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铮又晃荡了很久,已过了中午,外面又是轰隆隆的车马声,宛如山崩地裂声,人语声,搬箱子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嘈杂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
哼,终极大反派大魔头快乐王柴玉关终于来了。
曲铮还在秋千上晃荡,还是不想回去面对沈浪。
忽见一个人不紧不慢的从远处走来。
只见这人披着洒金的藏青斗篷,织锦劲装,胸前有一面紫铜护心镜,镜上刻着”一”这个大写的数字。
只见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高鼻梁,大眼睛,正是少年英俊的时候。
柴玉关手下有一批叫做急风十三骑的护卫。
这人护心镜上写着“一”的编号,想必一定是那十三骑为首,名叫方心骑的人了。
曲铮并没有下秋千架,仍然轻轻的摇晃,漫不经心的看着走过来的人。
方心骑奉王爷之命向一个叫做沈浪的人递拜帖,走到这里,就被一个坐在花架上的人拦住了。
说是拦住,因为花架在门洞前,是进去唯一的途径,有人坐在上面,自然是不能过去。
方心骑微微一怔,一怔过后,抱拳道“这位兄台,可是沈浪沈公子?”
曲铮摇头道“不是。”
沈浪正被他麻翻在地上,一时半会的起不来,所以这个柴玉关的请帖他打算替沈浪接。
方心骑道“兄台既然不是沈公子,还请移步。”
曲铮道“我是沈浪的朋友,所以请帖我替他接了。”
方心骑道“请帖必须由沈公子亲自接,任何人也不可以代替。”
曲铮道“哦,是吗?”
方心骑坚持道“请兄台移步。”
谁知道他的话音刚落,只觉得袖口一轻,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秋千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请帖,赫然正是他放在袖中的。
方心骑脸色惨变,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少年在他的眼皮底下抢走请帖,而他竟然连此人何时靠近,又何时离开的,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曲铮打开请帖,念道“今夜子正,谨备菲酌,盼阁下移玉光临。漫漫长夜,酒后余兴尚多,盼复。”
方心骑又惊又怒,呛啷一声拔出剑来,厉声道“阁下抢人东西,非英雄所为,在下王爷座下急风第一骑方心骑,领教阁下的高招。”
曲铮懒洋洋的瞟他一眼,淡淡道“你家主子是叫你来送请帖的,不是来打架的,你恐怕不知道,我才是这快活林真正的主人,沈浪是我的客人,主人代替客人接拜帖,于情于理都没问题。”
方心骑又怔住了,终于慢慢的回剑入鞘。
曲铮又道“再说,沈浪是我的好友,他已经事先嘱咐过我,快乐王门下使者送来请帖,我可以替他回复。”
方心骑沉默。
曲铮正色说道“相烦方少侠回复王爷,就说沈浪必定准时前往。”
方心骑又是沉默片刻,深深的瞧了他一眼,转身大踏步而去。
曲铮又在秋千上晃荡,在熊猫儿也就是一号留下的空间里拿出来杏仁饼干填一下空空如也的肚子。
原来一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把空间留给了曲铮,以防日后出什么不可测的意外,可以随时躲入空间。
刚才曲铮就是利用空间瞬移拿走了方心骑袖中的拜帖,又瞬移坐回秋千上,说出来完全是外挂在作弊,倒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你还是不想回么?”忽听沈浪长长的叹息声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曲铮的身后,说道“你就是生我的气,也不要饿着了自己。”
桌上摆着一笼蟹黄汤包,一碗火腿干丝,两只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碟哈密瓜。
曲铮细嚼慢咽,也不说话。
沈浪则在一旁看着他吃,自己一口也没动,总是含笑的嘴角竟然没有一丝笑意。
曲铮吃饱了,也不看他,直接丢给了他一张请帖和厚厚一大叠俱是一千两面额的银票。
沈浪拿起请帖瞧了一眼,就放下了,银票则看都不看。
他又是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会再碰你。”
曲铮闻言松了口气,本来还想板着脸,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说道“那就好,晚上你和柴玉关有一场豪赌要打,这是十万八千两银票,足可一战了。”
沈浪沉默不语。
曲铮想了想,又道“柴玉关那个人赌钱时有个习惯,他手上若是好牌时,绝不会急功躁进,而是静静的等着别人上钩,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咱虽不差钱,可也不能浪费。至于他身上若是很差的牌时,就刚好相反,必定是狠狠下注,要将别人吓退,你留心一下,这样就不会打得很辛苦。”
沈浪又是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刚吃饱,要不要出去走走?”
