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急得满头大汗，憋了半天才说：“怎么了？你妈是不是……”
程翊当时哭的凶，闻言也不忘瞪他，抽抽搭搭地说：“才……没有……呢。”
“那阿姨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问半天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就知道程翊妈妈失踪了，肯定是没死，要是去世了，程家就举行葬礼了……
不过现在想想还是挺怪。
这事儿他记得最清楚了，因为那件事就好像一个分水岭。
没过多久程翊性子就变了，变得格外凶悍，性子暴躁，野的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三天两头和人打架，跟他爸更是倔，对亲爹的态度还不如对他们。
他记得那会儿程翊也不过……十岁？他也忘了具体多大了，反正就是叛逆期来的格外的早。
从那以后程翊的性子就朝着一条不归路发展直到今天。
不过从那天开始，程翊就很少提他妈了。
孟弘文还在想着，周以泽就回来了。
一顿饭吃完以后，孟弘文本来还想着带着他俩去玩，可程翊拒绝了。
“真没那个精力，累一天了。等我什么时候脱离苦海了再说吧。”
孟弘文也不勉强，“你住工地吗？北区那么远我开车送你们吧。”
程翊答应了，他又把万小年叫了进来，“明天有空吗？”
万小年连忙点头，“有空有空。”
“那就明天吧，你……能赶在五点之前去北区那边吗？”
万小年还没开口孟弘文先说话了，“五点？那么早？”
“早五点到下午五点，中午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周以泽幽幽地说道。
万小年闻言脸色也没变，好像真不怕辛苦。
孟弘文感慨，“这也太辛苦了吧。”
“我刚才不也说工作十二个小时吗，你反应迟钝？”
孟弘文丝毫不脸红，“我刚才光看戏去了，没好好听。”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号码给我吧，有什么变动我会告诉你。”
万小年说了名字又报了号码。
最后孟弘文开车送两人回去了。
“这儿吗？”孟弘文降下车窗伸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工地，“怎么夜里也干活？”
“嗯，早晚班，我们白班。”
孟弘文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在酒店确实是笑话程翊来着，但是他以为他家那老爷子只是随便让他们来糊弄两下意思意思，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他和程翊这么些年是真把他当亲弟弟看，现在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程翊从小到大没累过，这次直接来工地，还真干活，也不知道遭多少罪。
那死老头真是程翊亲爷爷？
“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孟弘文微微蹙着眉，难得的正经。
程翊笑了起来，“整个晚上就他妈说了这么一句人话。”
孟弘文知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只好扯了下嘴角，“行行行，你赶紧下车。”
“走了。”
程翊和周以泽下了车，两人看着孟弘文的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程翊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怎么了？一晚上没怎么说话。”
“嗯？说什么？我懒得说话，有那时间和体力我还不如多吃点菜。”周以泽伸了个懒腰，他有些困了。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和孟弘文不相熟，程翊他们俩聊天聊的都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事儿，他也插不进去嘴，索性就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这人其实挺懒的，要是不说话久了是真的懒的主动开口了，有时候话到嘴边了又觉得费口舌索性不说了。
“你明天真打算让他替你的班？”
“嗯。”程翊也不明白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是为了什么。
“你……明天去哪儿？”
程翊沉默了下也没隐瞒，“锦南小区。”
周以泽脚步一顿，他皱着眉反问：“哪儿？”
“锦南小区，怎么了？你知道？”程翊奇怪地看着他。
周以泽转过头淡淡地说道：“你他妈傻？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哪儿的。你去那儿干嘛？”
“干嘛要告诉你。”
“……”
程翊重新洗澡洗漱以后，刚坐到床上，睡在床上的周以泽突然坐了起来从后面扼住了他脖子，大声说道：“不行！”
