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叹气道：“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假装看不见？”
“小城……”
薛城苦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薛城愕然，万万没想到苏翊会来这么一句。半晌无语，接着苦涩道：“是真的？不是为了应付我？”
“不是。”
“我能知道是谁吗？”
苏翊看着餐厅出入口，没有回答。
“是周嘉禾？”
苏翊不置可否，“你知道我向来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
薛城自嘲般笑了笑，隐去眼里的伤痛，强笑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不说这些。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翊摇摇头，“我下午还有些事，恐怕不能陪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回应，但日后只要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说完，苏翊拉开椅子，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刚到停车场，就见周嘉禾站在车边，低头踢弄这脚下的一粒小石子。
他语气轻快道：“这么急着出来干什么？吃饱了吗？”
周嘉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你就这么出来？刚收了别人的礼物，不多陪人家一会儿？”
苏翊将手表摘下，放进口袋里，系上安全带，瞥他一眼，“再这么阴阳怪气，我会当你是在吃醋。”
周嘉禾撇撇嘴，噤了声。
“你要去哪里？”
“累了，回饭店。”
“好。”
两人回到房间，苏翊继续上午未完的事，周嘉禾依旧刷他的微博。半个小时后，周嘉禾扒着门框，对苏翊道：“回雪来了，我出去一趟。”
苏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只是笔力一紧，不小心将预算表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周嘉禾出门打了辆车，上车却半天不说话。
那司机颇为无奈道：“您要去哪里？”
周嘉禾推了推墨镜，“先走吧。哎，师傅，问你一个问题……我一个朋友过生日，你说我送他什么东西好？”
司机师傅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小伙子，这还不好办？女孩子都喜欢项链、戒指、限量包……我老婆今年过生日，我给她买了个金项链，她高兴了好几天呢。晚上呀，可以小两口一起看个电影，吃个饭，在过了浪漫的二人之夜……”
见司机笑的意味深长，周嘉禾脸上一红，道了声谢谢，想了想，又道：“你送我去翠微百货吧。”
“好嘞！”
下车时，司机师傅对他挤眉弄眼：“小伙子，晚上悠着点啊。”
“……”
进了商场，周嘉禾连逛几家珠宝柜台，却都没有相中的款式。
“有没有特别一些的？我……朋友现在在国外，但是他朋友今天生日，想给他一个惊喜。”
见周嘉禾欲言又止，售货员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周嘉禾轻咳一声，脸色有些发烫，“同性……恋。”
售货员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而是推荐道：“我们这边有这一季刚出的新品‘牵手’系列，您可以看一下。”她取出一套珠宝盒，打开之后，里面陈列着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又像一只被抽象化了的手，旁边还有同系列的胸针、戒指和耳钉，镶嵌着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做工格外精致，款式也简单大方。
“这是我们店从未展出的一套珠宝，由思罗出品，仅此一套。”
“为什么不展出来？”
“这套珠宝本来思罗是准备大量投入市场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只做了几款限量版。这款珠宝是设计师为他的初恋情人设计的。”售货员笑笑，“他们也是同性恋。那位设计师交代，不许出展，除非有人询问，或是有这种需求的人，可以为他推荐一下。”
“帮我包起来，这套我要了。”
“好。”
周嘉禾掏出钱包，“多少钱？”
“十万。”
周嘉禾的嘴角抽了抽，“如果我没看错，你这里最便宜的戒指也要二十九万，为什么这一整套却只要十万？”
“设计师和他的初恋分开了十年，这套珠宝算是纪念。”
“……”
买了礼物，周嘉禾想要不要也买个生日蛋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翊开口，犹豫了半天，最终作罢。他抬腕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便掏出手机给苏翊打了个电话。
