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莫名的有些急躁,但是也不敢大意,兜兜转转了好些圈,再三确认没跟着尾巴才敢往苏壳儿那里走。
苏壳儿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窗户轻微的响动,本来以为是哪儿来的调皮的夜行动物不打算搭理的,结果温暖的被窝就被揭开,一身寒气的越泽整个埋了进去。
苏壳儿陡地醒了过来,嘿,还真是夜行动物。
这不一条挺大的夜行白眼狼么。
他伸脚就去踹,一点也不客气。越泽摁住他的腿,顺着脚踝慢慢往上摸。
“这才几个月,夫君莫不就忘了奴家了?”
这句话如果越泽尖着嗓子说,苏壳儿必定一身鸡皮疙瘩,一脚将人踹床底下去的。
越泽贴着他的耳朵根,低沉着嗓音说的,几月不见,声音柔了许多,却还是很有磁性,呼出的热气喷到苏壳儿的耳朵根,痒得他直要躲。
越泽不让他躲,胳膊整个环过他,狠狠地将他勒向自己,另一只手毫不客气,该干嘛干嘛,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坦诚相对了。
苏壳儿气喘吁吁的:“你滚!你来做什么!老子不是休了你了吗!”
越泽舔吸着他的脖颈,抽空说了一句:“下面硬着嘴巴就别那么硬,我知道你一直想我,乖,不是我不想找你,那种地方刚进去敌我不分的,我可不敢乱动,一不小心你这小生活可就完了。”
“谁想听你解释了!”苏壳儿下面都一柱擎天了,还死鸭子嘴犟,“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唔!”
越泽才不管他说什么,他早就明白了,要想苏壳儿嘴里说出一句顺心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将自己深深地埋进苏壳儿身体里——他早就想这么干了,细细数数,两人上山以来也就做过那么三次,还有两次是半强迫的,这一次两次不能餍足的饥渴感,伴随着午夜梦回记忆深处的那些旖旎的碎片,简直比受酷刑还要折磨人。
“以后睡觉不许穿衣服!”
越泽威胁道,指不定他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一次,时间总不能都浪费在脱衣服和拌嘴上。
意识已被撞散的苏壳儿发出无意义地叫声,晃动地手掌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抬起来就给了越泽一巴掌。
“你、你、你混蛋!”
“你喜欢我!”越泽的语气十分笃定。
苏壳儿本就有些酡红的脸色一下子更红了,越泽伏在他背上,借着月光能看到他耳朵上也是一片晕红。
猜对了的惊喜感让他满腹温情,情不自禁地去亲吻苏壳儿身体的每一处。
“你、你放屁!谁说老子喜欢你了!”
我就知道,越泽心想,不然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放那个药水?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岂不成他骗了苏壳儿?不说了,就让神医一个人背锅吧。
至此开了个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有时候隔着两三天,有时候会隔个两三个月,越泽总会在夜深人静苏壳儿都熄灯了的时候,推窗进来,进来二话不说,先脱了衣服和苏壳儿颠鸾倒凤一回,中途休息回血的时候,才会抱着苏壳儿,絮絮叨叨地讲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
就像拣菜,扔掉血腥恐怖冷血吓人的部分,留下搞笑的有趣的亦或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拿来和苏壳儿当副菜品尝。
也会问苏壳儿做什么,苏壳儿一天到晚闲得很,以前还有一小片地要伺候,现在有神医时不时来给点慰问金,越泽每次来补贴点家用,他这小日子过得,更清闲了。
“我要开个学堂,”苏壳儿说,“教他们读书写文章,这样也不至于落魄了之后,都去混江湖做舔刀子的生活。”
越泽点头,想起来一事:“我会画画呢。”
苏壳儿盯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就你?还会画画?”
“这有什么,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的太爷爷都是画师。”
“啧啧啧,”苏壳儿拿起他的手,手上全是握着兵器留下的茧子,“祖传的执画笔的手,到你这一辈怎么就变成执刀的手了?”
越泽反过来抱紧他,脑袋挨着脑袋,唇贴着唇。
“还好没有下一辈。”他说。
江湖里的腥风血雨,他是决计不想下一辈的人继续承受的。
“唔,”苏壳儿掰着手指头,“等我的学堂开门了,见着好的,机灵的孩子,咱也可以收养一个吧。”
越泽轻笑一声:“你养吧,我不会养孩子的。”
“那肯定得老子养!不仅老子养!还要跟老子姓!”苏壳儿大着嗓门争道,生怕越泽不同意似的。
越泽看他一眼:“跟你姓?姓苏还是姓唐?还是干脆叫糖酥?”
