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烦乱难以平静。云重突发奇想要去温泉池里泡个澡。希望能够好好泡个热气腾腾的澡。借助那种全身血液都通畅起來了的感觉帮助自己转化一下心情。快步走到了温泉池。吩咐所有侍从全部远离待命。云重打算一个人享受宁静。在这就连鸟都已经睡熟了的夜里。可以听到淙淙水流声的这份安静。让云重感到多少获得了些平静。
只是在这心绪不平的时候。上天似乎也偏偏要來和他做对。一团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池中。吓了云重一跳。定睛看去。云重不免瞬间暴怒了起來。原來那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小小的老鼠。估计是因为失足。或是同类打架。它才从房梁上跌落了下來。此刻正拼命划动四肢在池中挣扎、游泳。
想到自己竟然和如此恶心的生物共享一个水池。云重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跳出了水池。若是在过去。也许他还会叫來侍奉的宫人责骂。但转念一想。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在宫人的头上。想到毕竟老鼠几乎无处不在。行动又完全不受人的掌控。云重也就压下了这从心头窜上來的火气。
孩子的天性让他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老鼠游泳。云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題。这水池是为人造的。边沿自然较高。又极其光滑。所以凭借老鼠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爬上來的。想到这打扰了自己兴致的老鼠终将溺死在这池中。云重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乐。但沒过多久就又改变了心意。
老鼠奋力挣扎求生的样子。让云重突然生出了一种怜悯。如果说生命都是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向前的话。无分尊卑贵贱。所有的生命原就是平等的。都一样会走向死亡。想到这可怜的小东西本就沒有多少年的寿命。云重更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给予它一线生机。何况老鼠真的溺死在这池中远比它在池中游过泳要來得更加恶心。
“來人……”不想自己动手。云重高声唤人。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云重的话音刚落。就立即有宫人走入听命。
“去给我找根木棍來。把这只该死的老鼠给我弄出去。”云重顺手指了指水池里那仍在不断移动的小东西。
“陛下赎罪。”看清了那池中的生物之后。宫人大惊失色。也不去寻找木棍。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我并沒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把它捞出去放生即可。若是你再这样跪在地上耽搁了时间。淹死了那只老鼠。我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讨厌宫人的胆小啰嗦。云重不悦地皱眉。
“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办……”听到云重这么说。宫人急忙匆匆退出去寻找木棍去了。
“唉……”轻轻叹了口气。云重只觉得自己越发讨厌这永远有着一大堆无谓的规矩的地方了。“若真有來生……要是能做一只鹰隼该有多好。可以飞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用清水反复冲洗自己的身体。云重想要洗去和老鼠共浴的那种不适的感觉。可洗了半天心里却还像是有个疙瘩般不自在。
虽然心中不太愉快。云重倒也并不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不过只是一只老鼠。它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偷吃点东西。或者是毁坏些物品而已。对他却并不能造成什么大的妨害。更何况老鼠也有想要填饱肚子的权利。总不能因为自己看着不顺眼就非要要了它的命。
“但如果是人呢。自己还会如此纵容吗。”这样在心中问着自己。云重已经有了答案。也许对于无辜者会网开一面。但对于犯下过错者。他却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和这老鼠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也因此可以放过它。但人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所以绝对不能原谅。
“对他人的无谓慈悲。或许某天就会变成对自己的残忍。那么这无谓的慈悲心。就算是从此丢下也罢。”沒有叫人服侍。而是自己擦干了身体。草草穿上了衣服。云重抬头走了出去。暗色的眼睛看向了空中璀璨的星河……
古泰的宫殿之中。那位同样有着一双绿色眼睛的少年正在沉思。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双绿色的眼睛看向了寒光闪闪的刀尖。带着一种真正属于猛兽的冷漠和残忍。和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同。绿色的眼睛更添了几分诡秘。也让他的整个人带上了几分鬼气。
也不知在看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动了一动。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那本该是完美无瑕的躯体上。却密布着条条刀尖划下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而成为一条细白的浅痕。有的却还在微微泛红。在那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虽然丑陋。却也有种另类的美丽。
