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以后才知道。”夏导演也冷笑了一声,说。
简源把第二杯免费凉茶喝完后,瞄见夏导演和沈幕还在交流人生,就没上前打扰,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和简源一起演路人的少年一屁股坐在了简源旁边,动作粗暴地扯下了头上丝袜一样的头套,一边骂骂咧咧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休息了一会,少年才偏头看了简源一眼,说:“都到休息时间了,没必要继续带着这个鬼东西吧。”
“我觉得不摘也没什么。”简源隔着头套看不太清少年的长相,随口答道。
“怎么到哪里都有区别待遇?”少年继续骂骂咧咧道,“我看那边稍微有点身份的演员都在吹空调,就我们这种群众演员要留在这里守着个破风扇。我才不稀罕那些靠背景上位的垃圾,难道没身份没背景的还混不出个名堂了?”
“现在就是这样的啊。”简源不以为然地接道,“背后没人的演员就算能红一时,也没办法红太长时间,不过也有靠运气的可能。”
少年把头套揉成一团,气鼓鼓地瞪了简源一眼,说:“做人能有点梦想吗?之前不是有人说什么没梦想的人就像条热带观赏鱼什么的……”
“是像咸鱼。”简源纠正道。
“重点不是这个。”少年从口带里掏出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后,拉住简源愤愤地说,“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三年之内能红起来,你就要请我吃最贵的牛排。你把头套摘下来,我们拍个照作为以后我找你的依据。”
“万一你没红呢?”简源并不想随便立下这种可能要让自己掏钱包的约定。
“那我就承认你说的是对的,然后请你吃你想吃的所有东西。”少年说完,想伸手扯掉简源的头套,没成功,“只是做个依据而已。你这家伙是不是长得太丑了才不摘头套啊。”
但简源还是坚持不摘头套,无奈下少年只能和简源拍了张看不清长相的照片。
“你等着,我一定会红给你看的。”把头套重新带上后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但简源还是从中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简源嗯嗯嗯地点头,一面在心里想反正就算你红了以后我们也见不到面嘛。
等等,话不能说太早,他不能给自己又立一个flag。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简源突然听到少年又闷声闷气地补了句:
“我叫向弈城,你记住了,我以后绝对会红的。”
☆、第三对西皮×12
回居民楼的路上,沈幕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简源提着刚买的鸡蛋和面条跟在沈幕背后,本来想好了几个笑话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但瞄见沈幕糟糕的脸色后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哄人这种事情是男朋友做的,他又不是沈幕的男朋友,没必要去费劲心思逗别人开心。
比起说话的沈幕,简源还是觉得待在安静的沈幕身边更自然一点。
就好像比起傲娇话痨的向哥,他更习惯的是动不动就瞪人一眼两句不和就挥拳的向小天王。
简源想了会,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公立学校的初中生三三两两地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路边小店的音响还在放落时很久的广场舞音乐,高楼上养鸽人吹了声哨子,原本停留在各家各户窗台上的白鸽便成群的飞起,被暮色染成淡红的翅膀遮蔽了天空。
沈幕微微侧过头看了眼立在城市中心闪着五色灯光的高楼,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冷汗。
如果他听那个女人的话,一辈子留在贫民区,那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他想要的生活。有人前呼后拥,天天在灯红酒绿里纸醉金迷,他想要那样活着,而不是趴在别人脚下苟且偷生。
落日快要消失在城市边缘时,沈幕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洒在城市上的余晖慢慢地退去,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就陷入了无法摆脱的黑暗。
他有种冲动想把困扰自己的事情告诉夏子叶,他相信凭那个人的力量一定能把他送到光明之下,还会帮他把过去的一切污点通通都抹干净。沈幕不想知道夏子叶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不管是把那个女人杀了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都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但他没法开口,因为那个女人再怎么该死,也是他的亲生母亲。
沈幕选了条时间比较久的路线,走到一半他才想起简源还跟在后面。
“你要跟在我后面,应该和我说一声。”明明知道是自己过错的沈幕,十分不要脸地把责任全部推到了简源身上。
“我已经跟了你半个小时了,你难道才刚刚发现我?”简源差点没忍住把鸡蛋扔到沈幕头上,然后像泼妇一样一边打沈幕脸一边说“我的存在感哪有那么低啊明明是你故意忽略我吧你这个小婊砸”的冲动。但想想他从小就是红旗下的五好少年,不是泼妇,认真思考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
“简源,”沈幕突然偏过头,问,“你对你的未来有计划吗?”
