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那么高,换谁都得紧张啊。”付舒玦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这回总可以放心了吧?”
两人又聊了会,临走前,医生不经意问道:“对了,舒玦,黎礁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故?比如车祸之类的?”
付舒玦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他左腿小腿骨很明显有受过伤的痕迹,而且后期恢复的不是很好,导致骨头愈合有点畸形。”医生说:“他平时走路有影响么?”
付舒玦惊讶:“没有。而且他腿上也没有伤痕。”去海岛的时候,他们下过海,并没发现黎礁的腿上有明显疤痕。
“整形手术你不知道啊。”医生笑起来:“疤痕修复只是很小的手术。不过都是女生做的多,男生这么在意外貌的倒是少见。”
“那他的腿会有什么后遗症吗?”付舒玦问道。
“既然他现在走路没有不便,那应该就没关系。不过,阴雨天可能比较受罪。你多照顾着点吧。”
付舒玦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问问他。”
☆、09
回到病房的时候,付舒玦看到黎礁似乎睡着了。他面容平和,但脸色有些苍白。漆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被子遮挡住了脖颈,露出他略显瘦削的下巴。
付舒玦突然发现,黎礁好像比两人刚认识时瘦了很多。坐在床边安静的看了许久,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黎礁没有睁开双眼,却开始笑。
付舒玦就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说道:“还装睡。”
圆亮的眼睛看向付舒玦,黎礁说道:“因为你走了太久,我很无聊啊。本来都可以睡着的,你捏我。”
付舒玦笑着吻了一下他,不是嘴唇,他吻了他的额头。带了些温柔和宠爱的。
黎礁看着付舒玦靠近自己时衬衫上的那粒纽扣。他目不转睛,然后开口道:“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
黎礁瞬间高兴起来。
付舒玦也为对方的好心情感到开心,却又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犹豫后,问道:“黎礁,你的左腿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黎礁很坦然:“是啊,小时候出过车祸,腿骨断了。”他奇怪:“这和摔伤有什么关系吗?”
摇摇头,付舒玦说:“只是检查结果能看到你的身体情况。医生说你以前的旧伤没有长好,阴雨天可能会腿疼。”
黎礁完全不在意:“哪有这么娇气。”他说道:“我从来都不疼的。”
“你小时候肯定很调皮吧?”付舒玦笑他:“否则怎么不好好养伤?你爸妈啊,肯定管不住你。”
黎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过笑容变得有点古怪。
付舒玦没问黎礁太多关于当时车祸的具体细节,毕竟不愉快的事情没什么好回忆的。而且他只想确定黎礁的伤情,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够了。
至于疤痕修复,那更是对方的自由。因为这是黎礁自己的身体。
经过这一次意外,付舒玦让黎礁请一周假好好在家歇着。可是黎礁不太愿意,他说自己还要上学,而且也会影响到酒吧的兼职。
付舒玦被他的勤恳弄到哭笑不得。不想着怎么先把身体养好,就知道上学和打工。简直能发个劳模奖了。
两人商量着最后折了个中:黎礁乖乖在家躺三天,学校可以先去。酒吧的工作一定得等到手腕消肿,腿上的伤好点再说。
黎礁也同意了,还给张净杉打了个电话请假。学校那边,则是麻烦同学去帮忙写假条了。
把人接回家后,付舒玦把黎礁照顾的很好。基本能让人躺着就决不让他坐着。
黎礁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有要被养成猪的趋势,每天就是吃、睡。完全没了追求。
期间,付舒瑄给付舒玦通过电话。
那是他们刚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
付舒瑄第一句话就是问付舒玦:“黎礁没事吧?”
