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盯着他的队员,声音中掺着愧疚痛恨和颤抖的绝望,“我想再见到他。”他勾唇,薄唇抿出凌厉的弧度,“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不一样了。我要去找他,我想、我要他!”
斑鸠从来没有见过江褚的神情,他和他并肩作战了七年,是队长,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从来没有见到男人流露的深重压抑仿佛失去了挚爱一般的痛苦的模样。
“你……”
江褚勾勾唇,“所以,抱歉,我不能在做你们的队长了。从现在开始,我也不会再是军人了,我要去找他。”
他的小鱼儿,他要他。
斑鸠呼出一大口气,原地跺了跺脚,“我们等候在深山老林里就永远没办法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队长,我和你一起去,丧尸也好,末日也好,兄弟不怕。”
江褚心口一暖,斑鸠转身走入其他队员之中,没有告诉他们江褚的秘密,只是询问谁愿意跟随队长走,走了,就是违反了命令,走了,就是放弃了他们的身份。
“要走要留,绝不强求!”
一个小时后,天边大亮,炽热重新炙烤着大地。
四个人留下,三个人摘下军帽愿意誓死跟随队长,江褚看着他们,“你们知道出去之后面对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丧尸嘛,没有脑子没有情感,一枪爆头就行了。”说话的竟然是个女人,摘下帽子才能看见她墨色的长发。
几个人勾肩搭背踩着潮湿的泥土朝太阳的方向走去,“哈哈哈,夜莺胆子大,虽说是个老娘们,但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你才老呢!队长,他欺负我,等会丧尸都交给他开路!”
“哈哈哈,来吧,让你们见见我的枪法。“
……
破碎的玻璃试管碎了一地,碎片在他摔下来的时候割破了他的鱼鳞,冒出细缕的鲜血。
那些白衣服的人和平常不一样,走路迟缓,脸上恐怖,身上布满撕咬的伤口,他们听到声音纷纷转头,用满是恶臭的脸轻嗅地上的人。
他现在只有鱼尾,无法逃跑,只是蜷缩靠着墙壁,清透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懵懂的茫然,和接受死亡的无奈平静。
七八只丧尸低头嗅着他的味道,唯一存活的大脑似乎无法判断眼前的是否是食物,他的味道不是食物。
*的手指在他的身体和鱼尾上扫过,当他决定闭上眼睛等候疼痛来临时,那些白袍人却慢慢退开了,拖着肠子残肢漫无目的的摇晃寻找。
他低低的喘气,胸口的激烈跳动让他有些难受。他怔怔的靠着墙壁,抬头凝望他从有意识以来就待着的实验室。
不再是以往的整洁严肃冰冷,变得杂乱肮脏,那些白衣服的人不再认得他了,变得丑陋呆滞。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默默的垂眸。
半晌后,他小心的撑着鱼尾在地上四处寻找,避开那些恐怖的白衣服的人,他在乱七八糟的试验器具中找了好久,才终于在原本完全隔离的地方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环,很像手表,纯黑色的能戴在手腕上。那些白衣服的人在取这个东西的时候总会穿上很厚重的隔离服,像是非常惧怕这个东西。
雪白的墙壁上满是脏污的血痕,他慢慢撑起身体,用鱼尾做支撑让自己能够到那只手环,但他的鱼尾无法长期直立,他试了好几次,磕碰在墙壁上将有些干涩的鳞片也弄掉了下来。
一直到他无数次用鱼尾猛地拍地,发出闷闷的声音,他趁机抬高身体,才终于碰到那只手环,然后跟随着手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声音又引来了丧尸,他们散发着恶臭在他的身体上寻找,然后,离开。
他等待着那些人离开之后才将手环待在手腕处,低头寻找,捡起一只钢笔,将它咬在口中,迟疑的按下手环两侧的按钮。
空气中的微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一种光圈的形式在以他为中心荡开,他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微的痉挛,皮肤苍白绷紧,血管乍现,尤其是他脊椎以下,从小腹的位置开始的鳞片开始发生变化。
透明的黏膜慢慢干燥散发着淡淡的湿腥味,尾鳍处像是被无形的刀刃生生划开一般……
他疼的闷哼出来,颤抖的看着自己的鱼尾被覆盖上一层浅白的近似人类的肌肤,手腕上的手环中散发出的微粒只有对他有反应,基因片段受了影响,在他的身体里迅速裂变。
他——啊!