“年过二十的人多少都对未来有点计划的吧。”简源想了会,回答道,“我大学刚毕业时打算以后当个摄影网红,打工三个月之后就买个属于自己的普通单反练练手,等攒够钱后再买个一万多的专业到世界各地去拍照,在旅游途中遇到个适合的女孩子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原来你喜欢女孩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男人。”
简源不想说话,他觉得沈幕压根就没注意他真正想说的内容是什么。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表现的很明显吗?
不,不是。沈幕是从哪里推断出他喜欢男人这件事的?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好吗!
“你现在已经完成到计划哪里了?”沈幕绕开刚才的话题,又问道。
“本来已经买了相机,坐上到世界各地的飞机了,结果出了点小意外。”简源想起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相机,心里一阵惆怅,“然后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了,身上连一分钱的不剩。”
就像打游戏打到已经有极品套装极品装备快要满级的时候,直接被人打回了新手村,装备背包还全部清零。简源觉得自己要是还在原本的世界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完成相亲要跟哪个漂亮女孩子结婚,说不定连孩子都快有了……
听完简源的话,沈幕没表露出来的怀疑才真正消散,虽然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看上去没有坏心,但沈幕还是禁不住怀疑这个人接近自己的目的。因为简源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他不能保证简源和夏子叶一点关系都没有。
按话里的内容来看,他觉得简源只是个倒霉到极点的普通青年而已,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夏子叶那种看起来也没什么大脑的家伙应该也想不到这种办法来挖他。
正在开新电影发布会的夏导演突然鼻子一痒,幸好他有定力,才没把喷嚏打在摄像机上。
“夏导演,听说您这次要下本钱培养两个新人,消息属实吗?”
“夏导演,请问您是看中新人的那一点,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邀请呢?”
“有小道消息说新人和某大牌女星有绯闻关系,这是真的吗?”
夏导演斜着眼睛往后瞄了一眼站在媒体口中的某大牌女星旁边的小鲜肉少年,不动声色地移了移鼻梁上墨镜的位置,然后对着面前想要挖猛料的记者十分友善地说:“我确实要培养新人,但培养谁还没有完全确定。为什么要培养,自然是因为看中了他演戏的资质。至于最后的绯闻,我只想说莫须有的东西,说多少次也不会成真。”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大牌女星能够把事办妥,要撩小鲜肉就撩得隐秘点,别让媒体抓住把柄。
娱乐圈没身份的人拉关系上位,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他也没办法让每个手下的人都干干净净。夏子叶把停在小鲜肉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产生的一点点同情之意都在媒体的不断发问中散在空气中。
既然没有反抗,那就是自愿;两厢情愿的事,他就没必要去打扰。
发布会结束后,当红女星ciny靠在化妆间的椅子上,享受着身后少年恰到好处的按摩。少年按摩了一会,ciny就像小女人一样红着脸扯了扯少年的衣服,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ciny皱了皱秀眉,但没生气,马上又笑着扯住了少年的黑色领带,迫使少年的脸凑到了自己的唇边。她知道少年不会完全按她的想法做事,就主动仰起头往少年嘴角的位置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唇印。尽管对方并没有回应,ciny还是十分满意,她喜欢少年这张欧式的王子脸,更喜欢他骨子里的高傲。
“乖孩子。”ciny转过椅子,左手用尖指甲挑逗似地滑过少年的喉结,右手慢慢地抚上少年的牛仔裤,准备解开他的皮带。
“ciny姐,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少年抓住面前的浓妆女人要伸进他裤子里的手,声音沙哑,“我和你的关系,只能停留在上面,永远不会再往下去。这次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您还是要自重。”
ciny娇艳地笑了笑,手指在少年的小腹处打了个圈,“这种事也说不定呢。等你上瘾了,你会来找我的。”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女人可以够到的范围。
他在后悔。
可他不能后悔。
这件事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说出去了对ciny对他都没好处,只会弄得两败俱伤,他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位置。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要咬牙咽下去。