苏壳儿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不说话了。
“好吧好吧,跟你姓跟你姓,好了吧!”半晌之后,苏壳儿认输了似的,嘟哝道。
越泽亲着苏壳儿,从脸亲到脖子,又从脖子亲到下面,喘息渐浓。
突然他问道:“为什么叫苏壳儿?”
苏壳儿睁开朦胧的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彩线装饰吊灯。
“因为我快饿死的时候,是一碗瘪壳的饭救了我。”
“那怎么不叫苏瘪儿?”
苏壳儿一脚踹在越泽身上,被子一卷,背对着他:“滚滚滚!”
越泽哈哈笑起来,从没见过越泽这样笑的苏壳儿,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越泽却已经收了笑穿好了衣服。
“我下次再来。”
苏壳儿气闷:“别再来了!烦死了!老子要娶媳妇了!”
嘴上这样说着,下次有大婶大妈说媒的时候,他又讪讪笑着推脱道:“在下、在下暂时不想婚娶……哦,是城里的大师算过的,在下命硬克亲,十年内都不能婚娶!”
第一年说,十年不能婚娶。
第二年说,十年不能婚娶。
到了第三年,还是说十年内不能婚娶。
渐渐地大家也识了趣,知道这说媒的事,在这个有钱又周正的小伙身上是行不通了,才算作罢。
苏壳儿的学堂在他回乡第五年的时候办了起来。
刚办的学堂,又是没什么名气的教书匠,虽然收钱少,穷苦人家都不忍心收钱,但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去。
只有邻近的几户人家把孩子送了过去,权当捧捧场了。
苏壳儿也不管这些,反正也不打算以此谋生了,照着自己的喜好,想怎么教怎么教。
他小的时候最烦那些老掉牙的先生,逼着他们去背什么平仄难懂的长篇大论,于是到了他这里,他将识字用的千字文拆开来,编成了一个个小故事,一堂课两个故事学两个字,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学生们可喜欢了,舍不得走央着家里人要来上学。
苏壳儿又教他们写打油诗,写得好的赏钱买糖葫芦。
有临村的儿童欺负他的学生,苏壳儿一捋袖子:“什么?!敢打老子的学生?走!同学们!去群殴去!”
于是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浩浩荡荡地向临村进发,吓得村长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拐杖都吓丢了。
这么不靠谱的老师当然是要被家长批评的,村长明令禁止苏壳儿再教书,说什么误人子弟玩物丧志没有树立一个好榜样。
苏壳儿吐吐舌头:“学堂别关,就当我资助的,您另外再请先生,行了吧?”
于是苏壳儿一下子从教书先生沦为了学堂里的后勤人员,被越泽笑话了好长时间,苏壳儿不服气,趁着下课就带着曾经的学生们上树抓鸟下河摸虾。
没办法,他闲啊。
越泽看不下去了,说:“我教你画画吧。”
十多年没碰画笔,但是自小养成的功底还在,越家擅长彩色人像,又比单调的水墨画有趣。
苏壳儿学着学着还真有了兴趣,也不出去带坏孩子了,天天守家里涂涂画画,常常是纸上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先成了个花猫。
来找他玩的学生们看到了,都唏嘘不已——
你们看你们看,苏先生那么大年纪了还发奋用功学习,我们这么年轻,怎么能浪费这大好时光呢?
于是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发愤图强了。
那边苏壳儿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教育了一群子弟,正得意地看着手里的新作。
越泽看到了,问:“你画的谁?”
苏壳儿白他一眼:“老子的梦中情人!啧啧啧,瞧这眉眼,瞧这姿色!”
越泽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回,点头:“嗯,确实挺像我的。”
“切!做梦去吧!”苏壳儿收了画,不理会他。
别说,苏壳儿还真有几分天赋的,小有所成之后,他便在村口摆了摊专门给人画画,不要钱,画着玩的。
他画的高兴,画上的人不要钱白拿了画也高兴,皆大欢喜。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就是冷了点,一双精致的靴子站到了他的画摊前。
“给我也画一张吧。”
“好嘞。”苏壳儿抬头招呼道,看清楚来人之后手中的画笔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来人笑得一脸无害,“我不好画吗?还是……我长得太丑,入不了你的画?”
他哪里长得丑呢,苏壳儿活了快三十年了,就没有再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他提笔,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苏壳儿干脆放下了笔,束手道:“恕罪,您长得太好看了,我画得再好也不及你本人的千分之一,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来人似乎听这话听得十分中听,笑得很轻快:“这么多年不见,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苏壳儿低着头,心里思绪万千,他为何来?他怎么找来的?他想干嘛?
