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伊诺冷笑一声，一股黑色的力量差一点击中灰鹰，这是来自亡魂领主的反击。
“看来你也只是说得好听。”灰鹰的攻击更为凌厉，他面无表情，挥动力量的双手，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心中只剩下恨意，早已忘记了往昔充满爱和温柔的岁月。“真正面对毁灭的时候，也做不到坦然。”
“这不是很自然吗？换做是你，能被人随便地杀掉？”
“就算我愿意，恐怕你也做不到，毕竟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人类很孱弱，但人类成为门徒之后，却能比管理者更可怕。”灰鹰讥讽地看着伊诺，任由他的攻击击中自己。亡魂领主的力量固然强大，但是负力构成的躯壳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伊诺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负力的威力竟然不惧管理者的力量。他抬眼直视着灰鹰的眼睛，那双本应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对幽暗的空洞，冷酷的杀意在黑暗中隐隐浮现。
灰鹰看着神色晦暗的亡魂领主，爱和恨都在远离他，他的心中什么也没有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旷。什么时候他们俩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既然是个错误，那就必须要纠正……“结束吧。”
负力击中了伊诺，这些疯狂、躁动的力量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祭品，一顿难以想象的顶级盛宴。亡魂领主无力地摔倒在地，他的胸口被撕裂，没有鲜血飞溅，散佚出来的只有亡魂领主漆黑的力量。此时，伊诺还没有立刻失去意识，但是负力侵蚀着他的意志，他正在分崩离析，他的意志空间也随之坍塌消亡。
“结束了。”这句话中暗藏了太多复杂的感情，难以表达，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灰鹰看着这个崩溃的世界，漠然等待着一切的终结。
谁也没想到，异变骤然发生。无人注意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片黯淡的金色影子突然窜了出来，扑向昏倒在地的伊诺。一时之间，灰鹰措手不及，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影子就是入侵伊诺意志空间的家伙，这玩意果然十分会躲藏，这么近的距离居然一直无法确定它的具体方位。躲藏在暗处等待机会捡便宜，确实很会算计。
这东西本来是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的原因，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出手的必要，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灰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笑得很得意。
伊诺的身体彻底溃散，然而本应毁灭的意志空间却重新安定下来。原地只剩下一个灰黑色的囚笼，捆束着一个暗金色的能量体。
“真是太蠢了。”一个身影从灰鹰身后走了出来，赫然是本应消亡的亡魂领主。“稍微有点脑子都不可能上这个当。”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计策太蠢？”灰鹰看了看自己尖锐的爪子，他突然觉得这双爪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很适合用来挠一挠什么东西。
“当然不是了，亲爱的。”伊诺倚靠着灰鹰的肩膀，凝视着他的脸庞，明明是一副怪异到让人胆寒的模样，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管灰鹰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深爱着这个人。“但你必须承认这个计划并不高明，换做别人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落到你的算计里。”
“哦……我怎么感觉你在嫉妒我。”
“怎么可能！”
“就算我的计策再怎么蠢它也成功了，聪明如你，却连这么个蠢东西都能让你束手无策。”灰鹰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伊诺被噎得没话说，他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灰鹰也不计较对方不高明的转移话题，他看了笼子里的入侵者。金色却并不耀眼的一团，只是一个连具体的形态都没法形成的能量体。
“活了三个世界的东西，除了命长一点，处理起来麻烦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门’说得这样郑重，我还以为很难对付。”灰鹰想起‘门’告诉他的这东西的来历，穿越三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由于附着了强大的力量得以幸存下来，逐渐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死物就是死物，战战兢兢地活得再久，也是白费力气，既没有见识又没长脑子，也就疯疯癫癫的时间窃盗能被它欺骗。”时间窃盗不屑地歪了歪嘴角。
“你……你们。”金杯的意志蜷缩在笼子中央，它不敢靠近那些灰色的栏杆，也不晓得这些栏杆是什么东西构成的，不小心碰到一点就能让它的力量归于虚无。“你们不是打起来了吗？我明明看到你们……”