他忍不住痛呼一声,那条青黑富有光泽的鳞片正慢慢从他的身体褪去,掩藏在人类肌肤血肉之下,逐渐露出两条笔直青白的双腿,尾鳍分裂,化成一双年轻男子的双足。
他扶着墙角慢慢用双腿支撑,移动的十分艰难。
他不经常使用这双腿,或者很长时间他只需要躺在那里任由那些人研究,不需要做再多的事。
他满身是汗,双唇泛白,清秀的脸庞上发丝湿透垂下来,低头凝望赤|裸的身体,左侧脖颈的烙印因为刚刚身体的变化而有些充血,非常清晰的露出来。
他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朝实验室的外面走去,将腐烂的研究人员留在身后,将杂乱留在身后,第一次,试图自己走出这里,逃出这里。
他凭借记忆慢慢走出围困他的实验室,没有注意到身后他离开之后便一直闪烁结果的营养室的显示屏上的数据——hcg>6iu/l。
实验室中满是恶臭,雪白的墙壁上印着血手印和滴淌的浓黑的血水,桌椅散乱,俨然几乎成为废墟。
他凝眉,看着脚下发黑的人体组织,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抬眼张望,浑浊的透明窗里隐约可见晃动的*的人,拖着肠子残肢无神的游走…
他一怔,看见离他不远的一处透明试验室里,就在几张桌子堆积成角落的地方缩着一个人,不,他不太确定是否还是他从前见到那些白袍的人。
那人身上的白袍破烂的挂在身上,他趴在那一点点角落里,目光疯狂绝望,无声的死死瞪着他,狰狞的手掌贴着坚实的透明厚玻璃。
原来那人早就看见他了。
他扶着墙壁,光着双脚站定,看着那人无声的张嘴嘶吼,用发黑的血液在玻璃窗上写下字。
那个白衣服的人在向他求救。
☆、第3章 【第三章 .小鱼儿被垂涎了】
热带森林中虫蚊多的可怕,吸血的花斑按蚊张开的带花纹的细肢能有成年男子手掌那般大,当它吸足血液的时候,腹下会鼓起一个血水可见的囊泡。
地上的一具丧尸只剩下残破的四肢,黑红的脓血流淌了一地,旁边围了一群吸血的蚊子个个腹大如鼓。
“这东西的血蚊子吸了再咬人的话,人会不会被感染?”夜莺皱着秀气的眉,说道。
“小五,这就你白,蚊子最喜欢咬白的了。”
“呸,等会儿我抓一只蚊子试试,看它咬谁!”
他们一行人一共五个,除了斑鸠和夜莺外,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队里称小四小五,年纪都不太大,非常活泼,在这种时候也不忘打痞。
江褚凝眉望着远处冒着一缕黑烟的地方。
斑鸠道,“队长,那里应该有少数居民,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们已经在热带森林中走了三天了,身上的食物也没剩下多少了,他们从一天前就开始节省食物,将所需的热量减少三分之一,可五个人食物和水一共加起来也撑不了几天。
江褚低声道,“刚刚的丧尸只有四肢,没有头颅,这说明他们可能已经知道对付丧尸的办法。你们看看,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掩藏在杂草从中的几人四下张望,“这个村看着不小。要说不对的地方,现在已经到了中午,可冒烟的地方只有那一处,我觉得…不太像是做饭,哪有那么浓黑的烟。”
江褚颔首,“斑鸠,你跟我去,你们三人原地掩护。”
斑鸠扔掉自己的背包,看一眼江褚身后,“队长,把包放这儿吧。”
江褚低头给枪上膛,“不了,走!”