最初,黎礁对付舒玦说:是不是有人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唐婉,所以唐婉才会突然出现。
当时付舒玦即使想到了自己哥哥,但他也觉得对方不会说出来。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是你和她说的吧。”付舒玦没有质问,而是一种陈述:“我和黎礁在一起的事情。”
付舒瑄沉默,半晌开口:“是我没考虑周全,每次和她吵起来,就没法保持冷静了。等黎礁好一点吧,我们出来……”
“不了。”付舒玦说:“这件事之后,我觉得,黎礁还是远离我们家比较好。只有我和他,就够了。”
“你在怪我吗?”付舒瑄问。
付舒玦说道:“没有。”
“你和他不是玩玩吧?你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付舒玦没有反驳,只是在电话另一端一味的安静着。
“她不会同意的。”随着微弱电流传来的声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舒玦,我就是前车之鉴。”
“我不会那样。”付舒玦说:“如果我确定自己想和他在一起,那就意味着我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包括失去很多东西。又或者我和他分开,那么我会认真去走好我选择的路,不会牺牲任何无辜的人。即使不爱,我也会照顾我该照顾的人。”
他的话说的很清晰。付舒瑄听后,笑道:“是,你一直都活得比我明白。所以从小到大都不需要我为你操心,我只需要相信你就够了。”
付舒玦神情伤感,他说:“原本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很好的。”
付舒瑄慢慢说道:“现在也可以。”
“永远不行了。”
粉饰太平永远都不是真的太平。
******
和黎礁待在一起时,付舒玦觉得可以暂时忘记很多烦心事。
对方不止是一张漂亮的脸,还有像光源体一样的性格。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飞蛾,但越是相处,他越想朝他靠近。
“付舒玦。”躺在床上笑嘻嘻的那个人叫着他的名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付舒玦就走近他身边,说道:“没什么,看你躺着还不老实。”
躺了两天不被允许下床,黎礁快被郁闷坏了。他现在最大愿望就是下床走几步,然后向付舒玦示威:生龙活虎的我又回来啦!
可惜,目前这种不利于腿部康复的事情都被禁止了。
付舒玦说:“虽然不能到处走,不过可以随便吃啊,来,吃个橘子吧。”
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黎礁说:“你看我还能不能吃。”
付舒玦伸手过去摸着,打趣他:“嗯……几个月了?”
黎礁就拿枕头扔他。扔完后,又抱着付舒玦胳膊装委屈:“我就在客厅走走,哪儿也不去。”
“你的腿怎么走?一瘸一拐的。”其实付舒玦也明白,黎礁只是在房间里待烦了,哪怕到客厅坐着都不愿再继续躺房里。看对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最后还是妥协道:“好吧,顺你的意。”
黎礁激动的就要他来扶着自己下床。
付舒玦却坐到床边,弯腰道:“上来。”
一时没弄懂对方的意思,黎礁有些懵:“怎么?”
“背你。”付舒玦理所当然:“反正你只想去客厅走走,怎么走就我说了算了。”
闻言,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黎礁趴在他身上,笑道:“你真要背我啊?”
“不然呢?”付舒玦瞥了他一眼:“你又不肯乖乖在床上待着。”
黎礁在他颈边一阵乱笑,轻声道:“付舒玦,你对我真好。”
“谁让我喜欢你。”
“喜欢我?”黎礁坏意的反问。
“喜欢你这张脸。”
黎礁不满的扯了扯他头发,气到:“不加后面这句话也是可以的!”
“逗你玩的。”付舒玦一脸得逞的笑。
他们俩在客厅随意走了走。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
“付舒玦,”黎礁说:“去阳台上玩一会儿。”
“不行,现在天冷,在室内待着。”
黎礁撇嘴,片刻又笑起来,指挥道:“那去厨房溜达一下。”
付舒玦倒是配合的背着他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黎礁使坏:“我不想去厨房了,到电视前看看,有没有好节目。”
付舒玦也笑:“你故意的吧,小坏蛋。”
黎礁咬他耳朵:“我重吗?”
付舒玦就说:“你瘦了。”
客厅虽然大,不过走来走去也就这么些地方。
他们绕着来回转了几圈。谁也没提要停下,也没提要把人放下。
此时,黎礁的声音突然幽幽传到付舒玦耳边,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他说道:“这段路始终短了点,我们走不了多久。”
不知怎么,付舒玦心里升腾出了很奇怪的感觉,他转头去看黎礁,却只看到了对方的头发。
黎礁说:“还是上楼吧。”
******
把人放回床上,付舒玦帮他盖好被子,又端了一杯水放在床边,水杯旁有一个手摇铃。
房间中只剩下昏黄壁灯后,付舒玦说:“有事就用手摇铃叫我 。”
黎礁不在意:“没事啦,去睡吧。”
付舒玦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看了黎礁一会儿。
黎礁接受着他的目光,没有半分被注视的不自在,反而也平静的看向付舒玦,问道:“有话要和我说吗?”