“我会对灰鹰刀剑相向？”亡魂领主嘲讽的眼神只是晃过那金色的能量体，当他的眼神落到灰鹰身上便化为无限的柔情。“不管发生任何事，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至于你看到的那些……说真的，在我的意志空间里，想让你看到什么或者看不到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我一进入这里就跟伊诺联系上，了解你躲藏起来难以找到位置，才制定了这个计划，只是没想到这么仓促定下的陷进，居然进行得这么顺利。”
“这种到处都是漏洞的陷进居然也成功，可见你有多蠢，就凭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蠢物，竟然也敢觊觎灰鹰的身体，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灰鹰诧异地看着伊诺，这东西什么时候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作为一个杯子，就算附着了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个死物，能量是有，限制却也很多，比起越来越成为拖累的金杯，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毋庸自已更适合现在的你，为此寻觅一具人类的躯壳其实也无可厚非，但把主意打到灰鹰身上……实在是不自量力。”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被困在笼子里的能量体惊惧地喊道，这个秘密，它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管理者怎么可能会发现！
灰鹰对此也很好奇，这一连串的事件，他难道不是由始至终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普通人吗？怎么现在倒成了重要角色。
“思考，灰鹰，其实并不难猜。”亡魂领主理了理垂落的发丝，“这个玩意本来是要袭击你的，只不过被我意外拦下，没能达成目的。”话说到这里，他终于难掩心中的得意，“想想看吧，如果它的目的是吞噬一个管理者，那么意识不清，而且因为失去力量变得虚弱的时间窃盗难道不是最好下手的对象吗？”
“可是它不仅没有吞噬时间窃盗，还帮他逃离了时间囚笼，眼巴巴地跑到人类世界，搞了这么多事，难道你以为它只是为了做件好事？”
“大圣堂抓了很多人类，原来不只是为了抽取信仰之力吗？”灰鹰想起曾经的那些传闻，原来大圣堂的行径不仅仅是时间窃盗的手笔。
“那只是顺便而为，如果只是为了抽取信仰之力，它和时间窃盗完全不必要急躁行事，偷偷摸摸等到力量成熟不是更好？但它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为了尽快地找到能够用的身体，因为它知道时间窃盗时日无多，它必须尽快拥有自己的身体来摆脱时间窃盗惹下的麻烦。”
“他们抓了那么多人，难道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
“要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它也不会历经了三个世界还没能达成目的，人类的身体太脆弱，很难承载它身上那种充满侵略性的力量，就算面前占用一个躯壳，最好的情况也只能维持几天。”
“其实你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伊诺继续说道。“无奈时间窃盗竟然这么快就被制服了，迫不得已，他才想借着你逃跑，只是误打误撞之下居然遛进了我的意志空间，也是个麻烦。”
“你的意志空间受损的这么厉害，会不会有后遗症？”灰鹰有些担心，管理者再去强大也毕竟不是无敌。意志空间破了这么大一个洞，还被异物入侵，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以为我是人类吗，经不起一点损伤，我可是管理者，是源力意志的一部分，我的一切都只是意识体而已，就算意志空间看着受损严重，其实排除掉异物，它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可那家伙蚕食了你的一部分力量，真的没有问题？”灰鹰还是很担忧。
“一丁点的碎片算得了什么，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让它蚕食个几万年它也别想耗尽我的能量，我可不是虚弱不堪的时间窃盗，如果说源力是我的母亲，我就在母亲的肚子里，只要世界没有毁灭，只要我还存在于此，我的力量就能保持生生不息。”
“等等，这好像跟‘门’说得不太一样。”
“所以说你上了他的当，那家伙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他的话你也听，实在是不太聪明。”
“说得好像没有我你就能自己驱逐掉入侵者，还不是要靠我这具负力躯壳，哎……你以为变成这个样子很容易？过程真的很疼。”
“这笔账就记在‘门’身上好了，现在让我们解决掉这个最后的问题，再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不！不要摧毁我。”金色的能量体意识到危险，它瑟瑟发抖地哀求着。“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时间窃盗干的，我只是想要借着他获取一具躯壳，什么人都没有伤害啊。”
“难道大圣堂地下的尸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你没法吞噬伊诺，可能我早就看不到他了吧，由贪欲和偏狭中诞生的意识，难道会是什么天真纯洁的存在？”灰鹰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笼子的边缘。