“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苏壳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挥手道:“我家在那个方向,请!”
“算了,看你这么不情愿的样子,”那人转了脸,性格还是那么阴晴不定,“我来是想提醒你,你家那位无常鬼爪子伸得有些长了,你若拦不住他是你没本事,可别怪哥哥心狠。”
苏壳儿心里一颤,恭恭敬敬地道:“是,哥哥。”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苏壳儿以前理解不了,现在还是理解不了。
“挺好的。”那人最后说道,转身离开了村庄,一辆十分低调地马车停在路口,他上了马车很快扬尘而去。
苏壳儿就这么望着望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
才悠悠叹了一声,收了摊子回去。
下次越泽再来的时候,他垂着眼睛倚在炕上。
“越泽,欧阳继的仇,别再管了。”
越泽一愣,“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话音一落,就叫苏壳儿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刀来,想都没想扎在自己的大腿上。
“越泽,不要再报仇了。”
越泽猛地上前一步,苏壳儿扬起了刀,架在了脖子上,明白他意思的越泽只能后退回去。
“你放下刀,我们好好说。”
苏壳儿听了他的话,手臂一动,又是一刀插在了另一条腿上,□□时血肉迸溅的声音就像针似的密密麻麻地刺激着越泽的耳朵和心脏。
“你别这样,苏壳儿……”
苏壳儿又是一刀,这次是在左腹,血流的花白床单上的花都糊成了一片。
他就是要逼越泽,逼他放弃报仇,如果不能,他宁愿死在他前头,也不愿意有一天,听到他惨死在外面不知名的地方的消息。
“苏壳儿……”
苏壳儿扬手,下面一刀,是心脏。
“好!”越泽抢声喊道。
苏壳儿不相信地看向他,作势又要刺,这简直比直接要了越泽的命还痛苦。
“我答应你,仇不报了!不报了!”
这个时候,苏壳儿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然后就觉得浑身都在疼,越泽猛地扑过来,抱着他就要往神医家跑。
“去,去找神医。”
难得向来冷静的越泽,也会慌乱一回,这样苏壳儿就是身上再疼,心里还是甜的。
“不用,伤药我早拿过来了,在柜子里,敷上就好了。”
苏壳儿先前请教过了神医,下刀的地方都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地方,越泽关心则乱,这三刀下去,差点以为苏壳儿会就这么死了。
苏壳儿赌的就是越泽对他的在乎,幸好他赌对了。
越泽手忙脚乱地拿了药和纱布,从来都是别人给他包扎,轮到他给别人包扎了,对象又是他十分重要的人,手抖得苏壳儿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我自己来。”
越泽一把抱住他:“下回不许再这样了!”
“没有下回了,”苏壳儿保证道,呲了牙,“先让老子敷上药行吗!”
越泽这才放开他,再上药时,手平稳了许多。
“你可答应我了啊,不许反悔。”
越泽不甘心:“我就快抓到他了!”
“你就快死了!”苏壳儿喝道,“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什么前尘往事通通都给老子放下!听到没有!”
越泽看着张牙舞爪的苏壳儿,眼神一眯,手下使了点劲,苏壳儿果然疼得嗷嗷叫起来。
这下又给越泽心疼得不轻,又是安抚又是道歉,苏壳儿有气憋在了心里头,今儿他高兴,就先放过越泽,以后来日方长,这三刀可都要算在他身上!
包扎完,越泽抱着他躺在了床上,不能做剧烈运动,却还是舍不得离开床。
“欧阳继对我很好。”越泽声音闷闷的,始终将报仇看做自己的责任。
“敬王都没替他报仇,你上赶着做什么?”
查了几年,欧阳继和敬王当年的旧事,越泽总算了解的七七八八了,他知道苏壳儿的意思,但是欧阳继就是欧阳继,不管他与敬王如何,对他越泽的恩情他始终是记得的。
苏壳儿费力地翻了个身,脑袋抵着越泽的胸口。
“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乐得享受生活还来不及了,干嘛要浪费时间给无谓的仇恨呢?”
越泽轻叹一声,摸了摸苏壳儿的脑袋。
“别做杀手了,安定下来吧。”
“我不会做别的。”
苏壳儿抱紧他,闭上眼睛。
“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慢慢来,总能一辈子平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到这里就完结了……不能再往后写了,没什么意义了……谢谢各位天使两个多月以来的不离不弃!谢谢谢谢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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