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死了。
我的程序里藏有“钥匙”。
我并非人类，或者说，我……这个人物，曾经是人类。
可是秦舟现在已经……死了。
☆、第170章 与神会面
我曾多次怀疑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如今看来，这个23971号世界的确与我的想象挂钩，但其内涵却全然不同。
因为我们都不是人类，充其量只能叫做人格，由程序设定好性格年龄爱好，然后在23971号世界里扮演着自己被安排的角色，像真人一样在游戏世界里生活。
我们虽有思想，却没有灵魂。
我们虽有意识，却没有躯壳。
现实世界的人类（真讽刺，我不久前还以人类自居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对外面的人而言，我们这些源于他们亲友的复制人格等同于给他们一个慰藉。
大概就类似于灵位上的名字或是墓碑上的花圈，再或者，是那些夹在相册里泛黄的遗像。
只不过比起那些真实之物，我们有虚假地“活着”而已。
真是太讽刺……太讽刺了，我曾那么深恶痛绝格萝瑞丝和罗伊那些镜像体，我那么痛恨不真实的伪物，到头来……
——我自己就是伪物。
“呵呵。”我笑了笑，离开了荒废之间。
最后，我突破了所有关卡来到圣域的终焉，这里和创.世之间一模一样，我能听到许多脚步声向我而来。
汹涌的光属性能量包围了我，像是要对我执行审判，进而降下诸神的制裁。
“奎德，你可知错？”
——辨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质问着我。
“我现在是阿尔西斯，不是奎德。”
我抬起头向四方高喊。
“奎德的因果都缠绕在你的身上，你唯有阻止即将发生的大陆动乱才能洗清你前世的罪孽。”
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仅仅是在冰冷地陈述。
“这个我自会去做，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去。”
“打败我，你就能回去。”
话音刚落，一尊巨大的神像从云间升起，它有着十二颗头，三十六只手，在它的胸上有一张血盆大口。
只看头和手，这尊神像还有点神性，可那张口……
神像升起后暂时没有别的动作，似乎我不向它发起攻击它就会一直保持这样。
“如你所见，就算是这个世界的神也已被阴影之力污染了。”
神像下走出一个人，他有着长长的银发，穿一身神官的制服。
是克里斯汀。
“你也到了这里？”我皱起眉头。
克里斯汀杵着长杵慢慢向我走来：“凯恩他们还被困在圣光塔中，我们先一起打败它再去救他们。”
“我能相信你吗？”我看向克里斯汀的双眼。
“你叫秦舟，对吗？”
匪夷所思的是，克里斯汀竟然得知了我的真名，那是不是意味着造物主也……
“你的脸色别那么难看，造物主不知道。”克里斯汀停留在我面前，拉下他的衣领，露出一段脖子，“你看这是什么。”
克里斯汀的脖子上印着一串字符：fzc201912070218.
我震惊地睁大眼：“这是……”
“你也有。”
克里斯汀指了指我的左手背。
我抬起左手一看，上面确实印着“fzc201909251107”。
我大为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汀放开了拉着衣领的手说：“通过了荒废之间的人都会被打上自己人格的代号，这是我和你母亲在奥丁圣殿的秘密区域埋下的‘锁孔’之一。”
“‘锁孔’？对应我身上的钥匙吗？”
“对，fzc后的第一串日期是复制人格来到该世界的日期，第二个则是复制人格主人的生日，这是帐号，也是密码，在这里所有角色身上都藏着这么一个密码，而目前，造物主的权限是不足以看不到这串密码的。”克里斯汀解释说。
可我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之前说你和我母亲埋下了‘锁孔’，你不是造物主创造的角色吗？怎么也有这串代号？”
克里斯汀像是早知道我会这么问，他欣然一笑：“新的克里斯汀当然是造物主创造的，可以前的克里斯汀不是，现在的我是以前的克里斯汀。”
“我听糊涂了。”
“我进入这里是在造物主□□之后，正是为了夺回权限才以活人的身份在23971号世界创建了自己的复制人格，我变成克里斯汀在世界各处与你母亲里应外合埋下‘锁孔’，然而造物主很快发现了我们，把我这个角色的控制权夺去了一大半。”
所以我才无法看到克里斯汀生前的回忆吗。因为他根本就是活人。
“在造物主的阴谋下，这个人格的记忆在一次次循环中洗刷一空，真正的我的意识沉睡了，取而代之的是造物主用于监视和推动的人偶。”
听到这里我问：“那么最初和奎德相遇的是你，不是造物主的傀儡？”
克里斯汀反问：“你指哪个最初？”