曲铮道“好啊,我正想这么说,在屋子里呆着,闷也闷死了。”
林木葱茏,风景如画,春日清凉的风拂面,曲铮和沈浪漫步在山青水色中。
沈浪转头凝视着曲铮淡然如画的侧脸,暗暗叹了口气。
道是无情却有情,看似多情却无情。
你究竟是谁?是怎样的人?我为什么总是看不透你?
深夜子时之前半个时辰,曲铮和沈浪已经睡醒了一觉。
沈浪醒来后又洗了一个澡,穿着最柔软,最舒服,最轻便的衣袍。
然后把十万八千银票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腰上的钱袋里。
最后喝了一杯浓浓的茶,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曲铮则还是平时的样子,该怎样还是怎样,因为很早就睡觉了,所以精神还算不错。
沈浪看着曲铮漫不在乎的神情,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叮嘱道“你待会去那里,不要离得我太远,也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
他本来不想让曲铮去,那里龙蛇混杂,怕出什么事,又一想让曲铮一个人呆在房中,他更不放心,至少放在眼皮底下,自己总能安心一点。
曲铮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笑道“我们该去了。”
☆、豪赌之夜
缀翠轩是快活林中最奢华的地方,是柴玉关度夏行宫之所。
桌子上摆着松江的鲈鱼,洋澄湖的活蟹,定海的对虾,各种各样时令的美味佳肴。
曲铮和沈浪两人来时,桌子前已坐了七八个人。
最显眼的一个是黄河上游的总舵主龙老大龙四海,相貌气概和熊猫儿有几分相似,在满堂锦绣中仍是鹤立鸡群,气宇轩昂。
只可惜这人却是柴玉关不为人知的走狗,易容成熊猫儿差点害死了沈浪。
曲铮一看到这个人就十分讨厌,暗想这人是个祸害,得想办法解决。
龙四海一旁,是个短须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气度不凡,是郑州有名的世家公子,大名郑兰州。
郑兰州身旁的是把黄金挂满身上,金光闪闪,俗不可耐的暴发户周天富,还带着一个烟花女子,这人不重要,可以忽略。
还有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很大,偏偏一脸无精打彩,长年睡不醒的样子。
这少年正是小霸王时铭,兰州有名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老爹据说是个将军,早早被他气死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时铭可是王怜花的手下。
现在是他曲铮的手下了,这小鬼可以帮自己办点事情。
时铭正在聚精会神的拿着几个紫金锞子在桌子上堆宝塔,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他。
他懒洋洋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美少年正在意味不明的瞧着他,定睛一瞧,大吃一惊,手一抖,金宝塔哗啦啦的倒了。
曲铮笑眯眯的一直看着他。
在时铭的一旁也紧挨着一个少女,穿着暴露,浓妆艳抹,嘴里还叼着一根翡翠旱烟管,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她瞪着眼睛瞧着丰神如玉的沈浪,向他笑道“小伙子,过来这里坐吧。”
沈浪迟疑着,曲铮已然笑道“我们坐过去吧。”
说着,首先坐在了时铭一旁的空椅上。
时铭赶紧坐直了身子,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哀叫“天啊!怎么老大突然来了?”
沈浪只好坐到了小太妹的一旁。
小太妹一拍沈浪的肩膀,大笑道“我叫夏沅沅,兄弟们叫我女霸王,你叫什么名字?”
沈浪微笑道“沈浪。”
夏沅沅道“沈浪,真不错,我瞧你这个小伙子很有意思。”
龙四海自从沈浪进来后,一双锐目一直盯着沈浪,这时突然举杯笑道“这位沈兄,可是中原武林中,独创三手狼赖秋煌,力敌五台山天龙寺天法大师,一夜之间,名震江湖的沈浪?”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耸然动容,纷纷举杯来敬沈浪。
沈浪一一含笑回敬,宠辱不惊。
郑兰州也一直瞧着他,笑道“沈少侠年纪轻轻,不想涵养功夫却好得很。”
沈浪笑道“郑兄过奖了。”
此时,突见一个劲装少年大踏步而来,正是急风骑士之首方心骑,他抱拳道“王爷已在候驾,各位请随在下来。”
沈浪和众人立刻站了起来,随方心骑走了出去。
沈浪想到将要面对快乐王这个传奇人物,再也忍不住热血沸腾,竟没注意到曲铮没有跟过来。
刹时,厅中只剩下曲铮和时铭两个人。
时铭有点不安,也不敢先说话。
曲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我一来到兰州,便听说你小霸王的鼎鼎大名,招猫逗狗,欺男霸女,晚上提你的大名还可止小儿夜啼,真是好本事啊。”
时铭苦着脸,呐呐道“老大说笑了。”
曲铮沉下了脸,冷冷道“谁和你说笑?本来你的私生活我也管不着,但是你连龙四海是柴玉关的人也不知道,实在是不可原谅。”
时铭心里咯噔一声,唰得一下冷汗下来,低头道“老大恕罪!小弟确实不知。”
曲铮脸色更是冷若冰霜,说道“还有这里,李登龙夫妇和楚鸣琴吃里扒外,胡作非为,你也听之任之,没有上报。今日他们在柴玉关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连我也想陷害,你可知道?”