程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的一哆嗦，操！干嘛？！虽说周以泽只是用胳膊扼住他脖子，但这姿势仿佛是他表哥从背后勾住他脖子搂他。
程翊脸色阴沉，又想到那天周以泽喝醉酒的模样了，他二话不说一把扯开周以泽的手把他按回了床上，“说！你刚才是不是打着抽烟的名号出去偷喝酒了？”
周以泽闻言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得出来的结论？他看着像喝醉了吗？
“喝你大爷！我看着像喝醉了？”周以泽翻了个白眼。
“没喝酒你上来就搂我？”
“我操！你注意点措辞，那叫搂吗？我有毛病啊搂你！”
程翊：“……那你说什么不行？”
周以泽被他强行按回床上躺着，“我说你明天要偷懒了，就我一个人干活，不行！”
程翊：“……我那是干正事不是偷懒。”
周以泽瞪他，“我不管，你翘班我也翘。”
程翊想一巴掌拍死他，他不耐烦地说：“行啊，我至少有人替我，你要是不干就真的是翘班了。”
周以泽哼了一声，“你走我就跟着你。”他昂着头看程翊，一副明天你要是不带着我一起翘班我就和你拼了的模样。
程翊哭笑不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周以泽这么磨人呢？
“可你要走了，三号机真的没法儿工作了。”程翊也不想和他吵，就事论事和他商量。
周以泽知道程翊怕麻烦，他耍赖多磨几下没准儿他就答应了，只好脸都不顾了继续跟他耍赖。
“那你再找个人替我。”
程翊彻底被他这句话惹恼了，“你还真赖上我了是吧？”
周以泽也没反驳，他只是伸手拉了一拉程翊的衣角，“我好累，干了这么久都没休息到，我也想好好休息。”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一双眼眸有些水润的，看的人心软。
程翊：“……他妈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喝酒了？”这画风不对！！！
五分钟以后，程翊打电话给万小年让他想办法再找个人，后天再过来替他，工资到时候再谈……
☆、第二十章
程翊给了万小年一天时间让他再找个人替班，他自己也和郑全也说了这么一个事。
“替班？”郑全有些诧异，“这个要是让你家里的那位老爷子知道了的不太合适吧？”
程翊笑呵呵地反问：“您会告状？”
郑全：“……你叔我是那种人吗？”
郑全纠结了一秒瞬间释怀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天高皇帝远，程家老爷子管不着，放他俩一天假就放一天假，不耽误工作就成。
本来郑全想的是挺好的，可第二天他看见万小年差点没暴走，他瞪着眼睛指着万小年说道：“你就找的他？”
程翊看了看万小年，又看了看他带的另一位，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这位年纪不算大，但是看着五大三粗的，比较结实。
程翊拍了拍万小年的肩，“来，叫叔。”
万小年笑眯眯叫了声叔。
郑全看他瘦胳膊瘦腿的模样实在和他笑不出来，但还是皮笑肉不笑问道：“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万小年连连点头，他本来年纪就小，人长得又嫩，看起来实在是……
郑全越看越不是滋味，他一把拉过程翊低声和他商量：“程翊，叔平时待你挺好，你别坑我啊。这小孩还没成年吧，这大热天的万一中暑了怎么办？中暑这事儿可大可小，到时候出了意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篓子吗？”
程翊微微皱了皱眉，其实郑全说的这些他都考虑过，可是万小年再三和他保证了，而且这小孩也胆小，看着也不像要钱不要命的人，他要真干不动，为了几百块钱撒谎骗他也不值当。
“您放心，他肯定能行的，我让赵叔帮忙照看他了，你要是还不放心，那您也多留意留意他。”
郑全看程翊坚持，欲言又止再三突然想起来没看见周以泽，“对了，你哥呢？”
程翊闻言抽了一下嘴角，昨天夜里周以泽就趴在床上在那儿摆弄闹铃，还不让他设闹铃，不过好在有生物钟，他早上起床动作还不敢太大，轻手轻脚收拾好一切才出来。
“他还在睡觉。”
郑全犹豫了下才神秘兮兮地说：“要不你和你表哥商量商量，他今天就别休息了……”
“其实当初让我哥上机你也是不放心的吧，可到最后他不是做的也挺好吗？”
郑全拗不过程翊，最后只能妥协了。
程翊带两人换了衣服，把他们领到了三号机。
“有什么不舒服就立马说知道吗？不要硬撑着。”程翊临走前又嘱咐了万小年两句。
万小年扶了下帽子，认真地说：“程哥，这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万小年也知道自己要是在工地出事了，程翊罪责就大了，他怎么着也不会坑程翊的。
程翊临走之前回宿舍拿钱包，周以泽依然趴在床上睡，估计是听见他开门的动静睁眼扫了他一眼，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程翊刚拉开门准备出去，周以泽突然开口了，“你等等。”
“什么？”
周以泽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谁让你把风扇关了，快开开，我热。”