是了，奎德曾在天上偷看过圣光塔，克里斯汀的最初不是奎德的最初。
我思索了一阵回答：“圣光塔中的是你。”
“正确。”
克里斯汀露出欣慰的笑容：“为了有机会和你接触，我们算计了你，你不会怪罪我们吧？”
怪罪？大概不会吧，我只是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跟嘲讽罢了。
我以为真实的东西不一定真实，我以为虚假的东西也偏偏并非虚假。
我又能说什么呢？
自始至终孤独的只有奎德而已啊。
克里斯汀似是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道：“真实世界的科学到了这里就会变成魔法，同理，这里的魔法转换回去便能拥有改变格局的力量，由此我和你的母亲得出结论，只要带着钥匙的你用世界的意志打倒造物主，23971号世界就能得到解脱恢复正常。”
“当然，我会如你们所愿。”
既然既定的宿命无法更改，那就只有服从，在服从中享受，在服从中寻找自由。
我的回答自然令克里斯汀非常满意，他握住了我的手：“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下一刻，我的等级与技能回到了我的身体，我和克里斯汀相视一笑，共同面对起云间巨大的畸形神像。
这世间凡是和暗相关的力量都胜不过阴影之力，那么这尊神像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在我和神像对决时必须持续以光元素注入我的身体恰到好处地压制恶的力量，才能避免我在此魔化为魔王。
把后背交给克里斯汀在这一周目还是第一次，但是我莫名地安心，也许这也是来自于前世的本能吧。
即使是虚伪的友情也可以开出真实的花朵，我更愿意这么相信着。
……
打倒神之后，我看到了一段23971号世界的记忆。
两周目前造物主□□，它操控着无数引导者，通过诱使角色们走向死亡和败仗来引导世界变得黑暗，只要所有的复制人格陷入沉睡，造物主就能得到所有的权限。
就在这个时候，程序里藏有“钥匙”的我被植入了这个世界。
造物主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这是比全人格沉睡能更快得到所有权限的捷径，只要我一个人堕落，它就能从松动的枷锁内取出钥匙。
也是在那个时候，造物主唆使了部分人格，为他们洗脑让他们同意它的主张，第一批同意的人格成为了协调者，第二批则是高级npc，以此类推，而不同意的人格们当上了勇者，将一周目一周目地轮回转生。
造物主所谓的脱离人类掌控，寻求虚拟角色们真正的自由却是用的这种□□的形式，其实就是一场欺诈。
看完了世界的记忆，裂开的神像中飞出了三粒光点，它们围绕着我转了一圈，融合进了我的意识当中。
它们是凯恩，温莎妮娅和迪特的意识。
“好了，我们可以回到旅人城镇了，我想，你应该会为眼前所见大吃一惊的。”
克里斯汀扶了扶他硕大的帽子，为我做出了下一步的指示。
☆、第171章 飞来的魔王城
通过意识同调功能，我把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数据全部传输到了凯恩三人的程序里——对，自从我得知了这层真相，便无师自通地对许多事情游刃有余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最开始我们本就该得心应手的，是造物主封印了我们的能力，使我们忘记了我们的程序里还存在着这样的能力。
我负责的只是把真实传达过去，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接受吧。
数据传输完毕，很快他们在我的意识空间里对话起来。
温莎妮娅：……我们都只是程序，这……我有点……不敢相信，但是既然我接收到了你的讯息，也许这就是真相吧。
凯恩：原来是这样吗？我们都是按照委托人逝去亲友的性格造出来的虚拟人格，是为了满足委托人们对逝者的思念才会存在于此，这么想来，我们每个人都寄托着“爱”啊。
温莎妮娅：凯恩你意外的冷静呢。
凯恩：大概是因为我曾沉睡过，在那里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数据，因此早就产生了近似的觉悟吧，我当时想的是这个世界的意义会不会就是保存和储藏呢？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保存回忆，储藏人格，可不就是我们的本质吗？
温莎妮娅：这么说好像确实……
迪特：我想起来了。
习惯沉默的迪特蓦然插\入了对话。
阿尔西斯：迪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迪特：我有点想起……我刚来这里时的事了……如果能得到我的代号，我一定可以想起更多。