原本只是一个灰扑扑的普通笼子，瞬间收紧，负力疯狂地撕扯着它的猎物，眨眼之间，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就这么彻底消散了，不留一丝痕迹。“真的结束了。”灰鹰放松地叹了口气。
“塞德。”
“怎么？”
“虽然只是依照你的计策做的戏，但是有些话并不是谎言，如果你真的变不回来，我也不会继续‘活’下去，你消失的那天，我会选择重组。”
灰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伊诺的意志空间瞬间就将他排斥出去。他只记得那时伊诺的目光，既温柔又残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说下一章结局吗~~~
第69章 结局
灰鹰被排斥出伊诺的意志空间，他本应该出现在物质世界里，结果也不知道‘门’怎么想的，又把他弄到了自己的界域里。
“午安，我的朋友。”‘门’依然笑嘻嘻地坐在窗边，连姿势都没变过，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从头到尾就没有按着剧本来演。”
“这不是一场戏剧。”灰鹰不满地瞪着对方，“它并不像一场戏剧那么轻松。”
“但是你完满地完成了它，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门’别有深意地看着灰鹰，他的目光里暗藏了太多深意。“亡魂领主真的很爱你，他的爱已经超出了管理者的预想。”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谁，有时候我能看到很多别的管理者看不到的东西。”‘门’微微眯着眼睛，“倒不是说我有别的管理者所没有的超出本职的能力，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通常是由源力来决定，即便是时间囚徒的荒原女巫也无法在事情发生前预见到，源力将它们展示给我，这些东西，大约就是命运吧。”
“命运？”
“那是比源力更为玄妙的存在，它漂浮于每一段时间每一处空间之中，除了源力无人能窥见，有时候，掌握这些隐秘的源力，会决定让某一位管理者分享这种奇妙的窥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灰鹰不明所以。
‘门’轻轻地笑了，“原本的命运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亲爱的灰鹰，但伊诺改变了它，才让时间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太爱你了，他对你的爱超越了自我保护的本能，超越的管理者的宿命，从而引起了命运的改变。”
“我不太明白。”灰鹰疑惑地看着‘门’，对方的话让他彻底糊涂了。
“亡魂领主的意志空间出现破洞，你真的相信他告诉你的这没什么吗？实际上他所受到的损伤足以让他的意志陷入封闭，而他所有的机能只能依靠本来来行事，而此时他的本能只能一个，那就是保护自己排除异物。”
“果然是这样，我也觉得他并没有说真话，意志空间既然是仅次于力量核的存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赶紧让我出去！我必须呆在他的身边。”
“不不不。”‘门’摇了摇头，“你无需着急，既然已经摧毁了异物，那么现在小伊诺的意志空间也已经成功恢复，不会有什么影响，我真正要说的是，你并没有抓住重点。”
“什么重点？”
“重点在于——他本来不该是清醒，即便他不愿意，他的伤也足以让他丧失对意志空间的自主控制，而你将深陷意志空间的幻觉陷阱中难以自拔，这个故事原本应该有一个悲伤的结局，但是一切都变了，因为你，伊诺抵抗了自己的本能，并且还成功了，即便强大如管理者，这也远远超出了常态。”
“那又怎么样呢？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按照原本的命运行事？让整个故事悲剧结局？还是说你并不想挽救伊诺。”灰鹰不在乎什么常态，不在乎什么命运，他和伊诺都安全了，他只在乎这个结局。
“别生气，我当然不希望故事朝着命运指定的方向发展，不然我也不会帮你们这么多，可是……老实说我本来以为命运无法被改变……算了，还好一切都超乎预料，现在就让我们完成这个美好结局的最后一步，然后把你送回你的爱人身边，免得乱发火气的亡魂领主拆了我的老窝。”
逆向转变并不比转变成‘门徒’更好过，这可跟把剥开的橘子重新包回去大不相同。灰鹰忍受着一点一点的拆开一点一点的重生。等到一切完成，他以及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人类的身体远不如负力躯壳来得强大，在经受了种种折磨之后，它已经很虚弱了。
灰鹰休息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支配了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了。”
“这我可保重不了。”‘门’依旧笑嘻嘻地看着灰鹰。
灰鹰瞅了一眼这个神秘莫测的‘门’，他潜意识地认为对方还有东西瞒着并没有告诉他。但那些事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即便有关系，他也不在乎。现在，他只想回到爱人的身边，一刻也等不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眼前的小屋突然消失，过于明亮的光线刺痛了已经适应昏暗天色的眼睛。灰鹰用力眨了眨眼睛，逼出一两滴晶莹的泪花才看清楚了现在身处何地。然而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已然落入了一个不太温暖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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