时铭一头冷汗不由滚滚而下,也不敢去擦,说道“这三人实在罪该万死,小弟明日一定处理干净,不让老大再烦心。”
曲铮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武功比起龙四海来说如何?”
时铭道“小弟从未和他交过手,不过想来不在我之下。”
曲铮道“如果要你杀了他,你有几分把握?”
时铭道“那姓龙的从来不把小弟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防备,只要部署周密,出其不意,杀他绝没有问题。”
曲铮满意的点头,这时铭还是很好用的,难怪原主王怜花在时家遭朝廷小人陷害,满门抄斩之际,不惜上下疏通关系,付出极大的代价,保住时家三百余口的性命,换来时铭的忠心不二。
曲铮说道“那就好,明日沈浪会请你们几位去喝酒,喝酒后找个机会动手,绝不能再让他见到柴玉关。”
时铭抱拳道“是,老大。”
他说着,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只见少年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笑意盈盈,恰似冰雪融化,春回大地。
时铭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庆幸劫后重生。
老大还是一样的喜怒无常,明明是漂漂亮亮的一个人,偏偏心狠手辣,真是吓死个人了。
曲铮说道“我们进去吧,想必现在他们已经赌到精彩处了,你的赌技不行,就老老实实的旁观,不要凑热闹。”
最里间的小房小巧精致,绝对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顶上挂着一盏奇形的大灯,灯被纸板包住,强烈的灯光全都集中下面一张铺着绿毡的圆桌上。
圆桌上放着一副玲珑小巧的象牙牌九,一对象牙骰子。
庄家的位置坐着一个人,因为脸隐在绝对的黑暗中,所以完全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只余一双炯炯发光的眸子。
这人无疑是快乐王柴玉关。
沈浪的呼吸都似已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王爷大安。”
柴玉关锐利沉凝慑人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柔和优美的语声响在沈浪的耳边:“你是沈浪?”
沈浪道:“正是在下。”
柴玉关道“好,你很好!各位请坐。”
龙四海,郑兰州等人依次坐下。
柴玉关抬起了他那晶莹修长,戴着三枚奇形古雅紫金戒指的双手,轻轻的拍了拍。
马上有两个劲装少年捧来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匣子。
匣子打开,赫然跳出一个侏儒来。
只见这个侏儒身材小巧纤细,红润的小嘴,一身雪白的装束,居然甚是清秀,站在桌子上,就像是个精灵的玩偶。
小人在桌子上团团磕了个头,口齿伶俐的说道“嫖要嫖美貌,赌要赌公道,小子小精灵,特来替各位洗牌。”
原来这小精灵是来洗牌,以防别人赌千的。
只见他双手捧着骰子,走到郑兰州面前,单膝跪地,说道“但请郑大人先开利市。”
郑兰州接过骰子,在掌心中捏了捏,丢入了洁白如玉的瓷盘中,骰子嘀溜溜的一直打着转,终于停了下来,是七点。
豪赌之夜,正式拉开了序幕。
曲铮和时铭进来,站在了围栏外,豪赌已进行到了巅峰。
沈浪赢了七八万,郑兰州先输后反败为胜,龙四海和周天富惨败,先后赔个精光。
最后,柴玉关说道“各位还请歇歇,待本座与沈浪一搏。”
自然没有人有异议,郑兰州留下来亲自为沈浪和柴玉关发牌。
两人对博的规矩很简单,猜对方手里的牌大小,谁手里牌大,谁赢,反之亦输,赌注可以无限加量,不仅是靠运气,赌本,还有绝对的胆量。
这就好比两个武林高手相争,机遇,技巧,经验,智慧缺一不可。
两个人当然都不缺,这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沈浪打得很小心,有输有赢、稳打稳扎,柴玉关也没占多少便宜。
外面的天色已将亮,却没有人愿意离开。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柴玉关本来总是镇定的眸子已有些不耐烦了,显得焦躁。
沈浪看出来了,心中一喜,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翻开了第一张牌,是“梅花”。
他又开了第二张牌,心瞬间沉入谷底,竟是”地”。
竟然只有两点,要命的两点!
沈浪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背部。
柴玉关冷锐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想从面前人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柴玉关手上拿到的牌,才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恶意。
众人都被两人之间的气氛吓得紧张起来。
只有曲铮若无其事的坐在离得众人远远的桌子旁,慢条斯理的吃他吩咐春娇拿来的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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