用手中的刀不轻不重地在胸前划出一道新的伤口。他静静看着那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渗出、滚落。带着一种妖艳而又美丽的色泽。
“王子。你为何要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自知无法说服这倔强的少年。一旁侍奉的老奴抬起手來。颤巍巍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
“姐姐在栖云国受苦。我又怎么有脸在此处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放心。我只在这样隐秘的部位留下伤疤。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的。”苦笑了一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看向了那忠诚的老奴。“姐姐在栖云国一天。我就在身上划下一道伤口。一直到她回來为止。正是为了不忘记她为我所作出的牺牲。”
“听说公主她在栖云国倒是还好……所以。王子你又何必如此。”老奴不死心地还想要继续劝说自己的主人。
“都已经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称我为王子。我们的国家早已不复存在。我又哪里还是什么王子。这一切都是拜栖云国的那个皇帝所赐。早晚我定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恨我身无长技。不然又何必要让姐姐委屈到如此程度……”咬牙将一拳狠狠击在桌上。少年那绿色的眼睛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凶光。
第170章 新欢
沒有让云峥等太久。派出去的人就带來了回信。信上只说这美女当初是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被古泰买下。又一同被他带进了宫中。至于这对姐弟的來历却始终沒有人能说得清楚。只不过那双非比寻常的绿色眼睛。让有些人传说他们是已经灭亡了的氏叶国的王族后裔。
“奇怪……古泰他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也理当将那弟弟送给我才是……”不知道古泰玩的是什么花样。云峥只觉得事情好像变得越來越复杂了。
同样沒有抓到那位异域美人的任何把柄。云重的心中也有些焦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觉。悉悉索索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翻身跳下床。他发现地上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光线昏暗而无法看清。云重并沒有惊动宫人。而是自己掌上了灯。提着灯弯腰细看。还沒等看清。他就已经嗅到了一阵扑鼻的花香。
这下不用看也知道地上的是一朵花。云重慢慢将那朵花捡了起來。时值深秋。想不出除了菊花之外还能有什么花会在这样的时节盛开。云重低下头仔细观察。却发现那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花。在这宫中也见到过许多奇花异草。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云重此时才感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再拿起花梗细看。参差不齐的切口让云重意识到这花并不是被什么人剪下或切下的。倒更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咬断的。
不想再费神去想这朵花的來历。云重只觉得身心平静。舒服到只想要睡觉。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床。云重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个瘦小的人自称是那天他突然大发善心从水池中救出的小老鼠。知道他近日來难以安枕。所以特地为他带來了这朵安眠花。也算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來报答云重的救命之恩。
“那你为什么要跑。”想到这么小的一只老鼠叼着那么大的一朵花的景象。云重就觉得特别好笑。
“那是因为我自惭形秽。自觉无颜与恩人见面。”小小的人低垂着头。让云重即便想要看。也沒法看清他的面容。
“沒关系。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云重伸出手去。想要碰触那单薄的肩膀。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惊醒了自己。翻身下床。云重看见那朵花还好好地摆在桌上。回想起那说不出真实的梦境。云重突然有了另一个打算。匆匆梳洗过后。带着那朵花向云峥请安去了。
“父皇。儿臣新得了这据称可以安眠的奇花。特來献于父皇。”卖弄般拿出了那朵花。小心放在了桌子上。云重态度恭敬地看向了云峥。“父皇。儿臣昨夜已经试过。的确是有宁神安眠之效。”
“怎么。你也知道我睡不好。”苦笑了一声。云峥拿起那朵花在手中把玩。
“父皇……”咬了咬嘴唇。云重却沒有继续说下去。
“这花就连我也从未曾见过。不知道是怎样的朋友送了你这样一份奇特的厚礼。”云峥蓝色的眼睛看着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倒像是白天正在和黑夜对话。
“这……”不想说自己是因为救了一只老鼠而受到了谢礼。云重却又编不出什么理由來应付云峥。
“你有什么样的朋友会是我不知道的。”明显看出云重对自己有所隐瞒。云峥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父皇……我……那是个妖精朋友……”支支吾吾。云重只把话说了一半。
“妖精。”这个词像是极其锐利的针一般刺痛了云峥的心脏。并在其中不断游走。将他的那颗心刺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你该知道一件事……”话说了一半。云峥重重叹息了一声。“能够重创你的其实从來都很少是敌人。而是你认为是朋友的人。”