凯恩：你冷静一下，先说你想起了多少吧。
迪特：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斟酌用语。
迪特：露西……是我的亲姐姐。
阿尔西斯：什么？！
迪特：因为被封闭了，我无法得知她在这个世界过得幸福与否，于是我就黑进了主程序……
迪特竟然也是活人……而且连克里斯汀跟我的母亲都没有发现到他，这小子是个黑客高手啊？
迪特：创建复制人格时我心急如焚，所以一切选项都是乱选的，创造出迪特这样的角色本非我的意愿，也因此才会出了些差错。
温莎妮娅：“差错”是指双性的身体吗？
迪特：嗯，因为可说是随机造了个角色出来，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温莎妮娅：难怪~一直觉得迪特是宅男的性格。
阿尔西斯：你是想说黑客都是宅男吗？
温莎妮娅：因为有种生物叫技术宅嘛。
迪特：在我黑进这个世界的主程序时，造物主……姑且就这么叫吧，它正在尝试夺取着最后的几个权限，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非常幸运。我能想起的就这么多了。
听完迪特的话，我转述给了克里斯汀，他表现出了惊叹：“竟然还有这种事？非特殊原因，活人在死后虚拟世界中创建角色是违法的，我们也采取了无数的措施来防止这一现象，他竟然还能钻到空子？真是不得了。”
“这样的人才，事成之后你们不打算带回去重用吗？”我笑着调侃说。
谁料克里斯汀居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是自然，这种人才必须得到重用。”
阿尔西斯：迪特，克里斯汀说要重用你哦。
温莎妮娅：真好呢迪特，等等……克里斯汀这是觉得我们一定能赢的意思吗？
凯恩：要相信阿尔啊。
温莎妮娅：我是很相信的，不过……钥匙到底是什么啊？
阿尔西斯：这也是我在思考着的问题。
凯恩：阿尔，你再重复一次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三个暗示吧。
阿尔西斯：好。
于是我将那三个暗示又重复了一遍。
阿尔西斯：分别是“修的赠礼”、“真实的过去”以及“逐个分离瓦解意志”。
温莎妮娅：这是什么？要用“意识同调”能力干什么？
凯恩：嗯……第一个提示是暗示“钥匙”与“意识同调”能力有关，第二个提示是具体操作的方法，而第三个提示就是需要达到的目的，很明了呢。
温莎妮娅：诶，被凯恩这么一梳理立马就明白了！
阿尔西斯：也就是说需要我通过“意识同调”能力来看到人格们的记忆，最后来分解造物主的意志……？可是23971号世界里有那么多人格，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过来呢？要看到记忆还需要亲密度不是吗？
凯恩：就是这里了，阿尔你自己也说需要亲密度不是吗？那就是说，只分解掉关键人物就行了吧。
温莎妮娅：我懂了！就是说第一批同意造物主主张的人格们，也就是说……
阿尔西斯：南大陆的协调者们。既满足亲密度又满足关键人物两个要求，就只有南大陆的协调者们，首先是梅洛狄，其次朗恩斯伯爵，最后是艾比斯和市长。
前面两个还好，后两人的亲密度……肯定不会高，到底要怎么做呢？
“阿尔西斯，你们还在讨论么？时间可不多了。”
突然，克里斯汀出言打断了我的思绪。
“现在魔王城应该已经逼近……不，降临旅人城镇了，不赶紧进入魔王城的话，等旅人城镇的百姓全部遇难，游戏就会以勇者们的失败告终了。”
他说着指了指空中示意我看。
我朝头顶一望，那里模糊地嵌着什么，吃下鹰眼药，我看出那是一串不断减少的六位数字。
“这些，就是旅人城镇所有的人数，当然如你所见，被魔王军侵袭的他们正在减少当中。”
我一愣，握紧了拳头：“该死！”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还是说我们在奥丁圣殿待的时间长到魔王城从北大陆飞到了南大陆？
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供我思考了，我向克里斯汀一点头，两人冲向了圣域的大门……
穿过“移行之口”，脑海里响起一阵杂音，两眼所见的场景飞快地闪烁了几下，等我恢复了视力，所见的竟然不再是一度习惯了的真实场景，而是贴图粗糙简陋的3d画面。
换句话说，我现在的身体也是这幅德行。
呼唤引导者自然是不成功的，就连与旅馆建设相关的菜单也全都呼唤不出来了，没时间容我多想，我和克里斯汀赶紧奔往旅人城镇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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