“开你大爷。”程翊爆了句粗口，直接走了，妈的他就伸个手的事儿还让他拐回去帮他开风扇，懒死他算了。
程翊刚把门关上，周以泽就坐起了身，他眼睛清澈，丝毫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对着紧闭的门发了会呆摸出手机打电话叫了辆车，这才下床穿衣服。
周以泽洗漱完以后揣上钱包下了楼，正好碰到郑全从后楼出来，他和郑全打了声招呼。
郑全问：“今天休息怎么不多睡会？”
“我要去市里吃顿早饭。”
郑全：……很好，很有前途。
郑全看着周以泽慢悠悠地离开，才摇摇头，这俩小孩……
周以泽在外面等了会才等来车，他坐了快一个多少小时才坐到目的地。
那里是一块公墓，这会儿不过六点多钟，基本没有人。
他从山脚下买花，挑了好久最后才选了一束最新鲜的白百合，他抱着花沿着环山路上山去了。
周以泽走了好久才上去，白衬衫已经有些汗湿了，他在一块墓碑前站定，低身把花放在了碑前。
“那天……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了没过来看你。不过他应该过来了。”周以泽蹲下身看着照片上的女人轻轻地说，他脸上没有一丝悲戚之色，仿佛只是在和一个旧友聊天，不像是来拜祭。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面容姣好，一双眼眸生的分外勾人，她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看起来明艳动人。
“我……出现了点意外，现在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以泽说完停了下来，他有些愣神儿。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这个人也姓周，叫周以泽，比我的名字只多了一个字。”他说完笑了下，淡淡的，看起来有些无奈，“这算缘分吗？”
“我现在有个爸，他人很好。这家人挺有钱的，不过家里不太和谐。他们家那个管事的老头很差劲，他让我和他孙子下工地，不过不算累，就是出来一趟比较难……”
周以泽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多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他语气平和，丝毫不见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那天碰到他了，当时我看他被几个人提着钢管追一下子慌了，没过脑子就追过去了，后来想想他不会有事儿的，怎么着他也能好好活到六年后。”
“你放心吧，我过的挺好的。”周以泽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话了，他看着照片上的人愣了良久，直到天气越来越热他才起身。
“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他说完又反复看了看那女人，才转身离开。
程翊又去了锦南小区，这会儿街上的店门都打开了。
程翊进了一家刻章的店，店主是个老人。
“您能帮我看看，这一片有没有这个人。”程翊拿手机给老人看。
老人扶着老花镜帮他看了半天，才喃喃道：“是有点面熟啊。”
程翊眼角挂上了喜色，“您好好看看，她大概是十年前来的这边，您有印象吗？”
“十年前啊，这人来人往的，这么多年，我也记不得有谁来过啊。”
程翊有些犯难，“那您刚才不是说她眼熟吗？还想得起来像谁吗？”
老人又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想不起来了。
程翊没办法，只好拿了手机准备再找别人问问。
“阿伯这么早就有客？”程翊还没走就听外面传来这么一句，他看了一眼那妇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他怎么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那老人连连点头，“有客有客，你去哪里？”
“去买点菜。”
程翊看着那个妇人从门前经过，想了下才想起来，怪不得觉得这一幕熟悉呢，上次来好像也看见了这个女人。
程翊本来准备走的，突然听后面的老人说：“哎小兄弟，刚刚从门口过去的那个人，她好像是十年前嫁过来的。”
程翊皱了下眉头，那个妇人？他看着照片算了下，发现年纪对不上，照理说这女的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而那妇人看着跟五十岁的人一样，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王芳。”
程翊摇头，更不是了。
程翊又转了一圈儿，年纪大的想帮助他无奈记性不好，年轻的又不乐意帮他，扫一眼说不认识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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