“有事？”苏翊的合同修改到一半，觉得有些困倦，就伏在桌子上睡了一觉。正好被周嘉禾的电话声吵醒。
听到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周嘉禾怀疑这个电话打得到底对不对，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买了电影票，回雪刚好有事走了……你要不要来看？不看也浪费了，刚好新上映的影片还不错。”
“好。”
挂了电话不久，苏靖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大哥，生日快乐！”
苏翊笑笑，“谢谢。”
“太抱歉了，我把你生日忘了。要不是二哥刚才提醒我……大哥，等我回去了给你补一份大大的生日礼物，你别生气啊！”
“好。你好好玩儿你的。”苏翊略带宠溺道，接着神差鬼使地问了句：“程回雪离开Y市了吗？”
苏靖道：“没有。回雪明天走。”
苏翊的心情忽然好极了。他唇角轻扬道：“嗯。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下次再说。”
☆、暧昧（二）
苏翊换了身军绿色的工装裤，搭配白色板鞋和T恤，外面再套了件深蓝色的牛仔上衣，随性的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一般人要好看太多。周嘉禾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他时，是有点失望的，跟薛城吃饭他都能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漫不经心，这么不重视他？好歹，这也算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虽然隐晦了点。他自己都穿上了平日最不喜欢的西装，苏翊却根本没当回事儿。
“你是有多匆忙？好歹捯饬一下自己，谁知道爱情什么时候会来？”
苏翊挑眉，“什么意思？”
“万一有路人甲乙丙丁看上你了呢？时刻保持最好状态。”
苏翊轻笑一声，接过电影票看了眼，意味深长道：“爱情片？”
周嘉禾老脸一红，为苏翊询问的怪不好意思的，偏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回雪选的。”
“她什么时候走的？”
“有半个小时了。”
苏翊淡淡一笑，“嗯。进去吧，快开始了。”
周嘉禾订的是vip包间，倒也不担心两个大男人一起看爱情片会被人议论。
“你明天走？”
“嗯。明天小李会到，他是我从飞天调来的，你不用担心。”
周嘉禾垂眸，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声音闷闷的，“嗯。”
大屏幕的声音非常大，可周嘉禾却觉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剧烈的仿佛万马奔腾般。电影放的是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偏头打量着苏翊，光线明明灭灭，照在他的脸上，一双幽深沉郁的眼眸此刻亮的骇人，他找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看得相当投入。
“苏翊。”
“嗯？”苏翊转过头。
周嘉禾将礼物放他手里一放，别扭道：“这是刚才我和回雪给你选的生日礼物。”
苏翊看了眼手中的礼物，再看看周嘉禾，嘴角挂上一丝笑意，“谢谢。”
“不用。”
两人心思各异地看了部连讲什么都不知道的电影。散了场，周嘉禾抬腕看看表，“六点多了，去吃饭吧，饿死了。”
“好。”难得苏翊今天这么痛快，似乎什么都随着他。
“你今天心情不错？”
苏翊笑笑，点点头。
周嘉禾酸酸道：“有人给你过生日，看把你美的。”
苏翊但笑不语。
“苏总，今天你请客呗。我都送你生日礼物了，你不请我吃顿饭？”
“……”
“这样算我还是吃亏了。”
苏翊简直哭笑不得，“你要吃什么？”
“客随主便，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火锅？”火锅是周嘉禾的最爱。但他却摇摇头，“我上火。”
“那去吃鲁菜吧，喝汤。”
两人找了家菜馆，要了个包房，一坐上桌，周嘉禾就把菜单推给苏翊，“你点。我负责吃。”
苏翊接过菜单，要了几个清淡的菜品，又要了两份汤。
他拿出周嘉禾刚才送他的礼物，打算拆开看看。
“回去再看。”
苏翊揶揄道：“怕太寒酸，丢面子？”
周嘉禾白他一眼，“好歹十万好不好？对一般人来讲，已经是一年的工资了。不过跟你那定制的手表比起来，它还真是太寒酸了。”
苏翊拆开包装，顿时愣怔住。
“这是……思罗的牵手系列，只此一套，你从哪儿弄来的？”
周嘉禾惊讶道：“你了解的这么清楚？我在翠微百货卖的，怎么了？”
苏翊看着周嘉禾，“你知道这套珠宝是什么意思吗？”
周嘉禾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一跳，暗想不好，苏翊既然对它了如指掌，肯定也能猜到他为什么送他这个了。
“不知道。售货员没说。反正她那儿珠宝都那么贵，就这套便宜，我还能买得起，所以就它喽。怎么了？瞧你这反应，好像这东西有毒似的。”