两人压着身形,在草丛中游走,将自己与周围的野草融为一体,如同游蛇般警惕。
从半人高的杂草中绕远路潜伏至村庄斜前方,江褚带路,斑鸠防守后方,在看清楚村庄的入口时,两人皆是一顿。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丧尸游走,村头枯枝堆坐着三四个男人,看样子是正在低声交谈,他们身旁甚至还有女人坐在小板凳上低头钩织鞋袜。
再往里面望去,那条通往村子的大路干净安静,没人一个人,静悄悄的,很容易让人想到夏季的午后村民纷纷午睡的场景。
“队长,这里没被感染?”斑鸠纠结起来,“太干净了,感觉好像真的没什么事,跟世外桃源一个样。”
江褚瞳孔微暗,与斑鸠一同暗伏在草堆中。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村头最靠前的房屋里走出三个男人还跟着两个女人,脚步匆匆的与村头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原本的人被替换下来,后来的人又蹲坐在枯木堆上,女人还是低头钩织。
斑鸠疑惑,摸着下巴,“什么意思?”
江褚低声说,“这里远离市里,只有不远处那一条大路通往各个村落,现在市里电力瘫痪,不能上网,又看不成电视,无法获取消息。假如你住在这里,村里有人得了病,但还会走路,和活人一样,你会怎么想?”
斑鸠呲牙,“这种病一传二,二传三,身体*但却还能继续行走,不能判断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外界也没有任何消息,我若是村长干部,第一件事是封锁村子,派人出去打听,但绝口不提村里发生的事。”
江褚抬眼瞥他一眼,斑鸠露牙一笑,刚想说话,眼睛一暗,“队长,黑烟起了。”
江褚点点头,黑滚滚的浓烟从村后的屋中生起来,黑烟在天空中好久散不去,隐约有怪异的味道渗入空气。
啊——!
村庄中突然传出惨烈的叫喊声。
嘶喊声像是一刀利剑狠狠劈开诡异安静的村庄,村头坐着的几个人也立刻站起来,随手捡起枯木握在手里,女人扔下手中的东西仓皇躲入男人身后。
从那条干净的路上跑出来一个当地装束的男人,他脚步踉跄,神情恐惧扭曲,朝路口跑过来,身后流淌一地的鲜血。
在他身后,一团烧焦的人形蹒跚着张牙舞爪扑来,身体已经被烧成炭黑了,甚是还冒出火焰,它挣扎着张开漆黑的大嘴,一把扑到前方踉跄摔倒的人,从口中流出的脓血仿佛是垂涎的津液,地上的人露出绝望的表情……
砰——!
江褚一枪解决了炭烧丧尸,从草丛中走出来,村头发颤不敢上前的人顿时转身,脸上满是惊恐,“你、你们是什么人?!”
看见他们身上的军装,身后的女人发出凄厉的哭声,用他们听不懂的话哭喊着。
江褚皱眉,“你们派人在烧丧尸?”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出去,我们村里不欢迎陌生人!”带头的男人吼着。
斑鸠说,“我们刚刚救了你们。”
那人道,“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你们杀了我们的村民,你们想、想杀我们!”
斑鸠皱眉,“那玩意儿是丧尸,不打碎脑袋,是不会彻底死的。如果我们没有救你们,现在恐怕就是两只丧尸了。”
地上被追的人被人扶着站起来,江褚看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口,流着有些发黑的血,那人嘴唇青紫,江褚沉声道,“他被抓伤了,24小时之内会被感染死亡转化成丧尸。”
“不,你们有、有没有药,这是病,不会死的,他们还会走,会动,不会死!”
江褚道,“这里只有你会说普通话?你们的村长是谁,我们需要谈谈。”
“我是村长的儿子,你们是军人,来救我们的?”一直与他们交谈的男人犹豫不定。
江褚摇头,幽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暗光,“先见人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段黑唔弄塞…”村头的屋子里跑出来一个瘦老头,先是恐惧的看一眼江褚二人,俯身过去与村长的儿子说话,说的是当地的方言。
自称是村长儿子的男人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他想了想,咬牙低声说,“我叫段河,你、你们说的被那些人咬伤之后就、就会感染是真的吗?”
“是,如果有人感染,请立刻让他们与正常人隔离。”
段河瞪大眼睛,身体一颤,拔腿就跑,大喊,“小鞠——”
江褚和斑鸠立刻跟上他,身后还有另外其他村民,他们跟着段河朝村子冒浓烟的地方跑,但在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拐进一处紧锁的院子。
段河大声叫喊,“小鞠!媳妇!你出来,出来,爹!”他抖着手从身上摸出钥匙,慌张的想要打开院门。
小院门口发出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东西,就在锁快要被打开的时候,江褚一把抓住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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