他一定要红,赌上他所有的尊严。
床头灯熄了。少年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衣物,忍着呕吐的欲-望走进了浴室,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抠着喉咙对着马桶痛苦地干呕。
他身上都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香水味,明明漱了几十遍的口,嘴里的那股恶心的味道还是不能散去,就像梦魇一样死死地缠着他,让他窒息。黑暗中女人像软体动物一样缠上他的身体,褪去他的衣物,然后逼迫他亲吻她裸-露的身体,一切都像是无法逃离的噩梦。
“弈城,你在干什么?”ciny推开浴室的门,因为不适应浴室里过亮的光线而眯了眯眼,她放低视线,看向跪在马桶边脸色苍白的少年,柔声地问。
“没什么。”向弈城撑着冰凉的瓷砖站了起来,朝女人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太舒服。”
“第一次总会是这样的,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ciny没有多做怀疑,在少年两颊边又吻了两下后,才放心地回到床上。
命运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东西。
有人拥有一切,有人一无所有,有人可以居于万人之上,有人只能屈身为蝼蚁。向弈城踉踉跄跄地关了浴室的灯,在床头柜里摸出了一包女式香烟,颤抖着手点了火,走到了阳台边,望向城市最黑暗的那块角落。
他现在就在这座城市最高级的公寓里,他觉得这里满是黑暗,可外人看来这却是栋永远闪着奢华之光的高楼。
人总是要为了想得到的东西抛弃什么,要是什么都不会失去,人就不会产生后悔和遗憾的情绪。
向弈城靠着栏杆坐了下来,打开了手机相册,手指轻轻地抹过照片里戴着头套的黑发少年的脸。他猜那家伙现在应该也是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吃着泡面,和家人或者朋友一起看着烂俗泡沫剧,像条热带观赏鱼一样过着没梦想的日子。
他们到底谁更幸福?
☆、第56章 贵圈真乱×1
“你居然还会回来找我。”灰眼男人翘着腿坐在木凳上,用画笔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朝对面穿着红色长裙的裸背青年相当绅士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早该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办好签证准备到国外定居了。”
“你以为我可以过像你这样的生活?”青年抬手绕了绕垂下来的卷发,长而密的睫毛打在扑了白色粉底的脸上,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你先前不是说要回国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难得我们见面吵不起来。”男人眨了眨灰色的眼睛,用蘸水的画笔在白纸上留下了一道灰色的痕迹,“我当然要回国,只是暂时留下来找人而已。”
“哪个人?上次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少年?”青年问。
男人揉着自己的头发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觉得他长得好看。美丽的事物谁都想追求,我有这种想法,按你们国家的话来讲,也叫做人之常情吧。”
青年对男人的坦诚感到有些吃惊,忍不住转过头又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喜欢男人?”
“那只是没经过实践的错误判断。”男人侧过身在袋子里选了支铅笔,仔细地比了两下青年的身材结构,“人总是要遇到适合的东西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我对你,包括之前的那些模特,都只怀着欣赏的心情。但是对他,是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
“这里不一样。”灰眼男人看着青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所在。
公寓里开了冷气,温度适宜得让人想打哈欠,和三年前一样,这栋公寓里仍然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苹果派还没散去的甜腻气味。沈幕的指甲掐着长裙上的蕾丝,背对着灰眼男人。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艾瑞尔的时候,被这个眼神冷淡的男人按在墙上,被迫换上了女人才会穿的裙子。但相较于其他人对他做的事情,艾瑞尔做的其实远远算不上羞辱,而且,这些令他感到羞耻的事情在那个艺术家眼里看来,不过是为艺术的献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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