“……黎礁,”付舒玦叫着他的名字:“我还是要和你道一次歉。”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对你说的那些话。不管她是否还说了什么,希望你都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黎礁对他笑:“这没什么。”
付舒玦捏捏他鼻子:“谢谢。”
“别客气了。”黎礁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你真的很看重你的家人。”
付舒玦说道:“因为这是没法替代的。”
“所以,你会对你妈妈生气么?”
“你是指这件事?”付舒玦说:“我的确有些生气。但父母即使错的再多,也是很重要的人。有时……”他低声道:“甚至会恨她,却也永远无法停止爱她和关心她。”
付舒玦对黎礁笑了笑:“人总是这么矛盾。”
黎礁就说:“你会偏袒他们。”
付舒玦轻叹道:“黎礁,家人是特别的存在,你会想要保护他们,不用任何理由。这是本能反应。”
“那么,付舒玦。”黎礁看向他,侧脸被大片阴影覆盖:“你曾经有过做错事的时候吗?”
付舒玦沉默了很久很久,终是开口道:“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
黎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是他的笑藏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翻了个身,背对着付舒玦,他说道:“你走吧。”
黎礁说:“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
月光变得异常寂静。
在付舒玦走后,黎礁从夜色中坐起来,因为伤口缘故,他步履不稳的走到桌前,开始拼那些积木。
这是付舒玦怕他无聊,给他新买的。
他拼着那些孤独的木头,他要让自己不那么焦躁。
☆、10
黎礁恢复的很好,虽然手腕还没彻底消肿,不过腿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而他也大约十天没去酒吧打工了。
再次出现在张净杉面前,对方抽着烟笑道:“我还以为付舒玦把你给拐跑了。”
“怎么会。”黎礁冲他笑的特别甜:“我舍不得你啊。”又道:“能别扣我工资吗?”
“旷工十天还好意思要工资。”
“……哪有旷工,我可是名正言顺请了假的。”黎礁不服气。
张净杉勾了嘴角,隔了张桌子,他伸手托着黎礁的脸,仔细看了看:“脸上没哪里受伤吧?”
黎礁左右摆了一下脑袋,示意自己很好:“放心,一点事没有。”
放开他后,张净杉把烟灰弹进水晶缸里,说道:“你对自己真的挺狠。”
“对自己都狠不下心,”黎礁冲他眨眼睛:“那怎么对别人狠?”
张净杉不再多说,他向来清楚黎礁的脾气。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付舒瑄还在查光碟的事情。”
“让他查吧。”黎礁说:“他什么都查不到。因为我已经让颂姐离开这里了。”
“她走前和我打了招呼,说你直接和她联系了。”张净杉摁灭手里的烟,又喝了一口冰水。
黎礁脸上的表情很愉快:“我们现在,什么阻碍都不会有。”
******
青山别墅是市里有名的富人住宅区。建造别致,安保森严。
因此,不止豪商巨贾,明星们也偏爱这里。
谈安郁在青山有一套房子,付舒瑄送他的。
他们俩现在正在别墅的床上。
床单有些凌乱,谈安郁裸着上身,在付舒瑄耳边说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付舒瑄轻描淡写:“没有什么消息。”
谈安郁就皱了眉,很快又自语:“……我早就猜到了,根本查不到。”
转身面对着谈安郁,付舒瑄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也许会简单点。”
谈安郁问:“什么意思?”
“她活着的时候,朋友虽然多。真正要好的也就那么几个。结婚了我也差不多断了她的关系网。其中一个在她婚后就去了国外,根本不知道后来的事。剩下的那个,你应该知道是谁。”
犹豫了片刻,谈安郁说:“是何颂?”
“对。”付舒瑄笑了笑,随后目光又沉凝起来:“但是我找不到何颂,她不在这座城市,就算她在,但她当年拿不出证据,我不认为过了七年,她能从哪变出来。”
“只是很奇怪。”付舒瑄继续道:“如果不是何颂,那么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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