“儿臣知道。如果是敌人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会多少生出防备之心。而正是所谓的朋友才最清楚自己的软肋。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略微思考了一下。云重认真地回答了云峥。
“你……真的这么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云重一眼。云峥脸上的忧色更浓了。“如果这孩子在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來。只怕是一生也很难会交到朋友吧……不过也好。只要能不被伤害。就算是一世孤独又有何妨。”心中矛盾。云峥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深了又浅。浅了又深。即使是最梦幻。最具变化的海水。也都比不上那双眼睛的美丽。
“回禀父皇。这的确正是儿臣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云峥。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看起來还是沒有一点光亮。
“让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倒还真是我的失职。”慈爱地将云重揽入了怀中。云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怀中的这个孩子获得到适合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和快乐。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儿臣认为。如果说有些事迟早都要知道。那么早点醒悟总比晚一点好。”顺从地享受着云峥的爱抚。云重低下了头……
栖云国那边沒有传來任何动向。古泰的心中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沒有消息就说明云峥应该无恙;失望则是因为那位美人沒能够成功在云峥的宫中造成骚乱。让自己失去了看好戏的机会。
“主人……”少年那尚且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稚嫩的声音。让古泰回过神來。看向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竟然生了这样一双好像野兽一样的眼睛。”似乎是对那双眼睛的颜色不太满意。古泰皱紧了那本就鲜明的浓眉。咬紧了嘴唇。少年沒有说话。绿色的眼睛好像雨后的翠叶般鲜明得像是要滴下水來。
“让你侍奉在我身边还真是有些委屈你了。怎么说也曾是王族贵胄。现在却要做这些伺候人的活。你也倒算是能屈能伸了……”一番话说得既像是赞扬。又似乎带着那么些讽刺。古泰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
“不过是亡国之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想來无益。”一字一句慢慢回答了古泰。少年的绿眼睛无惧地看向了古泰。
“就是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有些相像。你的姐姐就永远不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带着几分迷醉看着那双奇特的眼睛。古泰觉得自己曾见过的最名贵的绿宝石也都沒有这双眼睛所散发出來的光彩更加动人。
古泰这句由衷的赞美却反倒刺痛了少年的神经。于是他转头避开了古泰的视线。“姐姐”这个词。似乎已经和逝去是氏叶国一起。成为了他心中最深处无法碰触的痛苦。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即便像这样忍受屈辱做着最下贱的工作。也还是要依附于我。如果你想要复辟氏叶国的话。我劝你不如趁早死心。因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成功的。还是说……你们想要伤害栖云国的那位皇帝來达成复仇的目的。”明明对这对姐弟的真实意图早已了解得差不多了。古泰今天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來问我。正如你心中所想那样。这样的回答可是能够让你满意。”少年早已不是了刚才那副伪装出來的恭顺模样。怒气冲冲地回答了古泰。
“果然是这样……”神情复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古泰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清的古怪笑容。“可惜。以你们姐弟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你明知这样。还要把姐姐送去。是因为想要借刀杀人。”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真相的答案。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得厉害。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借刀杀人。杀谁。他。还是你的姐姐。”古泰冷笑一声。盯着那眼神茫然。似乎连基本的反应都已经完全丧失了的少年。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为什么还要來问我。”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來。绿色的眼睛因为怨恨而发出了一种怨毒的光。
“你的姐姐不会有事的。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丢人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好好笑话你一番……”被那双明显带着恨意的眼睛注视着。古泰的心却反倒软了下來。于是将手伸向了那坐在地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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