苏翊他自嘲道：“没什么。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套牵手是谭浅设计的。当时思罗的首席设计师卧病在床，他去暂代这个职位，设计了这款珠宝。后来那首席设计师回来，觉得它是谭浅感情的寄托，不应该用来牟利，所以当时只做了一套。”苏翊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被你买了回来。”
“你对他的事还真是了如指掌。”
“我是他的乐迷。”
菜上来之后，周嘉禾愕然不已，居然全部是荤菜！
苏翊清清淡淡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肉。”
“……”他原本是想知道苏翊喜欢吃什么的。
沉默许久，周嘉禾道：“这么说，我送你的这个礼物不太合适？”
苏翊将东西放在一旁，给他盛了碗汤，“既然不知道，就没什么合不合适，这是你的心意。”
周嘉禾捏了捏手心，觉得有些话，他或许该讲出来。
“苏翊——”
“我接个电话。”苏翊的手机极不凑巧地响了。挂了电话，他为难道：“曹轩说他们在花田给我准备了个小型的生日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嘉禾耷拉下眼皮，“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跟曹轩不合拍。”
“……也不只是曹轩，苏童、张艺冬他们都在。”
“今天太累了。”周嘉禾拒绝道。
曹轩既然来了，苏翊不去总是不好。他不放心周嘉禾一个人，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周嘉禾绷着脸，淡淡道：“我跟曹轩气场不和，你去吧。我吃完了回去睡觉。”
除了眼里极快闪过的失落，苏翊并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也好。”
好你妹啊好！周嘉禾忍不住暗骂一句，提起曹轩就恨的牙痒痒。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计划居然全部被打乱。好好的生日，管那些人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真是扫兴。
其实曹轩也很无辜啊，他也不想坐做几个小时的高速就为了来给苏翊过一个生日。反正明早苏翊是要回去的，这样来回折腾，他也是没脾气了。可偏偏苏童醉温之意不在酒，想见张艺冬，为了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顺便实施个小计划，再趁机揩点油什么的，这才开口要求他们给苏翊一个惊喜。他和苏翊可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弟弟都开口了，他哪里能推辞？
苏翊开车到了花田，张艺冬没见到周嘉禾，忙问道：“周哥呢？”
苏翊道：“他回酒店了。”
张艺冬“哦”了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苏童靠近他，小声道：“很失望？”
张艺冬倔强地摇摇头，“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有些意外，苏总过生日，嘉禾哥怎么不来？”
“说的也是。”苏童意有所指道，“说不定人家两个人刚才还在一起。人家整□□夕相处，就算是苏翊晚上回去了，也能再过一次。”
张艺冬的脸色变了又变，委屈的简直要掉泪。苏童趁机哄道：“你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张艺冬瘪瘪嘴，没有说话。
苏童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又想让他死心，趁无人注意，碰碰苏翊，“叫周嘉禾来吧，不然多没意思。”
苏翊抿了口红酒，淡淡道：“要叫你叫。”
“手机借我。”
接过苏翊的手机，苏童拨通电话，却没有人接。
“你们刚才是不是在一起？”
“嗯。”
“他给你过生日？”苏童笑的奸诈。
苏翊斜他一眼，“算是吧。”
“他没说什么？”
“没有。”
“不是吧？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表示点什么？”那周嘉禾是头猪吗？
“表示什么？你是不是YY的太多了？他凭什么要表示？”
听得苏翊话里的讽刺，苏童拍拍他，“他要真不喜欢你，你也别让自己陷太深，趁早抽身离开。”
苏翊沉默。
开了门，黑漆漆的房间没有一点光亮。周嘉禾轻叹一声，打开灯，正好看到苏翊收拾好的行李箱，静静地靠墙放置着。他将带回来的酒放下，像是失去支撑一般，身体一软，倒在了沙发里，盯着行李箱怔怔发呆。
原本计划好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苏翊若是没走，那样的氛围，他或许还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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