他熟悉的顾绍言，温和灿烂又充满了沧桑无奈。
他说：“你走吧。”
这比那些谩骂更让张育森心惊，因为他知道，这是顾绍言真的想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森同学其实是不敢信，不过这和他喜欢顾不矛盾，他是那种恨不得什么都弄好，觉得就算顾不喜欢他折腾他也没关系的，他愿意付出一切去爱顾，却不敢相信顾会同样爱他，有点悲观过头……
第32章 番外：一世长情书
番外：一世长情书
【因为他们已经有那么美好的人生。】
第二天张育森依然照常来了，顾绍言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顾绍言终于恢复正常，不再那么尖酸刻薄了。
作为局外人的杨子科表示他从头到尾都没弄清到底是个什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吵架莫名其妙的和好，他为此操碎了心到底是为什么？！倒是刘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啥事都不知道，呵呵一脸啊。
顾绍言在医院又观察了两个星期后，医生终于表示可以出院了。
顾绍言就带着张育森去了他的小别墅，向老爷子听到时脸一瞬间就黑了，但是也没有表示什么，随他们去了。
张育森觉得他们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不少，虽然仍然有些隔阂。这是他无奈的事情，他也思考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事情。顾绍言对于事情有一种完美的偏执，但是这是他给不了的，至少现在他做不到，两方之间绝对的信任。
经过那个晚上后，顾绍言也不藏着掖着了，偶尔还会吼道：“你不是那么狠吗？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啊！你为什么就不肯再信任我一点？！”
张育森内心苦笑，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希望有一天，顾绍言想走的时候，能够毫无牵挂潇潇洒洒地走。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十八岁的张育森，他一定会用尽手段让顾绍言离不开他，但他不是，他就算有千般手段也不想用在顾绍言身上。
关于这一点的矛盾，他们大概有很长时间解除不了了。
虽然伤好了，不过顾绍言也没回学校，听说是又请假了。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可是见面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倒不是顾绍言躲他，而是确实有事。
一天顾绍言回家，在张育森惊讶的目光中拉着他就走，也不解释什么。
到了目的地后，张育森发现了熟人。之前和顾绍言合作蓝天游戏时见过的动画工作室的人。
肖磊笑道：“绍言，张总，你们终于到了。”
顾绍言咧嘴道：“都是育森，慢吞吞的。”
张育森震惊脸，顾绍言已经太久没和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人去了个房间，里面不少设备，还有几个人。他看着顾绍言熟络地和人打招呼，然后被按在座位上。前面的屏幕上开始放映了，明显是一部电影。
最开始是电影公司logo。一片茂密无垠的森林，然后镜头移上是灿烂的星河，星空中群星汇聚成森林的字样。
然后电影开始了。和张育森猜测的相同的，是一部动画电影。
整部电影色彩明亮，节奏轻快，剧情有趣新颖，语言幽默，让人很容易投入进去，也不觉得烦闷。
等张育森回过神来的时候，电影连片尾曲都放完了。他看了眼顾绍言，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拉着顾绍言就往外走。
这下两个人完全是反过来了，张育森一直不说话，顾绍言怎么说他也不回应。
走到了繁华的街道张育森才发现今天是圣诞节，他以往不会注意这些节日。各个商店都装饰着可爱的饰品，有些还在进行一些活动，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张育森终于停下来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顾绍言疑惑的脸，忽然捧的对方的脸就吻上去了，也不管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顾绍言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按着对方的头加深这个吻。
张育森不知道要怎么诉说自己心中的感情。之前那个动画电影的画风完全就是他的画风，还有那些人物……这些被人用充满趣味的故事结合在了一起。
孤独的画家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他的画笔记录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但是画下美丽画作的画家并不快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直到他遇见了同样不快乐的小说家，他们一起旅游，一起去看风景。他们终于快乐了，图画不再有空白，文字不再单调。
他们终于明白了：我不快乐，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你。
回了别墅，顾绍言找出了他的乐器，吹了起来。
“片尾曲？”张育森问道。
顾绍言点头，有些得意：“我谱的曲。”
张育森惊讶道：“挺厉害的嘛，这是什么？”他指了指乐器。
“爱尔兰哨笛，挺容易学的，要我教你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张育森忍笑道：“好啊。”
张育森看着顾绍言的得意样子，忍不住走过去亲了他一下，顾绍言的眼睛一下亮晶晶的。
“对不起。”张育森道。
顾绍言的眼睛弯成弯弯的月牙。
张育森道：“看来我不用想什么办法捆住你。”
顾绍言吻他，“本来就不需要，我只是想你放心一点。”
“对不起。”
“嗯，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
……
两个人拎着一件啤酒坐在阳台开始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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